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云染阡陌 作者:徐晓季 文案 嫌弃她:“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样?” 但是他从来不拒绝她跟着他去男装店买男装,甚至还总是不经意间提议要去买衣服。 他嫌弃她:“你的胸真的好平。” 但是不小心碰到或者摸到的时候,他的心会像炸了一样砰砰乱跳,可表情却紧绷着硬装淡定。 他嫌弃她:“这猪圈也只有你住得下去。” 但是他总是找借口上她家,去一次打扫一次。…… 后来,他在朗费罗桥上,用风衣将她裹进怀里,轻声问她:“叶凌云,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她拧着他的腰回答:“肖染,没有戒指没有鲜花,你就敢向我求婚?!找死吗?” 原来他的嫌弃,只是为了掩饰他对她长久而又深厚的爱。 两个人最好的状态,莫过于表面互相嫌弃,心中不离不弃了吧。 人生的阡陌上,谢谢你一直都在。 (不好意思啊,为了满足一下本少的青春文情结,第一本书想献给矫情文艺不知所云的青春文,不喜慎进,多谢。) 冷傲学神竹马x爷们校草青梅 计算机大神x律政界彪悍女 大提琴男神x天才画家 没错这对青梅竹马就是那么多重身份O(∩_∩)O~ 伪腐向青春文(ΦωΦ) 明明是暖心治愈让你少女心澎湃的爱情童话好吗?!!<( ̄ ﹌  ̄)> 单纯小白文∑( ° △ °|||)︴ 啊呸,本少有这么肤浅吗?拒绝傻白甜!糙汉只会写糙汉!<( ̄ ﹌  ̄)> 不小白,不会坑,有点慢热,尽力还原90后的青春,争取日更,喜欢要收藏评论哦<( ̄ ﹌  ̄)@m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凌云,肖染 ┃ 配角:顾成宇,靳言,苏子莞,沈无忧,林苗苗 ┃ 其它:非典型甜宠文,非典型青春文 ================== ☆、楔子+只是因为你   楔子   肖染坐在地铁red line里依旧捧着一台Macbook Air,耳里塞着耳机,里面放着backstreet boys 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着明天要交给教授的报告。   直到地铁到达Kendall/MIT站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狭长深邃的眸子微微一抬,看到站名后才不慌不忙地合上笔记本电脑,将其放进电脑包,然后快速出了站,回到了麻省理工学院附近的一间小别墅里。   这是一间合租别墅,房东黄太太也住在公寓里,是在美国居住了40多年的华人,见到肖染回来打了声招呼,其他的租户正在客厅陪黄太太聊天,一个是中国女大学生,一个是韩国工程师,还有一个阿根廷厨师。   肖染面无表情地朝他们点头问了声好,便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回到被自己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小房间里,肖染换了身居家服,然后重新坐在书桌前敲自己的报告,敲了一会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最近有点累。   他现在正在波士顿一家世界500强的软件科技公司实习,最近参与了一项非常大型的项目,天天在公司通宵,今天总算完成了项目,刚刚下班,而一星期前教授给他布置了一份报告,他虽然把数据都调查好了,但是报告还没开始动笔,所以一下班就连忙赶报告,毕竟这次报告对于自己期末评A+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但是连续熬了4天夜,他又不是超人,还是会有些疲倦的。   如果她在,估计就会一边嘲笑他:“你不是肖大神吗,天天牛逼得要死,这就撑不住了?”,一边给他泡她最喜欢而他最讨厌的意式特浓咖啡,强行给他醒神,然后坐在他的旁边,即使困得要死也要呆在他旁边陪他奋战到天明。   多久了?   她不在身边有多久了?   肖染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心里暗暗数着。   快三年了吧,大四、研一、研二。   原来他已经独自一人在美国生活了三年,原来她已经不在身边三年。   原来他们已经有三年没有过联系了。   现在她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像以前一样没一点女人味,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帅气的男装吗?   忽然,手机响了,肖染有些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忽然就愣住了。   国内区号,后面的电话号码是即使他换了手机仍然烂熟于心的号码。   他闭上眼睛良久,然后再睁开,手机屏上的号码依然是那个,他没有看错。   当他天人交战之后,刚伸出手指要按下接通键的时候,电话断了。   肖染的眼神一下子就黯了。   悬在空中的手落寞地垂下,他怅然所失地看着手机屏,难得觉得那么的不知所措。   是她,对么?   忽然手机又响了,这次不是电话,而是iPhone手机的facetime呼叫,依然是刚才那个号码。   肖染瞬间抓起手机,回头看了一眼衣柜上的全身镜里的自己,虽然眼底有一点点泛青,略显疲惫,但依然是那么清俊帅气,不可一世。   他难得地笑了笑。   国内,G市,君合律师事务所。   叶凌云刚从一间公司谈判回来,穿着利落的黑色职业西装,更是显得身材修长窈窕,头发依然是利落的男孩子头,但是化了点淡妆,铁娘子之余流露出一点成熟女人的姿态。   她表面上强势又淡定,走路带风,实际上双脚已经被十公分的黑色高跟鞋折磨得快要变形,她走这么快纯粹是因为受不了了,想快点坐下揉揉脚。   打开上个月爸爸刚配给她的独立办公室的门,然后迅速一合,拉上玻璃窗的百褶帘,她便扑进了自己的黑色办公椅,双腿一蹬,两只高跟鞋就被踢到了老远。   累死老子了。   虽然毕业已经两年了,但是仗着老爹老娘是事务所的合伙人,以及持律师执照三年,这么算来她其实已经参加了三年工作,从大三开始就被爹妈逼着来事务所打杂,到后面当老爹老妈的助理满国满世界地飞,再到现在可以独当一面地接一些小case以及享受着独立的办公室,这些都是能够让在外面坐格子间的小律师和助理羡慕嫉妒恨的。   拼啥都不如拼爹呢。   不过还好叶凌云的业务能力不差,勉强能够堵住不服她的人的嘴。   “叶律师。”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听声音是老爹的助理。   叶凌云吓得连忙扑到地上把蹬开的高跟鞋捞回来重新穿上,然后人模狗样地叫外面的人进来。   “叶律师,这是叶大状让我交给您的资料,有关百汇集团老总江思明的财产调查报告。”   “百汇集团那个案子吗?唉,老爹也真是的,我刚办完一个案子又给我揽活。”   叶凌云接过一大沓资料,谢过那个小助理,开始不耐烦地翻资料。   这次这个案子的对手不能小觑,百汇集团的法律部可是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君合逊色,老爹老妈共同坐镇这次大案,顺手把她给捎上了,她是招谁惹谁了,刚忙完又来个烫手山芋。   一页一页地翻着,忽然看到江思明的得力秘书的财产名录里有一间龙岩别墅区的小别墅。   她家也有一套这个别墅区的别墅,但是看江思明秘书的这间别墅的户型竟是该区最豪华的一套,离小区里其他别墅还有一段距离,绝对不是以江思明秘书的财力能够买下的。   这间别墅的主人只有可能是江思明。   仔细一看别墅的单位号和别墅的拥有期,叶凌云忽然浑身颤抖了起来。   痛苦和愤怒一下子涌上心头,她颤抖得不能自已,她似乎有些无法置信地再次确认了一下纸张上面的黑色铅字,觉得怒火几乎要瞬间从内将她烧着,她连忙去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水,抖着手将水一饮而尽。   这么多年了,终于被她逮着了。   这么多年了,这个死禽兽不如的东西终于被她查到了!   是他!一定是他!   她似乎又回到了那段无比痛苦的时光。   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个女孩,那个纯洁又美好的女孩。   她想尖叫!   这样的痛苦和愤怒她不能憋在心里,她要宣泄出来,可是她要怎么宣泄?   眼泪一下子涌出了眼眶。   她重新蹬掉高跟鞋,将自己蜷缩在办公椅里,额头抵着自己的膝盖,泪水一下子就浸湿了自己的黑色西裤。   她无意识地重复喊着一个名字。   “肖染……肖染……肖染……”   我好想你,如果你在的话一定会告诉我怎么办的对不对?   肖染。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听见那把三年未听过的低沉声音。   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张三年未见的脸。   那张可以让她瞬间平静下来,让她无比心安的脸。   她忽地抬起头,抓起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出三年前就从肖染爸妈那里旁敲侧击得到的肖染新号码,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没人接。   现在北京时间上午10点,波士顿现在应该是晚上10点,他肯定还没休息。   她咬咬牙,直接发了一个facetime申请过去。   没过多久,申请通过了,手机屏里是放大的肖染那张清俊依旧的脸。   虽然带了点疲惫,却依旧不能掩去他那故作清冷的不可一世的神情。   视频里的肖染习惯性地皱了皱眉,似乎是不解三年未有任何联系的她为什么突然找他,也有对她现在满脸泪水脆弱不堪的样子的担心。   “叶凌云?”   肖染!   她日思夜想的肖染!   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肖染,你回来!我认输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叶凌云不知道自己和肖染的故事要从哪里说起。   也不知道自己和那个她深埋在心里的美好女孩的故事要从哪里说起。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要回归到那个兵荒马乱的青春里。   那个既平凡又不平凡的青春里。   那个一直有他的青春里。   那个有他,有他,有她的青春里。   叶凌云看着那张她晚上睡觉都会梦见的脸,时光似乎忽然倒流,回到了高一开学的那个早晨。   那个平凡的,有肖染的早晨。   第一章等待是最矫情的自嗨   只是因为你   谁的青春没有在心里装下过一个人?   在我那刚刚开始的躁动的青春里,曾有那么一个人,把我的心塞得满满当当的,以至于再也装不下其他。   我渴望知道他的一切,像偷窥狂一样偷窥着他和他的世界。   可是我从来不敢迈出靠近他的第一步。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总是躲在角落里窥探他。   默默地自卑着,又默默地期待着。   我曾天真地以为,人与人之间是有一种奇妙的感应气场的,我喜欢他,他会感受到,然后因气场相合而被我吸引。   而我只要在原地等待他慢慢地向我走来就好。   叶凌云是被肖染第二十八通电话给闹醒的,她按下接通键,侧着身子,将手机搁在侧脸上,重新把手塞回暖暖的被窝里,因没睡醒而声若蚊蝇:“干嘛?”   手机里传来肖染低沉的声音,带着点薄怒,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很好,叶凌云,看看你脑袋边上的闹钟,回答我现在几点了。”   叶凌云闭着眼睛,不情不愿地又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床头柜上的闹钟拿到眼前,勉勉强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待看清了上面的时针和分针的分布位置后瞬间怒火冲天:“肖染你神经病吧,七点半就打电话吵我,你信不信我上去揍你!”   肖染似乎早就料到叶凌云会如此,呵呵冷笑,语气嘲讽:“忘记提醒你了,今天是9月1号,十分钟后开学典礼就要开始了。”   如果说方才看了时间后因为愤怒而清醒了稍许,那么现在,肖染的话就像一桶冰凉的冷水,对着她的脑袋倾斜而下,彻底将她给浇醒了。   丫的,今天开学!   叶凌云像个弹簧一样从床上弹起来,第一反应是跳下床,结果被棉被绊了一下,直溜溜地滚下了床。   她也顾不上被磕得生疼的后脑勺,以光速穿上校服,抓起书包就往门外冲,啪啪啪啪地按着电梯键。可天公不作美,现在刚好是上学上班高峰期,电梯在顶楼,以龟速往下走,每到一层就停老半天,和她想要瞬间飞到学校的急切心情形成鲜明对比,另一个货梯则停在负一楼半天不动,她急得想也没想就推开安全出口的门,顺着楼梯从十六楼一路向下狂奔。   从楼里面跑出来时,叶凌云已经满头大汗了,她气儿都没理顺,就在小区里发疯一样地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了小区外不远处的公车站。   公车站牌旁立着一名俊秀的少年。   他的身材高挺修长,穿着白衬衣校服和墨蓝色的校服运动裤,双手插在裤袋里,单肩背着书包,斜靠着站牌,细细碎碎的刘海被微风吹得轻轻拂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如此清新帅气的少年,若是忽略他那极为不爽的表情和阴沉的气场,应该是公车站上极为亮丽的一道风景。   “肖染!”叶凌云气喘吁吁地大叫一声。   肖染向她看来,剑眉紧蹙,待叶凌云跑到他身边,一手撑着膝盖喘气,一手擦汗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又冷笑了一声:“叶凌云,你前世是猪吧?这么能睡。”   叶凌云抬手重重捶在了他的肩膀上,瞪着他那冷笑嘲讽的欠揍样怒道:“你个王八蛋,你还好意思说,还不是昨晚陪你打了通宵的游戏!都怪你,害得我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她伸手又去扒拉肖染的脸,看到他脸色如常,白皙的面庞还透着红润的健康光泽,心中顿感不忿,“一样熬到了凌晨4点,怎么你一点黑眼圈都没有,脸色这么好?”   “因为我天生丽质,精力充沛。”肖染一手挥开叶凌云的魔爪,揉着自己被捶痛的肩膀,一手向马路上呼啸而过的出租车招手,可惜路过的出租车基本上都有乘客,扬起的灰尘扑了他俩一脸。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了:“还有,明明是你一直输,逼我不许下线的,什么叫你陪我打通宵。再说了,为了等你,我都已经错过四辆公车了。”   叶凌云听罢,心情稍好地挑眉道:“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等你小爷我。”   可不幸的是,接下来的十分钟里,没有公车,也没有空的出租车。   肖染对着路口干瞪眼,叶凌云倒是一点儿也没闲着。   她先是对着站牌玻璃里的倒影整理了一下没翻好的衣领,然后用肖染随身携带的漱口水漱了口,用肖染水瓶里的温水抹了把脸,还顺带捋平了她到处乱翘的短发。   肖染一边等车,一边用极其嫌弃的眼神看着她:“叶凌云,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样?”   “呸,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叶凌云什么时候像女孩子了?”叶凌云咕噜咕噜喝完肖染水瓶里剩下的水,将空水瓶甩给他后,便在肖染身边来回踱步。   “你能不能别走来走去的?”   肖染张望着路口,觉得叶凌云踱步的声音太烦,便抓住她的后领,不让她继续烦下去。   叶凌云的后领被扯住,前襟卡住了她的喉咙,她哇哇大叫,背过手去打肖染,肖染便长臂一捞,将她的脖子扣在臂弯里,控制住了她的行动。   叶凌云自知肖染如此她是很难挣脱了,索性放弃抵抗,但还是不甘心地掐着他硬邦邦的胳膊。   她心塞地看向路口,将下巴搁在他的手臂上,撇嘴道:“得,白急了,现在铁定要迟到了。既然早晚都要迟到,我就不那么赶了,看我出的这身汗,真是难受。”   肖染这才想起来叶凌云一身汗,一下子嫌恶地推开她,拍打着自己的衣服。   深知肖染有轻微洁癖的叶凌云哈哈大笑起来。   “我是脑子抽了才等你。”他恨恨地道。   叶凌云和肖染是发小,小时候住大院的时候是邻居,他俩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个摇篮里打架,你扯我的脸,我抽你屁股的,可一不见面又寂寞得慌,后来上了小学,两家人一前一后地搬进了同一个高档小区,肖染住叶凌云的楼上三十楼,他俩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他俩小学还是同桌,三天一吵,五天一架,可班主任要把他俩调开的时候,他俩就并排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哭。蹲在班主任办公桌旁,边哭边写保证书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有一次班主任把他俩的家长叫来聊起这个事的时候,肖爸爸失笑道:“这俩孩子就是对欢喜冤家,孽缘啊。”   果然是孽缘。   小学同桌六年也就算了,初中又同桌三年是闹哪样?   他们初中的班主任比较年轻,思想很前卫,主张民主,说每个学期允许大家自由选择同桌。叶凌云当时想着她才不要和肖染那个讨厌鬼坐,可偏偏肖染拽着她的衣领,拎着她的书包走到了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道:“咱俩都同桌那么久了,跟别人同桌我不习惯。”   她当时当然是很愤怒地说:“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同桌。”   “你觉得别人能忍受得了你那火爆脾气吗?”当年肖染一脸鄙夷的表情,她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得好像你忍得了……”她小声嘟囔道,心里明明百般不情愿,可手上却莫名地开始收拾柜桶了。   兴许是习惯使然吧。   他们一起长大,虽然平时互相嫌弃,但不可否认,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看着他从一个自恋狂妄的小屁孩长成现在同样自恋狂妄的少年,他也看着她从一个不男不女的小屁孩长成现在依旧不男不女的少女。   她习惯了身边一直有他在。   就连上下学,他们都总是一块儿的,无论早上她起得多晚,她知道,他都会等她的,尽管会被老师罚。就像无论他下午打球打到多晚,她都会蹲在球场边上等到多晚,尽管会被她爹妈骂。   这就是铁哥们儿。   “把你的眼屎擦掉吧。”他嫌弃地道,在她毫不在意地抹了抹眼角后,735路公车才终于到了。   但是车里面乌压压的人群,让他俩不约而同地吞了一口唾沫。   在肖染的协助下,她终于被他推进了公车里,她感觉她在公车里就是夹心饼干里的那个夹心,艰难地站在公车入口台阶那里,前面是某个乘客的大背包,不停地撞击着她的脸,后面是骂骂咧咧的肖染,他被挤得贴在车窗上,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他不断重复道:“叶凌云你给我起开,你再压我试试看!”   “妈的,我也要能起开啊!”   公车摇摇晃晃的,她只能靠在肖染身上找支撑,她的书包硌在他的胸膛上,他说他要被她挤出内伤来。   等他们好不容易从公车上下来,感觉就跟经历了一场恶战一样,她本来就一身乱糟糟的,再乱一点也无所谓了,可一向干净整洁的肖染,这时帅气清爽的发型也有点乱,白衬衣上也被她压出了几道褶子。真真是感觉,挤一趟公车五脏六腑就得移一次位,真是怀念以前只用走路上学的日子,高峰坐公车真是作死,她干嘛非要来考这个什么鬼天遥中学啊?   这一大早上,经历了疯狂长跑和自虐的挤公车后,她和肖染还是迟到了,天中的规矩是:开学典礼、散学典礼和升旗礼迟到的学生要在门卫处等到典礼结束后班主任亲自来领人才能离开。   她和肖染瘫倒在门卫处的长椅上,累得一句话也不想说。   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肖染忽然发问道:“为什么要报天中?”   她一怔,摸了摸鼻头,哈哈一笑:“哪有什么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天中好啊。”   “是么?”肖染淡淡地问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听她的解释。   她有些尴尬,也有些羞愧。   天遥中学确实是G市很优秀的高中,但并不是最优秀的。以她和肖染的中考成绩,考G市最好的云华高中都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她选择了天中。肖染的那句淡淡的“是么”显然变相地戳穿了她的谎言。   “那你又为什么要报天中?”她问道,想要缓解一下空气中弥漫的尴尬。   肖染默然,直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答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因为你报了天中啊。”   “切。”她皱皱鼻子,嘴角却忍不住绽开明朗的笑容,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道:“好哥们。”   肖染嫌弃地推开靠在他身上的她,“哼”了一声,可是没忍住也笑了出来,“你这头猪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把第一章修了一下,加了一个楔子,算是留点悬念吧,让故事不会那么无聊。 ☆、我的身边只能是你   这时一位头发盘在头顶,戴着金边眼镜,穿着全黑的职业套装的中年妇女拿着一叠纪录迟到的册子走进只有叶凌云和肖染两个学生的保卫处,右手食指推了推眼镜,盯着叶凌云何肖染半晌,才慢悠悠地问到:“叶凌云?”   “是!”   “肖染?”   “我是。”   中年妇女用笔把册子上他们俩的名字划掉,然后把册子还给了门卫处的保安,回来时环臂冷视他们二人:“迟到原因?”   “堵车!”叶凌云和肖染异口同声道。   默契十足。   中年妇女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几次,镜片后的目光犀利得让叶凌云心里发怵,她嘴角上扬,一副“我早已看透了你们”的得意模样:“叶凌云,昨天晚上打游戏打到几点啊?”   “……”   叶凌云揉了揉自己因熬夜而红肿的眼睛,心中不服,她和肖染昨晚明明都在打游戏,为什么这个老师就偏偏只认定她就是熬夜打游戏的那个呢?   中年妇女转身就走,二人跟在距离她三步远之处,只听见她边走边说道:“我叫杨婷,你们高一1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英语老师。虽然你们两个在分班考的时候一个考了第一名,一个考了第四名,但是不要太骄傲也不要太放松,高中和初中不一样,从高一就要抓紧。叶凌云,以后再也不许熬夜玩游戏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叶凌云拖长声音答道,与此同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边的肖染,只见肖染唇角微微上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揉乱了叶凌云的头发。   待二人跟随杨婷走进高一1班的时候,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坐在底下的那些女生亮晶晶的眼神就像一盏盏探照灯,打在他们二人的身上,似乎要在他们身上灼烧出窟窿一样。   幸好二人对这种眼神早已免疫,自从他们上初中之后,女生看他们俩的眼神基本都是这样的。   肖染一看就是那种清秀英俊的男生,五官长得漂亮精致,身材匀称,皮肤白个子高,又因为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所以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整洁,是那种所有少女都曾经幻想痴迷过的白衣少年。   叶凌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从小到大都打扮得很中性,连校服都买的是男装,后来又因为初中发育的时候身高暴涨到175cm,还是个大平胸,所以旁人乍一看都会以为她是个男生。她的长相是很干净的,五官很俊秀,眉眼之间是掩不住的英气,在男生中算偏阴柔的帅气,也是很受女生青睐的长相。   杨婷老师踩着黑高跟走上讲台,环臂严肃道:“大家都是高中生了,我不想太多地跟你们强调纪律,记住,不管你们学习差还是学习好,校规摆在那里可不是摆设,所有人都不许迟到,不许早退,不许旷课。这两个男生就是开学第一天迟到的人,那么先让他俩上台做自我介绍吧。”   说罢杨婷便退至一边,肖染和叶凌云对视一眼,便率先走上讲台。   他习惯性地扫视全场,眼神冷漠却自带高气压,莫名地让人心中一悸,他将所有人都归入眼底后才用几乎平淡得没有语调的声音道:“我是肖染。”停顿了半晌,见老师和同学都眼巴巴地望着他等待下文,他只好皱着眉继续道,“我不喜欢占用别人的时间,也希望别人不要浪费我的时间。”说完不耐烦地扫了一眼杨婷。   “……”   台下的同学们听到肖染这般带刺儿的话,纷纷沉默,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尴尬,除了他本人。   叶凌云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家伙,能不能不要那么实诚,不要想到什么说什么啊?   简简单单地讲完这一句,他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淡淡地补了一句:“谢谢理解。”这才走下讲台,拣了个空位便坐了下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着看讲台上被杨婷弄错性别,一脸无奈的叶凌云,可眼底却尽是看好戏的戏谑。   叶凌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站上讲台,尽量掩去语气里的无奈和不耐烦,平和地道:“大家好,我是叶凌云,很希望接下来的一年里能和大家友好相处。还有……”她把手往讲台上一放,却不知为何弄出了一声巨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尴尬的叶凌云只好就着这个姿势,身体微微向前倾,故作平和的表情这时显得有几分僵硬狰狞,她用她那雌雄莫辨却十分好听的声音继续道,“我是女的。”   “……”   台下在一片短暂的寂静之后,突然像炸开了锅一样闹哄哄起来,就连一旁绷着脸的杨婷也不由地多看了叶凌云两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叶凌云从小就习惯被弄错性别,可次数越来越多也是让人蛮烦躁的,她并不是刻意要打扮得像男生,实在是因为习惯使然,她的父母一直都希望生一个男孩,母亲怀她的时候也一直以为怀了一个男孩,结果没想到生出来之后变成了女娃,家里人气不过,所以一直把她当成男孩养,一直到她上小学了才知道其实自己是女孩子,可那时她已经习惯了当一个父母眼中乖巧优秀的儿子,小伙伴们心中霸气能打的大哥。   再者,她觉得穿那些粉嫩嫩的衣裙既别扭又不方便,长发难打理太麻烦。所以她的日子就过得越来越糙,也越来越不注意去打扮自己,她的大部分衣服都是在男装店陪肖染买衣服的时候顺便买的,再加上那火爆又爷们的性格,她的性别就因此越来越模糊了。   到台下坐好后,她就开始哈欠连天地听着轮流上讲台的同学们自我介绍,她一直觉得开学第一天上讲台自我介绍是非常浪费时间的事情,因为就算自我介绍了,她不认识的还是不认识,一个名字都记不住,可偏偏每次新入学,都要做这种既无聊又尴尬的事情。   终于到了挑座位的时候了,她站在第四个的位置上,看着肖染走进教室那修长挺拔的背影,嘴角微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会坐在哪里。   绝对是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   喜欢装逼的肖染格外的热衷于这个漫画男主角专属座位,好像是自从她随口提了一句某少女漫里这个亘古不变的法则后,肖染就喜欢上了这个座位,按他的说法,热衷这个位置是因为正好能够看到窗外的风景,方便上课走神,还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其实叶凌云很清楚,肖染热爱这个位置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方便上课走神这种冠冕堂皇的原因,事实上,肖染很享受“主角专属”这四个字,像他这种自大狂,自然是要不什么事情都不做,做了那定当是“随便”拿个第一,“不经意”间得到万众瞩目,就连带有“主角专属”这个称号的座位都不能放过,因为虚荣心的满足对于他实在很重要。   果不其然,肖染不假思索地就坐在了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往窗外看去,可以看到层层密密的梧桐树,还有被梧桐树包围着的田径场和篮球场,他抿嘴一笑,看起来很满意。   站在教室外的叶凌云注意到了第二个进入课室的女孩。   高挑,清新,美丽。   从后侧方看去,最吸引人的就是她那高高束在脑后的乌黑亮丽的长发,发质柔顺有光泽,漂亮得简直可以去拍洗发水广告了,再配上她那张秀气小巧的瓜子脸和秀气精致的五官,叶凌云看着她微微愣神:这姑娘怎么这么眼熟?   那女孩落落大方地走进教室,看到肖染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朝肖染走去。正托着下巴侧头看窗外风景的肖染听到动静,托下巴的动作未变,他懒洋洋地将视线移了移,看向了面前的女孩。   “嘿,肖染,许久不见,还记得我吗?”那女孩笑吟吟地和肖染打着招呼。   肖染看着那女孩良久,才不紧不慢地道:“我见过你吗?”   女孩笑容一僵,但那也只是一瞬,她的笑容不变,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尴尬或者难堪:“我是苏子莞啊,咱们初中一起上了两年的奥数班呢,我就坐你前面啊,咱们不是还做过讨论搭档么?你不记得我了吗?”   “嗯,不记得了。”肖染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后又看向窗外。   苏子莞温柔亲和的笑容不变,对肖染那爱理不理的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不可以。”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他回答的语气虽然淡淡的,却暗含着无法抗拒的冷漠。   “为什么?我很想坐在这里,真的不可以么?”苏子莞这回有些不悦了,樱唇微微一嘟,微恼的模样却十分惹人怜爱。   “很抱歉,不可以,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肖染终于不再托着下巴了,他往后一躺,靠在座椅的靠背上,环臂淡漠地看着苏子莞,手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臂膀。   苏子莞尴尬地笑笑,眼里虽有淡淡的不甘,却也识趣不再要求与他同桌,直接坐在了他前面的座位上。   她回头笑眯眯地问:“坐你前面总没关系了吧?”   肖染耸肩:“随你。”   第三名是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他一进来就直接坐在了第一排的中间位置,一看便知是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待叶凌云走进来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一道炽热的视线黏在了她的身上,她朝教室的右后方看去,果不其然撞上了肖染幽深的眸子,她向他微微一笑,眉眼之间是无尽的愉悦和得意,她书包一放,一屁股坐在了第三排的正中间位置。   见叶凌云这般,肖染剑眉一挑,嘴角微扬,幽深的眸子却带着一丝愠怒。   “喂。”他朝叶凌云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可在几乎无人的教室里却清晰无比。   叶凌云却偏偏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开始收拾柜桶,肖染也就喊了那么一声,便再没动静了,第五名、第六名一个个接着进来挑好了座位,直到第十名进来的时候,叶凌云才认命地把放在柜桶里的东西重新放回书包里,垂头丧气地走到肖染旁边,闷闷地坐了下来。   没办法,这种后背被肖染那会喷火放箭的眼神盯着的感觉,真是让人如坐针毡,她才不要以后天天被这样恐怖得能杀人的眼神盯着,好歹也是交情十多年,还没打算绝交的老友,因为这点小事儿就闹翻了可真丢脸。   “很好。”肖染冷笑,声音听起来还有余怒未消。   叶凌云翻着白眼,也没有要去帮他消火的意思,只是不耐烦地嘟囔:“都坐了那么多年同桌了,你不厌烦,我却早烦了。”   “是啊,都这么多年了,你不了解我?”   “……”好吧,有着处女座属性的天蝎男,就你事儿多。    ☆、暗恋最容易自作多情   肖染是个不太喜欢改变的人,他喜欢保持常态,喜欢一切事物都按照自身的轨道规律地进行着。所以,生活中的每一次巨变都会让他感到不适,他喜欢在自己掌握内的变化,不喜欢一切脱离他控制的改变。   简单来说他就是一个适应能力差,又有着极端控制欲的强迫症患者。   “可是坐这么后面,我上课会走神的。”叶凌云不死心地继续道。   “说的好像你坐在前面,上课就不会走神一样。”肖染一如既往欠抽地对叶凌云冷嘲热讽,叶凌云斗嘴从来都斗不过肖染,于是便把肖染当做空气,趴在桌子上吹自己的额前的刘海玩儿。   苏子莞这时转过头,对叶凌云温柔笑道:“凌哥,还记得我吗?”   叶凌云瞪着苏子莞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苏子莞?”   苏子莞的眼睛笑成两道月牙:“好巧,我们三个竟然在同一个班呢。”   叶凌云终于想起来这个温柔大方的女孩是谁了,一年不见,苏子莞长高了不少,头发长了许多,五官也长开了,现在美丽高挑的苏子莞和当年那个平凡瘦小的苏子莞简直判若两人,所以方才她没认出苏子莞来。   也的确是挺巧的,以前一块上奥数班的同学现在成为了高中同班同学,而且连坐的位置都差不多,上奥数班的时候苏子莞就是这样坐在肖染前面的。   “你们的关系依然是这么好呢,真是让人羡慕。”   叶凌云顿时向肖染翻了一个白眼:“好个大头鬼。”   苏子莞莞尔一笑,不再继续和叶凌云叙旧,而是和她自己那个戴着眼镜闷不吭声的同桌说话去了。   肖染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看着趴在桌上看起来像是在生闷气的叶凌云,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轻声道:“我可以给你补习,无偿且随时随地。”   叶凌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肖染是在回应她“坐太后容易上课走神”的抱怨,这样的回应,真是让人……   好想打他。   她和肖染虽然都成绩很好,但是,性质不一样。   肖染是绝对的天才,而她只是一个非常勤奋的的普通人。   肖染看一遍就能记住的英语课文,她要读很多遍甚至抄很多遍才能背下来;肖染几分钟就能做完的数学压轴题,她可能苦思冥想一个晚上都做不出来;肖染花在学习上的时间非常少,做完了功课基本上就去写代码或者玩游戏去了,而她几乎要把所有的空闲时间花在学习上,甚至会熬到凌晨只为了做出一道数学压轴题……   可是勤奋如她却从来就没有在学习上比过肖染,就连其他的方面也比不过:打游戏打不过,拳击打不过,跆拳道打不过,一对一篮球打不过,吵架吵不过……   而且“德”智体全面发展的肖染天才,“美”也很不错,他的大提琴拉得特好,这让五音不全的叶凌云情何以堪,艺术方面,她也就绘画能拿得出手了。   对于叶凌云来说,肖染不仅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一直追赶却从未超越过的人。   “哼,不需要。”   叶凌云不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对待她的肖染,她宁愿自己复习到半夜,也不想为了学得轻松而忍受肖染左一个“你是猪吗”,右一个“真是蠢出天际了”的嘲讽。   肖染可是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才做出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帮猪一样的叶凌云补习的决定,结果她还不领情,吃了瘪的他几乎是瞬间开启了嘲讽模式:“这叫做节约时间成本,提高学习效率,拒绝我的无偿补习机会,你是脑子长到屁股上了么?”   “是是是,全世界就你聪明。”   “那还用说吗?”   “……”   一整天大概就是杨婷在讲台上面瞎哔哔一些校规啊班规啊学校情况什么的,然后就是发书、选班干……   对于竞选班干部这种事情,叶凌云和肖染都是没什么兴趣的,两个人一个趴在桌子上补觉,一个闲着无聊看新发的物理课本。苏子莞看起来倒是很积极,积极地去帮忙搬书、发书,积极地参加竞选,她的竞选词说得挺不错的,再加上她落落大方的举止,温柔可亲的态度,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成为了一班的班长,另一个班长就是那个第三名的小个子眼镜男,叫宋宇。   一整天就这么无聊地度过了,因为高一刚入学,还不用晚自习,所以放学放得挺早的,叶凌云和肖染并排走在一块儿,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叶凌云忽然问道:“诶,我们楼上是不是高二啊?”   “你上来的时候没看指示牌啊?”   “……”叶凌云撇撇嘴,“我还真没看。”   “人蠢就算了,还这么不细心。”肖染面无表情地嘲讽道。   “……”所以到底是不是啊?   叶凌云有些无语,这个肖染能不能不要总是沉浸在嘲讽她的乐趣中,偶尔认真地回答一下她的问题会死啊?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一颗篮球忽然从楼上弹了下来,朝叶凌云脑袋砸去,她眼疾手快,手指微弯,挡下疾飞而来的篮球,手腕一转,用着巧劲接下了球。   她微恼地向上看了一眼,那一眼便让她一下子不能动甚至不能思考了。   是他。   高挑结实的身躯,带点褐色的短发,亚麻色的肌肤,刀削一般的英俊五官,还有那一见就再也不能忘记的飞扬桀骜的神情。   顾成宇。   这个人就是她考来天遥高中的理由。   “嘿,球!”顾成宇站在楼上,向叶凌云拍了拍手,示意她将球扔给他。   叶凌云这才回过神,将球往楼梯中间一扔,球一下子就反弹到了顾成宇的手里。   既快又准。   顾成宇运着球跑下楼,路过叶凌云的时候朝她微微一笑,露出右颊浅浅的酒窝:“bravo!”   叶凌云一愣,然后不自觉地伸手去挠自己的后脑勺,含羞低下了头。   肖染站在叶凌云身边,将叶凌云这副千年难遇的羞涩表情尽收眼底,剑眉微蹙,然后冷哼一声:“校规不是不允许染发么,既然有人染发又无人禁止,那这么没有约束力的校规订来干嘛?还有,刚才跑过去的那个人,在楼道里运球,技术还不怎么样,乒乒乓乓吵死人,真是既没脑子又没素质。”   “你能不能闭嘴?”叶凌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肖染,然后飞快地跑下楼,肖染看着叶凌云的背影消失在楼道转角处,不爽地“哼”了一声,迈开大长腿,每步都跨过了三级阶梯,一下子便追上了叶凌云。   叶凌云离开教学楼并没有往大门的方向走,而是去了篮球场,肖染跟在叶凌云后面,循着她的视线,很轻易地就看见了球场上肆意飞扬的顾成宇。   “那个人是谁?”肖染问。   “哪个人?”叶凌云装作没有听懂肖染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是手痒了想打球,去不去?”   肖染低着头,盯着她的眼神又冷又利。   叶凌云被肖染盯得浑身不舒服,她撞了撞肖染的肩膀,问道:“去不去?”   “不去。”肖染用听不出喜怒的语气淡淡回道,转身便走,可是叶凌云明白肖染生气了。   究竟是为什么生气啊?又哪根筋搭错了?   一路无话。   公车上也是一前一后地坐着,下了车叶凌云便小跑着跟在肖染后面,进了电梯,二人也是一句话也不说,到了16楼的时候,叶凌云鼓起勇气,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笑着跟肖染道:“我到了,明天可要记得打电话喊我起床。”   肖染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把电梯给关上了。   叶凌云在电梯合上的那一刻,对着肖染冷峻的侧颜,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虽然不知道肖染为什么生气,反正肖染的神经病总是这样间歇性地发作,叶凌云也就没怎么在意,回到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家,叹了口气便自己去煮泡面了。   特地给自己的面里加了一个卤蛋,然后便掏出数学课本,边看边等面熟,可是看了没多久,思绪便跑了。   顾成宇是比她大一级的师兄。   她关注顾成宇三年了,从初一就默默关注着,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就姑且算是吧。   喜欢他在球场上飞扬得意的模样,喜欢他在艺术节上跳街舞时的自信狂傲,喜欢他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的成绩还不错,考上了天遥高中,为了能够继续默默看着他,她直接放弃了填报云华。   只希望能够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初中的时候她只敢站在好远好远的地方偷偷打量他。   去饭堂吃饭的时候故意踩着他平时出现的时间点去排队,然后故意和他隔着一条队伍排队,借着人群遮挡悄悄看他。   放学的时候常常去操场跑圈,只因他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在操场上打球,可是她偏偏矜持地不去学那些围在场边呐喊递水的女生,目不斜视地跑着自己的步,只在路过的时候快速的扫一眼球场,然后心里愤愤叹道:“怎么又没进!”   故意课间去他们班级所在的楼层上厕所,偶然遇到了,便眼神涣散,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直至擦肩而过碰到他的衣角之后,才懊恼地咬着嘴唇。   艺术节上,他炫酷的街舞引爆了整场文艺汇演的□□,身边所有的同学都站了起来呐喊鼓掌,可她偏偏装模作样地和肖染安安静静地坐着,即使已经快要激动得爆血管而亡了,也仍硬撑着面无表情观看舞蹈,表现她的与众不同。   甚至他毕业来了天中之后,她也曾经在放学早的某天专门坐公车到天中门口守株待兔,看到他和同学说说笑笑离开了校门口,才悻悻而归。   ……   其实刚才遇到顾成宇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小失望的。   她在学校里还算是有些名气,竞赛奖项啊市三好学生啊总有她的份,每次校会表扬名单里总会有她,而且凭借一张雌雄莫辨的俊脸她也获得不少女生青睐,隔壁班不少女同学都不明就里地给她写过情书……不过今天看到他的眼神,显然对她是很陌生的。   还以为,他会知道自己呢。   或者早就感受到过自己对他炽热的视线,心里也对她有一丝挂记。   原来,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真是有缘呐,开学第一天就见到了。   不过估计是太激动了,她之前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明显了一点,让肖染发觉了?   但按照肖染的性子,一定会直接问她,然后再把她嘲笑一遍吧?   隐藏了三年的秘密,她才不会轻易说出来呢,就算是肖染问也一样。 ☆、你不说我便不问   肖染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餐桌前看报纸的男人有点意外:“爸?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下午的手术取消了。”肖爸爸闻声哈哈一笑,“好不容易能休息休息,吃你妈妈做的饭了,医院的盒饭太难吃。”   肖妈妈正在饭厅的开放式厨房里炒菜,听到肖爸爸的话,冷淡地推了推眼镜,道:“你爸回来还要炒多几个菜,真是麻烦。”   “哎呀老婆,我难得回家吃饭,你别给我甩脸色啊,我来帮你洗菜。”   说完肖爸爸就跑到厨房里择菜,脸笑成了一朵花,和肖妈妈面无表情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肖爸爸是S大附属医院神经外科的主任医师,肖妈妈是S大数学系的教授,两个人都是高学历高智商,有这么好的基因,肖染那么天才也就不奇怪了。可这两夫妻的性格却截然不同,一热一冷,肖染的性格就完完全全继承了他的母亲,冷傲、别扭。   看着肖爸爸笑呵呵地对肖妈妈嘘寒问暖,肖染翻了个白眼,背着书包就往房间里走,忽然肖爸爸把他给叫住了:“儿子,把云云叫上来和我们一块儿吃饭吧,她爸妈又出差谈案子去了,一女孩子老是吃泡面对身体不好。”   “她自己愿意吃,我有什么办法。”   甩上房门,肖染感觉世界一下子就清净了。   他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莫名抽痛的内心和凌乱的思维。   吐出一口浊气,翻出手机,给一个叫沈无忧的人发了条短信:上线,速度。   然后便打开了电脑的游戏界面,不一会儿一个ID叫“无忧公子”的头像亮了,肖染开了语音,用冷淡地声音简洁地说道:“竞技场,单挑。”   那边传来一个挺爽朗的声音:“哎哟喂,太阳打西边出来啦,肖大神第一次没有和凌哥一块上线诶,怎么想到本公子啦?”   肖染一句话也没多说,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关节,游戏一开始,就以惊人的手速KO了沈无忧。   “再来。”   就听到雷霆暴雨一般的敲键盘声,沈无忧再一次被KO。   “再来。”   ……   在沈无忧以没反应过来的速度被KO了数次之后,他终于把鼠标给扔到了一边,肖染的耳机里传来沈无忧撒赖的哭腔:“肖大神,您行行好,您是不是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不要拿小的撒气啊,要撒气去找凌哥啊!”   “……”肖染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大神,该不会,你和凌哥吵架了吧?”   “废那么多话干什么?”   “要是不废话,你不得又虐我好几轮。”沈无忧小声嘟囔道,“是不是天中的人都太蠢,把天才肖大神给惹怒了?没事儿,云华高中也好不到哪里去,在哪儿你的智商都是碾压众人的。”   “这还用你说?”   “……”一向话唠的沈无忧又一次被肖染的一句话给噎住了。   沈无忧是肖染和叶凌云的初中同学,是他俩的死忠粉,尤其崇拜肖染,相当于是他俩的小弟,整日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既话唠,又自恋,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马屁精,很会取悦肖染,所以每天一副“生人免近”的肖染才会勉强同意沈无忧成为他和叶凌云的小弟,让他介入他们俩的世界里。   沈无忧因为太过崇拜肖染,所以为了继续在高中里做他的小弟,初三一整年奋力学习,硬是从班级倒数冲到了前五,还考上了G市最好的高中云华高中,结果肖染和叶凌云双双去了天遥高中,丢下他一个人,为此他愣是一个多月没理过肖染和叶凌云。   肖染倒是没怎么意识到沈无忧闹的小情绪,若不是叶凌云逼着肖染主动联系沈无忧,估计……好吧,反正就算肖染不联系他,他也会腆着脸过来跟他俩和好的。   “大神,到底怎么了?”   肖染沉默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道:“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是不是跟凌哥有关?哎呀,全世界能让大神上心的人估计就只有凌哥了吧?究竟怎么了,要不我打个电话和凌哥聊聊,让她来跟你认个错?”   肖染两眼无神地看着游戏界面,心里闷得慌。   他不理会沈无忧,冷声道:“再来。”   “不来啦不来啦,小的认输,小的要吃饭了,您自己消消气,要不直接到楼下去问凌哥嘛。”沈无忧赶紧把游戏退出,然后长呼一口气,暴怒的大神可真是招架不住。   肖染看着沈无忧灰掉的头像,冷哼一声,正准备关掉电脑,却忽然有人找他。   阿冰:水九木大神,怎么就你一个人在线呢?我师父呢?   水九木:我怎么知道。   阿冰:你们俩不是形影不离的么?要不然,大神你带着我练吧。   水九木:我现在只想玩单挑。   阿冰:好啊,竞技场见。   阿冰是叶凌云带的一个小徒弟,比较乖,不缠人,所以她偶尔跟着他俩打怪的时候肖染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俩开了语音,虽然觉得耳机里的声音有些耳熟,但肖染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是手速全开地把阿冰虐了一遍又一遍。   叶凌云虽然已经吃过了泡面,但是肖爸爸的邀请她还是欣然接受了,毕竟那点破面哪里饱得了,她屁颠屁颠地上了楼,肖爸爸朝她笑呵呵地道:“哎呀,还差几个菜呢,肖染在房里头,云云你先去找肖染玩吧。”   叶凌云应了下来,心想冷战可不是办法,得和肖染说清楚才是。   刚打开肖染的房门,里面黑漆漆的,只有电脑的白光和暴虐的敲键盘声,肖染似乎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耐烦地道:“我还不饿,等会儿再吃。”   叶凌云蹑手蹑脚地走到肖染身后,探头一看电脑屏,大喝一声:“哇靠,肖染你竟敢背着我欺负我徒弟!”   肖染一惊,扯下耳机,也不管游戏正在进行中就直接退了出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冷淡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你爸叫我上来吃饭啊。”   叶凌云打开房间的灯,然后不客气地坐在了他的床上。   肖染看着叶凌云的举止,咬牙切齿道:“叶凌云,给你三秒钟,把你的屁股从我的被子上挪开。”   “我偏不!”叶凌云朝肖染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肖染这种有轻微洁癖和强迫症的人,最受不了别人随便碰他的东西,像叶凌云这样,没有换在外面打滚了一天的脏衣服就直接坐在他干净整洁的床上,简直是跟要他的命一样。   “你起不起来?”   “不起来!”   肖染直接就去拉她的手臂,叶凌云奋力顽抗,整个人趴在了他的床上,还故意把他的被子弄作一团,肖染几乎要被叶凌云给整崩溃了,他一用力,将叶凌云一把从床上拉了起来,结果一个没站稳,双双倒在地板上,叶凌云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和他鼻尖对着鼻尖。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永久地停止了下来。   肖染只觉得自己心脏像要炸裂了一般砰砰乱跳,他害怕叶凌云察觉到他不正常的心率,尴尬地推着叶凌云的肩膀:“快起来。”   叶凌云看着肖染有些尴尬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格开肖染的手,制住他的动作,趴在他身上撒赖:“不起来,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发神经不理我?”   肖染沉默了,他不再去推叶凌云,双臂打开,任由她趴在他身上,不自然地别开脸:“心情不好,就不想理你了。”   “虽然你的神经病总是间歇性发作,但是你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不理我。”   良久,肖染才转过头,直视着叶凌云,表情严肃,“那好,我问你,我们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叶凌云笑了起来,心道这算什么问题,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啊。”   “好朋友之间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   “是啊。”   “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叶凌云一愣,突然心虚起来,她支支吾吾半天,才道:“坦诚相待是不错,但是就算我们知根知底,光着屁股一块长大,都这么大了,也该有些隐私才是,难道我小时候尿床的丢脸事也要告诉你么?”   肖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半晌,唇角忽地向上微扬,他笑道:“也是,你不愿意说,我自然也不会问。”   叶凌云看着他的微笑发怔。   一个脸上表情除了冷漠就是嘲讽的自大狂、讨厌鬼,突然这样温柔地笑,着实是令人惊艳的。   唇角微扬,不带讽刺,就是那样温柔疏朗的微笑,连不是淡漠就是凌厉的眼神都柔和得像一汪秋水。   这样的温柔,似乎又像是了然之后的理解和包容。   叶凌云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这样的肖染真是八百年难遇。   这样的肖染,蛮不错的。   叶凌云脸颊微红。   “怎么,被我迷住了?”温柔的微笑仿佛是她的幻觉,肖染又换上了他那一如既往的自大欠抽样,笑容嘲讽,神情是那样的理所应当。   “啊呸,要不要脸啊?”   说完她便去掐肖染的脸,两个人又扭打在一块,打着打着就鼻尖对着鼻尖莫名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肖染止住笑容,一巴掌拍在叶凌云的脑袋上,佯装严肃地蹙眉道:“你还想赖在我身上什么时候?”   叶凌云这才有些羞赧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肖染拍着自己衣服上的灰尘,然后板着脸整理自己的床铺,可能是觉得叶凌云太脏,干脆直接把被子的被套拆了下来,他边拆边道:“真是一马平川。”   “哈?”   肖染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叶凌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自己的胸,愣了许久才意识到他是在发表刚才二人贴在一块的感想,他竟敢如此□□地嘲笑她平胸!叶凌云当即愤怒地狠推了他一把,然后直接往他的床单上扑去。   “叶凌云!”   在外面恩恩爱爱地一块做饭的肖夫妇被儿子房间里传来的这声怒吼吓了一大跳,随即肖爸爸失笑道:“哈哈哈,这俩小孩又闹成一团了。”   “肖染也就跟云云在一块时,才像个正常的孩子。”肖妈妈唇角微扬,淡笑道。 ☆、暗恋之堤,溃于一旦   高一刚开学,课业不是太重,但是毕竟九科都要学,叶凌云还是觉得有一点不适应,她有预习复习的习惯,老师的课讲得很快,所以她不仅要应付九科的作业,还要抽出时间把九科的课程辗转反复地看,才能慢慢地消化。   肖染倒还是那副悠哉游哉地模样,上课的时候,高兴了就听一听,无聊了的话,要不就看看窗外,要不就掏出高数(一)的习题做做。他的母亲是数学系的教授,在母亲的教导下,他的数学水平早已经超越了大部分的同龄人,高中那点数学知识对他来讲就是小儿科。   放学铃已经打了,肖染慢悠悠地收拾书包,看着还在奋笔疾书的叶凌云,微微蹙眉:“别再写了,我可不想再一次堵在路上。”   之前好几次也是因为叶凌云慢吞吞的,他们才遇上了下班高峰期,堵在路上差不多一个小时。   “让我写完这点,马上就写完了。”   为了晚上腾出更多的时间复习消化老师今天讲的知识点,她中午、课间、自习课,一刻都没停下地赶作业,现在就剩下这道数学压轴题了,可恶的函数题,真是怎么都解不出来呢。   肖染托着下巴往她桌上的作业本上扫了几眼,然后淡淡地飘出一句话:“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啊?”   肖染夺过叶凌云手里的笔,在题目上的几个数字下划了几道横线:“先把这个带进去,求出这个,然后换底,再用对数公式求出来,接下来就不用我教了吧?”   叶凌云疑惑地看了看肖染,按照他说的步骤一步步解出来,然后豁然开朗,果然是一个简单明了的方法。   “哇,原来这么简单,我之前真是绕了一个好大的圈。”   “因为你笨啊。”   叶凌云用力捶了肖染一下,看着肖染吃痛的模样,心里才好受了些:“不是说了遇到难题不要教我嘛,我要自己想出来。”   肖染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被叶凌云那铁砂包一样的拳头捶得生疼的肩膀,依旧欠揍地道:“就你那脑子,得想到何年何月去。还不如记住这种题型,以后遇到类似的不至于一点儿也做不出来。”   叶凌云虽然表面看上去对肖染的话嗤之以鼻,但是心里却深表赞同,暗暗地把那一页折起来,心想,晚上得把这道题归纳起来。   坐在他们前面的苏子莞这时回过头来,巧笑倩兮地问道:“你们是要回家么?乘公车还是走路?”   叶凌云回答:“公车,735路。”   “啊,好巧呢,我也是乘735路。”   “真的吗,之前怎么没在车站见过你?”   “可能是错过了吧。”苏子莞微笑道,目光偷偷地看向在帮叶凌云收拾笔袋的肖染,“要不一块儿回家吧。”   “行啊。”叶凌云想也没想地答应道,忽然肖染道,“差点忘了,今天星期三。”   星期三?   叶凌云反应过来,抱歉地对苏子莞笑笑:“不好意思啊,子莞,我们今天要去打球呢,可能不能一块回去了,要不然以后再一起回家吧。”   苏子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失落,不过马上又微笑道:“没关系,你们好好玩,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回去吧。”   她背起书包,落落大方地朝他们道别,转过身时,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黯然失落的表情。   “走吧。”肖染拎起叶凌云的书包,搭在自己的肩上,大步走出课室,叶凌云抓起柜桶里的一本辅导书,快步追上去:“喂,等等啊。”   像肖染这种有洁癖的人是不喜欢运动完汗流浃背的感觉的,但因为父亲是医生,所以家里人对健康比较注重,运动是预防疾病,提高免疫力最佳的方法,一向自律的肖染是有给自己制定一个运动计划表的。从初一开始,他给自己的制订的计划表就是周一、周二晨跑,周三打篮球,周四拳击,周五练跆拳道,周末自由运动。肖染雷打不动地按照这个计划表进行运动,风雨无阻,从无例外,而作为叶凌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的他,为了叶凌云的健康着想(实际上是为了找个伴),强制要求她跟着他一起运动。除了早上起不来跑步之外,其他的运动她都欣然地接受了,毕竟她是个很好动的女孩,小时候,她就和肖染一块上了篮球、拳击、跆拳道的兴趣班,这种需要双人或多人的运动项目她乐意奉陪。   而且不合群并且不喜欢肢体接触的肖染,打篮球不喜欢和一伙人打,他要不只玩一对一,要不就自己练运球和投篮,之前有一次叶凌云有事没有陪他打球,他就一个人站在三分线上投篮,一遍又一遍,练了几个小时,叶凌云办完事的时候就看到空荡荡的小区篮球场的正中央,只有他如松般高挺的身影,孤独,又倔强。   那时,叶凌云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她再也不会让肖染一个人了,直到他不需要她的陪伴为止。   肖染是个多么不喜欢交际的人啊,他和叶凌云不一样,叶凌云身边还有别的朋友,而肖染身边只有她一个,一直一直都只有她一个。   跟着肖染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叶凌云忽然想起,现在去打球说不定还能够遇见顾成宇。   果然,当她和肖染走到篮球场的时候,真的看见了穿越众人,帅气扣篮的顾成宇。   肖染顺着叶凌云的目光看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顾成宇此时大汗淋漓,扣篮成功之后很自然地掀起衣服擦了下额上的汗水,叶凌云一不小心瞧见他那仅露出来一瞬的腹肌,一下子满脸通红,而肖染则嗤之以鼻道:“荷尔蒙过剩的男性生物,汗出成这样,真是不优雅。”   叶凌云以为肖染只是在嘲笑场上打球的一帮男生,于是翻着白眼将他推进一个空场:“是是是,就你优雅。”   肖染运动的时候,确实很优雅。   他不怎么容易出汗,而且运动时非常注重动作的流畅性和精准性,因此看起来非常优雅。   比如打球的时候,他的投篮动作就像教科书一样标准漂亮,而且他不喜欢扣篮,因为扣篮在他看来是非常粗俗野蛮的招式。他总是在叶凌云费尽心思奋力防他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投篮,用篮球在空中划过的优美弧线和接近百分之百的命中率羞辱嘲笑累得半死的叶凌云。   叶凌云打得其实还可以,之所以打不过肖染是因为身高和体力比不过他,尤其是当主动权被他夺取的时候,他就喜欢投三分球以在她面前炫耀。   好不容易这回叶凌云抢到了主动权,快步运球至篮下,奋力一跃,将球扣进框中。   “啧啧啧,真是丑陋又野蛮的动作。”肖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于篮下夺得篮球,面对叶凌云的防守讥笑道。   “投进去就好,动作好不好看关你屁事。”   肖染一个旋身,突破了叶凌云的防守,几大步退至三分线处,轻轻往篮筐一掷,球不出意料地进了。   叶凌云喘着气看着肖染冲向篮球架抢球的身影,对他摆摆手,说:“哎呀先暂停一下,我得喝口水。”   她走到堆着他俩书包的篮球架下,刚挪开放在她书包上面肖染的书包,就听到肖染微恼的声音:“别把我的书包放在地上。”   “……”   她和肖染一同靠在篮球架上喝水休息,叶凌云虽然有一句没一句地和肖染聊着天,但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隔壁场的顾成宇。忽然,她发现顾成宇朝他们这边看了看,然后和自己的朋友说了些什么后便朝她走来。   叶凌云握着水瓶的手指一下子攥紧,心也开始紧张地乱跳,她屏息看着一点点走进的顾成宇,一动都不敢动。   “我觉得我应该去买一辆自行车上学,你觉得呢?”肖染靠在篮球架的另一边,与叶凌云背对着背,所以并没有看见一点点走进的顾成宇,也没有看见浑身僵硬的叶凌云,只是自顾自地说道,等了许久没有听见叶凌云的回应,这才不满地回过头去喊了她一声:“喂。”   “嘿,哥们。”顾成宇朝他俩招手笑道,“只有你们两个人吗?要不要来跟我们打,我们正好差两个人。”   叶凌云一愣,感觉自己都不会说话了。   顾、顾、顾成宇主动来找她了。   她该怎么回答?   故作冷淡地拒绝,还是欣然接受?   接受,当然是接受,考来这里不就是想接触他嘛!   她刚要开口,就见肖染往她身前一站,一脸鄙夷地道:“不好意思,我们对和一群被汗水浸湿的荷尔蒙过剩生物进行过多的肢体碰撞没有任何兴趣。”   顾成宇:“……”   叶凌云:“……”   看着顾成宇意兴阑珊的背影,叶凌云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肖染,顺便再把他那张欠揍的嘴给撕了。   “行了,不打了,该走了。”   肖染无视掉叶凌云冒火的眼神,自顾自地捡起书包,背过身的时候,眼底的一丝不悦一闪而逝。   叶凌云也是一脸的不爽,拍掉刚才放在地上的书包上的灰,刚搭在肩上,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孩从面前走过。   叶凌云一下子就看呆了,肖染也朝那女孩多看了几眼。   美。   美得如雪莲一般圣洁,美得如天上高挂的月亮。   她穿着水手服式的学校礼服和黑色的百褶裙,身材高挑,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露在外面,十分惹眼。   她的五官长得很古典,柳眉,杏眼,直鼻,檀口,恰到好处地分布在一张秀气的瓜子脸上,她的皮肤如白玉一般光滑,如白雪一般洁白,在加上她那冷漠如冰霜的神情,真是好一个冰山美人。   这时顾成宇忽然对那女生大喊:“阿言,这里!”   那个叫阿言的女生循声望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顾成宇,顾成宇满脸笑意地跑到女生身边,他身后的一帮男生开始起哄。   平日里张扬狂傲的顾成宇面对这个女生时,竟露出了羞涩的表情:“阿言,你来啦。”   “水。”女生从书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然后又拿出张手帕,一块儿递给他。顾成宇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笑嘻嘻地指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道:“你帮我擦。”   女生一愣,直接将手帕扔到了顾成宇的脸上,转身便走,顾成宇连忙跟在后面,连声赔罪,两个人越走越远,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叶凌云只听到隔壁球场的交谈声。   “宇哥真是见色忘友啊。啧啧啧,还打不打?算了,散了散了。”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宇哥什么都是把嫂子放第一位嘛。”   见色忘友。   嫂子。   叶凌云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词,眼前仿佛一下子就黑了,而心也坠入了万丈深渊。   顾成宇已经有女朋友了?   这、这不可能!   她不能承受这个事实。   曾经,她以为自己对顾成宇的喜欢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会让自己干扰到他的生活,也不会对他有所期待,可当她在看到这个美丽又高冷的女孩时,她才发现,当自己对顾成宇投入情感之后,这场暗恋,就不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她无法真正地做到不对他有所期待,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自己感情能得到回应,所以她看到那个女生时,才会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崩塌了。   三年的暗恋,就要这么结束了么?   可是,当喜欢他已经成为了习惯,要怎么一下子改掉? ☆、我不想你一个人躲起来难过   肖染已经背着书包走出老远了,回头一看发现叶凌云还站在原地,望着顾成宇离去的方向发愣,眉头一皱,又折了回去,刚想要开口,却蓦然看见叶凌云失魂落魄的模样。   “没想到天中还有这样长相看得过去的女生,真不容易。”肖染沉默了许久,才状若无事地说道。   “去你的。”叶凌云反应过来,白了肖染一眼,提步便走,可神色却是更加的黯然,她作为女孩看到那个女生都会自惭形秽,眼光极为挑剔的肖染都夸赞那个女生长得好看,如此女神的人物,顾成宇能不喜欢么?   她恍恍惚惚,好像心在下雨。   肖染沉默地跟在叶凌云的后面,微微低着头,注视着她的后脑勺,面无表情,可眼神却有些阴沉。   一路无话。   他们可以呆在一起一天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   他们也常常因为吵了架后一前一后不说话地走着。   可像这样,两个人都不在一个世界里的无话,让肖染觉得……   无所适从。   自从顾成宇有女朋友的事情被叶凌云知道后,她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来。上课发呆,下课发呆,几乎都不理人,随堂小测交了白卷,作业也是错一大堆,结果就被老师请去喝茶了,杨婷训了她一节自习课,可是叶凌云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肖染托着下巴默默地观察了叶凌云一整天,在放学的时候,忽然扯住了拎着书包就要走的叶凌云的衣领:“晚上去俱乐部吗?”   叶凌云阴郁地看了肖染一眼:“不想去。”   肖染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苏子莞前来搭话,看来是要一块儿走的意思,肖染蹙眉抿唇,一脸不悦,但也没有拒绝。一路上,估计是因为有苏子莞,气氛才没有那么沉重,苏子莞比他们多乘一站,所以两个人一块下了车之后又陷入了沉默。   肖染特意放慢脚步,落后她小半步,偷偷地看她的落寞的侧颜半晌,竟有些心疼,良久,他忽然咳嗽了一声,叶凌云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   肖染收回偷看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道:“今晚我会去你家。”   “来干嘛?”   “今天是拳击日,你又不跟我去俱乐部,没人陪,打不成。”   “我要写作业。”   肖染想了想:“嗯,自习课的时候我做完了,借你抄。”   “不要。”叶凌云白了肖染一眼,她可是从来都不抄作业的好孩子。   几个小时后,就见叶凌云扑在书桌上对着肖染的数学习题册奋笔疾书,而肖染则优雅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从叶凌云书架上随便拿下来的《月亮和六便士》,看几页便偷瞄一下叶凌云。   对于叶凌云来说,抄作业比做作业还要难。因为要抄得让老师发现不了特别费脑子,比如数学作业,她以前的作业会在在习题册上留下特别多审题和打草稿的痕迹,并且一定会错上几题,而肖染做数学题时从来都是心算过后直接得出答案,正确率是绝对的百分百,为了应付老师时才偶尔写几个推导公式在上面,所以她抄的时候特别费劲,因为不仅要伪造出认真做了题的痕迹,还要把几个对的答案改成错误的。如果不是这次的数学作业太难,她是绝对绝对不会抄作业的!   翻完《月亮和六便士》,肖染又盯着投身于数学、没时间去伤感的叶凌云许久,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又露出了那温柔疏朗的微笑。   坐着有些无聊了,就在她的房间里走走逛逛,叶凌云的房间设计和肖染的房间一样,都是极简主义风格,只不过肖染的是以黑白为主,而叶凌云的则以原木色和白色为基调。   房间里有一扇向南的落地窗,配米色底碎花窗帘,东侧为木制的小床,铺着浅绿色的床单和被子,床脚下是一张米色的长沙发和原木色的衣柜,西侧则是巨大的落地书柜和宽敞的原木书桌。   地板是木制的,正中间铺有一张灰色的毛绒毯,毛毯上有一个木制的小茶几和两个毛绒靠枕。   白墙上挂了几副油画作品,还有几个彩色的装饰碟子,书柜边上是一面照片墙,照片墙里的照片基本上都是他俩从小到大的合影,只有挂在最下面的一张是她和父母亲的合照。   本来是挺宽敞简约,令人感到舒适的室内设计,可肖染偏偏就觉得浑身别扭。   因为实在是太乱了。   落地窗边上是一个画架,画架上面是一副山水田园画的半成品,调色板、颜料和画笔凌乱地散落在地上,旁边还躺着几张被颜料弄脏了的画纸。   床上像青草一般的浅绿色被子凌乱地卷成一团,几本小说和画册乱七八糟地堆在枕头边上。   书柜和书桌更是惨不忍睹,成堆的辅导书、试卷和练习册凌乱地铺在宽敞的书桌上,而书柜上的书也是七零八落地摆放着,十几件从世界各地买回来的纪念品就随意地摆放在书柜上,蒙了一层灰。   正中间的茶几上堆着两双拳击手套,残留着汤汁的泡面盒,空的零食包装袋和没合上的笔记本电脑。   唯一比较干净的角落就是床下那张长沙发了,因为肖染刚才坐在那里帮她收拾过了,比如把沙发上的毛毯叠好,把沙发边的吊床上的零食袋扔掉,把倒在地上的拳击沙包和篮球整整齐齐地摆放在角落里。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后悔自己作死要来她家,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肖染捋起衣袖,开始整理房间。   “这猪圈也只有你能呆得下去。”他边收拾边嫌弃地说道。   听到动静的叶凌云头也不抬地道:“不用整理了,周末阿姨会来打扫的。”   “你能在垃圾堆里生活到你们家钟点工来打扫,那是你的事,看到脏乱差还不收拾那就是我的问题了。”   叶凌云也懒得阻止他,反正她还是很乐意他来的,因为每一次他来都会忍不住要帮她收拾房间,论有一个洁癖朋友的好处,就是如此。   肖染收拾叶凌云的房间那是驾轻就熟,游刃有余,速度之快连最优秀的家政阿姨都望尘莫及,先是扔掉垃圾,然后铺床,然后收拾画架,再然后是整理书柜。   他一格格地整理,把翻得乱七八糟的法学书籍和小说一一归类排好,还特别仔细地把一些摆件给擦拭了一遍,边整理边问叶凌云道:“你现在背到那一部法了?”   叶凌云搁下笔,淡淡地答道:“现在开始背民法了,不过之前背的宪法刑法基本上都忘光光了。”   “你爸妈回来要是抽你背宪法刑法,那你不就惨了。”   “他们这次接的是个国际性的商业大案,几个月估计都谈不下来,不急。”   回来了估计也是马上投身到新案子里去,偶尔抽空象征性地看看她的成绩单,例行公事一般地叮嘱她一下,然后又布置一堆要背的法律条文。   叶凌云往椅背上一靠,神色冷漠地看着桌上的数学习题,大脑放空,双眼无神。   肖染回头看了她一眼,擦着手里的尼泊尔木雕,问:“你多久没和你爸妈联系了?”   “也没多久,就差不多三个星期而已,他们闭关想方案,我也懒得去打扰他们。”   叶凌云的父母是享誉国内外的金牌律师,两夫妻与另外两个业内同样知名的律师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手底下有一支优秀的律师团队,主攻金融商业案,客户基本上都是国内的商业巨头,所以麻烦的商业纠纷或者跨国纠纷案特别多,工作也就特别忙,基本上是全球各地到处飞。   以前叶凌云和父母的关系是很融洽的,那个时候父亲只是个小律师事务所的小律师,母亲只是司法厅的底层小公务员,工作虽忙但不至于回不了家,周末还经常带着她到肖染家串门,他们的父亲是大学同一个社团的朋友,关系很不错。   后来,父亲在业内的名气越来越响,两夫妻便出来单干,跟别人合伙开了事务所,近年来事务所越办越好,名气也越来越大,事业可谓是蒸蒸日上,但事业和家庭无法兼顾,自从叶凌云上了初中之后,她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了,她初三那一年,有半年没和父母联系过,中考的时候,考点门口站满了送考的红衫家长们,而她只是和肖染一道走进考场,再一道走出考场而已。   肖染没有人送考是因为对他来讲考试都不是事儿,但叶凌云不一样,中考的那几天,她是忐忑的,考完数学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完蛋了,差点影响到后面的科目。她其实特别渴望父母的鼓励,哪怕是一个电话,就能让她重整旗鼓,斗志高昂。   可是她的父母压根就不记得那几天她中考。   她是多么希望父母能多看她几眼啊。   即便是几句责骂,也好过漠不关心。   她认真地学习,争取门门科目考前三,为了父母给她定下的成为优秀律师的目标而奋斗,背她根本就不喜欢的法律条文。   但她做的一切,最多只能获得父母一两句敷衍的称赞。   因为她的优秀是理所应当的,她为优秀所付出的汗水是无需称道的,更何况她还老是被肖染这个天才给压着,根本就没有必要表扬。   她不是没有叛逆过,14岁时的叛逆期她也尝试过不学习,尝试过不背父母布置要背的法律条文,尝试过逃课打架,但换来的只是父母无声的叹息和疲惫的眼神。   她当时发誓自己再也不能让父母失望了,因为他们的失望比漠不关心还要恐怖。   她强迫自己优秀,强迫自己把成为律师当作目标。   她把一大堆东西背负在自己的肩上,虽然累,但她不敢叫苦。   幸好她还有一个骄傲别扭,但永远都陪在她身边和她斗嘴互损的肖染,他们一块执行运动计划表,一块打游戏,一块满大街地寻觅美食……肖染教会了她劳逸结合,教会了她释放压力,他的陪伴让她保持了原来爽快火爆的爷们性格,没有在青春期里成长为一个扭曲内向的书呆子。   也幸好她有了一个向往的人,那个人像一个发光体,看起来是那么的张扬和自由,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羁绊住他,而她就像一只飞蛾,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心里满满当当地塞着一个人的感觉,就像自己的世界里有了太阳,所有的压力和不开心都会化为乌有。   有了这两个人,她便可以暂时地忘记自己对父母关心的渴望。   可是谈到父母时,心里那些喷涌上来的酸楚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你心烦,我陪你   肖染收拾到一处摆放得最整齐的格子,唇角不自觉地微扬起来。   这一格是书柜里最长的一格,也是摆放得最满的一格,这些全部都是叶凌云的画册,从她5岁学画开始一直到现在,她所有的作品都在这里。有油画,水彩画、素描,还有一些随手涂鸦,都按时期和类别装订成册,整整齐齐、满满当当地摆在那里。   其实叶凌云很有绘画天赋,是个很有创造力的人,但肖染就想不明白了,像叶凌云这种情感泛滥,又有艺术细胞的人,怎么偏偏就把极为理性枯燥的法学当作了自己的人生目标。   他随便翻出一本素描画册,看到画册里一堆自己栩栩如生的画像,不知道怎么的心情就特好。   他坐在课室里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他练跆拳道的样子,他撑着脑袋做题的样子,他打游戏的样子,他投三分球的样子,他拉大提琴的样子……他应该算得上是叶凌云画笔下最常出现的人物了,因为她练素描的时候基本上都把他当模特,至于为什么,肖染自动理解为:他长得帅。   当然,素描册里还有别的人,比如老师、父母、不认识的小孩子……但数量上确实要比肖染的画像少上许多。   又随便抽出一个涂鸦本,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卡通漫画,比如数学老师被炸弹炸飞啦,被画成猪头的打不过的小区霸王啦,穿着一身正装拿着笔跟别人在公堂之上撕逼的她自己啦……当然还有一些她跟肖染吵过架之后画的泄愤漫画,比如把他踩在脚下,揍成猪头,倒挂在枝头用小皮鞭狂抽,或者他跪在她跟前大呼:“大哥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等等等等。   这些画他早就看过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反而觉得老是被自己打压的叶凌云如果不画些画来释放小情绪的话,迟早会憋成心理变态。   更何况,他对于自己是她笔下永远的男主角而感到身心愉悦。   欣赏完叶凌云的作品,不,准确的说是欣赏完叶凌云笔下帅气又可爱的自己后,他心情大好地将画册按原来的位置放回去,挪开几本画册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本从来没见过的素描本藏在一堆画册之后,露出一个角,非常之隐秘。   肖染眉头微蹙。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没忍住抽出那册素描本,翻看着里面一页页的画,他唇角的笑意也一点点地消失不见。   这是一本很厚的素描本。   但基本上每一页都有画。   而且每一页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   看着既陌生又熟悉,仔细一想:噢,那个今天篮球场上见到的男生。   面无表情地合上素描本,将其放了回去,加快速度把书柜整理完后,他若无其事地道:“看你也写不完,我回去打打沙包算了。”   “随你的便。”   “我看了周末的天气预报,大晴天,想去山上看流星雨吗?”   叶凌云眼睛一亮:“看看看,我等这周末的流星雨许久了,结果这段时间忙得七荤八素,你不提我差点给忘了。”   听天气预报说这个周末将会大规模爆发一次流星雨,有可能达到每小时400颗以上,这很罕见,十年难遇,九月份的流星一般都很少,而且肉眼难观,所以叶凌云对这一次的流星雨即为期待,誓必观测。   叶凌云除了画画,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看星星,倒不是爱好天文学,只是纯粹瞎看,什么鬼星座的根本分不清,不过她就是喜欢躺着看星星,夜空中的繁星特别迷人。   但居于大城市,污染大,晚上基本上看不见几颗星,幸而他们家在郊区一座山的半山腰处有一栋小别墅,所以一到周末,她就会拉着肖染去那边登山搭帐篷看星星。两个人在草地上铺一张野餐毯,并排躺在毯子上边吃零食边聊天边看星星,好不惬意。   想要忘掉伤心事,要不就忙起来,要不就投进大自然的怀抱。   真是至理名言。   肖染默默地看着叶凌云的侧颜,淡淡一笑。   周六一大早,肖爸爸就开车把二人送到了别墅里,临走时叮嘱了些注意安全,不要惹事的话,二人连声应着,却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他们时常来这里玩,整座山都跑了不知道几个遍,山里的路并不难走,而且这里是有保安巡山的,极为安全。   肖爸爸一走,二人就到别墅里面拿钓具,一路悠闲自在地走到小溪边。   叶凌云是不喜欢钓鱼的,因为她没那耐性,可肖染喜欢,而且肖染极擅烹饪鱼,什么鱼他都会做,想要吃到他亲手做的鱼,就必须陪他一块钓鱼,要不然就只有干看着他吃的份。   按肖染的话来说就是:想吃鱼又不钓鱼,跟只拿钱不工作有什么两样?   可是叶凌云就不明白了,她在这里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为什么还要她在这里傻坐一个上午?   她陷在折叠椅里,撑着脑袋昏昏欲睡,钓竿放在一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肖染则是没过一会儿就挥杆而上,一条又肥又大的鱼就被扔进了水桶里,转眼间,水桶里已经有了十多条大大小小的鱼,肖染搁下钓竿,侧过头,静静地看着撑着脑袋已经睡着了的叶凌云。   溪边拂柳随微风轻扬,溪水映着细细碎碎的阳光,仿佛在肖染的眸子里洒下了星辰。   少年一向冷漠而又不可一世的眸子里,竟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叶凌云今天可算是大饱口福了。   这简直就是鱼之盛宴。   而且全部都是叶凌云爱吃的:糖醋鱼、清蒸鲈鱼、松鼠桂鱼、四川水煮鱼和麻辣鱼片。   他们两个都爱吃鱼,而肖染更是餐餐离不了鱼,估计是因为太喜欢吃鱼,所以才特别善于烹饪鱼。   但也只是善于烹饪鱼罢了,其他菜式就……呵呵了。   他们从初中开始被允许单独二人来别墅度假玩耍,别墅这边比较偏僻,不方便点外卖,所以每次来,肖染就只做鱼,他也着实是个天才,每次都能变着花样地做出不同口味的鱼来,所以吃了这么多年鱼,也不觉得顿顿一桌子鱼有什么腻的。   叶凌云不喜欢出入厨房,烹饪天赋为零,不过好在泡得一手好方便面,煮得一手好白饭,不至于离了别人就把自己给饿死。   她刚把洗好的米对着清水往电饭煲里一放,就要被肖染使唤来使唤去。   洗个菜啊,剁个辣椒啊,递个油盐酱醋啊啥的,反正他总有让她干的事情。   肖染是绝对不会在他忙碌的时候,放她舒舒服服地坐在客厅看电视的。   不过肖染烹饪的时候真的蛮帅的,和他投三分球的时候一样帅。   刮鳞,切菜,倒油,颠勺,每个动作都做得游刃有余,娴熟潇洒。   肖染最厉害的就是刀功。   叶凌云每次看他飞速把鱼片切得又薄又细像纸片的时候都会啧啧惊叹,真的是百看不厌的绝技啊。   可是肖染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我这不算什么,要说刀功,谁也比不上我爸。”   叶凌云当时就咽了一口唾沫。   她以前和肖爸爸一起出去吃过西餐,亲眼目睹过肖爸爸切牛排的样子,那哪里是餐刀,简直就是刀刀不见血的手术刀嘛,肖爸爸微微带着在叶凌云看来诡异的笑容,眼镜片反射着西餐厅的灯光,然后顺着牛肉的纹路一刀刀快切,一下子就把牛排切成整整齐齐,大小差不多一样的小方块,着实把她看出了一身冷汗。   “盘子。”肖染拿起一个干净的长勺,就着叶凌云的后脑勺就拍了下去:“发什么呆,快去给我拿个盘子!”   “哎呀我去,肖染你个王八蛋!”叶凌云委屈地一手捂着脑袋,一手不情不愿地递盘子,要不是肖染今天关系到她的中饭大计,她一定会把他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   肖染小心翼翼地把麻辣鱼片盛到盘子里,细心地装盘,还雕了一朵萝卜花,叶凌云看着馋得不行,于是为自己的贪吃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辛苦了那么久,让我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呆着有点不太可能,那就捣个乱啊啥的小小报复一下。   待她一接到热腾腾的麻辣鱼片后,便一双筷子插了进去,搅乱了漂亮的装盘,还满足了自己味蕾。   “叶凌云,你给我住嘴!”   叶凌云端着盘子跑出去老远,贱贱地又吃了一块,得意地朝肖染扭屁股,整就一副欠打样。   肖染抓着长勺就冲了上去,叶凌云“啊啊啊啊”惨叫着绕着烹饪台躲避,二人挨着烹饪台僵持不下,来回跑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肖染凭借腿长的优势,终于扯住了叶凌云的衣领,好好教训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也许就是你在做菜,我在捣乱。   很多年后,叶凌云倚着能看到整个G市的落地窗,陷入回忆里的她这么想着,嘴角噙着一丝快乐,一丝忧伤。   小饭厅的饭桌不大,但是两个人相对而坐,离得就有些远了。   摆菜的时候,肖染把麻辣鱼片往叶凌云面前挪了挪,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饭桌的另一边。   肖染不吃辣,而叶凌云嗜辣。   可是,只把一盘菜摆在她跟前,其他菜都挪到离她将近两臂之远的地方是闹哪样?   接下来又是一番吵闹,几经交涉,叶凌云才挪到肖染身边,同他挨在一起吃饭。   “啊,真好吃。”叶凌云夹起一大块水煮鱼,啊呜一下就塞进了嘴巴里。   肖染夹了指甲盖一点的清蒸鲈鱼,优雅地送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咽下去之后,才道:“那是当然,也不看看谁是掌勺大厨。”   叶凌云抽了一下嘴角,把鱼骨头吐掉之后,挖了一大勺饭,对着肖染挑衅道:“少自作多情了,小爷我说的是,小爷的米饭煮得好吃。”   肖染嘲讽地“哼”了一声,不再搭理叶凌云。   吃完饭,肖染去客厅研究叶凌云刚买的xbox360新款,叶凌云则苦逼地去刷碗碟,一边刷一边神游。   当世界都安静下来的时候,烦心事就像潮水一般,漫上心头,让她几近窒息。   人有时候会突然变得脆弱,突然变得不快乐,突然被回忆里的某个细节揪住,突然陷入深深的忧伤,不想说话。然后任由那突然而至的忧伤,压迫着自己的神经,掐住自己的喉咙,任由自己那样窒息着死去。   顾成宇。   这么多天了,顾成宇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时不时地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同样的画面一层叠一层地复制、交织,仿佛要塞爆她的脑袋一样。   无法控制。   就像这时,别的事一解决,脑子一空,那些重复的画面就一下子涌进脑子里,塞满了全身心,让她觉得头痛欲裂,直犯恶心。   为什么会那么想你?   为什么会那么难过?   “啪”的一声,一个盘子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叶凌云一惊,想也没想就弯腰要拾碎片,手指还没碰到,手腕便被肖染抓住了。   “怎么这么笨。”   话语里是带着怒气的。   叶凌云瘪瘪嘴,道:“打碎的是我自家的盘子,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这时,肖染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紧张你家盘子做什么?”   叶凌云微怔。   肖染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继续刷碗,然后便去拿扫帚和簸箕打扫一地狼藉。   叶凌云刷着碗,余光却时不时往肖染身上瞟去。   她是多久没有好好看看肖染了?   儿时,肖染就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叶凌云在他身边总是不由地自惭形秽,幸亏肖染的性格和他讨人喜欢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要不然叶凌云真的很想和肖染这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人保持距离,以防自尊心时不时被误伤。   现在的肖染,一不注意就已经长成了玉树青松一般的清俊少年了。   他里面穿了一件白衬衣,外罩了一件黑色圆领针织衫,下配墨蓝色的牛仔裤,整个人显得高俊挺拔,清爽整洁。   他正微微低着头,扫着地上的碎片,剑眉微蹙,薄唇微抿,神情专注又认真。   叶凌云转眼去看他的眸子。   那星眸,一如既往的冷淡而不可一世,甚至透出一些厌烦。   好吧。   她瘪瘪嘴,收回偷看他的目光,性格差,长得再好看都没有什么卵用。    ☆、即使心痛,也想帮你   刷完碗,两个人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打了许久的游戏后,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毯上沉沉睡去。   肖染没有叶凌云睡得死,日落西山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爬起来,拉开床帘,橘色的日光从落地窗外探了进来,客厅一下子温暖明亮起来,他在窗前站着醒神,目光触及之处是天边燃烧的晚霞和连绵不绝的青黛色的山。   被突如其来的亮堂惊醒的叶凌云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便瞧见温暖的橙红色日光下有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那个逆着光的高瘦身影,还未脱少年的的青涩单薄,却仍让她觉得很可靠、很安心。   那是谁?   她在做梦么?   她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彻底清醒了的肖染长叹一口气,看了看手表,已经不早了,便迈开长腿,几步跨到叶凌云身边,刚想喊醒她,却见她额发凌乱,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光莹的粉红,还有几条地毯印子,红润的小嘴微微嘟起,睡得像猪一样……可爱。   他蹲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叶凌云。   这么多年了,她在他心中,究竟是哥们,还是女人?   他很清楚,其实,叶凌云一点也不像男生。   看起来很man,粗线条,直率又爽利,实际上某些情况下内心会极其敏感细腻,她并不如她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   男人婆一样的叶凌云,其实也是一个需要人呵护的小女生。   叶凌云又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肖染你个王八蛋……知道厉害了吧……还敢不敢抢小爷的菜了?”   看着叶凌云出神的肖染忽然眉头一皱,伸手就捏住了叶凌云的鼻子。   “啊啊啊啊混账肖染,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正在梦里欺负肖染的叶凌云因为缺氧,万般不情愿地从美好的梦境当中醒来,张牙舞爪地朝身边的肖染扑将过去。   他们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躲在了西山之后,只余几片火红的晚霞和近青黛色的天空。   小山有一条修得很好走的路,路边有一盏盏半人高的灯,暖黄色的,不是很亮,但足够照明。   二人一前一后地沿着山路走,肖染一身轻松,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大老远,叶凌云则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背包,手里还拎着俩袋子呼哧呼哧地小跑在后面。   这也不怪肖染不绅士,反正他也不把叶凌云当女的,再说了,这么多东西都是叶凌云自己坚持要带的。   肖染的说法是:我是在陪谁浪费我宝贵的时间,竟然还想我做苦力?   叶凌云也懒得让肖染帮忙,否则他一定一路上都会唧唧歪歪,把她气得火冒三丈。   背这么点东西上山,小意思!   山顶是一块面积甚广的草坪,平坦开阔,视野极佳。二人合力搭好了帐篷,叶凌云又在帐篷边上铺了一张天蓝色的野餐布,然后将两个袋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全是零食。   薯片、果脯、肉干、汽水……   “喂,你让我坐哪里啊?”看着满餐布零零碎碎的小零食,肖染一脸嫌弃地拨出一块干净的地儿坐下。   “餐布那么大,你爱坐哪坐哪,你现在不就坐下啦。”叶凌云撕开一块纯黑巧克力,啊呜一下啃了一大口,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肖染摸了几包零食看了几眼,什么劲爆香辣牛肉干、变态辣辣条、香辣味薯片……看完便嫌弃地丢到叶凌云身边,撕开一包芒果干吃了一块,觉得甜而不腻,还挺好吃的,于是又多吃了一块。   算她有点良心。   肖染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然后将零食全部堆在一起,推到叶凌云面前,便躺倒下去,舒服地长叹一声。   叶凌云看着躺下的肖染手里还拿着芒果干,心情大好,爬到他身边挨着他躺下,笑盈盈地道:“怎么样,好吃吧?”   “嗯……”肖染故意拖长了声音。   “少来了,看你这样就知道合你口味,沈无忧推荐的,说这个牌子的芒果干特别好吃,你一定喜欢。我反正觉得甜的东西都一个样,昨天去超市的时候看到了,就随便买了点。你喜欢就好。”   “沈无忧啊……他这个管事婆,”肖染偏过头去看一边吃黑巧克力,一边吃辣条的叶凌云,顿时眉头一皱,伸手抽掉她手里的辣条,恼道,“你也是,尽吃些垃圾食品,口味还那么重,摄取盐分多了对身体不好你知道吗?”   叶凌云和肖染的口味正好相反,叶凌云重口味,嗜辣喜咸,讨厌甜食,而肖染则口味清淡,吃的东西都少盐少油,很喜欢微甜的食物。二人共同喜欢的食物只有三样:肖染亲自做的鱼、抹茶冰淇淋和黑椒鸡腿。   说来奇怪,不爱吃甜食的叶凌云却爱吃抹茶味的冰淇淋,也喜欢肖染做的糖醋带鱼和松鼠桂鱼,而对油腻的食物反胃的肖染却能吃下黑椒鸡腿,也能吃下自己做的又辣又油的水煮鱼。   也许是因为,抹茶味冰淇淋是肖染最爱吃的零食,黑椒鸡腿是叶凌云怎么都吃不腻的食物。   而肖染烹调的各种鱼菜,只因是他肖染做的,那就怎么样都好吃,怎么样都必须吃。   “人的一生那么短,要及时行乐嘛,不让吃自己喜欢吃的,那活着有什么意思?”看肖染没有要把辣条还给她的意思,叶凌云“切”了一声,自顾自地又去寻了一包辣条吃,气得肖染去抢,两个人便在地上扭打起来。   我掐你脸你扯我头发的,打起架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撕打得像娘们,学跆拳道和拳击的钱跟打了水漂似的,一个真拳头都瞧不见。   二人打闹得精疲力尽后,便大字形并肩躺着,叶凌云的一只手和一条腿都搭在肖染的身上,肖染也没力气去推开她,就任由她放肆胡来。   满天星斗,夜幕之下是无比的绚烂夺目,叶凌云长叹一声:“真美。”   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些璀璨星光,彼此之间看起来相距甚近,但实际上在宇宙之中的他们是一颗颗独立又孤独的星球,之间有着几亿光年距离。   就像人与人之间,看起来离得很近,实际上很远。   心的距离很远。   就像她和顾成宇。   打过无数次照面的他们,依然形同陌路。   他之于她是光芒万丈的太阳,她之于他只是黯淡不起眼的小卫星。   她只能于远方沐浴在他的光和热之下,行走在自己的轨道之上,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   因为靠近,也许就是走向了自我毁灭。   叶凌云:“肖染,你说两条平行线是不是靠得再近也无法相交?”   肖染:“嗯,欧几里德的平行公理是这么说的。”   叶凌云想了想:“那如果一条线爱上了她的平行线,那该怎么办?”   肖染一愣。   他偏头去看叶凌云。   英气十足的女孩鼻梁高挺,红唇紧抿,眼睛里仿佛倒映着灿烂星光,如灯光下夺目的黑钻。   “那就打破公理,和那条平行线相交。”   肖染答道。   叶凌云不由地也偏头看他,眼神相对,却良久无言。   “可以么?”叶凌云轻轻地问。   “罗素和黎曼等科学家曾假设,当两条平行线无限长时,他们会在无穷远处相交。无论是公理还是真理,都不过是人们自己定下来的。世界那么大,它不会根据所谓的公理运转。既然不服气这样的公理,那就打破它。”   “如果很努力了还是无法相交呢?”   “最起码努力过了,不是么?”肖染看着叶凌云的眼睛,眼神严肃又认真,“但可怕的是,明明没有付诸行动,却怨天尤人,明明不够努力,却怨真理如此,自己无能为力。”   叶凌云心头大震。   肖染的眼神像探照灯,把她照得有些心虚。   也许肖染说得对,就算她和顾成宇真的是两条毫无交集的平行线,她凭什么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走进他的世界?   她凭什么以为只要自己默默地喜欢他,他迟早就能感应到她的心意?   她凭什么觉得顾成宇有了心上人,就是对她三年痴心的背叛?   第一步都没有迈出,她就在此顾影自怜,黯然神伤,真是矫情得有些恶心了。   如果肖染知道了自己的这些无聊的少女心事,一定会很鄙视她的吧?   叶凌云莞尔一笑,她扯出压在自己屁股底下的毛毯,抖开毛毯,把自己和肖染一起裹到毛毯里。   肖染转头看她,叶凌云的眼睛明亮得好似倒映着一整条银河。   “山上风大,小心着凉。”   叶凌云一副“快点感谢如此贴心的我”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贱兮兮的。   “哦。”   肖染别过脸,将视线放回漫天的星空,渐渐的,唇角勾出了一个自嘲的弧度。   你要是再消沉下去,我真的会把你揍到清醒为止,绝不留情。   即使,心很痛,很痛。 ☆、不喜欢这样的缘分   远处的山间传来少男少女的欢声笑语。   “阿言,你走快一点,要赶不上流星雨了!”   叶凌云腾地一下坐起来,闻声望去。   顾成宇。   叶凌云有些奇怪,为什么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会听见顾成宇的声音。   但她很确定,她没有幻听。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自己家附近遇见顾成宇。   顾成宇家境似乎很好,上下学都是专人开着BMW 7系接送,所以她从未打探过他家住在哪里。   这个时间,顾成宇出现在这里,是否表明他也住在这个别墅区里?   渐渐的,叶凌云在昏暗的暖黄色灯光下看见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情很是复杂。   欣喜之外,更多的是苦涩。   要在平时,她一定会欣喜地想“真是有缘”,可是在这个瞬间,她真的对这样的缘分喜欢不起来。   因为那个身影和另一个高挑纤长的身影交叠在一块,双手紧握。   笑得开心的二人似乎也看见了叶凌云和肖染,一下子沉寂下来,两对人沉默相望,良久无言。   听到声音的时候,肖染便盘腿坐起身来,背对着顾成宇他们,只在他们沉默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虽未言语,但脸却黑了大半。   在叶凌云以为会无限延长的沉默里,肖染拧开了一瓶汽水。   “嗤——”   大量气泡从瓶口逸出的声音在这时显得格外清晰和突兀。   咕咚咕咚。   几大口汽水下肚,肖染用大拇指擦了擦唇角,然后双手向后撑在餐布上,回头冷漠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我们先到了这个地方,二位不如换个地儿玩去。”   “说什么呢?”叶凌云用手肘捅了肖染的胳膊一下,害得他差点没撑稳,倒在餐布上。   肖染坐直身子,吃痛地捂着自己的胳膊,呲牙咧嘴地瞪了她一眼。   顾成宇闻言呵呵一笑,牵着阿言往叶凌云二人走来,面上虽挂着笑,语气却有些不悦:“这地方也不是二位买下的,凭什么你们呆得了,我们则不行呢?”   叶凌云连忙解释:“他跟你们开玩笑呢,你们请便。”   兴许是走近了些,顾成宇看清了叶凌云的脸,忽然惊奇道:“诶,我们是不是见过?”肖染此时正臭着脸地转过身来,顾成宇看到肖染那张一如既往,却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冷漠脸时,顿时想了起来:“噢,是你们啊,之前在学校篮球场遇见过的。”   叶凌云硬逼着自己露出友好大方的微笑,还把肖染挤到一边,邀请他们一块坐下。   顾成宇一点儿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牵着阿言,应了邀:“你们也是来看流星雨的么?真不错,还搭了帐篷铺了餐布,准备很是齐全。”随便拆了包薯片,他向叶凌云微微一笑,神采飞扬,还带着一丝邪气,“遇上同校的也是巧了,我是高二8班的顾成宇,这是我……我朋友,高二12班的靳言。”   女朋友就女朋友,忌讳什么呢,又不是在学校里。   叶凌云眼里的黯然一闪而逝,她表情不自然地笑道:“我是叶凌云,这是肖染,我们都是高一1班的。”   “噢,原来是两个重点班的小师弟。”顾成宇在“小师弟”三个字上拖了老长的音,神情揶揄地瞧向肖染。   “哼。”肖染翻着白眼继续喝汽水,十分不满顾成宇的那一声“小师弟”。   “呵呵……”叶凌云继续干笑,只觉得场子越来越冷,“那个,顾师兄,我不是师弟,是师妹。”   “什么?师妹?”顾成宇半信半疑地将叶凌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最后哈哈笑道,“现在都流行中性打扮,妹子你真是站在潮流尖端,半点女人样都没有啊。”   “……”   “怎么,你们……是一对?我和阿言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叶凌云连忙摆手。   “是。”肖染则冷漠地瞪着顾成宇回答。   异口同声。   顾成宇瞧这二人的反应,来了兴致,目光如炬地向肖染继续问道:“‘没有’什么?没有打搅?‘是’什么?是恋人关系?”   肖染气势逼人,眼神凛冽如寒刃地和顾成宇对视:“我们是不是恋人与你无关,但你们确实打扰到我们了。”   “成宇。”靳言扯了扯顾城宇的袖子,“走。”   “阿言……”顾成宇小声地对靳言道,“今天是你生日,我想好好陪你。”   靳言低下头,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回……回……我得……回、回家了。”   叶凌云一愣,觉得有些不对劲。   似乎是察觉到叶凌云探究的目光,靳言将脖子缩了缩,整个人都躲到了顾成宇身后。   叶凌云呵呵一笑:“原来今天是靳言师姐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靳言沉默了一小会儿,才小声答道,“谢谢。”   两对不太熟识的人在这星空之下,昏暗之中,相对而坐却无话可说,着实有些尴尬,再加上顾成宇是叶凌云暗恋的人,方才强作镇定从容的她如今紧张的腿都有些软。   “说好的八点钟的流星雨呢,怎么还没看到?”   顾成宇仰起头,把手放在额处,对着天空四处张望。   叶凌云故作平静地回答:“预报总会出些小错误,安静等会儿吧。”   然后又是无边无际的沉默。   黑夜就像一个大怪物,生生地把她的语言能力给吞噬了。   一向擅长活跃气氛的她,这会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坐立不安地观察着四周,顾成宇和靳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点沉默,黑暗之中他们看起来似乎很闲适,很享受,顾成宇还伸出臂膀,揽住了靳言的肩膀,两人依偎在一起,仰望着星空,让叶凌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盏亮得很多余的电灯泡,而且还是bling bling的那种。   没错,一个可怜又卑微的电灯泡。   再看肖染,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俊脸,只不过冷漠的表情里微微露出一点焦躁,他瞪着手里刚才喝了好几大口汽水许久,然后才将其扔在了一边,神色似乎有些懊恼。   哦,叶凌云想起来了,肖染是从不喝饮料的。   肖染说这种掺杂着各类食品添加剂和色素的东西,简直就是慢性□□。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挡叶凌云对碳酸饮料的喜爱,因为她实在是喜欢汽水给予味蕾的那种刺激感,麻麻的,辣辣的,很有趣。所以她每次出来玩都会买汽水,而肖染对其则一直都保持着嫌弃、嫌弃再嫌弃的态度,绝对的敬而远之。   但他在刚才,不仅打开了汽水瓶盖,还像泄愤一样喝了好几大口。   看来,不仅是她反常,肖染也挺反常的。   果然,邀请他们坐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果只有她和肖染,即使一个晚上不说话也不会觉得不自然,现在的她,看流星雨好心情已然消失殆尽。   不过,尴尬并没有持续多久。   虽然,那短暂的尴尬在叶凌云看来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长。   小山,一下子变的有些吵闹。   “臭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小姐,你在哪里?!”   “死小子,被老子逮着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人,还是三个人?不,是四个人。   听脚步声和叫喊声,有四个男人正在向山顶靠近,叫喊的声音显得有些凶狠和气急败坏。   而有趣的是,这些略带着威胁性质的喊叫,让顾成宇和靳言惊慌失措起来。   肖染从旁默默地观察着慌慌张张牵起靳言的顾成宇,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唇角,掩去那淡淡的,幸灾乐祸的微笑。   看来,这个人有麻烦了。   肖染不怀好意地想。   四束光,在昏暗的密林间来回闪烁,闪烁的光点打在土地上、树干上、树叶上,像怪物挥舞的激光剑,带着逼迫人的恶意。   忽然,四束光聚集在肖染和叶凌云的脸上,突如其来的亮光有些刺眼,叶凌云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待眼睛适应了这样强烈的手电光后,她才顺着手指缝小心翼翼地向光源看去。   四个孔武有力的男人。   看起来,个个肌肉练得都很不错嘛……   叶凌云强作镇定,悄悄吞了口唾沫。   “什么人?!”   男人们用手电指着他们的脸,还不屑地晃了晃,语气不善地叫嚣着。   肖染眯着眼,被手电光晃得平添了些怒气,他不闪不躲地看着来者,拿起手边一瓶没开的汽水,抛起来又接住,有一下没一下的来了好几次,叶凌云在他这样的举动里,深深的体会到了肖染处世之道的第一原则:蔑视。   叶凌云刚想回答,却被肖染按住了肩膀。   她蹙眉去看他,却见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的肖染,眉眼之间的蔑视之盛异于常日,细想便知,这些人的无礼和吵闹相对于顾成宇带来的打扰,对于肖染来说,可恶一百倍。   “你算什么,凭什么告诉你。”肖染冷声问。   为首的一个大叔似乎是看清了肖染和叶凌云,看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用这样冷淡和轻蔑的语气顶他,顿有恼意,不过只一瞬便转怒为笑,那一笑,倒是满脸横肉堆在了一块,配上皮肤上点缀的斑斑点点,像团咧开的麻子。   “小朋友,不要那么冲嘛,我们就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看到两个跟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一男一女,男帅女靓的。男孩个子很高,女孩头发很长。”   方才坐着四人的野餐垫上,赫然只剩下肖染叶凌云二人和一堆零食。   肖染冷笑一声,“符合特征的人大街上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我见过没。”   大叔脸一黑。   “他跟你们开玩笑呢哈哈哈哈……”叶凌云干笑几声,“这里人迹罕至荒郊野岭的,还真没见到过几个人,你说的那对男女嘛……”她偏头做思考状,忽然往一条路上一指,憨笑道,“好像还真见到过,好像往那边去了。”   大叔一听,跟同伴对了几个眼神,手一挥,便朝叶凌云指的那条路上跑去。   肖染嘴角微微抽搐,目送着那四个男人的背影,眼睛瞪得很大,还不可置信地眨巴了好几下,然后“啧啧”了几声,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干嘛,对我的处理有意见啊。要是你来应付,那些人估计人都不找了,直接先打你一顿。”   叶凌云看肖染这样,估计是又在心里吐槽讽刺人了。   “哼。”肖染不屑地翻着白眼,懒得说话。   既然这里人迹罕至荒郊野岭,那么如果在山顶上看到顾成宇和靳言,应该会印象很深刻才对,但是刚才叶凌云因为紧张演戏太过,竟然还思考了许久,笑容也很僵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叶凌云在撒谎。但是让肖染意想不到的是,那些人竟然二话不说就顺着叶凌云指的方向追过去了,简直是……智商低下的有点夸张了。   难道是我的智商太高了?   肖染只能这样想,才能解释在他看来那些人的弱智举动。   叶凌云没有细想,只是见那些人跑没影了,便去拉帐篷的拉链,帐篷里并排躺着顾成宇和靳言,两人皆是屏息凝气,冷汗直流。   “他们已经走了,你们赶快走另一条路下山。”叶凌云把靳言拉起来,像赶鸭子一样,把他们赶出帐篷,可是他们俩还没走出几步,手电筒的光就打在了他们四人的身上。   背对着那些人的叶凌云感觉自己的背脊突然僵硬了起来。 ☆、条件反射的仗义   麻子大叔咧着嘴,依然笑着,但那笑容却十分狰狞得意:“我就知道你们两个臭小子在骗人。”   叶凌云第一反应就是跳着转过身,张开手臂,像只护小鸡的老母鸡,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在了顾成宇和靳言的面前。   “你们快走!我来掩护!”   叶凌云一下子觉得,自己太他妈帅了!   这种舍身取义的举动好像她曾喜欢的那些老港片里的主人公,明明弱得跟鸡一样,却还是不自量力却又奋不顾身地站在想要保护的人面前,即使被打得跟猪头一样,那几秒钟的帅还是耍到了。   因为是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啊。   为自己喜欢的人挡刀,真的是很酷的举动呢。   这样,无论是在喜欢的人眼里,还是自己的眼里,自己都在闪烁着光芒。   像一个踩着七彩祥云的大英雄。   叶凌云张开着手臂,瞪视着那些来意不善的手电光,毫无惧意,脑子里却满是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她张开手臂的那一瞬间真的什么都没想。   真的,什么都没想。   好像这就是她应该做的。   可迎接她的却是麻子大叔结结实实的一拳。   快得像闪电让人根本躲闪不过。   重得好像一块千斤石砸在了自己的腹部。   疼得她好像胆里的酸水都快要吐了出来。   另外三个人纷纷从三面包围顾成宇和靳言,靳言揪着顾成宇的衣角,躲在他的身后,平日里高冷女神的样子荡然无存,现在的她怕得浑身颤抖得和普通小女孩没什么两样,顾成宇皱着眉看着四周,心下也有些惧意,但不忘护着靳言,还不断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   “小姐,快点过来,我们带你回家!”麻子大叔推开挡在面前的叶凌云,满脸堆笑地道,“靳小姐,别让我们难做。”   被推了个踉跄的叶凌云稳住脚跟,没有跌倒在地,而是顺着力旋身给麻子大叔的脸来了一记漂亮的回旋踢,麻子大叔的脸被踢到的瞬间变形,叶凌云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恶狠狠地朝他下身踹了过去,只听得一声嚎叫,麻子大叔倒地不起,哭喊不止。   叶凌云直起身扬眉吐气地学着李小龙刮了一下自己的鼻头,又几乎是瞬间地弯下腰抱着自己的肚子疼得只打哆嗦,呲牙咧嘴地倒吸着气。   麻子大叔的倒地似乎是一场混战的导火线。   那三人不再客气地围着顾成宇二人,而是扑将过去,朝着顾成宇的脸就打,一边还用力地拽着靳言,想将她和顾成宇分开。   “阿宇!”靳言被人拖着和顾成宇分开,她泪眼婆娑,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狠劲,狠狠地咬了一口抓住她的人,挣脱桎梏的靳言扑到被围殴的顾成宇身边,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别打……别打了!”   麻子大叔虽然倒地不起,但是仍然紧抓着叶凌云的脚踝不放,叶凌云看着被打得鼻青脸肿顾成宇心里焦急,用力踢开麻子大叔,吼了一句:“妈的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好汉!”便冲进包围圈,六个人混打在一起难舍难分。   中了几拳的叶凌云勾着腰死命抱着其中一个壮汉不放,壮汉为了摆脱她的钳制,不停地殴打她的背部,叶凌云死咬着牙,脑子却突然闪过一个问题。   不对啊,他们是四个人,我们也是四个人,也不算他们人多势众啊,就算靳言称不上战斗力,他们还有三个人呢。   三个人……等等,比她还能打的肖染呢?   叶凌云突然意识到,打了老半天,肖染不见了。   她艰难地抬起头去寻肖染的身影,突然气急败坏地大吼:“妈的肖染,你个没种的!”   肖染竟然站在离他们老远的一个路口……打电话!   他不知道在跟电话那头说些什么,但是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叶凌云,注意到叶凌云看向了他,他蹙眉朝她使眼色,正暴怒地骂骂咧咧的叶凌云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朝肖染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肖染往叶凌云身后的那条路指了指,然后绕了一个半圈,指向她的右侧,叶凌云立刻作出了然的表情,不过一下子又呲牙咧嘴起来,估计是被打得疼了。   肖染紧蹙的眉就没舒展过,脸色如乌云缭绕一般阴沉,他极力克制着自己愤怒和焦急的情绪,又和电话那边讲了些什么,然后挂了电话,打开照相功能,对着殴打在一块的六个人咔擦咔擦地照了好几张照片。   虽然光线昏暗,诺基亚手机像素又渣,但唬人是够了。   肖染大吼一声:“通通给我停手!”他用右手举起自己的手机,冷声道,“我已经报警了,山上巡逻的保安也已经赶了过来,你们殴打未成年的证据就在我的手机里,警察一来我就把证据给他们,四位若是想去班房里坐几天,那我也没办法了。”   麻子大叔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示意另外三人停手,对着肖染大声道:“臭小子快把手机扔过来,不然就把你的朋友打得三天下不了床!”   肖染的左手垂在身侧,却能让叶凌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手势。   一。   叶凌云直起腰,趁众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肖染身上时,她猫着腰,向后退了几步,碰了一下靳言。叶凌云朝靳言使眼色,让她把倒在地上擦拭唇角血迹的顾成宇扶起来,然后用嘴型告诉她:跟着我跑。   肖染冷笑:“哼,你是不是没有脑子,现在是你们有把柄在我手上,神气什么?你以为我开玩笑么,既然你没有谈判的诚意,那我也就没必要说什么了,将来警察局见,”他忽然停顿了一下,想起了以前帮叶凌云背法律条文里的内容,于是装模作样地背了起来,以求唬人,“本来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三条,你们顶多就是处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并处二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罚款,但是惹火了我,指不定我就让我律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的条文起诉你们了。等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仅在警察局见了,还能在法庭上唠嗑唠嗑,如何?”   二。   叶凌云小心翼翼地观察逃跑路线,发现距离最短的路线上有一个壮汉拦路挡着,她小心比对,思考如何最迅速地从另一条路线撤退,忽然一眼瞥到了地上孤零零躺着的,之前肖染抛接了数次的汽水瓶,一个狡黠的笑容在她的脸上舒展开来。   麻子大叔一愣:“你说啥?”   肖染说的速度太快,而且几部法律名字接连抛出来,听起来挺唬人的,让麻子大叔没有反应过来。   趁着麻子大叔愣神思考的空档,肖染比出了“三”的手势。   跑!   叶凌云当机立断朝着自己身边一个壮汉砸了一拳,然后对着拦路壮汉的脸打开汽水瓶,受气压影响,汽水喷涌而出,喷得壮汉睁不开眼,靳言和顾成宇紧跟其后,朝小道疾速奔去,而几乎是与此同时,肖染往叶凌云跑的相反的方向逃走。   “臭小子!”麻子大叔那一身肌肉算是白长了,脑子实在不够用,反应太慢,他愣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吼着,“分头追分头追!”   “什么人,不许动,抱头抱头!”   巡山的保安及时赶来了,这个小区的保安好多都是退役的军人,个个人高马大,威武能打,一下子就围住了麻子大叔四人。   “靠!”麻子大叔骂了句脏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跑得没影儿的肖染叶凌云他们干着急。   叶凌云带领着顾成宇和靳言一路疾奔,看着后面好像没人追过来,停下来喘了几口气,顾成宇问:“没人追上来,该不会都去追肖染师弟了吧?”   叶凌云回望着来时的方向,满心的担忧,她咬着牙道:“他不会有事的。我们说好了在小溪边回合。”   “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顾成宇不解,“这里有小溪?”   叶凌云没有回答他,而是调亮手机屏幕的亮度,离开现在走的石板小路,往右边的泥土地走去。   顾成宇正用靳言递给他的手帕擦拭额头因被砸破而流的血,看到叶凌云这样不走寻常路,问道:“师妹你这是干什么?”   “跟着我走便是,这里有一条人踏出来的小路,不认真看发现不了。是我和肖染发现的通往我们秘密基地的路。”她仔细辨认着方位和地上人为踏出的下坡小道,“有些难走,你们小心些。”   三人磕磕绊绊地顺着小道,终于快走到小溪边,溪边的一块大石边上有个隐约的人影,正一颗石子接着一颗石子地打水漂,水纹一圈圈荡开,倒映着清冷的月光。   叶凌云满心的忧虑一下子全部转变成愤怒,她不再拘着性子慢如乌龟地走,而是几大步冲了下山坡,肖染听到动静刚回过头,就见一个硕大的黑影扑将过来,扼住了他的脖子:“你他妈担心死我了,我看后面没人追还以为你被抓了呢!你一个人逞什么英雄啊?”   肖染挣扎几下,便挣脱了叶凌云的钳制,一个旋身,就将扼住他脖子的手反制到她的身后,疼得叶凌云哇哇大叫。   见叶凌云疼得紧了,肖染才冷声道:“这下知道疼了?刚才究竟是谁逞能冲到最前面给别人当沙包打的?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武力永远是解决问题的下下之策!”   “哎哟哎哟放手……你放手!”   肖染看叶凌云疼得都飙泪了,才松开她的胳膊,环臂抱胸,斜眼打量着跟在叶凌云身后深一步浅一步走来的顾成宇和靳言,隐藏的怒火最终还是被疑惑给压制了下去。   “反正我也没吃亏,你生什么气嘛!”叶凌云看肖染别过脸不去看她,即使黑暗之中也能感受到他隐隐的怒气,可偏偏就是嘴硬,不肯承认自己所为的不妥之处。   “没吃亏?”肖染语调微微上扬,冷淡的语气里暗藏讽刺,他伸出手指,用力戳她的后背,“当真?”   “啊!”叶凌云被他的手指这么一戳,立刻就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身上受了多少伤,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叶凌云听肖染这么一提,才发觉自己身上果然有些地方或酸胀或刺痛,但都是些皮外伤,不打紧。肖染见叶凌云一副忍痛装无所谓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但她毕竟是伤者,他既舍不得再去碰她的伤,也不愿意斥责她为顾成宇犯傻逞能的事情,生了会儿闷气,觉得还是该将气撒出来,于是他将矛头转向了靳言。   “靳言,我虽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但毕竟事情因你而起,我们才惹上了这样莫名其妙的麻烦,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萤火和流星,我们一起许下的愿望   被点到名的靳言身体一僵,欲言又止,千言万语终化为一句话:“对……对不起。”   顾成宇揽过靳言,对肖染道:“连累你们了,我们很抱歉,我来替她解释。”   “我没问你。”肖染淡淡瞥了一眼顾成宇,视线落回在靳言身上,“靳言,你确实对不起叶凌云为你受的一堆伤。”   “……”靳言死咬着嘴唇,保持沉默。   “肖染,你干嘛啊?”叶凌云拉住肖染的袖子,不满他这样咄咄逼问的行为。   “看来我没猜错,靳言,你有口吃,所以才不怎么说话,即使说了,每次也不会超过3个字。对么?”最后他的语调轻轻上扬,很好听,却也很残忍。   被惹生气的时候,就毫不留情地揭开对方的伤疤,不管是否鲜血淋漓,他都冷漠依然。   这确实是肖染的风格。   叶凌云虽也看出了些靳言是口吃的端倪,但她明白靳言既然刻意避免多说话就代表她对于自己口吃是自卑和反感的,肖染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不就是故意给靳言难堪么?   靳言闻言,眼里净是秘密被发现的愕然,她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顾成宇当即挡在她的面前,狠狠地推了一把肖染,肖染被叶凌云扶住,才没有跌倒。   “肖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顾成宇怒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求证心中的一个猜想而已。”肖染漠然答。   “你!”顾成宇指着肖染的鼻子,可肖染却瞧也不瞧他一眼,只是偏头低声问身边的叶凌云身上哪些地方疼,顾成宇见状,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心中对叶凌云确实怀了一丝歉疚。   “对对对……对不起,还有,谢……谢谢你们。”   虽然黑暗之中看不出来靳言脸颊上的红晕,但是叶凌云还是能感受到靳言的窘迫和紧张,她和肖染耐着性子听着她磕磕巴巴的解释,事情缘由很简单:靳言家中人情淡薄,生日也无人陪她庆祝,还有几个保镖看着,顾成宇偷偷跑到她家,要她从二楼房间的窗子爬下来,结果被刚刚围攻他们的其中一个保镖发现了,顾成宇趁机敲晕了他,带着靳言跑了出来,没想到那保镖醒得很快,马上就率众找到了他们。   听起来倒是很浪漫的故事,小伙子带着心爱的公主连夜逃离像牢笼一样的城堡,只为看那十年难遇的流星雨。   她和肖染就好像是破坏了童话故事的闲杂人等。   叶凌云眼神黯了黯,虽心中好奇靳言家世,但那好奇心早就被那汹涌的失落给淹没了。   肖染瞥了一眼叶凌云,叹了口气,对靳言道:“罢了,算我们倒霉。”   “对、对、对不起。”   叶凌云连连摆手:“师姐你不用道歉了,大家都是同学,帮忙是应该……”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直溜溜地瞪着靳言身后的草丛,忽地面露惊喜,“你们快看!是萤火虫!”   迷茫的夜色中,点点荧黄的、灵动的、闪烁的光从草丛中慢悠悠地漂浮起来,光点越来越多,三三两两地贴着草丛飘动,时隐时现,慢慢的,光点聚集到了水面上,溪水反射出那些一颗颗小小的亮光,闪烁着圈圈波纹,就好似天上洒下了点点繁星。   顾成宇问:“这都已经九月了,怎么还会有萤火虫?”   “这有什么奇怪的,南方湿热,夏季时间长,适合萤火虫孵化生长。估计这是今年夏季里的最后一批萤火虫吧,我们也算幸运。”肖染伸出手掌,忽地收紧拳头,将手指稍稍松开,就见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他的手心里闪烁着微光,叶凌云伸着脑袋瞧他手里的萤火虫,一脸兴奋:“我们有多久没看过萤火虫了!”   “要不要给你抓一瓶子?”肖染唇角微扬,然后将抓住的萤火虫小心翼翼地放在叶凌云手上,她双手接住萤火虫后立刻合拢,然后顺着指缝,心花怒放地仔细观察,边看边说:“不用不用,小时候你给我抓了一瓶子之后没几天它们就死掉了,如果我们不抓,它们估计还能多活会儿呢。”   “萤火虫本来就活不长……”肖染小声嘀咕,他微微颔首看着她满脸欢欣的侧脸,总是微皱的眉渐渐舒展开来,他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还要吐槽什么,只是这样怔怔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似乎都忘记了身边还有那个讨人厌的顾成宇。   顾成宇伤得比叶凌云严重多了,不过好在都是一些皮外伤,虽然好几处地方都流了血,但伤口不大,都已经止住了。他倚靠在大石上休息,靳言和他站在一块儿,神情柔和地看着这些点点荧光,时而和顾成宇对视一眼,然后羞涩一笑。   “阿言,对不起,连累你了,你回去不会被怎么样吧?”   靳言摇摇头:“我、我我我很开心,谢、谢谢你。”   “阿言,”顾成宇轻轻握住靳言的手,眼神认真,“阿言,我会保护你的。所以……你别怕。”   靳言一愣,没有说话,低着头,慢慢地抽回了手,然后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它,就好像那手被火灼了一下。   顾成宇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才收了回来,他自嘲地一笑,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略带失落地抬头望天,刚想叹一口气,结果气没叹成,却因眼前景色而呆住,他呆了一会儿忽然大叫,笑得像个小孩子:“快看,我看见流星了!”   叶凌云被顾成宇突如其来的叫喊吓了一跳,手一松,手中的萤火虫就慢悠悠地飞向了天空,她顺着萤火虫飞行的轨迹抬头看去,夜空里一束束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一闪而过,绚烂璀璨,却又转瞬即逝,只留下夜空里黯淡的余晖。   身边闪烁的萤火虫与旷远的夜空上坠落下的星辰交相辉映,就好像它们真的是从天下洒下来的星星一样。   四个人呆呆地仰头看天,漆黑夜空里的流星并不是太多,他们极目远望,死盯着天空,才偶尔有几颗星星掉落下来。   “诶诶诶,愣着干什么,快许愿啊!”顾成宇忽然大声说道,笑容明朗,流星的亮光在他的笑容面前都得黯然失色。   他率先十指紧握在胸前,闭着眼睛念念有词,就好像列出了一个愿望清单一样,许个不停,靳言抿嘴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流星雨许愿。   “幼稚。”肖染手臂交叉在胸前,冷哼一声道,“不就是些陨石的碎片么,几块破石头就能实现愿望了?真可笑。”   “谁又真的会把这个当真呢,图个浪漫而已啦,”叶凌云用胳膊肘子撞了肖染一下,“据说,若有一颗星星坠落了,那就必须有一份灵魂补上去,人死了,灵魂就升天,升天时也就把你的愿望带给上帝了。”   有时候,叶凌云真的很不喜欢肖染这爱较真的脾气,典型的不懂浪漫的高智商低情商。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如果没有信仰,或者概不相信一切美好的传说和故事,总是刨根究底,追寻那个也许会很无趣枯燥的终极答案,那么人这一生会错过多少单纯的快乐呢?   像叶凌云这种不爱动脑子,只沉浸于平凡幸福中的单纯孩子,实在是无法理解肖染那种在科学道路上秉着求真精神不断探索真知的乐趣。   “上帝?呵,哪有什么上帝?”   叶凌云翻着大白眼,不再去理会肖染,她双手紧扣,目光只停留在了顾成宇身上一瞬,便带着一丝黯然合上双目,她暗自想着: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那就请让我喜欢的人幸福吧……还有……   她忽地微微一笑:虽然我和肖染那个讨厌鬼总是不对付,但是我希望,以后他依然能一直在我身边。   “上帝啊……”肖染仰着头看划过天边的一颗颗流星喃喃自语,神情漠然。   四个人仰头捕捉着时不时划过天边的流星,都不说话,不想破坏这短暂的静谧的美好,可是时间总是像手掌里的溪水,一滴一滴地从指缝中溜走,一不小心,掌心的溪水便所剩无几。   快午夜了。   叶凌云看着手机屏幕,示意大家准备各回个各家,各找各妈。   她嫌肖染领头却走得慢,便推着肖染往山坡上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靳言:“师姐,今晚的事情闹这么大,你回到家会不会被惩罚或者责备得很惨啊?”   “不会,”靳言一愣,脸色黯了黯,低声回答,“不用、担心。”   “那师兄,你不是不住在这里么?你该怎么回去?”要不留宿在我家吧。   叶凌云咬住舌尖把后面那句话吞回肚子里,她暗暗谴责自己,刚才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居心叵测,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没品地对别人家的男朋友有如此不良企图呢?   顾成宇理所应当地答:“骑车回去啊,我就是骑过来然后翻墙进的这个小区,没被发现哦,厉害吧?”   “厉害在哪里了?”肖染翻着白眼嘲讽,却被叶凌云掐了一下腰。   叶凌云大声盖过肖染止不住的讽刺,惊诧道:“这个小区挺偏的,光是上山来坐汽车都要半个小时,何况G市那么大,你骑自行车过来?”   “也就骑一个小时左右而已啦,我家到这里也不算太远,骑快点就成。”   “现在那么晚,你骑回去会不会有危险?要不然留宿在我家吧,我家也在这个小区。”叶凌云刚开口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就没忍住还是问出口了呢?她分明感受到了肖染稍稍一顿的步伐和他回头朝她狐疑地一瞥。   顾成宇的脚步也是一顿,他忽地上前,猿臂一捞,揽住叶凌云的肩膀,笑得眉眼飞扬,然后“嘶”地止住笑声,捂着嘴角的伤口,但说话的语气仍是愉快爽朗:“师妹,够意思啊!咱们不过一面之缘,你就又是帮我们打架,又是要收留我的,哈哈,你这样的朋友,我顾成宇是交定了!”   叶凌云强忍着紧张和窃喜,瞥了眼肩膀上那只宽大修长的手,在黑暗里偷偷地羞红了脸。   “那就别师妹师妹的叫,”叶凌云哥俩好似的也搭上顾成宇的肩膀,这样哥俩好的互动她做来最是得心应手,流畅自如,“我兄弟都喊我凌哥,你……”   “少占我便宜!你这小子,”顾成宇用力捏了捏她的肩膀,“我可是你师兄,你叫我一声哥才差不多,我叫你阿凌好了。”   肖染大步走在最前面,身后二人一下子熟络起来的对话一字不落地溜进他的耳朵里,他依旧神色漠然。   聊着聊着似乎注意到身后落下了一段路的靳言,顾成宇便松开了揽着叶凌云肩膀的手,跑回去搀扶着靳言,关心了几句靳言,又对叶凌云道:“阿凌,我今晚就不去你家了。我家里人虽不在乎我晚归,但是不说一声就夜不归宿那可是大件事。”   “那宇哥你路上得小心些。”叶凌云笑道,那了然的笑容让人难以发现其中的苦涩。   还是不要抱着那卑微的期待了。   太贱太矫情。 ☆、未能察觉到的情愫   很多年后,回忆起年少的自己,总是觉得自己很伟大。   那时的自己很有骨气,敢和一群体格壮硕的大男人打架,被打得鼻青脸肿也绝不低头讨饶。   那时的自己很讲义气,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不顾自己。   那时的自己很勇敢,顶着“好学生”的光环,却公然违反校规,翻墙逃课。   那时的自己很无私,可以帮暗恋的男孩追校花,心中毫无嫉妒只有祝福。   那时的自己很真实,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归根结底,是因为太年轻的自己,不谙世事,无所畏惧。   但是,我喜欢那样的自己。   很可爱,也很美好。   我的青春,因为无畏,而绚丽多彩。   很多年后,我也许做着一份不喜欢的工作,过着我不喜欢的生活。   但我希望,那时的自己,还保留着些许,年少时的血性。   回到山顶,两队人马便分道扬镳了。   顾成宇要送靳言回家,而叶凌云和肖染则要收拾山顶上的一片狼藉,经此一闹,露营的心情早就毁了大半,现在得赶紧回家洗澡睡觉。   叶凌云拒绝了顾成宇二人要帮忙的好意,倒不是客气,实在是因为看着那两人自然而然的默契互动,就等于无形之中在她的心上插了数把利刃。   叶凌云大包小包的就要扛着下山,肖染冷着脸,将她肩上扛的手上拎的全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分说地就往山下走,叶凌云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愣,才满面笑容地冲将上去,“啪”的一下搭住了他的肩膀。   “别碰我。”肖染眼刀一横,瞪着肩上的手冷言道。   “哎呀,莫生气莫生气!”叶凌云揽得他更紧了,整个人都几乎要挂了上去一样,“好啦,我错了,我不应该多管闲事,可是毕竟是同学嘛,还有过一面之缘,总不能直接把他们供出去吧,谁知道那些人不是坏人而是保镖呢?”   “哼。”   “虽然惹了些麻烦,但是流星雨还是看到了嘛,还有萤火虫,我们很久没看过萤火虫了不是吗,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不要生气了嘛。”   “你!”肖染脚步一顿,霎地转过头去瞪她,两人鼻尖相触,四目相对。   “干嘛!”肖染突然回头,把叶凌云吓了一跳,叶凌云觉得自己服软态度良好,要在平时肖染这么凶她,她早就甩脸色走人了,肖染再不给个好脸色就太小心眼太不给面子了!   “叶凌云,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肖染依旧冷面,可少年眼中的盛怒却是怎么掩饰也遮挡不住。   叶凌云跳开一步,插着腰,神色有些不悦:“怎么会不知道,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呢?你不过就是嫌我多管闲事,惹了麻烦,扰了你享受周末的好心情嘛!我都跟你道歉了,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你还想怎么办啊?”   肖染怒极反笑:“是,没错!你知道就好。”   他黑着脸大步往山下走,走得太快,叶凌云在后面跟不上,结果气得哇哇大叫:“肖染你神经病又犯了是不是啊?你难道不觉得你最近生气的次数太多了吗?你的淡定呢?你那事不关己的冷漠呢?你现在跟动不动就发火耍小脾气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肖染默默地听着,步子迈得更大更快了,他紧咬着下唇,似乎有些受伤地低下头。   叶凌云,你说你了解我,可却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生气。   叶凌云,你说你了解我,可却不知道我的理智只要一碰到你就会全线崩溃。   叶凌云,你个白痴,有时候,我真的好想把你揪过来揍一顿。   你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在想什么。   看肖染走得越来越快,叶凌云气得好像有浊气涨满了肺部,她用力吐出了一口气,把额前的刘海吹了起来,撅着嘴朝肖染的方向踢了一脚,扬起的灰却把自己给呛着了。   待她回到别墅里的时候肖染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在洗澡了,她一回来就仰倒在沙发上,然后就疼得大叫了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一回到家才发现自己后背疼得不行,火辣辣的,一碰就像被刀刺了一下,活动也不行,因为动作幅度会牵扯到后背的肌肉。她的伤主要集中在后背,真是坐也不行躺也不行。   她呲牙咧嘴地掀开衣服,背对着客厅里的镜子想看后背的伤势,可是柔韧度不够,又因为伤口疼痛,扭头只能看到腰上大片大片的乌青,她将衣服又往上撩了一点,努力地转头去看镜子,结果就听见楼上肖染从自己的房间里冲了出来,他穿着墨蓝色的宽松T恤和黑色短裤,头发是湿的,柔顺地贴服着前额和两鬓,他擦头发的毛巾还抓在手里,看样子像是慌忙从浴室里出来的一样。   他问:“怎么了……”   他扶着栏杆往外探身,看向正对着他的方向的叶凌云。   静默。   叶凌云还撩着衣服,呆呆傻傻地抬头去看肖染。   “没……怎么……”   肖染仿佛怔住了一样盯着叶凌云,忽然面上一红,他别过视线轻咳一声,然后无比坦然自若地说到:“真的好平。”   叶凌云这才低头往下看。   我擦!   她刚才把衣服撩得太上了一点,胸前虽穿着小背心(因为A cup都没有只能穿运动背心),但前胸基本上算是一览无余的。   “肖染你给我滚!!!”   她放下衣服,抡起沙发上的抱枕就往肖染身上扔,力大无穷的叶凌云当真把抱枕直接从一楼扔上了离她甚远的肖染所在方位,只不过肖染闪得快,没有打中。   叶凌云呲牙咧嘴地插腰瞪着楼上的肖染,心里想的是:卧槽,刚才发力太狠,疼死爷了。   肖染似笑非笑地倚着二楼的栏杆道:“害羞什么,小时候不都在一起洗过澡么,你的身体早就被我看光了,再说了,你也没什么好看的。”   “两三岁的事你要是还记得,我跟你姓啊!流氓!”   “哈,我还真记得,”肖染微微一笑,“你好啊,肖凌云。”   “滚!!!”叶凌云怒吼。   肖染笑着摇摇头,抖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往楼下走:“快去洗澡,赶紧休息。”   叶凌云对着肖染做鬼脸,上楼的时候狠狠地撞了一下肖染的胳膊,结果没撞疼肖染,却又牵扯到了自己的伤,她现在的内心就是一个大写的“囧”。   其实被肖染看到也确实没什么,毕竟还是穿了小背心的,再说了他们以前确实一块洗过澡,谁没看过谁啊,而且叶凌云那平得像搓衣板的身材也着实没什么好看的,反正是哥们,肖染估计只会当作自己看到了同性的身体而已。   洗完澡后,叶凌云“大”字型地趴在床上,疼得直哼哼。   快点睡,快点睡,睡着了就不疼了。   叶凌云不断给自己催眠,今天体力确实消耗了不少,不一会儿睡意便袭来了,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敲门声又把她的睡意赶跑了。   叶凌云不悦道:“干嘛啦。”   肖染已经开门进来了。   “喂,我们都这么大了,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进我房间是不是不太好啊!”   “少废话。”   肖染手里拿着几个冰袋,他直径走到床边,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喂喂喂!”   “衣服撩起来。”他面无表情地道。   “肖染你要干嘛!!!”叶凌云吓得从床上弹起来,连滚带爬到床头,拉远了他俩之间的距离。   “瞎啊?给你冰敷啊,趴下,快点。”肖染看叶凌云防贼一样看着他,莫名觉得好笑,“你以为我要干嘛?拜托,我没那么饥不择食,就你……还不至于让我兽性大发。”   “滚!”叶凌云羞恼得简直要骂人了,不过还是乖乖地趴下,把后背的衣服撩了起来。   肖染看着叶凌云洁白细腻的后背上一大块一大块的乌青直皱眉头,他动作轻柔,将冰袋一个个敷在她后背的淤青上,手指一个不小心就会触碰到她滑腻的肌肤,他强作镇定,可脸颊微微的泛红掩饰不了他的窘迫和羞涩。   寒凉的冰袋敷在她的伤上,刚一开始她会被那突如其来的冰凉冷得倒抽气,然后肖染的指腹碰到她的肌肤的时候又好似被火灼烧了一下,冰与火、冷与热交织在一起的感受,让叶凌云不知怎么的心跳加速,脸都莫名变得通红通红的。   他的手指好像一团火,所及之处像大火燎原,滚烫得仿佛要将她烧焦。   他的手指又好像电击棒,碰一下就好似触了一次电,刹那酥麻的感觉直通心底。   靠,她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叶凌云窘迫地把脸埋进枕头里,默默承受着那异样的感觉。   把冰袋放好,肖染抬手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下了床,道:“二十分钟后我来拿冰袋,后天晚上记得热敷,用热鸡蛋,然后再拿云南白药气雾剂喷一喷……算了,你够不着,到时我去你家帮你弄。”   “哦……”叶凌云埋在枕头里闷声说道,当肖染已经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肖染,你还在生气吗?”   肖染握着门把的手一滞,他微微低头,刘海遮住了眼睛,好一会儿,他才冷言回答:“生。”   依旧是闷闷的声音,但非常轻柔,似乎还带着一点点撒娇的语气:“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埋在枕头里的脸因窘迫而通红通红的。   她现在就像一个羞涩小女人。   肖染回头去看床上的叶凌云,心跳不知怎的,好似跳漏了一拍,然后就是从四肢百骸涌上心头的一股奇异的感觉。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是……暧昧么?   等了很久很久,既没有听到肖染摔门离去的声音,也没有听到他的答复,鼓起勇气请求他原谅的叶凌云有些气恼地抬头,直接撞进了肖染深邃的黑眸之中。   “喂……你听到没啊?”   叶凌云不悦,她不过是看在他关心她的伤势的份上,才真真切切地想着要给他服个软的,可是他这样沉默地盯着她看是什么意思啊?   “给点面子行不?杵那是个啥意思啊?”   叶凌云扯着嗓子不爽地问,之前像小女人、像小绵羊一样的温顺仿佛是肖染的错觉,她又变回了那个跟男人没什么两样的假小子、男人婆。   两种形象的巨大反差让一直绷着脸的肖染终于放缓了面部的严肃表情。   眉眼舒展,薄唇微抿,深邃的眸子露出一丝笑意。   “好。”   嗓音低沉,如深潭沉石,语气温柔,如清风拂面。    ☆、我们一起驾驭着风   叶凌云就好像陷进了他唇角噙着的笑意,跌进了醉意浸染的酒乡,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似乎是在欣赏叶凌云发呆迷惑的表情,肖染唇角的笑意更盛,就连狭长的眼都弯了起来,他玩味地说道:“我还没说完呢。”   叶凌云从短暂的迷惑中幡然醒悟过来,心道肖染果然没那么好说话,顿时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又有什么条件?”   “也不算什么条件,”肖染重新走回床边,坐在床沿盯着她瞧,忽然伸手大力地捏了捏她的脸蛋,疼得叶凌云刹那间就尖叫起来,“有病吧你,没事儿掐我脸干什么?”   “因为看见你这副蠢样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肖染看着叶凌云揉搓着刚才被自己捏过的脸,收起了唇角的笑意,凝神严肃地道:“叶凌云,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一定一定要戒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坏毛病。小时候你打抱不平,虽然仗着个子高会打架没怎么吃过亏,但是保不准哪一天你会因为你一时逞能而受到极大的伤害。你看这一次,那四个保镖哪一个是水货?人高马大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你竟然还不要命地冲上去当挡箭牌,你脑子秀逗了吧?结果怎么样,结果不就是你自己落了一身的伤,你这伤没半个月绝对好不了,如果没有我,你逃得出来么?说不定都会直接被打死在那里。”   叶凌云听得瘪嘴,每次这种时候的肖染就跟一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啰哩啰嗦,那拒人千里之外、惜字如金的冷傲气质顿时消失得那叫个无影无踪,怎么一到教训她的时候,肖染就可以成段成段地说,还语调极为抑扬顿挫呢?   教训她讽刺她估计是肖染人生一大乐趣吧。   真烦人。   “好啦,我尽力改啦,这次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咯,你想我怎么报恩?”   “报恩?”肖染微怔,缓缓避开叶凌云的目光,“那就远离顾成宇和靳言,这两个人你最好以后都不要再接触了。”   “……”叶凌云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自然,“本、本来也不可能会再接触了嘛。”   “最好是,”肖染把叶凌云背上因为她的动作而移了位的冰袋重新敷在淤青之上,“你仔细想想,什么样的人家里会雇四个保镖来禁锢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   “也许……只是因为她家里很有钱,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这片别墅区的房价并不是很贵,有点小钱的中上层阶级都能买得起,真正需要雇保镖的富豪是不会住在这种别墅区的。有雇保镖的财力和需要,却住在与财力和需要不符的地方,不觉得奇怪吗?靳言想要出来和同学过个生日,也要大动干戈地出动四名保镖找寻,我觉得她并不像是被保护,而是被□□。”   “你想多了……”叶凌云呵呵冷笑,“这不是在演悬疑剧,你脑洞能不能不要开那么大啊?如果是被□□,靳言师姐还会上学么?”   肖染一顿,抿着嘴思考良久才道:“也许……算了,我对那个人的了解又不深,也不好做判断,但直觉告诉我,和她以及她男朋友保持距离总不会有错。”   叶凌云翻着白眼小声嘟囔:“又不是女人,竟然还信什么第六感……”   可惜肖染耳聪目明,听力敏锐,叶凌云的嘀咕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肖染的耳朵里,于是总是被叶凌云批评“小肚鸡肠”的肖染毫不留情地伸出食指,往叶凌云背上的一处淤青按压了下去。   “啊——————”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叶凌云和肖染之间的感情,与其用“青梅竹马”四个字来形容,倒不如直接说他们就是“亲人”。   两个人从小打打闹闹到大,十几年来不知道闹过多少回脾气,打了多少回架,但是总是没几天就和好如初,继续斗嘴互损。   亲人,就是亲密无间,互相包容的一群人。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   就像周六那个晚上肖染虽答应了要原谅叶凌云,但对她仍是爱理不理的,可今天周一上学的时候,肖染就靠着一辆GIANT纯黑山地车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And Then There Were None》英文原版小说,默默地等待匆忙慌张从楼里冲出来的叶凌云。   “啊——肖染!”叶凌云看到肖染靠着的那辆山地车就激动地尖叫起来,“这不是我之前看中的那辆山地车吗?!好酷!!!”   她朝山地车扑过去,眼睛闪光地抚摸着车架和轮胎,然后一眼看到安了海绵的后座,心头一暖。她直起身,笑容清朗:“五千多块钱呢,你爸也真舍得掏钱。”   “花的是我自己的钱好吗。”   叶凌云转念就明白了,当时中考的时候肖染考的可是全市第一,初中那边就发了不少奖学金,然后肖染弃云华报天遥,天中这边又给他发了许多奖学金,这些钱用来买这辆车倒是足够了。   “拿着。”肖染朝叶凌云抛出一件小东西,叶凌云伸手一捞,张开手掌的时候看见掌心里黑色的车钥匙后眉开眼笑,“你倒是真舍得。”说完便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钥匙串,将车钥匙别了上去。   “等你买了车之后,我们周末就可以去郊外骑行了。”   “那估计得等我爹妈回来了,他们掌控着财政大权。诶,这车能载我么?”   “我特意换了钢货架,你的体重还不至于压坏。”   “我去,你把铝合金置货架给换了,你傻呀。”   “不换怎么载你?又不是去比赛或者上山,这车最大的用途也就是压压马路而已。”   见肖染准备跨坐在驾驶位的时候,叶凌云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一脸讨好的模样,“我来骑我来骑,让我过过瘾。”   肖染耸耸肩,把驾驶位让给叶凌云,跨坐在后座上,他高大的身子坐在低矮的后座上显得有些憋屈,修长笔直的两条腿往前伸得很长,脚跟抵着地面,表情似乎有点尴尬。   叶凌云调皮地向他嘻嘻一笑,跳上车子,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指向天空,大吼一声:“出发!”然后向前倾身卯足了劲踩脚踏,两个车轱辘飞快地转了起来,肖染还没反应过来,差点被她给甩了出去,他长腿弯曲,踩在后轮轴上,长臂一捞,搂住她的腰,把她扯回了座位上,结果就受了叶凌云一记眼刀:“你搂着我,我怎么骑啊?”说完就拍掉了他的手,重新站起来飞疾而去。   远离尽是汽车尾气的主干道,她选了一条路程略绕但是沿途非常安静的小路,小路要穿越好几个平房区和住宅区,在高楼林立的大城市里,这些古老破旧的建筑区就像是一处不被人打扰的世外桃源。   大清早的,没有穿着高跟鞋和职业套装健步如飞的白领们,也没有把路堵得水泄不通的各类私家车,小路上也就一两个穿着汗衫背心黑拖鞋,拎着豆浆油条肉包子小声哼唱京剧的大爷,或者站在路口拎着白菜芹菜肥猪肉,高声谈论隔壁家老王三儿子的大妈们。   悠闲,生活化,这是叶凌云喜欢的城市的气息。   她飞快地骑着车,舒爽的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角,清凉的风吹乱了他们细碎的短发,夹道开着一丛丛灿烂的杜鹃花和喇叭花,灿烂了他们的眼,灿烂了他们的心。   肖染看着她后颈渐渐细密的汗珠,不语。   车速慢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腾出一只手,用力戳了戳叶凌云的后背。   “嗤——”   轮胎突然在地面上发出很大的摩擦声,肖染反应迅速,用脚撑住地,保持住车子的平衡,叶凌云重新坐回驾驶位,冷汗直流,咬牙切齿道:“靠,肖染你成心的吧?”   “等你伤好了,这车随你怎么骑,这几天你就乖乖坐在后面,我载你。”   叶凌云瘪嘴,但还是十分听话地把驾驶位让了出去。   她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忘记了自己还有着一身的伤,刚才骑起车来牵扯着全身的肌肉,自然也牵动了伤,很疼,但她又实在是喜欢骑着这辆车飞驰的感觉,肖染如果不制止她的话,估计她的伤痊愈的时间会大大延后。   “那你骑快点。”   “放心,比你快。”   肖染骑得真的好快,叶凌云感觉这辆山地车都要飞起来了一样。   就像两个人在一起御风而行。   太刺激了!   车速越快,风就越大,山地车就像一柄破风利刃,肖染个子太高,宽大的肩膀挡住了不少风,她坐着觉得不爽快,便撑着肖染的前倾的身子,踩着轮轴站了起来,享受着那小路上的千里快哉疾风,不由地哈哈大笑起来:“肖司机,哥命令你把车速提到最大!”   “嘁,”肖染嗤笑一声,“不怕超速罚分么?”   “不怕,有什么责任哥揽着!目的地,天遥中学!冲啊!”叶凌云兴奋地捶着肖染,肖染无奈地摇摇头,却很配合地使出全身力气,朝学校疾驰而去。   不用再憋屈地挤公车的叶凌云一路兴致高昂,好像获得了自由的小鸟,叽叽喳喳和肖染说个没停,还连连爆出爽朗笑声,肖染偶尔接话,但大多时间都是把她的废话自动屏蔽。   “肖染!”她大声喊他的名字。   “嗯?”   “有机会我们一定要一起绕着珠三角骑一圈,好不好?”   肖染背对着叶凌云,悄悄地扬起唇角,眼神变得极其温柔宠溺。   “好。”   少年的回答,愉悦又爽快。   “不过你先给我坐下,是想翻车吗?不要把你的重心都压在我身上!猪啊,重死了!”    ☆、多管闲事,是病得治   叶凌云觉得,每天在天中最让人期待的事情就是去学校饭堂吃午饭。   和其他学校饭菜就是猪食的代名词不一样,天中饭堂绝对饭菜美味又价廉。天中虽不是G市最优秀的学校,但好歹也算得上是G市前三的重点高中,加之这所学校培养出了很多政界商界的牛人校友,政府拨款,校友捐助,投资力度极大,无论硬件软件都堪称G省甚至全国顶尖。其中有一个餐饮业龙头老大的校友,感慨母校饮食条件太严峻,于是和校方合作,承包了学校饭堂的饮食供应,还特地出资重建了一座三层楼的饭堂,饭堂宽敞明亮,桌椅简约时尚,而且菜色丰富,价钱适中,特别好吃。   可如此一来,便导致全校师生几乎都不会外出觅食,全部都拥在饭堂里。   饭堂再大,饭堂工作人员和窗口也就那么多,一到午饭高峰,人潮汹涌,所以排队买饭和与别人拥挤相撞便是很常见的事情了。   有洁癖和不爱与外人有身体接触的肖染也就因此自然而然的将买饭这个重任交付给了叶凌云,自己一个人在挑好的专属座位上听着歌看书解闷。   所以每到吃饭这个点,就是叶凌云大展跑步速度和臂力的时候。   中午放学铃一响的时候,叶凌云就像一阵疾风从后门冲了出去,迈开她那长腿,一步三级阶梯地飞奔下楼,然后使出从小到大短跑比赛第一名的速度跑向饭堂,不过由于他们班离饭堂较远,所以无论她跑得多快,饭堂里的学生还是不少。   但是没办法,就算如此,还是得能跑多快跑多快,谁叫那个嘴挑得不行的麻烦精肖染要吃的菜都是抢手货呢。   百里香煎鱼、杏鲍菇炒木耳、蚝油生菜以及一盅茶树菇排骨汤。   叶凌云边跑边默念今天肖染要吃的东西,每天肖染想吃的东西都不一样,他就像个大少爷一样,照常在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对着自己调查归纳统计出来的 “饭堂每日菜单”点菜,然后服务员叶凌云就得迅速记下,还要保证自己上完课没忘记。   而且肖染每天都必须要喝一盅广东老火靓汤,昨天喝玉竹猪瘦肉汤,今天喝枸纪菊花煲排骨,明天喝雪耳红枣炖乳鸽,天天不重样,如果饭堂能提供全108种广式靓汤,估计他能全部轮一遍。最要紧的是,肖染喝汤的习惯严重影响到了叶凌云,从小到大,只要叶凌云去肖染家吃饭,就一定会喝汤,喝的汤叫什么名字,里面煲了什么,有什么疗效,肖染都会以最简练的语言给她介绍一遍,久而久之,叶凌云耳濡目染,于是也染上了和肖染一样吃饭一定要喝汤的习惯。   排了许久的队,终于打好了两盘饭,她托着两个饭盘快速走到离饭菜窗口老远的汤水窗口,将两盅茶树菇排骨汤一边一个放在饭盘上,然后轻松拿起,往肖染的专座走去。汤盅是很沉的,而且若是盘子端得不稳很容易打翻,但是叶凌云臂力惊人,她两手端着两个饭盘加两盅汤就跟托着两坨棉花一样,手稳得很,这也是她甘愿为肖染跑腿的原因,因为这都不是事儿啊,若是一般的女孩估计没走几步就要打翻盘子。   忽然,不远处传来哐当一声。   “啊哦,不好意思咯。”语气里不带一丝歉意的道歉声紧跟着传来。   叶凌云闻声望去。   三个女孩一人托着一个餐盘,为首的女生留着齐肩短发,长相平凡,可是神情刻薄,让人无端生起厌恶之感。   而她们的面前,是跌坐在地上,饭菜打翻了一身的靳言,虽说现在已经九月底了,但秋老虎厉害得很,天气十分燥热,可靳言却是长袖长裤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说校花,这样的天气你穿成这样不热么?正好,我弄脏了你的衣服,你把外套脱下来,我赔你一件,如何?”为首的刻薄女说的内容听起来倒是很友善,但是语气却不知怎的总是带着几分讥讽,这种讥讽和肖染说话的腔调又不一样,肖染的讥讽是情商低的习惯性表现,而这个女生的讥讽,是不怀好意。   靳言没有回答。   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将泼在衣服上的食物扫回到手中的餐盘里,看了一眼衣服上一大块一大块的金黄色汤汁和褐色的油渍也只是淡淡地皱了皱眉,然后转身便走,从头至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面前的那三个女生。   叶凌云觉得,那日晚上胆怯懦弱、温柔羞涩的女孩,跟眼前这个冷若冰霜,对人爱搭不理的高冷少女简直判若两人。   “喂,你这个人是哑巴还是聋子?我们若一在跟你说话呢,怎么这个态度!校花就了不起吗?真没教养。”刻薄女江若一后面的其中一个小跟班愤愤不平,伸手抓住靳言的肩膀,靳言神情不变,只是微微回头看她,然后冰冷又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放、开!”说完便拂开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好像有什么脏东西碰到了她一样。   那个小跟班动作敏捷,一把向后扯住了靳言的长发,另一个则伸脚去踢靳言的膝盖,江若一环臂站在原地,一脸幸灾乐祸。   估计是她们这边的声响有些大了,饭堂里离她们较近的学生纷纷侧目,却无人有要帮忙的意思。   但是靳言没有跌倒。   叶凌云对天发誓,她没有把对肖染的承诺当作儿戏,她确实也不想和顾成宇还有靳言再有什么交集,但是不管现在受欺负的是谁,她都不会坐视不管。   肖染说的没错,多管闲事的毛病,确实应该改一改了。   叶凌云长臂捞住靳言,靳言向后栽的冲力被叶凌云给阻挡住,她另一只手化作手刀,一击劈开那个还抓着靳言头发的手,靳言被她的力一带,向前栽进了她的怀中。   “没意思了哈,什么时代了还玩英雄救美?”   江若一环臂的姿势没动,只是眉头紧皱,脸黑了大半。   叶凌云冷哼一声,放开了靳言,靳言看到是叶凌云,如冰一般紧绷的表情才微微松动。   “你们才没意思呢,什么时代了还学小太妹玩三人帮?在三个人里充老大很有意思么?”   “你!”叶凌云这句反击的话就像一根针,准确地扎中了江若一的要害,她瞬间像炸了毛的猫,指着叶凌云说不出话来。   叶凌云好歹也是和肖染从小斗嘴斗到大的,虽然吵不过肖染,但是这么多年和别人打嘴仗她可是从未输过,更何况是和这种看似张扬跋扈实则没什么脑子的小女生吵架了。   “你完了,你知不知道我江若一是谁?!”   “老子管你是谁,小混混头头么?”叶凌云不耐烦地答,仗着身高优势,走近江若一,低头俯视着她,一脸瞧不起她的样子。   江若一就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她仰头瞪视叶凌云,一巴掌就朝叶凌云脸上扇去,叶凌云哪里把这点攻击看在眼里,她随手一抓,就紧紧地扣住了江若一的手腕。叶凌云的手劲很大,只不过轻轻一捏,江若一就连连哀嚎。   “算我给你的一句忠告,没本事就不要去招惹别人。”叶凌云微微弯腰,在江若一的耳边轻声说道,话音落地,叶凌云便不再理气得浑身颤抖的江若一,嫌恶地甩开她的手,学着肖染鄙视别人的表情不屑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像一个护花使者,揽着靳言迅速离开现场。   江若一破口大骂,高声喊道:“臭小子,有种报上你的姓名!”   叶凌云脚步一顿,她微微侧头,戏谑一笑:“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高一1班,叶凌云。”   “叶凌云,你给我记着!”   记个屁。   叶凌云在心底啐了一口,都什么年代了还时兴校园暴力,偶像剧看多了吧?   幼稚,啊呸!   离开饭堂,叶凌云便问一旁一直沉默的靳言要不要把长袖外套给脱了。   靳言没有回答,只是坚定地摇着头。   “师姐,那你这个样子……”叶凌云皱着眉头,显然是不解靳言为什么在大热天里那么执着地要穿长袖外套,“要不然你穿我的外套?不过我的你穿着可能有点大。”   “没事。”靳言朝叶凌云浅浅笑道,“谢谢。”   靳言是个美人,笑起来比她绷着脸要好看一百倍,明眸皓齿,清朗可人,叶凌云看着她浅淡的笑容,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不由地脸颊微红。   “那师姐,你先去我们高一的女厕呆着,我去去就来。”   靳言点点头,叶凌云刚要走,靳言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师姐?”   “叫叫叫叫我、阿言。”靳言将长发撩至耳后,还是那样浅浅地笑着,“阿凌,可可可可以吗?”   叶凌云愣愣地点头:“当然可以了,靳言师姐。”   “阿言!”靳言眉头微蹙,语气里带着点愠怒。   “好啦,阿言,我马上回来。”叶凌云哈哈大笑,转身便跑向课室,看着靳言鲜活的面部表情,不知怎的,心情就有种微妙的愉快。   靳言,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高冷,最起码,她在顾成宇还有叶凌云面前是非常温柔的。   也许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想要掩饰她口吃的这个小缺点。   叶凌云从自己的柜桶里拿出裹成一团皱巴巴的外套,有些不好意思地抖开来大力拍打了几下。   课室里有空调,如果在课室待久了会特别冷,所以叶凌云通常会放一件外套在学校,以防着凉,不过不修边幅的她基本上都是外套一脱,卷成一团,直接塞进柜桶里。   叶凌云拿着外套刚走进女厕,抬眼便见靳言恶狠狠地盯着厕所镜子里的自己,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什么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一样,就好像下一秒她便要抡起石头把镜子里的那个长发女生砸个粉碎。   叶凌云在心底突地打了一个冷颤。   这是多么凶狠的眼神啊。   像索命的恶鬼一样。   “阿言……”   靳言的眼神刹那间就改变了,她回头去看叶凌云,又是那般浅浅淡淡却让人觉得很舒服的笑容。   “那个,衣服有点皱,不要嫌弃哈。”   “不会、谢谢。”   递给她衣服的时候,叶凌云顺势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却没想到靳言吃痛地捂住了叶凌云触碰到的地方。   “怎么了,我……我没用力拍啊。”叶凌云见靳言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她焦急地问,“阿言,是不是伤到你了,给我看看。”   “不……不用!”靳言来不及阻止,长袖已经被叶凌云卷了起来。   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是触目惊心的淤青和刮痕。   跟叶凌云后背上的伤的壮观性有得一拼。   “阿言你……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我记得那天晚上你没有挨打啊,怎么会……”   靳言把袖子放下,遮住手臂上的伤痕,只是结结巴巴地做了短暂的解释,说是下山的时候摔了一跤才伤成这样的。叶凌云对这个说法半信半疑,但再怎么追问,靳言都不再做回答。   叶凌云也只好把这个疑惑藏在心底。   奇怪。   如果说女人是一本书,那么靳言就是一本每页都能吊人胃口的悬疑小说。叶凌云只见过靳言三次,可每一次,靳言都好像展现了她不同的一面,让叶凌云心里好奇得痒痒,却不敢问一个字。    ☆、谢谢你维护我的骄傲   满心疑虑地回到班里,看见坐在座位上静静地听歌看书的肖染,叶凌云才乍然发觉,自己刚才在饭堂忘记了很重要的一件事!   她没吃饭,而且也没给肖染送饭!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叶凌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肖染,你、你吃了饭没?”   肖染扯下一只耳机,冷淡地看着她:“反正我说的话,你从来都是当耳边风。”   “你知道啦?”   “动静那么大,能不知道么?”   肖染前面的苏子莞忽然转身,打断了肖染的冷嘲热讽,温柔地对叶凌云笑道:“幸好当时我在附近,都说人有三急,你啊,把餐盘往边上一放,结果连吃饭都忘记了。”说完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饭盒和塑料汤碗,“肖染的那份我已经给他了,你的我帮你打包带回来了。”   叶凌云连声道谢,心道苏子莞真是个温柔细心的好女孩。   苏子莞莞尔一笑,笑得很卖力却让人看不出任何刻意的痕迹,余光瞥了一眼肖染,而肖染已经看向了窗外默默无语,她的笑意便带了些落寞。   上走读学校,又在学校午休的学生应该都尝试过趴在桌子上午休。   叶凌云趴在桌子上背政治,心里默念着“劳动者依法享有的权利”六大点,背着背着就觉得眼皮重如千斤,政治书上的字慢慢模糊地跟天书一样。   “阿嚏!”叶凌云突然打了一个震天响的喷嚏,她迷蒙着双眼吸吸鼻子,然后搓了搓自己两条光光的胳膊,额头“啪”的一下就磕在了政治书上。   本在全神贯注看小说的肖染忽地将目光稍稍偏向把脸埋在书里的叶凌云,他悄悄伸出手指,在她的脑袋上戳了戳,见她没反应,无奈地叹了口气。   “宋子莞,空调遥控器给我。”肖染轻声道,苏子莞面色有些难看地转过身将遥控器递给肖染,“是苏,苏子莞。”   “哦。”肖染不在意地挑挑眉,将空调从24度调高至27度,然后随手将遥控器抛给苏子莞,又拿起小说继续看着,苏子莞收起遥控器,咬咬唇,还想说什么,却见肖染一副谢绝打扰的样子,只好黯然转回身。   慢慢的,教室里的学生基本上都开始进入午休,叶凌云忽然动了一下,抱着胳膊缩成一团,此时肖染正好把小说看完,叶凌云的模样刚好被他瞧在眼里,肖染盯着叶凌云半晌,似乎是脑海里进行天人交战,最后,他似乎很不情愿地拉开外套拉链,将外套脱下,动作轻柔地为她披上。   “笨蛋,”他喃喃,“今天要多洗几遍外套了。”   他用他那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大手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叶凌云,手指跟着耳机里的音乐打着节拍,唇角挂着一丝若隐若无的笑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肖染支着脑袋渐渐睡着了,忽然被起床铃给闹醒,他揉着眼睛,年级广播的那个破喇叭哔哔地响了几声,就听见杨婷严肃冷漠的声音:“请高一1班叶凌云同学速到年级办公室找班主任。通知再播放一遍,请高一1班叶凌云同学速到年级办公室找班主任。”   肖染见叶凌云脑袋栽在课本里没反应,便迅速收回披在她身上的外套,然后一巴掌拍在她的脑袋上。   “妈的,肖染你吃错药了吧!”   叶凌云捂着后脑勺“腾”地一下弹起来,举起手就要还他一巴掌,肖染随手掐住她的手腕,淡淡地说:“班主任找你。”   “杨婷?她找我干嘛?”   肖染耸耸肩。   待叶凌云在办公室看到江若一的时候,她就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江若一和另一个中年女子站在一起,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叶凌云抖掉一身鸡皮疙瘩,沉默地看着她展现她那浮夸的演技。   杨婷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江若一,是她欺负你对吗?”   “没错,就是他!就是他在饭堂把我的手腕捏成这样!”说完举起手,露出手腕上乌青的手指印。   叶凌云心下一惊,这女的也忒细皮嫩肉了吧,这么轻轻一捏就能伤成这样?   “杨老师,这就是你们班的学生?倒真是胆大妄为,公然在学校施暴,欺负女生,这种学生就应该记过。”江若一身边的中年女子发话了,上下打量叶凌云,一脸嫌恶。   “陈老师,我自会处理我自己的学生,她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的。不过叶凌云是拿了学校奖学金的尖子生,记过未免太严重了,学校也不会答应的。这样,叶凌云,你先给你江若一师姐道歉。”   叶凌云眉头一紧,看着江若一那副虚假的嘴脸简直作呕,她双手□□裤兜,微微昂起头,凭借着身高优势满不在乎地斜睨着江若一:“对于不小心伤到你,我道歉。”   “嘿,你这个学生什么态度!道歉是这个样子的吗?杨老师,这就是你所谓的尖子生?智商高、会考试但品行不过关的学生根本就称不上是尖子生!叶凌云是吧?你真是我们学校的耻辱。”   叶凌云冷笑一声,只觉得火气噌噌地往上冒:“分不清是非黑白,就随意诋毁学生品行的老师才是有辱师德吧?”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有辱师德。我捏伤了江若一不假,但我为什么要弄伤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只听信一面之词就来兴师问罪,亏您还是个老师呢,肤浅……”   “叶凌云,你先出去站着。”杨婷猛地打断了叶凌云几乎要收不住的口上讨伐,叶凌云不屑地“哼”了一声,转眼间看到江若一挑衅的笑容,顿感无趣。   何必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拉低自己的level。   她懒懒散散地靠着办公室外的墙,手依旧插在裤兜里,余光总是能看到进出办公室的女生在看到她之后兴奋激动得红扑扑的小脸蛋,还有几声特意压低嗓音,夸张无比的“好帅!!!”   那当然。   她小小的自恋了一下。   刚才的小插曲也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杨婷不知道在里面和那个姓陈的老师谈得怎么样,反正一直到预备铃响了,杨婷才抱着几本教案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下午第一节是杨婷的课,她走出来指着叶凌云“你”了半天,平日里的严肃冷静荡然无存,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往课室走去,叶凌云老老实实地跟在她的后面,低着头默默地看着杨婷锃亮的黑色高跟鞋,直到班门口,杨婷突地停下脚步:“叶凌云,你刚才什么道歉态度?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被记过?”   “我没错。”叶凌云抬眸,无所畏惧地和杨婷对视,“我不会道歉。”   “你!今天放学之前,给我写十份1000字检讨,每一份都不许重复观点,听到没有?”   “我没错,写什么检讨?”   “叶凌云!”   学生和老师公然在教室门口吵了起来,教室里的学生们纷纷张望,却不敢放肆。   杨婷指着叶凌云,大声怒道:“站在外面把你自己的桌子扛过头顶,今天下午的课你不用上了!”   “切。”叶凌云翻着白眼,大步走进教室,在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下走回自己的座位,扛起自己的课桌。   肖染冷眼看着:“怎么回事?”   “一点破事。”   叶凌云紧抿着嘴,一副倔犟的样子,漆黑的眼睛里好像有一窜火苗,燃烧得炽烈。   叶凌云站在班门口,双手稳稳地将桌子扛在头顶上,一动不动,目不斜视,看都不看一眼杨婷。   杨婷被叶凌云这样的态度气得够呛,她气冲冲地走到讲台上,“啪”的一下把书砸在讲台上:“上课上课。”   “老师,”肖染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和叶凌云在教室办公室里的神情如出一辙,“为什么让叶凌云罚站?”   “为什么?因为她在学校饭堂打伤了人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连道歉的态度也那么差。”   “她确实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肖染冷淡地看着杨婷,“连事情的因果都没有弄清就这么随便罚人,是不是难以服众?”   杨婷怒极反笑:“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帮兄弟不是这样帮的,肖染不要以为你是市第一我就不敢罚你,你一样是我的学生。你想陪她是吧,行,拖着你的桌子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两个!”   肖染嘲弄地笑了一声,一手抬着桌子,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叶凌云和肖染两个人并排站着,还扛着课桌,看起来有点滑稽。   两人沉默地站着,一动不动,良久叶凌云问:“为什么陪我受罚?”   “我没陪你,我只是也被罚了而已。”   叶凌云瞥了肖染一眼,嗤笑一声,轻声道:“多谢。”   多谢你,在我孤立无援的时候,站出来为我说话。   也多谢你,维护了我的骄傲。   即使那样的骄傲在别人看来不值分文。   “为什么不解释?”肖染收下叶凌云的谢意,过了许久才问道。   “如果是你,你会解释吗?”   “不会。”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看一眼,相视苦笑。   当一个人已经认定你有罪的时候,再多的解释在对方看来都只是狡辩。何必浪费口舌?   他们根本就不屑和这类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人解释自己的行为。    ☆、八卦腹黑喵   但是扛着桌子在走廊里罚站,不仅傻而且真的很累。   本来挺有骨气的叶凌云在坚持了大半节课后,终于有点支撑不住了,原本稳稳的手臂也微微有些发颤,她叹了口气,弯曲着手关节,用头顶着桌子,顺便活动了一下自己酸软的胳膊。   “伤是不是疼了?”肖染见状问。   “还好,只是稍微有点牵扯到。”   “为什么叹气?”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白白浪费了一节英语课有点可惜。”杨婷人虽然严肃古板,但是上课上得很好,条理清晰,口语地道,知识面广,否则也做不了他们重点班的班主任。   “这有什么,我给你补。”   “你英语未必比我行,好嘛?”叶凌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真心不喜欢肖染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还有把她当成学渣的居高临下的态度,虽然,他很有资格优越和居高临下。   肖染嗤笑一声,懒得再说。   本来上课的时候被罚站倒是没什么,但是课间还站着就真心丢脸丢到家了。   叶凌云简直觉得她和肖染就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走廊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看着他们不是窃窃私语就是偷偷嘲笑,无数道陌生的视线灼烧在他们身上,让叶凌云有种没穿衣服就上街结果被人围观的不适。   但她不后悔。   与其老老实实对江若一道歉或者写检讨,还不如扛桌子罚站被人围观呢。   她可以接受自己被冤枉,但她不会为莫须有的罪名埋单。   第二节课预备铃快打的时候,杨婷出来了,脸色缓和了不少,不过表情毅然严肃:“好了,你们回去上课吧。自习课的时候来办公室一趟,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一遍。”   二人有些疑惑地对视一眼,而杨婷已经踩着她的黑高跟风风火火地绝尘而去。   后来叶凌云才知道,是苏子莞在下课之后向杨婷求了情。苏子莞作为班长,是杨婷的心头宝,情商高,口才好,落落大方,认真负责,她的脾气没有叶凌云那么冲,又加之与这件事没有太大关系,所以她的解释对于杨婷来说很有参考价值。   而且,也是她后来才知道,杨婷其实一直站在她这边,为了不让她被警告记过,她差点都跟江若一的班主任陈老师撕破脸皮,后来根据苏子莞的证词,叶凌云肖染的解释,以及多方求证,她气势汹汹地杀到高二教室办公室,找到陈老师,说是要给欺负靳言的江若一等三人警告处理才差不多,两人大吵了一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有任何人因为这件事受到惩罚。   但沉浸于漫天试卷练习中,导致课余生活极度贫乏的高中生们,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八卦的机会。   一个小小的事件都可以被想象力丰富的年轻人们无限夸大成一波三折的校园传奇。   叶凌云和江若一之间故事,现于天中流传着七八个版本,而且一个比一个离谱,不过舆论导向基本上都是偏向于歌颂叶凌云的英雄救美,不畏□□,敢于挑战权威等等等等。   叶凌云曾不解地问过苏子莞,为什么舆论都是一边倒的偏向她,而江若一总是被形容成表里不一的校园霸王。   在学生会混得风生水起的苏子莞悄悄地告诉叶凌云,原来江若一在天中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刻薄善妒,手段极多,又很会在老师面前卖乖撒谎,被欺负的学生总是会被倒打一耙,反被诬陷,却只能忍气吞声。江若一之所以能这么嚣张,其实原因很简单,她父亲是一个大财团的老总,母亲是教育局局长,家庭背景太雄厚,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敢得罪这尊大佛。   可叶凌云就偏偏得罪了她,而且全身而退,所以这一下子就成了校园红人。   最关键的是江若一在那次事件后和叶凌云算是彻底结下了梁子,她带着她那两个跟班明里暗里整过叶凌云很多次,不过都被叶凌云轻松化解。   笑话,叶凌云恶作剧的时候,江若一估计还没出生吧(江若一明明就比她大)?小时候她叶凌云可是孩子王,哪个孩子不奉她为大哥(除了肖染),就是比她大的小孩都会毕恭毕敬地叫她一声凌哥,她叶凌云什么缺德事没干过,还会中这种小姑娘的小陷阱?   但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她每次化解了江若一的各种刁难和恶作剧之后没过几天就会弄得人人皆知。她就奇了怪了,现在的人民群众都没事儿干,全跑去钻研伟大的八卦事业了吗?   “你不知道吗?”苏子莞听了叶凌云的疑惑之后失笑道,“不是人民群众全去钻研八卦去了,而是群众们太爱逛天中BBS的校园八卦板块了。咱们学校的BBS最近很有意思,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斑竹,专门写生活八卦的,无论学生老师,无论事件大小,她都能给你挖出来,而且每件事情都能写得很有趣。关于你的新闻,数量最是庞大了。”   “什么鬼?”   简直细思极恐。   那就是说,现在她的身边总是有那么一个人,躲在暗处,像幽灵一样默默地观察她偷窥她咯?   这事儿怎么那么熟悉?   当晚叶凌云就上了学校的BBS去查那个八卦板块,看完所有的帖子之后直冒冷汗,该斑竹的所有八卦小新闻里都是有文有图,文笔极其夸张,且富感染力,而图片,不得不问,这些照片都是怎么拍出来的?有关她的很多照片都是正脸照,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有人偷拍她?翻了翻下面的评论,都是一些女性ID在问她的相关信息、联系方式,一个劲地花痴她帅。   该死的,这种潜伏在她身边,不断八卦她的各种事迹,而且发表在网上还不公布其性别让她遭受众多女同学痴迷的作风,实在太特么熟悉了。   扫了一眼斑竹ID,果不其然:木木喵。   叶凌云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机,直接打电话给沈无忧:“沈无忧,林苗苗是不是也在天中?”   “凌哥,这事你问我干什么?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不要因为我初中的时候不小心亲到了她就总觉得我跟那个八婆有什么奸·情好吗?我真的很讨厌那个女人,我跟你说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她,她……”   “沈无忧你给我打住!”叶凌云对沈无忧的话唠实在招架不住,每次听他瞎逼逼头都会疼,“请言简意赅地回答我的问题。”   “哦,是啊,她是在天中啊,7班吧貌似,你不知道吗?不是凌哥,你听我说……”沈无忧实在是太久没和叶凌云聊天了,为了表达凌哥主动搭理他的激动喜悦之情,他的废话就如滔滔江水一般连绵不绝。叶凌云当机立断挂了电话,见他穷追不舍,立刻回拨了电话后,她直接将手机关了机。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目光回到书桌上的课本,脑袋疼得更厉害。   林苗苗,天啊,为什么怎样都甩不掉这个人?   如果说,叶凌云在这个世界上最忌惮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林苗苗。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八卦的一个女孩,而且八卦得那么神出鬼没,八卦得那么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林苗苗曾立下豪言,将来要成为天下第一狗仔,所以八卦偷拍能力要从娃娃抓起,校园长得稍稍好看点、学习稍微好点、能被夸大成校园风云人物的同学都会成为她的重点练手对象。   很不幸,叶凌云就是她的重点练手对象之一。初中的时候,叶凌云就饱受林苗苗摧残,导致一堆不明情况的吃瓜群众和花痴少女一直把她当男的,情书跟雪花似的往她的柜桶里塞,死缠烂打的妹子们也不少。   而比她更帅更牛逼的肖染,因为没有遭到林苗苗的大肆传播宣扬,所以知名度没有叶凌云高,收到的情书竟然比叶凌云收到的还少。   至于为什么肖染没有成为林苗苗的重点练手对象,原因很简单,林苗苗喜欢肖染。   喜欢那个除了一副皮囊和超高智商外便一无是处,还有点讨人嫌的肖染。   脑袋肯定被驴踢了。   如果林苗苗把目标转向肖染,凭借肖染那冷傲的性子,近者无不被他那通体散发的刺骨寒凉之气给逼退至三米之外。   她脾气虽冲,但也不随意发火,实在是拿这些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少女没办法。   叶凌云不是没有拿肖染威胁过林苗苗,没想到林苗苗笑眯眯地说:“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又不是为了让他喜欢我,再说了,我很清楚他不会喜欢我。你的威胁无效。”   叶凌云差点没气得吐血。   总不能把她拎出来揍一顿吧?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叶凌云特意放了肖染的鸽子,直接跑到7班去堵人了。   她长身玉立,宽大的墨蓝色运动校服穿在她身上更是显得她修长高挑,她环臂往7班门口一站,说不惹眼是假的。   “快看快看,是1班那个叶凌云对不对?”   “就是那个敢跟江若一对着干的那个帅哥?哇塞,真人比照片好看!”   “估计家里也有些势力才敢这么做的吧?没事儿,我们等木木喵进一步扒。”   ……   两个从班里出来的女生看到叶凌云之后一脸兴奋,头靠头窃窃私语,可声音刚好不好都穿进了叶凌云的耳朵里,搞得叶凌云满脸黑线。   等班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叶凌云也不再顾忌什么,直接大步跨进了7班,就见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拿着书包遮脸,像只小猫一样往后门蹭。   “林苗苗!你给我站住!”   叶凌云大吼一声,吓得那个小个子女孩拎着书包就跑出了后门,叶凌云也是反应极快地从前门冲了出去,不过就凭林苗苗那小短腿哪里跑得过叶凌云,叶凌云没跑几步就追上了林苗苗,伸手一捞,扯住她的衣领,林苗苗四肢并用,奋力挣扎,可是还是被叶凌云牢牢地抓着,无法逃脱。   叶凌云一脸轻松地拽着她,冷笑道:“林苗苗,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了?”   “谈谈谈,肯定得谈!凌哥,哎呀真是好久不见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啦?”林苗苗转过身来,一脸谄媚地去揪叶凌云的衣角,摇来摇去地撒娇。   “被你这股八卦风给吹来的。”叶凌云冷笑着盯着像只小猫一样的林苗苗,语气有点阴森,把林苗苗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只想陪在你身边   学校附近大型商场的某家甜品店里,叶凌云撑着脑袋,抿了一口意式浓缩咖啡,无语地看林苗苗拿着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吃着摩卡奶酪杯。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她请林苗苗吃甜品?   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问罪倒是没问成,不过林苗苗一句:“不想知道顾成宇和靳言的事情么?”直接就让她缴械投降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叶凌云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知道什么?知道你喜欢顾成宇,还是知道顾成宇和靳言之间的故事?”林苗苗眯着眼嘿嘿一笑,像只腹黑的猫。   叶凌云虽然预料到了林苗苗已经猜到了她喜欢顾成宇,不过林苗苗这么直白的挑明,让她尴尬得有一种把咖啡泼到她脸上的冲动。   林苗苗个子矮小,留着一头卷卷的长发,皮肤嫩白,长相可爱,有着一双大大的猫眼,笑起来会露出两只小虎牙,而且她的胸部发育很好,整个人看起来小巧玲珑,简直就是完美的元气少女,可这姑娘偏偏腹黑八卦得人神共愤,遭人讨嫌。   见叶凌云不回答,眼里仿佛写着“打死你”三个字,娇弱的林苗苗觉得还是不要和叶凌云的拳头过不去,便老老实实地回答:“好啦,要知道你喜欢顾成宇还不简单,初中的时候,只要留心观察你,很轻易就能看出端倪啦。再加上你凭着全市第十一名的成绩跑到天中来,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我可是很有脑子地在八卦好吗,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叶凌云脸颊有点红。   “林苗苗,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清楚,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八卦我,我哪点吸引你了,你说我改还不行吗?”   “你改不成,”林苗苗笑眯眯地摇摇头,“谁叫你身为女生还那么帅,成绩又好。”   “肖染比我帅多了,成绩也是绝对的超过我一大截,你怎么不去八卦他?”   “说实话我偷窥他的时间比偷窥你的长多了,但他是我心上人,我没那么蠢给自己增加情敌。你就不一样了,虽然你比不上肖染,但是你也算是个上等的谈资嘛,凌哥,你就是做明星的料,也是我的最佳练手对象~”   “哦——”叶凌云拖长声音回答,虽有些佩服林苗苗对感情的大胆坦白,但更多的是对于自己无法摆脱被偷窥跟踪命运的无奈,“好吧,继续上一个话题。”   “而既然你喜欢顾成宇,那么对靳言好奇也就理所应当了。不过,凌哥,不愧是你啊,对待情敌还是可以那么爷们仗义,我敬你的侠肝义胆!”说完举起她的摩卡奶酪杯碰了一下叶凌云的咖啡杯,然后挖了一大勺送进嘴里,含糊不清地笑。   叶凌云干笑两声。   “不过,凌哥,你还是有机会的,顾成宇和靳言并没有在一起,两个人正暧昧着呢,现在只是顾成宇单方面追求靳言,靳言从来就没有表过态。”   “你说什么?”这回叶凌云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说话素来有理有据,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从不随便散播,凌哥,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你得了吧,是谁在网上对我的一切事迹夸大其词?”   “那叫适当的吸睛手段!你敢说我的故事基础不是真实的吗?凌哥,我不想说第三遍,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叶凌云满头黑线,林苗苗长大以后一定是娱乐圈一大祸害。   最后,对顾成宇和靳言的好奇心打败了叶凌云的隐私意识,她以同意林苗苗继续在BBS上写她的新闻作为交换条件,获得了一大堆关于顾成宇和靳言的情报。   似乎,男生最抵御不了的就是神秘又美丽的女孩。   对于他们来说,女孩的神秘感简直就是对他们心防最致命的一击,至此以后,他们的心就会因这股神秘而沦陷,难以自拔。   而靳言恰恰就是这样一个神秘又美丽的女孩。   初识只觉得她性格清冷,寡言少语,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处久了,渐渐就会发现她很古怪。她的性格并非清冷,只是因为平时不说话所以让人觉得她待人疏离;她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也许只是有点害羞,但是她不会主动与别人交流,就算别人跟她说话示好,她也只是淡笑,就算老师问她问题,她也鲜少开口,惜字如金;她长得像冰山雪莲一样高贵清丽,也时不时会穿学校女生都不太愿意穿的很显身材的水手服礼服和黑色百褶裙,但大多数时候她都会穿宽大的校服长袖长裤,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大夏天也不例外。   她独来独往,可是就是因为如此美丽的她有这么多古怪的地方,才更显神秘,让学校的那些毛头小子趋之若鹜,奉为校花。   顾成宇就是靳言众多追求者中最疯狂的一个。   而他的死缠烂打是奏效的,独来独往那么久的靳言身边渐渐能够经常看到顾成宇的身影,虽然两人关系未能确认,但□□不离十了。   可是这样的女孩,是很遭同性嫉妒的,校花靳言是很多女生的眼中钉。再加上在成绩为头等大事的高中里,公认为差生的她很容易就成为了很多女生欺负对象。张扬跋扈,又喜欢顾成宇的江若一就是靳言的死对头,他们还在上高一的时候江若一都不知道找过靳言几次茬,不过靳言总是默默承受,从未反抗,幸好她的追求者并非全都孬得害怕江若一家世背景,出头的不少,靳言也没吃太多亏。   “但那么张扬驳江若一面子的,凌哥你绝对是第二人!第一人不用说当然是顾成宇啦。”   顾成宇的家世并不比江若一差,根据林苗苗秘密调查,她估计顾成宇应该是现在刚刚上市,前景一片光明的顾氏集团的大少爷。当然这只是林苗苗根据蛛丝马迹作出的推断,并没有证据。毕竟顾成宇虽然个性很张扬,但关系到家世却是极为低调,能让林苗苗都找不到证据,真的很低调了。   在二人离开甜品店即将分手的时候,林苗苗忽然神秘兮兮地踮着脚尖,极其费力地趴在叶凌云的肩头,偷偷地说道:“其实我觉得啊,靳言之所以寡言高冷,说不定她是个口吃,或者她有语言障碍,或者是抑郁症患者,反正她的性格绝对跟她表现出来的不一样。要不要我深入调查一下。”   叶凌云“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表情的变化:“林苗苗你能不能少八卦多读点书?”   “干什么,质疑我的八卦能力吗?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读书只是其中一行,我相信我可以在狗仔的行业里像钻石一样绚烂夺目!”林苗苗走到叶凌云面前,插着腰昂着头,表示抗议,“不过说真的,你真不感兴趣?你情敌诶!”   叶凌云耸耸肩:“不感兴趣。你说过你喜欢肖染是你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我也一样,我喜欢的是顾成宇这个人,其他的我没精力去关心。”   叶凌云靠着偌大的落地窗,凝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若有所思。   林苗苗说,神秘感是吸引男人最重要的因素。   可是,靳言对于顾成宇来说,也许并不神秘。   口吃、娇弱、容易害羞,又刻意伪装坚强冷漠,顾成宇就像一团火,他的出现融化了靳言在设在心外的冰墙,打破她的伪装。   也许,靳言在顾成宇面前,是最坦诚最真实的她。   想到这里叶凌云不禁黯然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顾成宇是真的喜欢她,甚至是爱她?   毕竟,神秘感的剥落后,靳言依然有魅力留住顾成宇的心。   这也许是彻彻底底的沦陷。   “你的咖啡,意式特浓。”肖染端着一个咖啡杯走进房间,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叶凌云接过,抿了一口。   “在想什么?”   肖染走到窗边,和她一起远眺这座城市。   叶凌云瞥了一眼肖染,没有回答。   肖染已经洗过澡换上了居家的休闲T恤和短裤,气质温和了不少,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城市的灯光倒映在了他墨色的眼眸里,让人看了就不想移开眼。   她懒懒散散地问他:“你爸妈呢?这么晚还没回家?”   “刚刚急诊来了个重病患者,我爸跑过去救场了,我妈去外地调研了。”   “所以……你家今晚可能没人咯?”叶凌云笑得贱兮兮的,“看部电影吧,我洗过澡了,衣服干净着呢。”   肖染伸手推了一下叶凌云的头,直接让她的脑袋砸在了窗户玻璃上,“不要脸,不好好读你的书,就想着玩。”   “切。” 叶凌云踢了脚肖染,吊儿郎当地走到书桌边上,一屁股坐在他宽大舒适的旋转椅上,轻抚着咖啡杯,静静地打量肖染的房间。   肖染的房间的装修风格以厚重的黑灰色调为主,每一线条都极其简约有力度,房间里的每一样物件也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落地的大书柜上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书籍,偶尔点缀一两个不知从哪里淘来的稀奇古怪的工艺品,大提琴和谱架,以及沙包和拳击手套都摆放在书柜边上,丝毫不乱。   巨大的黑色书桌上也是一丝不苟,折叠杆台灯,一盆小小的仙人球,墨水瓶,一只金色钢笔,两本C++的教材,一本奥数题汇编,23英寸台式电脑和14英寸笔记本电脑都有条不紊地摆放着,让人看着心里舒服。   墙上的装饰品不多,只有宽敞的双人床床头的墙上挂着的巨幅黑白抽象画,左边黑色的床头柜上摆放着很有设计感的黑灰条纹台灯和两个黑边相框,相框里是他们两人的合照以及肖染一家人的合照,右边的床头柜上则放置着一个小型投影仪,他的床脚那面白墙则挂着一个巨型幕布。   平时,他们就躺在床上这么看电影。   这么看电影和去电影院看的享受只有更高级,只有更舒适,除了,肖染不让她在床上吃零食。   肖染最后拗不过叶凌云,还是答应了陪她看电影,挑了一部口碑还不错的恐怖片来看,刚开始看得还有点意思,可是到中间看到女鬼的时候,叶凌云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我还以为什么呢,就一女鬼啊?长得不错啊,女演员倒一头番茄酱在地上爬来爬去的也是挺辛苦的。”叶凌云咋舌,发表评论。   看着看着,也许是太过无聊,睡意就袭来了,眼皮有如千斤,也不知什么时候,她一头歪倒在肖染肩膀上,沉沉地睡去。   肖染看着这部恐怖片也是觉得索然无味,本想换部片子看,可叶凌云一倒在他身上,他便不敢轻易动身了。   僵着身体许久,只觉得靠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十分柔软,他禁不住悄悄地展开手臂,将叶凌云揽进了自己的怀里,静静地打量着她。   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樱红的嘴唇。   这样的叶凌云英气没有白日里那么逼人,整个人是柔和的,像小动物一样的柔和温顺。   忽然,他有种从心底涌上来的冲动。   这时女鬼正好从出衣柜里露出真容,发出凄厉的惨叫,准备屠杀下一个倒霉的受害者。   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低头,轻轻吻在了她的发顶。   青柠味的洗发水香气,她惯用的味道。   肖染抿唇,微微笑笑。   叶凌云,我想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你了。   可是如果你知道了我的心意,我们还做得成朋友么?   那我宁愿守住这个秘密,只为了我还有资格陪在你身边。   我们,可以就这样一直下去么?    ☆、决不能容忍你被污蔑   这段时间过得一直风平浪静,除了江若一依然会锲而不舍地找茬和时不时柜桶里莫名出现的未署名的小礼物。   也许是刚刚考完期中考,课间的教室安安静静的,只有少数人在聊天,大多数人不是跑上讲台追着老师问问题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着自己试卷上的错题狂翻书。   没有哪个高中生会不在意自己的成绩,尤其是重点班的学生。   不在意的,只有常年前三甲的,和根本没把学习作为生活重心的学生。   叶凌云吊儿郎当地靠在肖染身上,边吃不知道谁送的费列罗巧克力,边看肖染那张满分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题解答,肖染是几番推她也推不动,只好做罢,继续做数学老师给他的奥数题,任由她放肆。   待叶凌云吃完半盒巧克力之后,才满脸嫌弃地推给肖染:“太甜了,你帮我吃掉。”   肖染转手就将巧克力递给了前桌的苏子莞,苏子莞极力保持镇定,但接巧克力的时候还是兴奋得满脸通红。   “级排名出来了!”副班长宋宇从班外探出一个脑袋,带着眼镜的小脸显得严肃又呆板。   听到这样的通知,班里瞬间变得闹哄哄的,大家都成群结队地往级公告栏跑去,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自己高中第一场大考在级里的位置。   宋宇冷着脸走到叶凌云桌子边上,神色不郁地望向肖染:“恭喜你了。”   肖染皱着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宋宇。   宋宇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这个时候苏子莞正好回到座位上,一脸崇拜的模样对肖染说道:“肖染,不愧是你啊!恭喜你啦!”   肖染有些不耐烦了。   一个两个的来恭喜他,又不说怎么回事,是要怎样?   “你真的太厉害了,这次期中考你竟然考了992分!不可思议,你比第二名宋宇足足多出了85分!”   听完,叶凌云也傻眼了。   八十五分?!   “子莞,那我呢?”   叶凌云表情有点僵硬。   “凌云考得也很棒啊,第三呢,896分。”   “擦,差将近一百分啊我去。”叶凌云脸都绿了,她心里明白高中和初中还是不一样的,不仅科目增多,难度也大大的增加了,更何况这次的期中考她觉得很有难度,但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肖染的差距已经拉至将近一百分了。   肖染知道他们在恭喜什么之后,觉得有些无趣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淡淡地答了一个“哦”字。   “其他几科分数也都出来了,肖染不仅数学是满分,理三科也全部都是满分啊!文科方面虽然没有理三科那么厉害,但单科基本上都是全级的前三名!”   “卧槽,以前测验的时候只觉得肖染是学霸,没想到是学神啊!”苏子莞的同桌闻言也目瞪口呆地回头膜拜大神。   听说了肖染惊人的成绩之后,越来越多人聚集到他们的座位边上,叽叽喳喳地说要膜拜大神,肖染本来还可以自动屏蔽这些噪音,可他们左一个“拜大神”,右一个“肖染你好厉害,能不能帮我补习”,没完没了,最后肖染忍无可忍,冷冷抬头,眼神利如刀刃,寒气漫漫地说道:   “别烦我,吵死了。”   估计是肖染的神情太可怕,肖染方圆五米内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大家吓得沉默了几秒后,顿时鸟兽作散,有人还边走边说:“什么啊,成绩好了不起啊,拽什么拽?”   “这么凶干什么?”叶凌云小声吐槽。   肖染没有理她,只是忽然皱了一下眉,头也不抬地对叶凌云说:“我之前借你那本笔记本给我看一下。”   叶凌云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子,啪地一下把肖染的试卷砸在桌面上,在书包里掏来掏去,好像是摸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拿了出来。   掌心里是一个银色简约的U盘。   “这不是你一个星期前丢了的那个U盘么?怎么会在我的书包里?”   肖染从叶凌云掌心接过U盘,狐疑地问叶凌云:“你是不是动过我笔袋?”   肖染的所有东西都有固定的摆放地点,比如这个U盘就是固定放在他笔袋的第一个暗袋里,一般都是用来去数理化老师那里拷贝竞赛题,可是上一个星期该U盘不翼而飞,叶凌云还以为闹鬼了。   因为肖染的东西从来不会丢。   “我哪敢不经过你同意就随便动你东西啊?老子的小命宝贵着呢!”   肖染淡淡地瞥了叶凌云一眼,状似不在意地把U盘放回笔袋里,然后用笔敲了敲桌面,不耐烦地说:“笔记本。”   本来以为这一天和其他的每一天一样相安无事,直到下午自习课的时候,杨婷把肖染叫去了办公室。   叶凌云本来没在意,直到肖染面无表情地回来,从笔袋里拿出了那个U盘。   “走吧。”他说。   “去哪儿?”   “办公室。”依旧是没有任何语调。   叶玲运的心一下子就缩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知觉告诉她,准没好事。   的确也不是什么好事。   叶凌云刚走进办公室里,就看见杨婷、数学老师和曾有几面之缘的信息老师严阵以待地看着他们俩。   肖染一句话也没说,把U盘递给了那个信息老师,就见那个老师一脸严肃地把U盘□□电脑,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舞动了一番,没一会儿就见那三人脸色大变:“真的有!”   什么鬼啊?   叶凌云云里雾里的,只听见肖染冷笑了一声。   数学老师皱着眉对杨婷说:“我还是不相信肖染会做这种事。”   杨婷抿唇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抬头问叶凌云:“叶凌云,你确定这个U盘上个星期就不见了吗?那为什么今天又突然出现在你的书包里?”   “是啊,”叶凌云有些莫名其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U盘会出现在我书包里,肖染的东西一般不会丢,我也没碰过他的U盘,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无意间从书包里掏出来了。发生什么事了?”   杨婷说:“你自己来看。”   叶凌云挠了挠后脑勺,心中有点发怵,她小心翼翼地往电脑屏幕上看去,一看吓一跳:“怎么会?!”   U盘里除了肖染自己的一些竞赛题文件,还有刚刚恢复的这次期中考各科试卷的文件。   “经过上次的事情,我也吸取了教训,只要你能证明自己是无辜的,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好了。”杨婷叹了口气,表示不会主观定罪。   杨婷接到有同学举报,肖染这次的年级第一是靠作弊得来的。因为数学老师是级长,他的电脑里有本次期中考试的所有试卷,肖染作为被重点培养的竞赛生,就是凭借经常要在数学老师电脑上拷贝竞赛资料的便利,趁老师不注意偷到了题目。   叶凌云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下子就急了:“谁?是谁那么王八蛋污蔑肖染?”   杨婷推了推眼镜:“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她挡在肖染面前,几乎是有些语无伦次地为肖染辩解:“不可能的!肖染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他从小到大就能不费吹之力地学习,他根本就不需要也不屑用这种手段获得第一名,因为他从来都是第一!估计……估计他对第一都已经腻了呢,更何况这次只是一个小小的期中考,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考的第一偷试卷呢?还、还有U盘,我可以证明的,肖染一个星期前确实把U盘给丢了!”   “如果他是在骗你呢?如果是他自己把U盘藏了起来,然后趁你不注意放进了你书包,只是为了让你当证人呢?”杨婷的表情依旧严肃,并不为叶凌云的说辞所动。   “不可能!肖染从来不会骗我!”   叶凌云双手狠狠地砸在杨婷的办公桌上,气得眼圈泛红。   她太清楚作弊的严重性了,这次的事件和上次她与江若一之间的矛盾完全不同性质,一次作弊记录在案,往后这个污点会一直存在在肖染的档案里,以后别说是出国深造,就是考个985、211,档案都有可能被退回来。   只有名校才配得上肖染,他的履历必须干净无暇。   “冷静点。”   肖染抓住叶凌云的手腕,稍稍用力,就将她扯到了自己的身后。   “老师,要证明我的清白其实很简单,可是你确定想知道这个真相么?”他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受到被诬陷的影响,语调依旧波澜不惊。   杨婷抬头与肖染对视,犀利的目光在肖染平静坦荡的眼神中渐渐柔和下来。   “我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清楚,”肖染叹了口气,“毕竟,得饶人处且饶人。”   杨婷略微思索了一阵,似乎明白了肖染的话外之音。   “我懂了,你们回去吧,不要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情。”杨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让人看不见镜片背后的那双眼眸,“毕竟我也不相信,全市第一会用这种手段作弊。”   “老师,成绩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人品。”肖染说完,不等杨婷的回答就拉着叶凌云走了。   看着两个少年倔犟的背影,数学老师啧啧感慨:“肖染这孩子是天才,就是性格不讨喜,太傲了。”   杨婷笑笑。   只有真正有才华的人,才有资本傲。    ☆、你的优秀,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   肖染健步如飞,大手还紧紧地箍着她的手腕,叶凌云跟在肖染后面小跑,实在有些跟不上了,她便伸出另外一只手拽住肖染抓着她的那只胳膊,然后往地上一蹲,将全部的重力都往下压。   肖染被她拽得一个踉跄,不得以停了下来,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叶凌云。   “怎么了?”他问。   “你先告诉我,你刚刚跟杨婷打什么哑谜呢?她懂了什么?”   “她究竟有没有懂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是明白了,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   “哈?”   肖染松开叶凌云的手,甩了甩刚刚被她拽疼了的胳膊:“总之,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就行。”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肖染说的那样已经结束了。   相反,事情往非常不好的方向开始发展。   他们忘记了,比证据确凿的指责辱骂更可怕的是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   有时人们把你当做茶余饭后的话题是因为你光彩夺目,魅力十足,就像前段时间的叶凌云,而有时候仅仅是因为你可能做了一件为大家所不耻的事情。   比如现在的肖染。   接连几天,叶凌云都觉得四周总有些不善的视线焦灼在自己和肖染的附近,而且她总觉得他们只要一转身,背后就有人在说肖染的闲话。   这种感觉就像蚂蚁咬噬心脏的感觉,麻麻的很不舒服。   看着肖染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叶凌云实在是忍不住了,放学的时候她悄悄地问肖染:“肖染,你觉不觉得身边的人好像都在议论你?”   “不觉得。”   “真的?你的感觉不是一向很敏锐的吗?你真的没有感觉到最近我们身边的目光很不善吗?”   肖染已经把书包收拾好了,他把拉链拉上,然后推了一把叶凌云的脑袋:“收你的书包去。”   叶凌云呲牙咧嘴地朝肖染做了一个鬼脸,一股脑地把东西往书包里一塞,拉链一拉,拽着肩带将书包在空中抡出一个弧度,然后稳稳当当地将其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她一边大摇大摆地离开座位,一边催肖染:“走走走。”   肖染“啧啧”两声,显然是在嫌弃叶凌云那收垃圾一样的收书包方式。   “哎呦,第一名别急着走呀,教教我这道数学题呗。”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男生忽然转过头,一脸调侃地高声喊住肖染。   男生的同桌立马接话:“你傻啊,你问的这道题可是数学老师特意留下来的思考题,你问他他能答得上来么?他这个第一名可是靠偷试卷得来的!”   “哈哈哈哈!”两人捧腹大笑,笑得那叫一个欠打。   肖染就像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俩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刚想叫叶凌云赶紧走,没想到,一转头,就见叶凌云大力扯开那两人面前的桌子,双手一抓,一手拽着一人的衣服领子,用力往上一提,那两人便屁股离凳,两人看着叶凌云那张阴沉的俊脸,吓得瞎嚷嚷。   其中一个倒是很有胆色,马上挥拳还击,可叶凌云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那人拳头刚挥出来,叶凌云就松了那人的领子,趁那人重心不稳,一把扭住他挥拳的那条胳膊,将其掰到他的背后,狠狠一压,不理会那人的哀嚎直接将他的脑袋磕在了他自己的书桌上。   另一个人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同桌瞬间被制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凌云扣住了后脑勺,一股巨大的冲力导致他的脸像肉饼一样砸在了桌上,动弹不得,他不不甘心还挥舞了两下手臂,结果叶凌云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膝盖上,他腿一软,一股钻心的疼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吓得他不敢再动。   “叶凌云!你你你、你以强欺弱不要脸!”被扭住胳膊的那个也不顾什么形象了,嘴硬得就是不求饶。   叶凌云哭笑不得,一脚踩在他们其中一人的凳子上,身子向前微倾,嗤笑道:“呸,老子是女的,到底谁强谁弱啊?连老子都打不过你们还算是男的吗?”   “你你你你、你放开我们!”   “要我放开可以啊,”叶凌云冷笑,“给肖染道歉就放开。”   “道道道、道什么歉?我们没错!肖染就是作弊了!你和肖染关系好谁不知道,估计你叶凌云的第三名也不是正大光明得来的吧?啊——!”   叶凌云气得手劲又加了几分:“放他娘的狗屁!你他妈听谁说肖染是作弊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叶凌云狠狠地咬住下唇,竟是使出了百分百的力道,像拧麻花一样狠狠地扭着那人的胳膊,于是不出所料,那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引来了班里剩下几个同学的侧目,但实在是叶凌云这副模样太过凶悍,竟无人敢上前劝阻。   “够了,”肖染扣住叶凌云的手腕,“别闹了,放开。”   “肖染!”叶凌云很是不情愿地松开那两人,她明明是为肖染出气,可当事人却是丝毫不领情,这能不憋屈吗?   两个人被叶凌云松开后都紧紧地贴靠着桌沿,一边尽量与叶凌云和肖染保持距离,一边扭动着生疼的手脚关节和颈椎,见肖染走近,本来硬是装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但是斜眼瞥到叶凌云拧得咔嚓作响的手关节就立刻破了功,满脸的胆颤心惊。   不料肖染竟然没有一丝怒火,只是神色冷漠地问:“哪道题?”   “哈?”二人没有反应过来。   肖染又露出了看智障的眼神:“我问你们哪道题不会?”   二人一脸懵逼地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颤颤巍巍地递上了一本笔记本:“最、最后一道。”   肖染淡淡地扫了一眼题目,毫不客气地从他们桌上拿了一支笔,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讥讽。   “不会?”他问。   “不会不会,超级难的!”   这是一道抽象函数的压轴题,超了一点点纲,关键步骤需要运用到极限知识,这对高中生来说也许有点困难,但对于肖染来讲就是小菜一碟。   他懒懒散散地靠在一张桌子的桌沿上,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进行步骤推演,每一步运算都是瞬间心算完成,几乎没有停顿思考的时间,只见他刷刷刷地写了好几笔,便将笔记本和笔随手一抛,扔在了他们身上。   “我其实不在意你们说我什么,但是被连这种弱智的题目都不会的人指指点点,”他冷淡地勾了勾唇角,“说实话,挺不爽的。”   看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那两人,现在却畏畏缩缩地不敢正眼瞧肖染和叶凌云。   真是窝囊,典型的欺软怕硬。   “送你们一句话,有点自己的判断力,不要人云亦云,因为看起来很蠢。”   说完这句话,他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他们,一脸嫌弃地离开教室,叶凌云跟在后面,走的时候示威一般地又向那两个人挥了挥拳头。   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肖染走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飘向了坐在第一排正中央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做作业的那个人。   他的眼底微微一沉。   空荡荡的走廊上,叶凌云忽然喊住肖染。   “喂,他们那样诋毁你,就这么放过他们?”   “那你想怎样?”肖染有点不耐烦地回头看她,“这种无聊的流言又不会影响到我们,不要理会就可以了。”   “我不能不理会!”叶凌云大声说,愤愤不平地道,“我无法接受别人对你指指点点,他们没有资格去诋毁你!”   “只要你相信我没做这种事就够了,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意。”   “不够!不够不够就是不够!”   肖染微怔,盯着她默不作声。   叶凌云大步上前,紧紧抓住肖染的双肩,倔犟地盯着他的双眸:“我没你那么超然脱俗,你不在意,我在意!不能仅仅我相信你,全世界都应该知道你是无辜的!我就是要让全世界知道,肖染是最厉害的!肖染才不屑做偷试卷这种事情呢!”   说完她便放开肖染,气势汹汹地往楼梯口走:“你不管我管,我来解决这件事情!”   肖染愣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抬眼看到叶凌云那消瘦修长的背影,不知怎的,笑意竟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笨蛋,别人怎么想我真的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想法。   只要你,只要你相信我就够了。   真的。   当晚叶凌云就很有效率地从沈无忧那里要到了林苗苗的电话号码,电话一拨通,叶凌云就劈头盖脸地指责林苗苗:“你不是喜欢肖染吗?你不是说你天天都关注着肖染的每个动向吗?你不是号称未来的天下第一狗仔吗?现在到处都在传肖染作弊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学校还算有影响力的八卦版主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林苗苗愤愤地反驳:“凌哥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素养和对肖大神的真心,我这几天不正在调查散播谣言的源头嘛!”   叶凌云听了这话,语气才慢慢温和下来。   “那你查到没有?”   “当然查到啦,我现在正在编辑新闻呢,马上揪出这个小人的真面目给肖大神报仇雪恨!”   “那个人是谁?”   林苗苗报了一个名字,叶凌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他。   她忽然明白了肖染那天在教室办公室说的话:   “毕竟,得饶人处且饶人。”   是不是就意味着,那个时候肖染就已经知道是谁在诬陷他了?   “苗苗你等一等。”   “嗯?”   “你让我想想。”   第二天中午,肖染吃完饭后就去了教学楼的楼顶,今天天气晴朗,有舒爽的风和温柔的阳光。   他凭栏望远,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既然她真的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那他不介意着手处理这件事情。   楼道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来者是副班长宋宇。   肖染平静地看着宋宇那忐忑又阴郁的表情,不由地在心中感慨:   太优秀了确实很容易遭人恨啊。    ☆、我的偏执,是你   叶凌云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竟是如此戏剧性地结束的,她本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件事情结束的幕后大功臣,结果竟是宋宇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鞠躬对肖染道歉。   那天下午的某个课间,叶凌云无聊地趴在书桌上画着四格小漫画,画的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把一只看起来很凶恶的羊吃掉了,本来她只是随便画着玩,结果没想到,一画成谶。   肖染就是那头披着羊皮的狼,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心眼比谁都黑,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整死你。   而宋宇就是那只呲牙咧嘴扮凶相的羊,看起来不好对付,实际上只要咬住他的脖子,他死得比谁都快。   宋宇错就错在,他以为自己和肖染是同类。   在叶凌云画完那副小漫画后,杨婷就领着宋宇走上了讲台,她说,宋宇有话要说。   然后就见宋宇对着肖染的方向忽地90度鞠躬,大声喊着“对不起。”   他说自己是嫉妒肖染成绩好,才开学两个多月,无论大考小考通通都是第一,所以才散播了肖染作弊取得第一的谣言。   他说都是因为他做的错事导致肖染和同学之间发生了矛盾,给肖染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他很抱歉。   肖染只是静静地看着宋宇,然后淡淡地瞥了一眼宋宇身边的杨婷,了然一笑,却没有非常配合地说“没关系”,只是冷淡地答了一句:“哦。”   谣言因宋宇的公然道歉而止,大家对第一名的膜拜,也因之前对肖染那些恶意的揣测而多了一份羞愧,导致肖染空前地受欢迎。   肖染长得确实非常出众,但是他之所以一直没在学校里引人注目的原因是,他太喜静了,除了叶凌云他几乎不跟任何人有交集,对谁都是爱搭不理,这样的冷傲个性实在不招人喜欢,毕竟没有谁会喜欢一个老是给你摆臭脸的人。   而校园八卦的主力军就是花痴少女,可遭到过冷脸的花痴少女也是有自尊的,她们因被拒而产生的小小报复心理导致她们对肖染闭口不谈,于是肖染在学校里星光黯淡。   虽然肖染对此求之不得。   而让除了成绩就再没有于学校展现出过人之处的肖染,变成另一颗校园新星,并空前受欢迎的“功臣”非林苗苗莫属。   毕竟如此优秀的少年,只要被有心人稍微背地里运作一下,不光芒万丈受人瞩目才奇怪嘞。   经叶凌云授意,林苗苗将肖染的中考成绩、初中获得过的所有全国级数理化学科竞赛的奖项以及他大提琴比赛和演出的视频纷纷PO上网,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满屏肖染的帅照。   在咖啡厅喝咖啡写代码的肖染。   穿着跆拳道服练习回旋踢的肖染。   打完球后靠在篮球架上喝水的肖染。   在市图书馆的窗户边安静看书的肖染。   在自己的大提琴老师的专场音乐会上演奏的肖染。   ……   每一张照片都是从肖染最好看的角度拍过去的,高清而且有意境。   叶凌云刚看到林苗苗发给她的这些照片时简直是目瞪口呆,林苗苗果然不愧是未来的天下第一狗仔,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照片是摆拍呢,谁能想到这些全部都是林苗苗神不知鬼不觉偷偷拍下来的?   没有锲而不舍的长时间跟踪、高超的隐匿技术和一套好的摄影设备,绝对拍不出这种水准。   肖染的警觉性应该提高了,有这样一个具备高级八卦技术的追求者,恐怕日后的所作所为都要三思而后行。   有颜就是正义。   恰好肖染的颜值很高。   这N张帅照随便挂一张上网都能遭来一群花痴跪舔,更何况是一打。   在花痴的眼中,长得好看就绝对和作弊不搭边;长得好看又恰好成绩很好那就是偶像;长得好看,数理化牛得逆天还体育艺术都很棒的话,那还得了,简直是全民男神。   网上还有谁记得说肖染作弊?   直接灌起了一栋膜拜肖染的高耸入云的水楼。   可谁想得到,宋宇突然冒出来道歉了,那肖染不就白出卖色相了?   后来肖染知道她们不经过他的同意就PO了一大堆他的照片在网上后差点没抽死叶凌云。   删了那个帖子也无济于事,反正,肖染是出名了。   如果说前段时间拜林苗苗所赐,叶凌云经常收到一些未署名的小礼物和情书的话,那么这一回,就是其他班乃至高年级的女同学总是有意无意地路过他们班门口,以图一见真容或者制造偶遇,肖染被“不小心”撞到或者被“不小心”泼了什么东西在身上的事情发生几率也越来越高。   真是够了。   叶凌云终于体会到了媒体的力量,而纪录事件影响到舆论导向的媒体工作者简直就是伟大。   林苗苗不止一次抱怨叶凌云擅作主张要她改PO肖染的光荣事迹和照片,她本来就是要揭露宋宇的,可她偏偏没料到,宋宇后她一步公开道歉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亲手给自己树立了成百上千的情敌。   全都怪叶凌云那天晚上给她出的馊主意!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了,可是两个星期后,宋宇转学了。   叶凌云不傻,宋宇不会心理承受能力脆弱成这样,因为这种事情转学吧?   虽然他的所作所为让大家对他颇有微词,但并没有太多人对他表示厌恶之情,毕竟他勇敢地当众承认了错误,大家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   后来她去问肖染宋宇是不是因为他转学。   肖染说,应该是吧。   “那你不去劝劝,他不会脸皮那么薄吧?”   “谈过了,”肖染依然在看自己的书,头都没抬一下,“这是他的决定,我有什么办法。”   “我去,真是什么人都有啊,我本来还挺钦佩这种知错就改,敢做敢当的人的,没想到他竟然嫌丢脸逃跑?既然嫌丢脸当初就不要做啊,做了就不要承认啊,啧啧啧啧。”   知错就改?敢做敢当?   肖染没什么表情地翻过一页书,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时间回到那天中午。   宋宇打开顶楼楼道的门,一脸阴郁地走向凭栏赏景的肖染。   宋宇低着头,镜片后的目光有些闪躲:“我很忙,有事快说。”   肖染冷笑:“我也很忙,如果不是有人在乎,我真的就想放任你做那些龌龊事了。”   宋宇果然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肖染没有理他,只是望着旗杆上的五星红旗出神。   宋宇因这般诡异的沉默而心头发麻:“我没空听你说些有的没的,走了。”   “即使偷看了各科的试卷也比我低八十多分,是不是很不甘心?”肖染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冷淡的讥讽。   “你说什么?你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话!”刚要离开的宋宇听到这句话就像被踩到痛脚的猫,一下子炸了毛,他伸手就要抓肖染的衣领,结果肖染轻轻松松地格开了宋宇的攻击,宋宇因为巨大的冲力而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肖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证据?很简单啊,你不知道利用U盘纪录查询工具是可以查询电脑USB移动存储设备的使用记录么?只要根据U盘最后一次在该电脑上的使用时间,再调出那时办公室里的监控录像,事情不就水落石出了么?”   “你胡说!”   肖染讥讽地继续道:“排名一出,你发现自己即使提前偷看了试卷却还是比我低那么多分,于是你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栽赃于我,删掉文档然后将U盘偷偷放进叶凌云的书包里,你本来以为只要你到杨婷和数学老师那里告上一状,我人赃俱获必然会受到极严厉的处罚,结果你没想到杨婷竟然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将事情掩盖了下去。你气不过就到处散播我作弊的谣言,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这回宋宇不说话了,只是瞪着肖染,面色极其不好看。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杨婷会没有追究我的责任?”肖染一副可怜他的模样,“杨婷不傻,她估计也差不多猜到你做的事了,毕竟你和我一样都是数学老师培养的竞赛生,你也有机会碰数学老师的电脑。再者,你若真的看到我偷试卷的话为什么不当场阻止,或者在考试前就告发我,却偏偏在排名公布后揭发我,你这种做法,有脑子的人细细想想都会察觉到有问题。”   “我……”   “你知道吗,我这是在给你机会,杨婷也在给你机会。我本来打算饶了你,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给你一天的时间,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谣言这件事情,否则,我会亲自出手。”   “为什么……你会怀疑我?”   肖染想了想,然后面无表情地答:“哦,直觉。”   “……”   说是直觉也不全是直觉。   不仅仅因为宋宇是唯一一个和他一样的竞赛生,能够和他一样接触数学老师的电脑,还有就是,宋宇的敌意太盛。   肖染跟宋宇加起来没说过超过两句话,可每次他都能感受到宋宇对他深深的厌恶和敌意。   所以这件事情发生的那一刹那,肖染就想到了宋宇,这次约出来谈话只是稍微试探了第一句,宋宇的反应就证明了他全部的猜测都是正确的。   宋宇低着头坐在原地良久,再次抬起头时竟是面目狰狞,泪流满面:“你个市第一为什么要来天中?!无聊吗?来体验甩平庸的我们几百分的快感吗?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我就会是天中永远的第一!我讨厌你!我讨厌我怎么都超越不了你!我就是不想你好,我就是打算栽赃你,如果我考了第一,即使被发现作弊我也能栽到你头上,如果没有取得第一我还是可以陷害你,本来……这本来是万全之策,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什么鬼逻辑?   “知道你所谓的万全之策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我识破么?你犯的最大的错就是,你以为我们的智商在同一个LEVEL。”肖染懒得再看宋宇,双手插着裤兜冷冷淡淡地道,“还有,我无论在哪间学校都可以甩别人几百分。可惜,你看中的成绩排名在我心中毫无意义。”   最后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宋宇,他一个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肖染摇了摇头,离开了顶楼,留下他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幸好宋宇还不算太笨,他选择了去向杨婷坦白,当然他只说了散播谣言的那一部分,杨婷对宋宇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但还是选择了包庇他。肖染说得没有错,杨婷看起来严厉实际上心却软得很。这也是肖染为什么给宋宇选择的原因,毕竟如果是他来处理的话,让宋宇记大过都是他手软了。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宋宇竟然转学了。   宋宇说:“我会转去差一点的学校,毕竟,我没脸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而且我也忍受不了三年都被你这样一尊大神压着,更何况还有叶凌云和苏子莞那样的劲敌。”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第一真的有那么重要?”   “嗯,很重要,很重要。”   “哦,保重。”   肖染不明白,为什么宋宇对级第一那么的执着,会读书考试的人千千万,无论他换到哪间学校,有能力比他考得高分的人遍地都是,可他就是那么偏执地想要成为自己圈子里的NO.1,这是一种病吧。   可是谁没有偏执病?宋宇偏执于成为第一,而他的偏执,他十几年来的偏执都是她的陪伴。   无论是因为小时候的兄弟之情,还是现在莫名产生的男女情愫,他从来都只希望,叶凌云能够一直在他的身边,一直把他当作最重要的人。   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他偷偷地瞟了一眼又趴在桌子上画小漫画的叶凌云,淡淡一笑。   肖染不屑宋宇为了自己的那份执着不择手段,丑相尽出。   但是当有人介入他和叶凌云之间的时候,肖染不得不重新审视宋宇的所作所为,毕竟他现在的处境和当初宋宇的处境一模一样。   都是求而不得。   都是对那个阻挠者、破坏者恨之入骨。   可他是肖染啊,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肖染啊。   站在篮球场边上,看着叶凌云和顾成宇默契十足地击掌相庆,肖染不知不觉就握紧了拳头,心脏抽痛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和叶凌云的关系从此以后将会不复从前。    ☆、可是你并不爱我   叶凌云对顾成宇的喜欢只增不减,自从在别墅区并肩作战之后,叶凌云和顾成宇也算兄弟了,两个人虽然不是太热络,但是要是遇见了还是会互相微笑地打招呼聊聊天,客气但也好过素不相识,只能偷偷打量。   她本来是很满意她和顾成宇这样的关系的,她从来没想过要和他进一步发展,毕竟人家是有心上人的,她横插一脚有点不太好。   可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走在路上被装满一百万的彩蛋砸中脑袋一样,叶凌云还是有点懵圈。   那时叶凌云正在磨磨蹭蹭地收书包,肖染总是嫌弃她,说她就是因为收书包像收垃圾,也不管有用没用就一股脑地往书包里塞,所以才会老是带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回家重要的书本反而漏带了。于是叶凌云开始慢慢学着怎么正确地收拾书包,比如说整理出要带回家的书,然后分门别类按大小叠好再一股脑放进书包里。这种事情在一般人看来简单得不行,分分钟搞定,可叶凌云偏偏要磨蹭许久,因为她总是要花很长的时间去取舍究竟要带什么书回去看,所以说她实在是没有整理东西这种天赋。   脏和乱就是她生活的关键词,谢天谢地,上苍赐给了她一个有着处女座属性的天蝎男。   可就在这个时候,顾成宇出现在了他们班门口。   他双手拢在嘴边,高声喊着:“阿凌阿凌阿凌凌——”   阳光帅气的高大男孩站在班门口,自然是惹人注目的。   而那么耀眼的男孩,却在班门口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说没有一点小小的得意是假的。   不过说白了,也全是她的自作多情,她在别人眼中就和男的没什么两样,谁都不会把她联想成一个春·心萌动的花季少女。   原本还在对收书包伤脑筋的叶凌云以光速拉上了书包的拉链,飞快地从和门口成对角的左手边倒数第二排冲到了顾成宇面前,她笑容灿烂:“宇哥!找我干嘛?”   肖染看着空荡荡的桌椅发怔,再抬头看到门□□谈的两位英挺阳光的少年和伪少年,心里不知怎的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慌。   “我们学校约了隔壁四中的打比赛,打比赛当然要找高手组队啊。阿凌,你来不来,我们缺人。”   “啊……我……”   “喂,肖染你来不来跟我们一起打比赛去啊,上次看你打球超赞!”   叶凌云回头,就见肖染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我去,瞬移啊?   只见肖染紧蹙着眉,没好气地道:“没兴趣。”   顾成宇似乎是预料到了肖染的回答,并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搭着叶凌云的肩膀作出大哥的样子:“宇哥叫你帮忙,你帮不帮?”   “帮!必须的!宇哥发话嘛!”   “好兄弟。”   两个人碰拳立誓,表示一言为定,看起来默契十足。   站在他俩身后的肖染目光灼灼地瞪着顾成宇搭在叶凌云肩膀上的那条胳膊,似乎要把那条胳膊看出一个窟窿来一样。   靠,什么时候你们成兄弟了?   肖染沉着脸跟着他们走到球场,神情冷漠地站在场边看了一会儿。叶凌云虽然不常打团体,但是好在五感灵敏,耳听四路眼观八方配合队友配合得极好,再加上个人球技经过小时候专门训练以及肖染的摧残,和这一帮高年级的高个子男生相比也毫不逊色。   听顾成宇说,这次天中和四中的比赛并非什么正式比赛,只是顾成宇和四中那边的一个什么老大打的一个赌。好像是那个老大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共篮球场里公然对着天中的学生挑衅,说天中的人都只会死读书,哪里懂得打篮球,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占场地,后来还出手打了其中几人。   好巧不巧,这几人都是顾成宇的兄弟。   顾成宇在天中很吃得开,身边总是跟着一大票兄弟,虽然没有具体定下来什么名目,但学校里的人只要和他认识的见面都会喊他一声“宇哥”,备受尊敬。顾成宇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有人喊他一声哥,他就觉得这人该归他罩,谁都不能欺负了去,欺负了他罩着的朋友就等于不给他顾成宇面子,他一定会出手去讨个公道,总得对得起别人叫他的一声“哥”。   于是顾成宇就去当面宣战了,面对那种头发染得花花绿绿,手臂纹着夸张的青龙纹身,颈上腕上挂着一大堆金银链子的不良少年,顾成宇的气势一点也不落下风。即使仅仅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也已有凛冽逼人的气势了。   他们俩打赌,两个学校各出一支队伍,用篮球一决高下,输的学校不仅老大要给对方下跪道歉,该校的学生还不能再在那个公共球场打球。   “卧槽,下跪?!输了怎么办?宇哥你太冲动了!”   “放心啦,”顾成宇笑嘻嘻地揉乱她的短发,“不会输的,我找的队员可都是高手。”   “包括我吗?”   “当然啊。”顾成宇擦了擦汗,忽然搂住叶凌云的脖颈,偷偷瞟了一眼球场边上的肖染,压低声音说,“虽然我更想邀肖染来,不过他从来没给过我好脸色,应该是没戏的,而且他那种人一看就不大懂团队合作,有他估计还不如没他。幸好你打得也超好,有你在我也放心。”   温热的呼吸和专属于男孩子的阳刚之气铺面而来,叶凌云不知不觉就闹了一个大红脸。   叶凌云羞红着脸偷偷回头去看脸上乌云密布的肖染,刚想说的“我去劝他”四个字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尴尬地咧着嘴角,心道肖染不管谁去劝,估计都不会答应这种事,他那原则和底线可是谁都不能撼动的。   而且顾成宇评价的“不大懂团队合作”真心到位。   “宇哥,我是女的也没关系吗?”   “又没有规定性别,再说了女生上场还是便宜了他们呢。更何况……”顾成宇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也没人看得出你是个女孩子啊。”   就算叶凌云再喜欢顾成宇,她还是忍不住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呦,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生什么气啊?你要是捯饬捯饬自己,又怎么会有人认不出你是女孩?”   叶凌云忽地一愣,心骤然下沉,她不动声色地挪开搂着她的手臂,笑着道:“好啦继续训练啊,休息够了。”   她跑向顾成宇拉来的陪练队伍,招呼他们动起来。   自己的中性品位总是被人诟病她并非不知,可是当喜欢的人当着她的面提出来的时候,说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可是她实在想象不了自己穿女装留长发的样子。   酷酷的男孩子打扮明明就与她的英挺五官和爷们性格是绝配。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总是有人在背后说她不男不女或者是死同性恋。   她只是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打扮,而且是精心打扮,可大众认知就是导致他们认为她不好好装扮自己,不会捯饬自己让自己像个妙龄女孩一样柔美讨喜。   如果是肖染,虽然他总是嫌弃她没有女孩子样,但是他从来不会质疑她的打扮和品位,甚至每次买衣服买鞋剪头发,他都会捎上她,心血来潮时还会帮她搭配搭配,让她看起来更加“狂拽酷炫”。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又去看肖染,可是纵观整个篮球场,已再无肖染的身影。   肖染?   大汗淋漓地训练完,叶凌云跑到篮球架下拿书包,就见自己的书包边上放着一瓶未开的宝矿力,她一边拿起宝矿力,一边气愤地去掏手机,刚想打电话去声讨肖染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却见有一封未读短信。   是肖染。   “先走了,你自己骑车回去。打完球记得喝盐水。”   要打电话的怒火被这短短的两句话给浇熄了,不知为何这短短十几个字竟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顾成宇和其他伙伴say完bye之后,看见叶凌云一个人站在篮球架边上盯着手机屏幕发愣,便晃到她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愣着干什么,今天辛苦了。”   回过神的叶凌云回之一笑:“没什么。”   “我让我家车送你一程,以表达我对你的感谢。如何?”   叶凌云抬头定定地看着顾成宇。   明明心里渴望的要死,可是涌到嘴边的话却是拒绝。   “不用了,我骑自行车回去。”   叶凌云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欣然接受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她一个人走到车棚处,一眼就看见那辆她特别喜欢的山地车,神色黯淡地去开车锁。   当习惯了上下学都有肖染陪伴的时候,一下子一个人好不适应。   肖染快要气炸了。   他站在车站牌边上环臂等车,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的音乐也不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如果再在场边继续看着,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冲上去把顾成宇那只胳膊给废了。   谁给他胆子搂叶凌云的脖子的?   谁给他胆子拍叶凌云的肩膀的?   谁给他胆子揉叶凌云的头发的?   越想越气,这时735路公车已经停在了面前,他拿出交通卡正准备刷卡,就见一只如若柔荑的手抢在他前面刷了卡。   肖染下意识偏头去看只手的主人。   就见苏子莞那张明媚的笑脸,她拍了拍肖染的胳膊,笑道:“嘿,肖染。”   肖染扫了一眼被苏子莞碰到的地方,不着痕迹地离苏子莞远了一些,面无表情地刷完卡,大步走到公车的后面,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以前不是因为叶凌云磨磨蹭蹭,就是两个人放学后去打球,所以每次放学总是遇上下班高峰期,公车上人山人海挤死个人。今天肖染出来的早,公车上竟然空荡荡的,位置颇多。   本想掏出一本小说看看,没想到苏子莞竟然也粘了上来,和他坐在了一块。   肖染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肖染,凌哥呢?你们怎么不在一起?你们现在不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么,怎么突然又来乘公车。”   见肖染不搭理她,她赌气地撅了撅嘴,忽然想到什么,又道:“肖染你别不理我啊,要不然这样,我要是猜中你在听什么歌你就把耳机摘下来跟我聊聊天,如何?”   肖染还是当作没听见。   “是不是卡萨尔斯版本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   肖染神色微动,似乎有些不悦,刚摘下耳机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苏子莞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猜中了吧?哈哈我就知道,古典音乐我唯独喜欢巴赫的大提琴组曲。”   然后苏子莞就开始聊喜好。   比如她不喜欢吃甜食,却非常喜欢抹茶冰淇淋。   比如她最喜欢的作家是毛姆,喜欢看侦探悬疑小说,对柯南道尔无感,喜欢阿加莎和东野圭吾。   比如她最欣赏的画派是印象派,最喜欢的画家是埃德加·德加,喜欢他后期所主张的“朴实、真挚地表现所见的事物”。   比如她平时没事就打打游戏,常玩的都是那些比较受欢迎的Dota和LOL,虽然LOL很容易上手,但是她还是比较钟意有挑战性的Dota。   ……   本来想要重新戴上耳机的肖染竟然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了下来。   他默默地听着,心道也真是巧了,苏子莞的喜好倒是和叶凌云还有他基本相似。   快到站的时候,他忽然道:“我摘下耳机只是想告诉你,你并没有猜中我在听什么歌,请你闭嘴。”   苏子莞一愣,暗暗咬住下唇,表情有点委屈。   “我从来不会用耳机听古典音乐。”   肖染不是耳烧,所以不会特意去买特别好的耳机来听古典音乐,而普通的耳机听古典音乐音质会很差,他确实喜欢卡萨尔斯版的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但他家有这个版的黑胶CD,平时家里没人的时候他才放,边听边撸数学题。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装高逼格,也不知道为什么叶凌云总是说他装逼,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学大提琴就是因为喜欢,古典音乐也只是因为觉得好听才喜欢听,不像有些人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品位格调而逼迫自己听明明自己不是很感冒的古典音乐。   喜欢古典音乐的他也不排斥流行音乐。   就好比说他MP4里经常循环播放的那首歌。   肖染起身,斜跨着书包,准备下车。   苏子莞忽然喊住肖染:“那你刚才到底在听什么?”   肖染微微偏头,这时车门已经打开了,他回答:“As long as you love me.”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消失在车门之后,苏子莞探头去看窗外,只能看到肖染笔挺的背影。   Although loneliness has always been a friend of mine   虽然孤独一直是我的一个朋友   I’m leaving my life in your hands   我将把我的人生交给你   ……   as long as you love me   只要你爱我   苏子莞知道这首歌,叶凌云最喜欢的组合Backstreet Boys的一首烂大街的经典代表之作。但是她没想到,肖染也会喜欢这种teen-pop音乐,她一直以为肖染的品位是很高雅的。   还是说,只要是叶凌云喜欢的,他就喜欢?   公车缓缓开动,苏子莞怔怔地看着车窗外那个越来越远的背影,眼圈渐渐地红了起来。   肖染听着耳机里重复的旋律,仿佛每个音符里都洋溢着少年人的活力。   他其实是真心喜欢后街男孩的,并非仅仅因为叶凌云。   叶凌云迷上backstreet boys的时候还是初中的事了,那个时候他们两个总是放学了到处乱逛,今天去小吃街吃吃串烧和冰糖葫芦,明天去附近的游戏厅打游戏,后天叶凌云死拖烂拖着他去看巷口一只大花猫和它的一窝小猫仔……   某天他们路过一个音像店,店里正好就在播这首《As long as you love me》,叶凌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只说了一声“好好听”就像阵龙卷风刮进了店里。肖染陪着她把后街男孩的早期专辑试听了个遍,最后她就很豪爽地把自己两个星期的零花钱花了,买了两张后街男孩最经典的专辑《Backstreet's Back》,一张随手送给了肖染,一张自己收着。   她也不问肖染喜欢不喜欢就买了送他。   那是因为她知道肖染喜欢。   陪着她听了半个多小时,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板着一张脸,但是却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不抵触就表示喜欢嘛。   肖染确实喜欢。   后街男孩的歌里有种朝气蓬勃的生命力,让人不知不觉就陷进去,陷进那五个大男孩的绚丽的青春里。   尤其是《As long as you love me》里的那两句话。   I’m leaving my life in your hands   我将把我的人生交给你   as long as you love me   只要你爱我   可是你并不爱我。   肖染走进小区,坐在小区花园里的一张石凳上,看着一男一女两个不到他腿高的小孩子围着一张桌子追来打去的,淡淡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萌《魔道祖师》啊啊啊啊~晋江里一个大神之作,炒鸡棒!果然跟大神相比,本少就是个渣,唉…… 不管,本少新人一枚,还在起步,希望能够把凌哥和肖大神的故事写完,也许很平淡,很无趣,可读性很不强,但是就算是纪念本少的青春吧,本少的夙愿就是写一本不苏不白不狗血较真实的青春文。。。 虽然马上要开始狗血了嘿嘿嘿??? ☆、冷战   回到家中洗完澡,叶凌云坐在书桌前,头发上搭着干毛巾,但是还没来得及擦干,水珠顺着发梢一滴滴地落在家居服上,晕开了一大块。   作业摊开在书桌上,却一个字也没动,作业本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手机,叶凌云撑着脑袋,瞪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是打还是不打呢?   如果打电话过去质问肖染为什么不等她一起放学,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   嗯,是挺无理取闹的。   她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小A和小B是一对非常非常好的朋友,他们每天都在一起吃中午饭,小B喜欢吃鸡蛋,所以小A每次都会把自己的鸡蛋留给小B吃,一开始小B会说谢谢,后来时间久了小B就习以为常了,也不再对小A说“谢谢”,后来突然有一天,小A把自己的鸡蛋给了小C,没有得到鸡蛋的小B勃然大怒,竟然一气之下和小A绝交了。   这个故事的意思就是,千万不要把别人对你的好当做理所应当。   虽然以前上学的时候,他们上下学都在一块,肖染等她上学,她等肖染放学,可现在上了高中之后,学业变得越来越紧张,基本上就都是肖染等她上下学,谁叫她早上起不来,放学了又磨蹭。   可是肖染等她并不是他的义务啊。   又没有人规定他们俩一定要一起上下学。   叶凌云把手机丢到抽屉里,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个问题。   她不能把肖染对她无条件的包容当作理所应当,即使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楼上第30层,肖染也拖着下巴,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今天是拳击日,拳击日,拳击日。   只要你自动自觉上来找我去俱乐部,那我以后即使心里再不舒服还是会等你打完球一起回家的。   为什么还不打电话过来?   怎么,放学不跟我一起也没什么是吗?   该不会是和顾成宇一起放的学吧?   一定是故意的,叶凌云你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装作忘记今天是拳击日来报复我没有等你一起放学,对不对?   是不是我不提醒,你就不记得我们约定好要一起执行的运动计划?   是不是在你心目中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顾成宇才是你心尖上的人?   越想越烦躁,肖染极其恼火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硬是把自己向来一丝不苟的发型挠成了一个鸡窝。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肖染几乎是在手机震动的瞬间就拿起了它,一把点开了新讯息。   结果是沈无忧。   “大神我们去打副本吧!!!”   肖染脸一黑,把手机扔回了原来的地方,刚收拾好心情翻开书桌上的一本C++教材,手机又震动了一下,他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给捞了回来,点开新讯息,又是沈无忧。   “大神大神,我们去打副本吧!!!凑五人凑五人,凌哥不回复啊,打电话也不接嘞,现在有阿冰,我,我的小号,过不了啊!!!大神我们需要你和你的小号!!!”   肖染翻了一个白眼,不想理会沈无忧,结果又一条新讯息传了过来。   “大神大神,你为什么不回复啊,你再不回复我就打电话过去了哦。我可不管你在和凌哥干什么,直接打电话过去了哦!”   什么叫做“不管你在和凌哥干什么”?肖染正在生叶凌云的气,乍然看到叶凌云的名字,刚刚消了点的火瞬间暴涨三丈,他飞快地回复了一条,上面只有一个字:“滚”。   没想到几乎没过多久,沈无忧又传了短信过来:“哎哟大神你在啊?是不是真的打扰到你和凌哥了?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十万火急都忍住没打电话,这不怕的就是打扰到二位哥哥做正事儿嘛。凌哥也在大神你身边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你们没干什么事的话就走起啊,如果在干正事的话那赶紧干完,一起打怪去啊!”   沈无忧不敢直接给肖染打电话的原因是,每一次打电话给肖染的时候,肖染和叶凌云总是在一起干正紧事,比如说打拳击,练跆拳道,打单机游戏,数独比赛,新菜式实验,叶凌云给肖染画肖像画,争论一道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脑洞类辩题……沈无忧的电话总是打扰到他们,所以肖染就警告沈无忧以后不许打电话只许发短信。   可怜的沈无忧,明明有要紧事(打副本也是很要紧的事)也不敢打电话,只好不断地发短信,以求手机的不断震动能够得到肖染的注意。   虽然不断的发短信和打电话是一个性质,但是,谁叫大神没说不许发短信呢?沈无忧贱贱地想。   可不巧了,恰好肖染并没有和叶凌云在一块儿,而他现在正生气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没有和叶凌云在一块儿,所以沈无忧撞枪口上了。   “以后不许给我打电话也不许发短信。”   发完短信之后,肖染愤然关机,开始清心学习,可被怒火殃及的沈无忧欲哭无泪:所以以后都不能和偶像肖大神聊天了吗?   第二天早上,叶凌云迟到了整整一节课,结果整个上午都被罚站在垃圾桶旁边听课。   原因是,今天早上肖染只给她打了一通电话,但没闹醒她。   叶凌云想问肖染为什么不把电话打到她接为止,可看到肖染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突然就不是很想开口了。   是不是因为昨天她没有陪他去俱乐部练拳击所以生气了?   可明明是他先不等她放学的!她都没因为这事发火,肖染竟敢生她的气。   虽然喊她起床并不是肖染的义务,但是很久以前肖染就答应过她要做她的人工闹钟,若说之前上下学一块走只是不成文的规定,那么喊起床就是拉过勾的约定。   肖染违背了他的承诺。   叶凌云的牛脾气被肖染给引了上来,冷战是吧,好,她奉陪,这回她绝对绝对不会先低头。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染习惯性地就坐在了自己饭堂的专座上看书,肖染没有跟她说要吃什么,但叶凌云还是照例打了两份饭,并把肖染的那一份偷偷放到碰巧遇到的一个同学那里,然后状若无事地坐在肖染对面,开始扒饭。   她想着,只要你开口问我饭在哪里,我就既往不咎。   可是肖染并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放下书,冷淡地看着叶凌云。   叶凌云强迫自己忽视肖染的目光,故作淡定地趴了一口饭,咬了一口蛋。   肖染看了她几眼,放下书,站起身来,俯视着她:“饭卡。”   因为一直是叶凌云负责帮他打饭,所以肖染的饭卡一直都放在叶凌云那里。   叶凌云仰着头瞪视了他好一会儿,终于缴械投降:“你给我坐下。”   算了算了,之前肖染虽然没等她,但还是留了一辆自行车给她,让她免受挤公交之苦,就算自己因为迟到而迁怒于肖染,也不应该让他饿肚子。   她认命地跑到老远,然后把肖染的那盘饭端了回来,重重放在肖染面前。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先说话,最后还是肖染先别开目光,拿起调羹,喝了一口汤。   太幼稚了。   叶凌云心里想着。   莫名地赌气和冷战,而且变成这样的原因可能真的只是她所想到的那种细枝末节的东西。   肖染斤斤计较是常态,但她可是心比海宽,肚能撑船的超级大好人。   可在这个问题上她就是不愿意先向肖染低头。   也许正是因为在乎,所以对他做的所有事情都会斤斤计较。   她再也不想事事都迁就肖染,再也不想无论闹了什么别扭都是她先低头。   她真的很想知道肖染哄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个人虽然吃饭在一起,上下课在一起,但是再也不一块上下学了,两个人基本上每天的对话加起来都不会超过10个字。   叶凌云不跟肖染说话,就拼命地跟附近的人插科打诨,一到下课就听见她和别的同学嘻嘻哈哈地笑闹。   而肖染则是愈发的沉默,几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苏子莞意识到肖染和叶凌云的气氛不对,好几次想跟肖染搭话,都因肖染的沉默而自讨了个没趣。   每天放学的时候叶凌云就和顾成宇一块打球、训练。   而肖染则自己一个人坐公车回家,旁边跟着锲而不舍滔滔不绝的苏子莞。   就像约定好了一样。   两个人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闲杂人等。   某天下午打完球,叶凌云习惯性地从书包旁边摸出一瓶宝矿力,边喝边擦汗。顾成宇这个时候走过来,叶凌云便又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擦擦汗。”   “多谢。”   这个时候叶凌云突然想起了上了高中第一次见到顾成宇的那一次,靳言自带光芒和BGM地出现在众人眼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递给了顾成宇矿泉水和手帕,并且打情骂俏着离开了球场。   这么想来,真的好久没有看见靳言了。   “宇哥,为什么这些日子里怎么都没看见阿言。”   “阿言?为什么这么问?”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看见阿言给你送水递手帕的,你们看起来很亲密啊。”   “亲密?”顾成宇失笑,“你真这么认为?”   叶凌云有些惊讶:“难道不是吗?你们都牵着手上山去看流星雨了,还不亲密?”   叶凌云没想到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问出了这个藏在她心中很久的问题。   顾成宇和靳言,看起来像情侣,但不是情侣,看起来很亲密,可和顾成宇一起打球那么多天却从来没有看过靳言现身。   “唉,”顾成宇靠在篮球架上,叹了一口气,“很高兴你们都觉得阿言和很亲密,只不过并不是这样的。也许只是因为,相对于其他人而言,阿言和我还算亲近吧,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阿言并不是我女朋友,虽然,我很希望她是。”   “哈?可是你们看起来就跟情侣没什么区别啊。”   “你看到她给我递水的那一次是我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她才勉强同意的。她过生日的那天也是我自己擅作主张去找她的,和她牵手其实只是拉着她跑上山而已,并不是情侣之间那种自然而然亲密的牵手,虽然我希望是那样。”顾成宇变擦着汗边说道,“阿言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我不嫌弃她口吃,也不讨厌她因口吃而戴上的伪装面具,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她,她是、她是我的光。可是……”他忽然看到叶凌云眼巴巴地盯着他看,突然觉得有些尴尬,有些羞涩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让你听这些,只是不由自主的……嗯……对着你就很自然地说出来了。”   叶凌云微笑着摇摇头:“你跟我说这些我很高兴啊。”   “对了,说实话,你们女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觉得阿言是喜欢我的,但是她总是……嗯,刻意地跟我保持距离。”   “我也不知道。”   “不过我看的出来,阿言其实挺喜欢你的,我从来没看过她对什么人表示过友好,但是她对你毫无戒备。”   “可能是因为,我帮过她几次吧。我一直觉得友好和善意是双向的,就像宇哥你对阿言好,所以阿言对你和对其他人才会不一样嘛。”   “唉。”顾成宇又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黯淡,“如果阿言能够告诉我她到底在想什么就好了。”   “……”叶凌云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但是看到顾成宇失落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心疼,“宇哥,既然你说阿言对我挺友好的,说不定她会跟我聊聊呢。”   “会吗?”   “毕竟我也是女生嘛,女生和女生才有共同话题啊……毕竟,看你那么喜欢阿言,身为兄弟,我也该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顾成宇闻言粲然一笑,重重地捶了一下叶凌云:“够哥们啊,阿凌。”   叶凌云揉着肩膀傻傻地笑着。   只要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帮追校花   虽然很久都没有见过靳言了,但是当你想要找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找得到的。   叶凌云是真心想帮顾成宇追靳言。   她总是会自己问自己,她对顾成宇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是在意,是崇拜,是喜欢,是爱慕。   但绝对没有占有欲。   能够远远地看到他一眼就心满意足,能够和他称兄道弟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她已经很满足很感恩了。   有人说爱一个人就是想占有他的一切,可叶凌云对顾成宇的感情真的不是这样,而她确信她是喜欢他的。   也许是因为每个人的心性不同,所以喜欢人的方式也就不同吧?   有时候她也觉得这样的喜欢很奇怪,很不合常理,可是在她的心目中,顾成宇就是耀眼的太阳,高挂的月亮,阳光、快乐、仗义、张扬,少年的轻狂让他显得那么可爱,那么鲜明,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她羡慕他活得那么的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所以,为了这样优秀的、出类拔萃的少年,她愿意做一切,只要是他想要的,只要是对他好的。   她连一声谢谢都不需要。   于是她跟顾成宇告了假,专门候在高二12班外。   班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课室,她在窗户外张望了一下,就看见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靳言看着窗外愣愣出神。   “阿言!”叶凌云在课室外面大声喊着靳言的名字,惹来了班里剩下几个女生的侧目,隐隐约约似乎听见她们的交谈。   “除了顾成宇,真是好久没看见有男生来找靳言那个冰山女了。”   “这男的还挺帅的,就是有点娘,靳言这个女人真是有能耐啊,看似冷冷清清不理人,勾人的手段倒是挺多,那么多男的为她前仆后继的,啧啧。”   “什么娘啊,不过就是白净了点矮了点而已嘛,他是高一1班的叶凌云啊,就是论坛上很火的那个,敢打江若一的那个英勇师弟啊,学神肖染最好的兄弟呢。”   “天啊,是他啊?卧槽靳言真是不得了,长得好点的师弟都能围着她团团转,这手段,佩服。”   叶凌云微微有些不悦地看向说闲话的那几个女生,似乎是察觉到叶凌云不善的目光,几人便鸟兽作散,纷纷背着书包飞快地离开了教室。   靳言听到了叶凌云的喊声,目光似乎还没有什么焦距,只是顺声望去,当看到是叶凌云的时候,眸子才渐渐地亮了起来,她非常细微的偏了偏脑袋,浅浅地对叶凌云笑着。   “阿言,快出来!”   靳言似乎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背着书包走向叶凌云,只是微笑,但是不说话。   “阿言,你急着回家吗?”   靳言只是摇摇头。   “我们出去玩吧,我正好想跟你聊聊。”   “出、出、出去玩?”靳言似乎有些惊讶,结结巴巴地问,后来似乎又惊觉自己结巴了,便四处张望有没有被人听到。   “对啊,就是同学放学出去瞎逛逛嘛,阿言你来不来,我带你出去玩。”   靳言冰冷的面具似乎裂了一条缝,她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样,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可是漂亮的黑瞳里满是兴奋和期待。   叶凌云也不知道靳言会不会答应,但是她仔细思考过了,其实拒人千里之外的靳言也许并不像她表面上那样清冷,也许她的骨子里也是个爱玩好动的小姑娘,越是自卑的人,越是封闭自我的人,越会对从未体验过的事情而满怀期待。   你只要不惧艰险,不断地走近她就好。   更何况,她听说靳言上下学都是有家里的保镖专车接送的,肯定从来都没有体验过放学和同学一起瞎逛而忘了回家时间的刺激和有趣。   “我、我,”靳言眼中的兴奋只是一瞬就熄灭了,“不行。”   叶凌云的笑容一僵。   “有人……接我。”   “咳,我说什么事儿。”叶凌云挥挥手,抓起靳言的手腕,“知道你想去,想去就去呗,让接你的人等着。”   “诶……阿、阿凌,我……”   “走啦!”不容置疑的语气。   叶凌云没给靳言说出第二次拒绝的机会,拽着她的手就跑,压根就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她仿佛忘记了思考,只是跟在叶凌云的身后不由自主地跑着。   在走廊,在楼道,在操场,在树荫下,阳光温柔地洒在她们的身上,靳言如瀑的黑发随着跑动而飘扬在风中。   笑容不知不觉就爬上了嘴角。   待靳言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她们俩已经在学校后门了。   “来、来、来……”这儿干嘛?   靳言还没问完,叶凌云就回答了她。   “我们翻墙走,这样门口等你的人就发现不了啦。这样,你先给他们发条短信,说你要上厕所或者补作业,晚点再下去。”   “翻、翻、翻墙?”   靳言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依言发了短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叶凌云已经扎好了马步,伸出手对她说:“踩我的手,我托你上去。”   靳言的脸渐渐地浮现出红晕,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   “来啊。”叶凌云招招手,靳言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然后当机立断踩上了叶凌云已经扎好马步的大腿上,再蹬着她的手蹿上了围墙。   “看不出来你身手可以嘛,幸好你今天穿的是运动服。”   叶凌云一边嘻嘻哈哈地称赞靳言,一边退后了好几步,然后一个箭步冲向围墙,纵身一跃,蹬了一脚墙面,借力用手勾上了围墙的边缘,凭借臂力撑起了自己,跨坐在高墙之上,接着轻盈地往下一跳,就地一滚,跟没事人一样在墙的另一边站了起来。   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既流畅又优美,只在一眨眼之间就完成了,就好像翻墙这个行为她已经做过千千万万遍一样。   叶凌云对着靳言张开手臂,笑道:“别怕,跳下来,我接着你。”   靳言低着头向下看,看到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地面忽然有一瞬的眩晕,再看看叶凌云的笑容,她微微一咬牙,闭着眼就跳了下去。   身体触及的是另一具柔软的躯体,叶凌云稳稳地接住了她,不过接住是接住了,她自己却没站稳,两个人一块摔在了,叶凌云哎哟一下跌在地上,靳言则整个人趴在她的身上,毫无形象。   “啊呀我的妈,我的屁股屁股,疼疼疼!”   叶凌云哀嚎。   靳言撑起自己的身子去看叶凌云,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静默了很久,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靳言像只小兔子一样敏捷地站了起来,向叶凌云伸出一只手,叶凌云没有一点犹疑,啪的一下抓住她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校服沾了不少灰尘,叶凌云也没怎么在意,随便拍了拍衣服和裤子,就拉着靳言往闹市小街走。   叶凌云个高腿长,走路带风,靳言跟在后面小跑着,她抬头去看叶凌云带着笑意的侧脸,不再在意叶凌云究竟要带她去哪里,而是心安理得地跟在她的身后。   因为叶凌云的笑容让她感到心安。   叶凌云总是有一种让人不自觉就信任她的冲动。   叶凌云带她去喂兔子,看仓鼠,撸烤串,吃冰糖葫芦,看街头表演,进音像店听歌,最后两个人进了一家甜品店,一人买了一个冰淇淋。   叶凌云点了抹茶味蛋筒冰淇淋,然后问靳言要吃什么味的,她请客。   靳言看着雪柜里五颜六色的冰淇淋,似乎有些害羞,最后羞答答地要了一只草莓味的冰淇淋。   两个人并肩慢悠悠地往回走,天基本快要黑了,靳言低着头慢慢地吃着冰淇淋,一句话也不说。   一路上基本上就是叶凌云在唠嗑,聊聊这个,聊聊那个,看到什么新鲜的玩意就指给她看,靳言就默默地听着,没什么反应,甚至连微笑都没有,但叶凌云看得出来,靳言的心情非常好。   靳言的心情也确实非常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她从来没有翻过学校的墙,从来没有去过闹市和小街,从来没有和同学一起在外面玩过。   这是叶凌云带给她的从未有过的体验。   很好玩。   靳言听着叶凌云滔滔不绝,东扯西扯,忽然唇微微一抿:“阿凌。”   叶凌云止住了声。   “谢谢。”她低声道。   叶凌云挠挠头,被突如其来的感谢弄得有点不知所措:“那你开心吗?”   “嗯,就就就像,约约约会一样。”   约会?   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她不是来给靳言和顾成宇牵线搭桥的吗,怎么好像有种靳言看上了她的感觉?   “快……快到学校了,你、你、你究竟想说什么,就、就、就说吧。”   靳言一眼就看穿了叶凌云。   叶凌云本来是想借着跟靳言一块出去闲逛的机会慢慢跟她谈这个事的,但是她就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每次话要问出口了,但是说出来的却是和这事差十万八千里的废话。   叶凌云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阿言,我和你还有宇哥都有些交情,我只是想以宇哥兄弟的身份问一下你,你究竟喜不喜欢宇哥?”   靳言似乎是没料到叶凌云会忽然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   她似乎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阿宇,很好。”   “那喜不喜欢呢?”   靳言低着头重复道:“他,很好。”   “师姐你是在给宇哥发好人卡么?”叶凌云似乎有些不悦了,“我知道追师姐的男生很多,不乏有比宇哥做得更过火的,但是我听说,你只对顾成宇一个人不一样,我这人就一多管闲事的坏毛病,如果你喜欢宇哥就不要吊着他的胃口,错过了这个也许就再也不会遇上像他这样的人了。”   “我不配。”   靳言停下脚步,抬着头对叶凌云冷冷地说道,表情开始变得冰冷和僵硬。   叶凌云微微一愣。   不配?为什么会不配?   靳言冷眼看着叶凌云,忽然眼底闪过一丝痛意,她飞快地低下头,手一松,冰淇淋掉到了地上,她飞快地跑了起来,似乎想要尽快地逃离叶凌云的身边。   叶凌云的反应很快,她也顾不上自己还没吃完的冰淇淋,随手扔到了街边的垃圾桶里,几步就追上了靳言,紧紧地箍住她的双肩,强迫着靳言看着她的眼睛。   “对不起!阿言,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了,是我说错话了,但是……”叶凌云诚恳地看着靳言湿漉漉的黑瞳道,“但是阿言,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孩,你的口吃在我看来很可爱,你性格多变,时而冰冷得像个女王,时而害羞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这样多变的你既神秘又让人着迷。我虽然不是太了解你,但每一次和你相遇我都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舒服,而宇哥,宇哥他那么的喜欢你,厚着脸皮追你追得全校皆知,也就说明你是真的很棒很令人着迷的女孩!你怎么会不配呢,宇哥他自己还觉得他配不上你呢!”   靳言的黑眼睛还是湿漉漉的,她盯着叶凌云瞧,忽然微微低头,用额头抵住了叶凌云的肩膀,再无言语。   “阿凌……”是非常怯懦的声音,颤颤巍巍的像受了惊的小动物,“我们,是不是,朋友?”   “我想当你的朋友。”   叶凌云僵直着身体,极其不自然又十分坦荡地说着肺腑之言。   为什么即使面前的这个女孩是她永远都不能战胜的情敌,她还是想亲近这个女孩呢?   也许对顾成宇几近为零的占有欲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是,靳言太能激发起别人的保护欲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明明很脆弱,明明很害怕,但还是束起浑身的刺不让他人接近,以求保护自己的样子呢?   良久,才听见靳言低声说道:“我也是。”   从一开始遇见的时候,就想更多地亲近这个豪爽又仗义的女孩。   虽然害怕自己的结巴会遭到她的嘲笑或者同情,但是她看待她的结巴就像看待别人脸上长的一颗不大不小的青春痘一样,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而且还非常贴心地帮她守住了她结巴的秘密。   第二次见面时,她为自己解了围,还得罪了学校的小霸王江若一,帅气的背影让她心中一震。   还有那件宽大的柔软的外套,她偷偷带回家里,甚至舍不得洗,就好像洗了就会把叶凌云温暖的气息给洗掉一样。   叶凌云是她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不嫉妒她,不诋毁她,不嘲笑她,也不奉承她的女孩。   她想跟叶凌云成为朋友。   她想让叶凌云成为她的第一个朋友。   靳言就着么抵着叶凌云的肩膀,叶凌云一动也不敢动就怕惊扰了靳言。   “那个……阿言,下个星期就是我们和四中的篮球比赛了,你来不来看。”   靳言抬起头,美丽的眼睛里似乎积聚了世界上所有的光彩,她微微一笑:“嗯。”   就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只是一场闹剧,没有人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两个人又继续往学校走,靳言在转身的瞬间,余光掠过不远处的石板路上那已经化作一摊红色糖水的冰淇淋,眼神微微黯了黯。   好像鲜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真他妈别扭,诸位就凑合着看呗,这是一个过渡以及铺垫的章节,改了很多遍自己看还是有点别扭,不知道各位小天使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T^T ☆、换我上场   我一直很喜欢默契这个词语。   因为那是我和你之间长久相伴的证明。   我们不需要用各种琐碎的事情来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   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动作,就能互相心领神会。   肖染,请原谅我一直把咱俩错过了那么多年的原因归结到你的不坦率上。   其实在我们一次次心照不宣的时候,你的眼神便已抵得上世间千千万万句情话。   只可惜那时我的视线总是被别的光芒吸引,从而忽略了总是在我身后充当影子,无微不至照顾我的你。   ***   周六下午,就是约定比赛的日子。   叶凌云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发了条短信问肖染来不来看比赛。   一直等到快到比赛时间的时候,肖染都没有回音。   应该是不会来了。   叶凌云不由的有点失落。   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是他们没有闹别扭,肖染估计也是不会来的。   他向来不太喜欢特别热闹的地方。   而这场比赛特别多人围观。   围观的吃瓜群众基本上都是天中和四中的学生,里三圈外三圈地把一个公共篮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凌云外披黑色外套,内穿印有巨大的灰色碎片式骷髅头白T和校服短裤,大摇大摆地拨开围观群众,挤进球场。   “哟,阿凌。”顾成宇已经在场边的队员席了,旁边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个字很高,叫陈鸣,正站着喝水,目测将近两米,校队的中锋,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和善。   “师妹来了,做了准备运动没?”陈鸣闻声回头去看叶凌云,像一个很可靠的大哥哥。   “当然啦,没看我一身汗呢。”叶凌云脱下外套,随手往边上一甩,笑嘻嘻地和陈鸣勾肩搭背在一块。   陈鸣是整个团队里除了顾成宇和叶凌云玩得最好的,为人温和又幽默,最对叶凌云的脾气。   另外几个队员也是很好说话,又很有实力的师兄,都和顾成宇是好兄弟。   比如打得分后卫和控场后卫的那对双胞胎,蔡景坤和蔡景伦,哥哥蔡景坤比弟弟蔡伦要高半个头,差不多有190cm,本来也是做中锋的好料子,但是由于个子没有陈鸣高,在加上三分球投的不错就成为了团队里的专属三分投手。   而弟弟蔡景伦作为校队的控场后卫和高二级的常年理科前三甲,头脑清晰,逻辑缜密是他的优点,他视野开阔,总是能够冷静地判断场内情况,然后把球传给最适合接球的队友,是非常优秀的球队司令塔。   顾成宇和叶凌云一个打大前锋,一个打小前锋。身为校队队长以及常年打大前锋位的顾成宇体格方面是优秀得没的说的,再加上很容易就燃起来的个性,总是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无论是抢篮板、防守还是卡位都能做得非常好,以配合身为负责得分的叶凌云。   可以说叶凌云什么都会又什么都不会,反正球到她的手上她就要想办法去投篮,她的任务就是得分、得分再得分,这也是她身为小前锋的作用。   虽然整支队伍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但是五个人每天呆在一块,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训练,大家已经能够默契十足地打配合了。而且他们感情很深厚,是一支不亚于校队的优秀球队。   叶凌云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要紧张。她是这支队伍唯一一个高一的,还是个女生,和四个高大的男生其中三个还是校队的一起打配合,说不紧张是假的。   顾成宇本来只是想把他们校队的人拉来打比赛的,但是有两个人因为比较忙所以婉拒了,替补的队员又没有实力足够的,所以才凑了她和蔡坤。   这场比赛可不仅仅关系到公共球场的使用问题,更重要的是天中的脸面,以及顾成宇的尊严。   一定要赢。   四中那边也陆陆续续地来了人,都是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不良少年,个个笑容轻佻,眼含戾气。   叶凌云看着对手,心里有些不安,也有点不舒服。   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嗨,顾成宇,好久不见了。”四中的那个老大大摇大摆地走到顾成宇面前,“做好下跪的准备了没?”   顾成宇冷笑一声:“在我看来,等会儿要下跪的是你吧,杨正明。”   杨正明哈哈大笑,也不生气:“裁判和记分员我请了华中校队的成员,公平吧?省的你说我搞黑幕。”   “哈,有心了。”顾成宇瞥了一眼记分台上的人,确实都穿着华中的校服裤,看起来也和四中的人不是一路的,于是心道杨正明倒是磊落。   杨正明挥挥手,转身回到自己的队伍那边,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侧身,回头阴邪一笑,道:“小心被我们给废了,祝你们好运。”   比赛终于开始了。   顾成宇五人搭着肩,围成一圈,头抵着头,顾成宇高声喊:“一定要赢!加油!”   “加油!”其余四人合声大喊,气势十足。   先是跳球。   顾成宇纵身一跃,先一步拍到了裁判扔到空中的篮球。   “拿下第一球!”顾成宇喊。   控场后卫蔡伦迅速接到球,带球率先攻如对方篮筐下,对方也迅速来人盯防,蔡伦一个假动作,传球给了叶凌云,叶凌云凭借个子小速度快的优势,以盯防对手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带球过人,刚作出投射动作,面前忽然冒出一个人。   要被盖火锅了。   叶凌云忽然身体后倾,盯防者感觉眼前一花,就好像她在眼前消失了一样。   后仰式跳投!   球从盯防者的手边擦过,击中篮筐,在筐上转了一圈。   入篮!   两分!   “好球!”顾成宇边跑边向叶凌云竖大拇指。   “回防!回防!”菜伦并不为叶凌云开了一个好头所动,指挥着大家立刻回防。   顾成宇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对手的得分后卫在外线投了一个三分球,但是没有进,顾成宇纵身一跃,凭借个高弹跳力好的优势抢得篮板球,不过对方有两人严防着他,他出其不意传球给了无人防守的得分后卫蔡坤,蔡坤持球立刻投三分,结果也是没有进,不过早就在篮筐下守候的中锋陈鸣卡位及时,格开了一起抢篮板的对手,一把将篮板球扣进了篮筐里。   扣篮!   又是两分!   接下来的节奏越来越快,逐渐演变为快速抢分的攻防战。   场内的来回飞速跑动疾速地消耗着叶凌云的体力,但是叶凌云的投篮准确率并没有下滑,依然保持着七八分的投中率,不过场上得分最多的还是身在校队的顾成宇和陈鸣,两个人果真是抢篮板的好手,一般叶凌云和蔡景坤没有投进的球全靠他俩补救了。   第一节结束。   32:21   领先十一分。   叶凌云咕咚咚地在队员席喝着水,眼睛却在乱瞟。   没看见肖染,也没看见靳言。   忽然,她的目光好像扫过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张面孔的主人的视线一直黏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看了回去,那人才匆匆忙忙地收回目光,作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江若一?   她怎么在这里?哦,估计是来看顾成宇的。   队友们都是一身汗津津的,顾成宇用毛巾擦了擦汗,向他们伸出一只手,唇角依然挂着笑意:“就这么一鼓作气赢下比赛吧,不过要把节奏放慢,节省体力。加油!”   “加油!”   其余四个人接连和他击掌。   第二节开始。   叶凌云一直很奇怪,四中的那帮人明明落后了十几分,为什么还能摆着那副嚣张的邪样,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   叶凌云偷偷地观察对手五人,发现他们几人小声了说了些什么,然后统一看向了陈鸣。   是要联防陈鸣吗?   又是篮板球!   陈鸣和杨正明一齐跳起去争篮板球。   叶凌云已经卡好位了,她的目光紧紧锁在陈鸣和杨正明身上,忽然觉得不对劲。   杨正明的起跳时机不对。   陈鸣已经抢到了篮板球,而杨正明的起跳时间晚了,所以下落的时间也晚了。   就像慢动作一样。   叶凌云眼睁睁地看着背对着陈鸣的杨正明慢慢地下落,慢慢地拱起手肘,狠狠地砸向陈鸣的脸,然后二人摔在了一块。   “陈鸣师兄!”   尖锐的吹哨声伴随着叶凌云的高声呼喊。   陈鸣捂着脸蜷缩在地上,而杨正明只是慢慢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不咸不淡地道了声:“啊呀,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你他妈不是故意的才怪!”叶凌云一下子冲上去揪住了杨正明的衣领,裁判马上冲上去格开二人,蔡景伦连忙拦住叶凌云,一点点地把叶凌云拉远。   “太卑鄙了,怎么可以这样!”叶凌云一边使劲地挣脱蔡伦的禁锢,一边大声指着杨正明骂。   “再嚷嚷就罚你下场了!”裁判一脸严肃地对叶凌云说。   “罚我下场?他打人应该是罚他下场啊,凭什么罚我……啊呀!”顾成宇一个手刀劈在叶凌云的脑袋上,叶凌云委屈地回头看他,只见顾成宇也是一脸愤慨,拳头握得紧紧的,盯着四中那帮幸灾乐祸的人咬牙切齿道:“阿凌冷静点,不要再添乱了,先去看大鸣。”   闻言,三人纷纷跑向陈鸣,陈鸣已经被蔡景坤扶着坐起来,刚才那一击正好打在了他的左眼上,已经红肿了起来,顾成宇问:“眼睛怎么样,看得见吗?要不你下场休息?”   “不必,我没事。”陈鸣试着睁了睁左眼,“不能不打,不打就等于认输了,我不能看着你下跪,再说了我们又没有替补。”   顾成宇咬了咬牙,道:“好,我们继续,大家都要小心,指不定他们还会干些什么呢。”   比赛继续。   如果不是蔡景伦一直压着她,她真的很想冲过去把四中那些王八蛋揍一通再一人赏两个耳刮子。   这些卑鄙小人把攻击对象全部集中在陈鸣和顾成宇身上,以肘击和膝盖来攻击他俩身上的关节,他们一般都是在抢篮板的时候出手,一人掩护,一人下黑手,全部都是利用裁判的视线死角出手。甚至还会在抢篮板的时候故意踩住顾成宇和陈鸣的脚,导致天中失分。   但陈鸣和顾成宇只是咬牙硬撑。   48:51   被四中反超了。   顾成宇不忿,但是也没有办法,场上无人不心知肚明,四中那帮混蛋就是故意的,可是裁判没有看见,观众也没有看见,他们若是贸然争执起来只会被人当做输不起。   若是真的发生冲突,陈鸣就白忍这么久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被四中那帮人撞出来的伤,默默咬牙。   “天中加油!”   忽然一个尖锐的女高音从场外传来,叶凌云循声看去,竟是江若一。   “天中,加油!天中,加油!”江若一和她那两个小跟班一声声有节奏地喊着,慢慢地天中的学生们也开始跟着江若一给顾成宇他们加油打气。   一声高过一声,振奋人心。   “啊——”伤势最重的陈鸣抢到篮板球,不顾浑身伤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球扣进了篮筐。   51:51!平!   对方抢到控球权,顾成宇飞速赶至防守,在对方要传球的时候断了球,对方立刻有两人赶来防住他,其中一人便是杨正明。   又是一人掩护,一人攻击吗?   在杨正明出手的时候,顾成宇怒气噌的一下冒了上来,他在杨正明攻击之前狠狠地撞了一下杨正明,却没想到杨正明似乎料到了他要做什么一样,立马向后退了一步,缓冲了撞击,还作势跌倒在地。   “撞人犯规。警告一次。”   靠!   51:66   是第二节结束后的比分。   陈鸣是被蔡景坤和叶凌云搀扶着下场的。   他现在走路都有一点飘,看他的手臂和露出的大腿,都有着红肿和淤青。   “师兄,你不能再上场了!”叶凌云扶着陈鸣坐下,十分担忧担忧地说道。   “没错,我不能让你因为我……”顾成宇欲言又止,看着浑身是伤的陈鸣,根本说不出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受伤。   但是,你却已经因为我伤痕累累。   “阿宇,没事儿。”陈鸣拍了拍顾成宇的肩膀,安抚地微笑着看他。   “大鸣……”   忽然,眼前多了一只矿泉水瓶,还冒着冷气。   握着水瓶的手莹莹如玉,顾成宇一眼看出了手的主人。   “阿言?”   “敷着。”阿言冷冰冰地看着顾成宇,见顾成宇呆呆地看着她,她眉头微蹙,抓起顾成宇的手臂,将冰水敷在他的手臂上的红肿之上。   “呲——”顾成宇呲牙咧嘴地自己捂住冰水,可是眉眼之间是止不住的欣喜和幸福。   靳言拿出另外两瓶水,递给陈鸣,重复道:“敷着。”   “啊,谢谢。”   “阿言,”叶凌云看着靳言,“你来啦。”   靳言将发丝绕到耳后,对着叶凌云微微一笑:“你们、加油。”   “好,有校花助威,满血复活!”陈鸣一下子站起来,即使左眼已经肿成了一个桃子,依然笑的十分温暖,“拿下下半场吧!”   一只脚轻轻地踹了一下陈鸣的右膝盖,陈鸣疼得一下子跌坐在原地,止不住地低声哀嚎。   众人含怒向踹陈鸣的人望去,叶凌云刚想破口大骂,可骂声一下子噎在喉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来者逆着阳光,让人看不清脸。   清瘦高挺的身影,散发着凛凛寒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很安心。   微微昂起的头,和弧度精致漂亮的下颌,满满都是不可一世的傲气,但又让人心愿臣服。   他的脸微微一侧,顺着阳光,大家终于看清了这个高俊少年的脸。   精致漂亮的五官,刀削一般的轮廓,还有那双深邃冷峻的黑眸。   “肖染!”叶凌云忍不住惊呼。   “人要有点自知之明,都成这样了就不要上去送死了。是不是不想要你的右腿了,如果你以后都不想继续打球了,那当我没说,你接着去打下半场吧。”肖染淡淡地瞥了一眼陈鸣,略带嘲讽地道。   陈鸣低下头。   他的右腿是有旧伤的,刚才对方就有攻击他的右腿,导致旧疾复发,他一直忍住疼没说,但没想到竟然被肖染看了出来。   可是,身为顾成宇的好兄弟,他绝对不能害得顾成宇给杨正明那种卑鄙小人下跪。   “大鸣,究竟怎么回事?”顾成宇皱眉去看他。   “你歇着,”肖染叹了口气,一手撑住后腰,一手扶住额头,修长的手指拨开了刘海,十分无奈地道,“换我上场。”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啊,本少对大球运动的知识储备几乎为零,但是又作死在大纲里写了篮球这一段。 为了把打球场面写得专业一点,本少可是把篮球那堆炒鸡琐碎的规则全部看了一遍,查了一堆专业术语,还重温了3季黑子的篮球(其实只是纯粹因为迷恋黑子和黄濑的颜,而打着找灵感的旗号硬是看完了70多集动画片……) 于是六天没更新嘿嘿嘿嘿…… 话说,篮球这项运动的规则真的好他妈复杂琐碎啊!!!!! ☆、对不起   顾成宇犹豫了一下。   肖染没跟他们一起打过配合,上场估计和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默契。   但是陈鸣现在是万万不能再上场的,他们又没有替补,换肖染上是最好不过的。   更何况,他是见证过肖染那姿势优雅,命中率接近百分百的三分球的。   “那谢谢你了。”顾成宇伸手想要友好地拍拍肖染的肩膀,但肖染的身子灵敏地一侧,避开了触碰,掩去眼底对顾成宇浑身汗津津的嫌弃,“不必,我又不是为了帮你。”   顾成宇没怎么在意,抓紧时间排兵布阵。   “阿坤,你和肖染换一下位置,你代替大鸣做中锋,肖染你做得分后卫,尽可能多的投三分球……”   肖染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一边脱掉穿在外面的米色风衣和白色长袖衬衫,穿在最里面的打底衫是印有巨大的灰色碎片式骷髅头黑T,正好和叶凌云身上穿的那件同款不同色。   “哎哟,你俩穿情侣装啊?”顾成宇讲完战略后看到肖染和叶凌云的上衣后打趣道。   “是兄弟装,兄弟!”叶凌云有些尴尬地解释。   其实叶凌云和肖染同款的衣服有挺多的,因为双方家长平日里都忙得不可开交,没空陪他们俩买衣服,所以这两个人要是没衣服穿了或者是嫌弃旧衣服了就会自动搭伴去商场闲逛。再加上混在一起玩这么久了,审美品位慢慢的也会互相影响,于是这俩人经常会买同款甚至一模一样的衣服。   今天倒是巧了,不约而同穿了同款。   叶凌云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她悄悄撞了撞肖染:“哟,不是不来吗,看比赛看了多久了?怎么还自告奋勇上来帮忙啊?不像你诶。”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过我不来看比赛的?”肖染用一根手指无比嫌弃地推开同样浑身是汗的叶凌云,“还不是看你们被打得那么惨,怕你回去哭鼻子?要不然我才不会没事找事呢。下半场好好看看你肖爷爷是怎么力挽狂澜的。”   “是是是,就你厉害。”叶凌云白了肖染一眼,心中却暗自窃笑,“小心动作太大牛仔裤裆开缝哦。”   “我又不是你,打球动作那么粗蛮。”   叶凌云自讨了个没趣,不过她就是忍不住想揶揄肖染,虽然知道自己一定会被肖染顶回来。   唉,真是个大别扭,故意装高冷不回复短信,可还是偷偷来看她打比赛。   不过他能来,真是太好了。   “对了,那些垃圾有没有动你,你没受伤吧?”   “没,他们主要攻击的是陈鸣师兄和宇哥,估计我威胁不太大吧。”   肖染点点头,从叶凌云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护腕带上,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对方队员席上的杨正明等人。   要是这帮孙子敢对叶凌云下手,看他不整死他们。   不过看在这群人无意中替他收拾了顾成宇,就放他们一马,要不然以他的个性,绝对是以牙还牙,加倍奉还的。   哨声响起,中场休息结束。   “哇,那是肖染对不对,1班那个学神!”   “哇真人真的好帅!”   “是不是来救场的啊,看他们换了肖染之后士气高涨呢,原来学神不仅成绩逆天,运动也棒啊?”   “你说这种极品优质帅哥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呢,等论坛八出来了我才知道,晚了啊,竞争对手好多。”   “跟肖学神玩得特别好的那个叶凌云也不错啊,学霸,活泼开朗的,虽然娘了点,但性格好可爱的;顾成宇师兄也很棒啊,特别有男人味,阳光仗义,咱们学校老大,没人不喜欢他。哎呀,这三个好难挑啊,好想他们每个人都是我男朋友。”   “那你可真会挑,尽挑天中校草排行榜的人气前三甲。”   ……   对于女生来说,看球绝对不仅仅是为了看球,那颗破皮球哪里有打球的人秀色可餐?   大部分的少女们对篮球唯一能够留下的印象就是,一群散发着迷人的雄性荷尔蒙的争球男生,和自己喊破喉咙的加油助威声。   即使心仪的男生把球投到了自己队的篮筐里,她们也会不明就里地击掌欢呼。   可男生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真的在看球。   “不对劲啊,第二小节的时候咱们天中的怎么老是失误啊,明明可以争到的篮板球怎么起跳时间晚了那么多?”   “不知道啊,宇哥和陈中锋的扣篮帅爆了!不过陈中锋好像已经被对方不小心撞了好几次,他没事吧?”   “那个小个子,额,高一的对吧,也不错啊,进了好几个球呢,反应很灵敏。”   “可是那个得分后卫就不行了,三分球投中率不高啊,诶你看他们是不是换人了,看样子,新换上去的那个人是打得分后卫的位置啊。”   “我靠!这个三分球也太帅了吧!”   全场惊呼。   刚才那一球非常精彩。   本来控球权是四中的,但是叶凌云强行断球,一个长传把球传给了三分线外的肖染,当时正好有人在防他,他接到球后瞬间一个旋身,然后手腕微震,随着他优雅又随性的动作,球几乎毫无阻碍地就入了篮。   接下来,无论是场上打球的还是场外看球的,都见识了一遍什么叫做力挽狂澜,什么叫做绝佳默契,什么叫做接近百分百投中率的三分球。   叶凌云和肖染简直就是天生的一对王牌组合啊。   当对方以为叶凌云要传球给肖染的时候,她就带球上篮,当对方以为肖染要投三分的时候,肖染又反手传球给叶凌云,传球架势那叫一个快准狠。   顾成宇他们几个都感觉有肖染和叶凌云在,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而被耍的团团转的四中那帮孙子气得后槽牙都要被咬碎了。   肖染的上场后轻轻松松投了几个三分球,就追平了四中,然后慢慢地又拉开了大比分的差距。   肖染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瞪视他的杨正明,略带嘲讽和鄙视地轻笑一声,好像在说:“跟垃圾一块打球真是自贬身份。”   杨正明很明显是读出了肖染眼中的话,怒极反笑。   他和周围几个人使了下眼色,下巴往肖染和叶凌云的方向一指,五人都心领神会地一笑,肖染只是状似漫不经心地揉着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实则将杨正明他们的小动作尽收于眼底。   换防了。   肖染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身前的杨正明,还是一副瞧不起人的不可一世的模样,看得杨正明迫不及待地想毁了这个英俊少年的脸,把他那高贵的自尊心踏在脚下。   这个时候蔡伦抢到了球,他们已经不用言说就形成了一股默契,只要拿到球就把球传给肖染或者叶凌云,所以蔡伦几乎都没有过脑子就把球穿给了肖染,肖染接到球的那一刻,刚要投篮,就见到了杨正明蠢蠢欲动的样子。   杨正明的膝盖微微弯曲,肖染唇角还带着淡淡地冷笑,在杨正明的膝盖快要顶到肖染的后膝关节的时候,肖染忽然腿一晃,微微一跳,把球投了出去,虽仍是一个三分球,但是没有进,闲了好久的顾成宇这时候反应迅速,马上抢到了篮板球,把球扣了进去,而跳起来的肖染在下落的时候后肘有意无意地向后一抡,直中杨正明的太阳穴。   那一下可是毫不留情。   肖染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杨正明,杨正明捂着自己的头,恶狠狠地瞪着肖染。   肖染面无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好像跟这种人说话会脏了自己的嘴一样。   叶凌云蹦蹦跳跳地举着手跑到肖染身边,肖染敷衍地和她击了个掌,叶凌云一手搭着肖染的肩膀,然后笑嘻嘻地对杨正明说:“没事儿吧,哎呀,不好意思啊,”她忽然压低声音,笑容依旧明朗,“我们就是故意哒,你来打我们啊。”   杨正明忽然暴起,抡起拳头就朝叶凌云的脸挥去,叶凌云和肖染纷纷躲开,可是杨正明反手就推了一下叶凌云的胸,叶凌云一个没站稳,被推翻在地。   杨正明却看着自己的手愣了一下,怒火更旺:“妈的顾成宇你什么意思,叫个女人来跟我打?瞧不起人是不……”杨正明的话被肖染一个拳头给打断了。   肖染眼神冷得就像淬了毒的刀子,他那一拳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留情,就是那么挥了出去,杨正明就觉得自己的下巴都被打掉了,还没反应过来几处关节就像被棍子挨个重击了一下,然后身子一翻,他就莫名其妙地趴在了地上,肖染反制着他的双手跪在他的背脊上,压得他动弹不得。   “动我的人,想死么?”肖染俯下·身,在杨正明的耳边恶狠狠地说道。   杨正明的那帮小弟似乎要跑过来救他们老大,顾成宇等人阻拦,然后莫名就发展成了天中和四中的大混战。   能动手,叶凌云自然也不会闲着,虽然刚刚不小心被杨正明偷袭了,但是肖染帮他打了回去,她现在被这样的场面激起了一腔热血,一头扎进了战局之中,拳脚并用,打得那叫个酣畅淋漓。   杨正明趴在地上不甘心地道:“有本事报上你的姓名,我杨正明头上可是有人罩的!我大哥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等着死吧!”   “叫他们来啊。”肖染依旧是冰冷地似乎不带任何情感,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疼得杨正明嗷嗷直叫。   忽然,不远处传来警鸣。   “卧槽,谁他妈报警了?”顾成宇啐了一口,招呼大家撤,可是叶凌云正一脚踹飞一个,打得正爽,肖染更是沉浸在虐待杨正明的快感中。   沉浸在暴力之中的后果就是,一堆人被抓进了局子里。   紧挨着的两间拘留室,一间关着四中一帮小混混,一间关着顾成宇他们六个。   四中的小混混们一个个脸上挂彩,而顾成宇他们也就是蔡景坤、蔡景伦两兄弟还有陈鸣脸上受了一点点伤,叶凌云挨着肖染坐在一块,肖染闭目养神,理都不理对面杨正明的叫嚣。   “喂,臭小子,报上名来,看我不找我大哥弄死你!还有那个男人婆,你给我小心点,我要……”   “这里是警察局,你小子给我闭嘴!”一个警察蜀黍踢了一脚杨正明他们那个拘留室的铁栅栏门,杨正明只好恨恨地闭上了嘴,狠狠地瞪了肖染一眼。   蔡氏两兄弟抱在一块,毕竟是第一次因为打架被抓,吓得不知所措。   “哥,我们该不会要坐牢吧,完蛋了你说我怎么这么冲动呢。”   “阿伦,是哥哥对不起你,我不该让你来打球的,也不该陪你一块儿来打,你成绩那么好要是坐牢了一生就毁了啊啊啊……”   哥俩说完便抱头痛哭,刚才打架的热血早就冷却下来,只有后怕和对未来的惴惴不安。   “放心啦,师兄,坐不了牢的,我们这种打架根本就构成不了犯罪,顶多就是写份检查,然后被家长领回去教育而已。”叶凌云看蔡氏兄弟哭成那个死样子,无奈地道。   “被我们爸妈知道了更恐怖啊,会被打死的吧……”   “放心不会让你爸妈知道的啦,我已经叫了我们家的律师过来,马上我们就能被放出去了,安啦。”顾成宇拍着蔡氏兄弟的背,“多谢了,兄弟,连累你们了。”   蔡景坤边哭边捶顾成宇的肩膀:“兄弟之间客气什么,应该的啊。”   陈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坤你鼻涕流进嘴巴里啦。”   “死大鸣,你个大笨蛋,”蔡景坤用袖子擦擦鼻子,依然带着哭腔道,“早知道他们偷袭你的时候我们就该跟他们打起来,这样你和宇哥就不用受那么多伤了。”   “没事儿,肖染和阿凌不帮我们教训过他们了嘛。”顾成宇蹭到肖染身边,“喂肖染,你够意思啊。”   肖染悠悠然睁开眼睛,瘪瘪嘴:“又不是为了你我才出手的。”   “总之,过瘾!”顾成宇抓住肖染的肩膀,最后在肖染冷冷地注视下不得已才松了手,他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转头去问叶凌云有没有伤到,像一个大哥哥一样揉了揉叶凌云的发顶:“阿凌,谢谢你啦。”   叶凌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而肖染一巴掌挥开顾成宇的手,冷声道:“别动手动脚的。”   顾成宇自讨了个没趣,只好去逗对面的四中小混混们玩了。   叶凌云偷偷地看了看肖染冷峻的侧颜,挽着肖染的臂弯,把自己的重量全部压在肖染身上,揶揄笑道:“喂,是谁总是一本正经跟我说:‘叶凌云,武力永远是解决事情的下下之策,你能不能少管点闲事,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的?现在又是谁一言不合就挥拳打人,最后还进了局子的?是谁?是谁?”   肖染抽开被叶凌云挽着的手臂,反手就捏住叶凌云的脸,微微用力就把叶凌云的脸给捏变形了。   “啊啊啊啊松手啊肖染王八蛋。”   肖染冷着脸松了手,叶凌云一边揉着自己受到□□的脸,一边去捶肖染,这回肖染就默默承受着,也不还手。   良久,他才低声问:“刚刚那个人推了你一下,痛吗?”   “啊?那个啊,没事儿,其实是我自己没站稳摔倒而已啦。”   “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捏我脸?哎呀,肖染你吃错药了吧,破天荒第一次你跟我道歉诶。”   肖染低着头默默不语。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还让那个王八蛋碰到了你的胸。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是文献与报告齐飞,presentation共长天一色…… 【扑通跪下】对不起各位,晓季最近真是□□乏术,五一争取更多一点…… 还有啊不要觉得肖染他们很逆天,他们毕竟从小就学拳击、跆拳道什么的,打架很厉害的。 至于为什么之前在别墅山上被保镖打得那么惨,很简单啊,那是保镖诶,又不是像纸老虎一样的街边小混混,被雇佣的保镖可不是吃素的啊…… ☆、革命友谊   当叶凌云他们从局子里出来,然后坐上充斥着真皮革味的宝马MVP的时候,依然跟做梦似的。   来接他们的是顾成宇家的赵律师,三言两语就把他们一帮人救了出来,还挨个送他们回家。   顾成宇坐在副驾驶位上讨好地说道:“哎呀赵叔,这事儿你可千万别跟我爸说,要不然他又该请一堆补习老师看住我了,可要是我周末不出去透气一定会在家里憋死的!”   “你啊,就尽给我惹事,长能耐了啊,还聚众斗殴。”   “不是斗殴,就是约着打篮球,一言不合打起来了而已,多大点事儿啊,赵叔你千万帮我保密。”   “好好好,但是你得保证以后不许再犯了,要不然,我可不给你擦屁股。”   顾成宇连声答应,偷偷地回头对叶凌云做了一个鬼脸,忽然他的手机一震,是叶凌云发的短信。   他疑惑地看了眼叶凌云,叶凌云朝他指了指自己的手机,示意他赶紧看短信。   叶凌云:宇哥,你刚才在拘留室里跟杨正明嘀嘀咕咕了什么?   顾成宇:也没啥,就是威胁了一下他们。他们不是说他们上头有人罩嘛,我就随便说了我爸一朋友的名字,忽悠杨正明回去问他大哥。   叶凌云:黑道?   顾成宇:他们做生意的,难免黑白两道要接触一下,那个大伯的名字在我们这片区还是有点分量的,你放心,杨正明他们不敢来找我们麻烦。   叶凌云:那你早干嘛去了,还用靠打比赛来争球场?   叶凌云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顾成宇回复她,便抬头去看顾成宇,顾成宇还在按着摩托罗拉手机的键盘,笑得一脸温柔。   叶凌云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她以为,这个笑容是属于她的。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顾成宇摁一会儿键盘,又停一会儿的,然后手机震了一下,他有继续摁键盘。   很显然,顾成宇已经在和另一个人短信聊天了。   叶凌云自嘲地笑笑。   忽然,自己手机也震了一下,是顾成宇。   顾成宇:刚才阿言给我发短信了!!!她问我没事儿吧,她还说,是你让她来看比赛的,我们打得还不错。嘿嘿,阿凌,够兄弟啊,等哥追到了女神后一定请你吃饭。   “哦。”叶凌云在心里应着。   可是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后打出来的字却是:那我就祈祷这顿饭不要等到我毕业了都没吃着:D   “:D”,是那个时候表达开怀大笑的标点表情,可是在叶凌云看来,这是一个隐藏着无限失落、冷漠、无奈、悲伤等等的假笑表情。   因为谁会在开怀大笑,嘴咧成一个D型的时候,眼睛还瞪得那么圆呢?   不过是个虚假的笑容罢了,可不少人却把假笑当了真。   她低着头,有些落寞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却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肖染默默注视的目光。   本来以为,一时冲动打起的群架,只要发生在校外就没什么关系。   可谁知道,还是被校方给知道了。   周一第一节班会课,带头打架的六个人纷纷被叫到教导处,他们的班主任也像罚站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在墙边,教导主任挥舞着被卷成棍子的各班名单,挨个训斥他们六人。   六名少年十分统一地把手背在身后,垂着脑袋一副虚心认错的样子。   “顾成宇!你自己数数,你来教导处多少次了!屡教不改啊你!到处给我闯祸,瞧瞧你那张成绩单,拿得出手吗?你以为你是蔡景伦啊?还跟四中那帮人打赌,我们天中的人能跟四中那样的垃圾混在一起吗?那个学校的都是流氓,混混!不要降低自己的身份懂不懂啊?还打架,你自己打架就算了,干嘛拉上其他同学?还把低年级的师弟们扯了进来,当老大是不是很了不起啊?以后少跟低年级的这两个人接触听到没有,可不要把他们带坏了!”   教导主任边说一句,边用那根用纸卷成的棍子打在顾成宇身上一次,毕竟是纸做的,打在身上不疼,可教导主任的话却让顾成宇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他懒得回嘴,跟大人尤其是像教导主任这样的大人沟通就是麻烦。   “还有你,肖染,市第一了不起是吧?年级第一了不起是吧?我告诉你,你才高一,堕落是多么简单的事情!以后少跟像顾成宇这样的高年级学生玩听到没有!既然你选择了天中,不仅我们会对你负责,你也要对自己负责!”   肖染低着头,可是看他涣散的眼神就知道他的脑子明显是在放空,估计主任讲了什么他是一句话都没听,纯属当他在放屁。   “叶凌云,你成绩也是年级里的名列前茅,怎么就不学好呢?看你这副小身板,身无二两肉就别学着他们几个高高大大的男生出去打架,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别以为剪一个男孩子头,穿男生的校服就是男生了。不要试图挑战自然规律,你既然天生是个女的,就应该顺应你的性别,别以为你青春你叛逆就把自己整得不男不女跟个人妖似的。”   “主任,请你向叶师妹道歉。”顾成宇本来还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可听到教导主任说叶凌云是人妖的时候一下就严肃了起来,话几乎都没过脑子,就直接说了出来。   叶凌云心中也有些恼,但是敢怒不敢言,见顾成宇突然为她挺身而出,就好像一缕清风吹散了她心中的怒火,她微微侧头去看顾成宇坚定无畏的表情,不知为何,脸颊有些发烫。   肖染站在叶凌云旁边,冷眼看着顾成宇,紧握的拳头微微松了开来,然后在心底不甘心地“切”了一声。   “你说什么?”教导主任对顾成宇的顶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请、您、道、歉。叶师妹的打扮又没有触犯校规,一没有烫发染发,二没有衣冠不整,三没有不穿校服。不过是穿了男生的校服白衬衫,剪了一个短头发,主任你就说她像人妖,既讽刺了叶师妹,又讽刺了变性者这个弱势群体,身为师长,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反了反了,小兔崽子竟敢教训起老师来了?是不是想受处分啊?你们几个,明天通通给我把家长叫过来,签你们的处分单!”   见教导主任被顾成宇一通义正言辞羞辱得恼羞成怒,在墙根罚站的杨婷抢先一步上前,拉开了教导主任。   也不知道杨婷和教导主任说了些什么,反正最后他们六个都没被记过,也不用叫家长,不过每个人的5000字检讨是逃不掉了。   跟在杨婷身后,叶凌云还是没忍住问杨婷到底跟教导主任说了些什么。   “只要你们不影响到学习,努把力考到P大、T大或者S大,给我们学校考出个省状元、市状元,学校就不会亏待你们。”杨婷没有正面回答叶凌云的问题,只是冷冷淡淡地道。   她的意思,简单明了,在学校,学习成绩就是正义。   只要能为学校的升学率、尖子生率作出贡献,管你惹出了多大的乱子,总会受到优待。这次顾成宇、陈鸣、蔡坤就是沾了肖染他们三个优秀学生的光,才没被记过。毕竟大家一块犯的错,受的罚也不好差别待遇。   叶凌云偷偷地打量着杨婷严肃的侧颜,暗暗心想:杨婷真是一个面硬心软,很护短的好老师。   不过五千字检讨真的好难写。   叶凌云像挤牙膏一样,把稿纸垫在课本下面写了一个上午,也才写了将近一张半的原稿纸。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凌云左手拿着调羹给自己喂饭,右手则抓着签字笔,懊恼地敲着自己的脑袋,眼巴巴地盯着桌上写到一半的检讨发愁。   “你说,就简单的一个打架的事情怎么能够凑够5000字的检讨?我已经把这件事情的恶劣后果从国家、学校、个人三个方面详细地分析了一遍,还把‘我错了’这三个字的意思分别用‘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成熟’、‘我的行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我对不起父母老师同学对我的照顾和信任’等等夹藏在字里行间中,可就是凑不够,怎么办啊肖染?你说要不我后面全部写‘我错了’,凑够剩下的原稿纸?”   “我本来还只打算交一张写着‘五千字检讨’的纸上去呢。”肖染刚剔完鱼骨头,听到叶凌云的哭诉满不在乎地答道。   “呵,倒真是你的风格,”叶凌云冷笑,“我等着你被教导主任叫家长。”   “叫家长还好呢,写检讨那么浪费时间的事情,”肖染的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谁笨谁做。”   “靠!你才笨嘞。有种不要把你写检讨的稿纸放在我桌子上!”   “……”肖染抿嘴咀嚼鱼肉,眼神乱瞟,心里奇怪,叶凌云是怎么知道他打算让她帮忙写检讨的?   叶凌云继续苦恼着,直到顾成宇的电话打了进来。   “是啊,我和肖染在饭堂呢,二楼呢,人少啊,怎么了?”   “啊,我看见你了!”   叶凌云莫名其妙地被顾成宇挂了电话,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成宇、陈鸣和蔡氏兄弟毫不客气地把她和肖染包围了起来。   顾成宇一屁股坐在叶凌云旁边,把她和肖染面前的饭盘扯开:“吃什么食堂啊,来,我订了必胜客和M记,还有蛋糕,咱们六个好好大吃一顿!纪念一下我们前段时间同甘共苦,并肩作战!”   “谁跟你们同甘共苦并肩作战了?”肖染低声抱怨道,一脸对垃圾食物的嫌弃,他刚想端着自己的饭盘挪个位置,他身边的陈鸣就将他按回了座位上,一块海鲜至尊比萨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肖染不要客气,该吃吃该喝喝,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你一上场那一连串的三分球可帅了,什么叫力挽狂澜我总算见识到了。来,哥给你倒杯雪碧。”陈鸣说完立刻摆了个纸杯在肖染面前,肖染另一边的蔡景坤咋咋呼呼地喊:“我们的大瓶雪碧呢怎么尽是可乐啊?”   肖染刚想说他不喝饮料,陈鸣就把他面前的纸杯满上了,然后笑眯眯地和蔡景坤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那场球赛的各种细节,被这两个人夹在中间的肖染愣是一句话也插不上。   他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被一群热情过头的男生围在中间,勾肩搭背什么的,他是想都不会想的。   他向来喜静,不喜欢人群,他也向来不喜欢除了叶凌云和父母之外的人和他有什么肢体触碰,所以他的朋友向来少得可怜,大家都不由自主地会对他敬而远之,这么多年他的朋友加起来就一个半,一个是叶凌云,半个是沈无忧。   所以,这样的热情,他有点消受不了,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却并非十分反感。   有人请客绝不客气的叶凌云已经吃掉一双烤翅和一块披萨了,她舔着手指默默地看着指着脑袋,小口喝雪碧的肖染,不由地想笑。   这个宇宙第一大别扭竟然没发飙,难得啊难得。   “话说,学校不给订外卖啊,你从哪儿弄来这些的?”   “从后门爬墙领的外卖啊,”顾成宇满不在乎地道,忽然眼睛一亮,“阿言,这里!”   本在四处张望的靳言听到顾成宇的呼喊,便走了过来,示意坐在了叶凌云的另一边蔡景伦挪出一个位置,然后坐在了蔡景伦原来的位置上。   “阿言,过来坐啊,怎么坐到阿凌那边去了?”   “不必。”靳言冷淡地说道,只是看向叶凌云的时候才露出浅浅的笑容。   如果不是知道叶凌云是女生,顾成宇估计要嫉妒地把叶凌云弄到厕所里打一顿才解气。   “阿言,果汁。”叶凌云给靳言倒了一杯橙汁,靳言道了声谢,这时顾成宇忽然拍了拍叶凌云的肩膀,她刚一回头,一大块奶油蛋糕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顾成宇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嘴直接被蛋糕糊上了。   笑话,她叶凌云可是睚眦必报,小心眼得很呢,她又抓起一点奶油:“肖染你也逃不掉!”   肖染本想躲开,可陈鸣蔡景坤一人夹着他一边,奶油正中红心,打在他的脸上。   “叶凌云你想死是吧?”   最后就变成了奶油蛋糕大混战,就连总是绷着脸的靳言也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阿言哈哈哈哈大花猫!”手指上全是奶油的叶凌云用手使劲抹了一下靳言的脸,然后笑得肆无忌惮,结果就是顾成宇马上帮靳言报了仇,靳言看着纠缠在一起的叶凌云和顾成宇,两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   叶凌云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几个年轻人聚在一块笑笑闹闹,脸上洋溢的都是最纯粹最快乐的笑容。   平时从来只跟肖染腻在一块的她,第一次毫不反感地和这么多年纪相仿又性格迥异的少年人聚在一块玩闹。   就好像她的身边不再只有肖染一个,而是突然多出了一大票朋友一样。   谁年轻的时候没打过几场架,有人说打着打着就打出革命友谊了,而他们几个还没打出革命友谊,直接就结成小分队,并肩上阵剿灭敌军去了。   革命友谊妥妥的。   即使现在的这些人在以后都各奔东西,但是最起码高中的这段最纯洁最明亮的时光里,这些人都是一个电话就能招呼过来的好朋友。   认识你们太好了。   “叶凌云!”   玩得正开心的几个人听到声音都停止了笑闹,纷纷循声望去。   是那个张扬跋扈的江若一和她的两个小喽啰。   叶凌云的警惕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站起身,抹掉脸上的奶油,一脸戒备地看着江若一:“干嘛?”   江若一抬着头瞪视着她,欲言又止,眼圈越来越红。   叶凌云看着她这副模样好像不是来找茬的,倒是像……   正好把老公抓奸在床的被出轨家庭妇女。   而那个奸,还是个男的。   一盒费列罗巧克力扔到了叶凌云身上,她手忙脚乱地抓住巧克力盒,一脸莫名其妙:“江若一你又想干嘛啊?”   结果江若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叶凌云的肩膀上,可每一拳的力量又可以微弱不计:“叶凌云,你混蛋,你为什么是女的?既然你是女的为什么这段时间你还要收我送给你的巧克力和情书?!”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我会坑吗? 告诉你! 我也不知道…… 最近实在是忙到死,要看的古文献和这种作业各种PRE太多了,百忙之中还是抽了点空写这一章,具体怎样以后再修改了 我只能说,我尽量不坑,第一篇长文实在不想坑掉啊。。。 ☆、秋游   周四的高一高二级,人心浮动,每个学生无一不在讨论第二天高一高二的统一秋游,几乎没什么人还有心思在上课。   “诶,校草。”自习课上,苏子莞转过身,笑得大方又狡黠地用笔头戳了戳叶凌云的笔袋。   “别这么叫我啦。”正在偷偷素描肖染睡姿的叶凌云撑着脑袋,头也不抬地懒洋洋答道,语气是明知在做无用功的无奈和懊恼。   凭借雌雄莫辨的帅气外形成功掳获校园霸王江若一芳心的叶凌云,莫名其妙就在校园BBS上和顾成宇、肖染一并成为了天中校草候选人,而且因为江若一饭堂表白的事情,在投票环节里大比分超越了另外两位候选人,并成为了新一届的天中校草。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人投票都不看性别的么?   最关键的是这个投票还是学生会发起的,这就意味着以后学校有什么宣传活动,要拍什么宣传照,她作为校草都得当仁不让地去站台和当苦力,她不是不想拒绝,但是高二的学生会会长师兄扑在她膝盖边上求她的时候,她真的狠不下心来抽他两巴掌。   好吧,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天中校草”的称呼,可是身边的熟人动不动就拿“校草”来揶揄她,真是让她既难为情又闹心。   “好啦,凌哥,老师说了明天去珍江欢乐世界秋游必须得以小组为单位行动,你和肖染想好和谁组队没?”   “诶,还没呢,”叶凌云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露出半边侧脸的肖染,然后修改了一下画纸上那个惟妙惟肖的肖染下颔处的阴影,将他的下颔轮廓的线条修得更加利落,“老师要求多少个人一组?”   “最少4人,我看就我们四人小组一块儿吧。”   “啊?”苏子莞的同桌方于笑闻言夸张地喊了一声,刚要回头抗议,就被苏子莞给瞪了回去。   沉浸在画纸上的那张俊颜的叶凌云也没怎么细想就应了下来,结果,当他们四个人站在游乐场的尖叫乐园门前时,肖染很是莫名地问道:“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啊,我答应他们和他们组队了。”   “……”肖染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个新建的游乐场他和叶凌云从来没来过,据说有很多很刺激的游乐设施,本来是想和叶凌云单独两个人一块好好玩的。   “肖染肖染我们去坐过山车!”   叶凌云手往半空中一指,肖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小列车停在了轨道的最高点上,上面的人全部头朝下脚朝上,停了好一会儿,小列车忽然疾速冲下,车上的小人在极其高速的情况下像拧麻花一样被甩来甩去,飘散在空中的阵阵惨叫声不绝入耳。   忽然,就在那一刻,肖染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这……也太刺激了吧?   叶凌云看得一脸兴奋,不由分说拖着肖染就往过山车那边赶,跟在他们后面跑的苏子莞和方于笑也是跃跃欲试,很是激动。   只有肖染的表情跟便秘一样,惨白得跟被漂过的A4纸似的。   当肖染坐在过山车上,并系好安全带的时候,他忽然说道:“这个新建的乐园挺……别致的哈。”   “您老人家用的形容词也挺别致的。”叶凌云一听就乐了,边讽刺边系安全带。   “这种危险的游乐设施还是少玩,你平时容易上火乱发脾气,我怕你玩完了高血压,要不然我们去玩海盗船啊旋转木马那一类的吧。”   “肖染你不是吧,你都多大了还旋转木马?你不是怕吧?”   “我是谁我会怕这个?”肖染立马冷笑,这个时候安全罩也已经扣好了,小列车缓缓地往一个陡坡上开去,他嘴硬道,“倒是你,待会儿不要害怕得哭天喊地,我的手在这里,借你。”   说完他便伸出手,这个时候,列车已经停在陡坡的最高点上了,他的手刚刚伸到叶凌云那边,列车就“唰”地一下一个疾速俯冲,肖染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叶凌云的手。   “啊哈哈哈哈哈——”叶凌云没怎么多想便回握住肖染的手,大喊大叫,笑得没心没肺的。   强烈的离心力让叶凌云觉得再刺激不能,肖染则紧闭着双眼,全身上下都僵直着,死命掐着叶凌云的手掌心只感觉自己被甩得胃酸上涌,头晕目眩。   等下了过山车,肖染只觉得腿软得好似不是自己的,可叶凌云的兴奋点却是全然引爆了,她很是嫌弃地甩掉肖染死掐着她的手:“你握我的手那么紧干什么?疼死啦,诶诶诶,赶紧的玩下一个。”然后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向另一个和过山车差不多的游乐设施。   接着肖染就惨白着张小脸被迫和叶凌云把乐园里各种各样的过山车都玩了个遍,还玩了大摆锤,U型滑板,跳楼机等等,最后,他被扯上了转转杯,并且未能抢到转转杯中间的方向盘,叶凌云跟神经病一样疯狂地转动方向盘,把杯子转得飞快,坐在圆形杯子里的肖染只觉得天旋地转,直犯恶心。   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游乐设施肖染都撑了下来,可这个不停旋转的转转杯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下了转转杯的肖染当即就吐了。   叶凌云坐在长椅上毫不留情地哈哈大笑,半点面子也不给肖染,肖染则是顶着那张白得发青的脸靠在椅背上奄奄一息,苏子莞坐在肖染的另一边,温柔地拍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我想喝水。”肖染道。   叶凌云笑得直不起腰,手刚从书包里摸出水杯,就见苏子莞已经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送到肖染的嘴边。   “谢谢。”肖染有气无力地朝苏子莞善意地笑了笑,苏子莞受宠若惊地红了脸,叶凌云抓着水瓶的手悬在半空中,看着那两人相视而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只好悻悻垂下手。   肖染喝了些水感觉好了许多,便对苏子莞说道,可能是觉得刚才吐了太丢脸,所以一直不敢直面叶凌云,只想赶紧打发他们走:“你们继续去玩吧,不用管我。”   “凌哥,方于笑,你们去玩吧,我在这里陪肖染,我还带了些酸梅汁,可以帮肖染缓解一下恶心感。”   叶凌云看向肖染,可是肖染一直没有回看她。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拉着方于笑就走:“走吧,我们玩别的去!”   “诶诶诶,凌哥不要走那么快啊!”   就像赌气一样,叶凌云拖着方于笑连续坐了五遍过山车,叶凌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看见肖染身边有了别人,她心里不舒服。   “不行了不行了,凌哥照你这么玩吃不消,我去找班长和肖大神他们去了。”   “行,那你去吧,我再随便逛逛”   叶凌云坐在一间餐厅外的花坛上边完了自己的手指许久,抬头看见有好多穿着本校校服的学生拿着一根棉花糖进进出出,她看着那些雪白蓬松的依附在竹签上的“白云”,忽然想起了什么,蹦蹦跳跳地冲到餐厅边上的棉花糖小摊位上买了一根,挑了外面的一个带着大遮阳伞的位置刚坐下,就听见后面不远处传来陈鸣和顾成宇的声音。   “宇哥,真的假的,你打算圣诞节那天跟靳言告白啊?”   “怎么不行么?”   “不是,你还没告白啊?你追她那么久了竟然没告白?”   “这不没正式告过白嘛。”   “你打算怎么样?”   “反正想晚修的时候把她喊出去,哥几个帮忙啊。”   “靳言不是不晚修么?而且今天秋游她也没来。”   “可是我们要晚修啊!”   “诶,那不是阿凌么?”陈鸣忽然有些迟疑地道。   听到这里的叶凌云立马站了起来,椅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在地上摩擦出特别刺耳的声音。   “诶,阿凌?快过来!”是顾成宇爽朗的声音。   叶凌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抓着棉花糖就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该怎么去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兴致勃勃地跟自己谈着要向别的女生告白的事情。   果然还是高估自己了,什么帮喜欢的人追校花,什么好兄弟讲义气。   不过是自己自导自演,为了麻痹自己而闹的笑话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我又十几天没更新了诶~~~~ ☆、摩天轮之吻   下午四点,是所有班级在乐园门口集合的时间。   苏子莞让所有人排成两列,然后和体育委员逐一清点人数。   肖染左看右看,就是不见叶凌云的身影,他打了好几通电话给叶凌云,可她就是不接。   “咦,凌哥呢?”苏子莞数了好几遍才发现少了叶凌云,“肖染,凌云去哪里了?”   “我正在给她打电话。”   可是电话打了半天也不通,肖染有些担忧地合上手机盖,对杨婷说道:“杨老师,要不你先带着大家上车回学校吧,我去找叶凌云,我和她是邻居,等我找到她回到家,我就给您打电话。”   “这样不安全吧?你们组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小组活动么,这回找不到人了,叶凌云也是,自由散漫惯了吧?我还是叫乐园开个广播好了。”   “不用了老师,我去找她,不会有事的。”   肖染不由分说地举着手机重新跑回乐园,杨婷大喊了几声,见肖染没有要回来的样子,只好无奈地让班里的其他人赶紧上车,末了还是有些担忧地看向肖染跑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这俩孩子,从来就不让人省心。   叶凌云坐在旋转木马上,额头抵着马脖子上的护杆,眼神涣散地看着遍布霞光的天空。   喜欢的人要向别的女孩告白。   自己最亲近的人,有了其他女孩的陪伴和照顾。   她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多余。   今天本来是工作日,天中的学生列队离开后,乐园一下子就冷清了起来。   旋转木马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那种孤独感更是尤为强烈。   手里的棉花糖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她果然还是不太喜欢甜腻腻的东西,真不明白,肖染那家伙为什么会喜欢吃甜的,记得很小的时候,肖染很喜欢大院附近一个老爷爷做的棉花糖,每次他们两个人出去瞎闹的时候,她不离手的绝对是一包辣条,而肖染就是一根棉花糖。   她虽然不喜欢吃棉花糖,但每次看见肖染那张小脸埋进棉花糖里就不出来,她的口水就滴滴答答,然后满嘴辣油地将脸埋进棉花糖的另一面,咬下一大口,然后就被肖染追着打。   后来……   搬家了之后,就再也没看肖染吃棉花糖了。   她也就再也没有看过肖染将整张脸埋进棉花糖里的可爱模样了。   小时候的肖染,长相精致秀气得像个女孩,性格别扭又不合群,像个不可一世的小公主,而她叶凌云就是那个天天围着小公主转的小骑士,每次有人看不惯肖染的时候,她便凭借身高优势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所以小时候她一直是小区霸王。   因为看不惯肖染的人实在太多了。   忽然叶凌云觉得自己搁在屁股后面的斜挎包被人粗蛮地挪到了她的身前,然后有个人把她往座位前面推了推,腿一跨便坐在了她的身后。   “喂……”叶凌云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人便抢了她手里的那根棉花糖,一口咬了下去,叶凌云已经知道是谁来了,条件反射地回头扣下他的手,也将脸埋进棉花糖,咬了一大口。   叶凌云知道为什么刚才觉得棉花糖索然无味了。   因为抢来的东西才是最美味的。   叶凌云抬眸看向身后的人,肖染狭长深邃的眸子里只有她放大的脸,这个时候旋转木马忽然启动了,安置在旋转木马边缘的泡泡机又开始喷七彩肥皂泡了,大大小小的泡泡里倒映着两人共乘一骑的模样。   木马上下移动,缓慢地伴随着音乐旋转,叶凌云靠在肖染的怀里,回头看他,两人鼻尖之间的距离只隔一根棉花糖。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许久,肖染忽然低声失笑,伸出大拇指,轻轻地擦拭着叶凌云的嘴角:“全是糖丝。”   “你不是一样……”叶凌云小声嘟囔着,却见肖染脸上干净的很,一点糖丝也没有沾到。   怎么做到的啊。   叶凌云别开脸,坐正身体,用手肘拱了拱身后的肖染:“挤死了,你坐上来干嘛啊?”   “以为你像以前一样,下不来了。”   短短的一句话,像箭一样戳进叶凌云的心里,刺得她浑身麻麻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住的大院附近有一个小型儿童乐园,乐园里最受欢迎的就是坐落在乐园最中间的旋转木马。   有一次,叶凌云的爸爸带着她去乐园玩,她死活都要去坐旋转木马,结果没坐几轮,叶爸爸便来了公务电话,叶凌云哭闹得很厉害就是不愿意离开,叶爸爸的事很急,又被叶凌云哭闹得很是烦躁,于是一翻脸就把她一个人留在了乐园,让她自己回家。   叶凌云便坐在旋转木马上一个下午,工作人员都下班了,她也硬是不肯从马上下来,只是将额头抵在护杆上,垂着脑袋一动不动。工作人员只好给她留了一个门便离开了。   天色很暗的时候,叶凌云忽然察觉到有人来到了她的身边。   “喂,叶凌云你要赖在上面多久啊?”   叶凌云循声看去,就见肖染站在她的木马边上,手里抓着一根棉花糖,仰着小脑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肖染……”   积蓄了一个下午的委屈、孤独、恐惧在看到肖染那张欠扁的脸后,如山洪一样排山倒海般发泄了出来,她眼泪汪汪,嚎啕大哭。   “肖染,我下不来了!我害怕!”   肖染看着叶凌云哇哇大哭的样子便慌了:“你别哭啊,那个,你拉着我的手,我扶着你下来。”   “不要!我害怕!”叶凌云晃了晃她的小短腿,显示她根本够不到那个脚踏。   肖染有些烦恼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咬咬牙,自己爬了上去,坐在叶凌云的后面,从后面抱住叶凌云,还把自己的棉花糖递到她的面前:“好了别哭了,我陪你等你妈好不好,你妈马上就过来了。”   叶凌云想,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傍晚。   永远不会忘记肖染温暖的拥抱,永远不会忘记那朵甜腻腻的棉花糖的味道。   后来,她在肖染的怀里睡着了,被妈妈抱回了家。   再后来,他们搬了家,那个乐园也因倒闭而拆掉了。   叶凌云刚才还在嫌弃棉花糖不好吃,不是以前的味道,现在抿抿嘴,发现,和那个时候的味道还是挺像的呢。   甜腻腻的。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味道,却甜到心里去了。   “好啦,虽然不知道你又在闹什么小情绪,但是不接电话是不是过分了,老师他们已经走了,我们也回家吧。”   “肖染,我们今天都没有好好一起玩呢。”   肖染一听“玩”就警惕起来:“你要玩什么?”   叶凌云跳下木马,心情转阴为晴:“下来,不玩你玩不了的。”   除了那些刺激的项目,游乐场里还有许多小摊位,都是些玩游戏赢奖品之类的。   这个时候,肖染就满血复活了,而且大展身手。   套圈、打枪、射飞镖、掉磁铁鱼、抓娃娃机……   玩了一圈下来,天也彻底黑了,两个人的手上和包里也都已经没有空位置了。   各种各样的奖品几乎要把两个人淹没了一样,两个人心满意足地走在乐园里,一个小女孩牵着气球,盯着叶凌云怀里抱着的半人高的大熊公仔一动不动,然后牵着妈妈的裙角哭着吵着要那个大熊。   听到哭声的叶凌云回头看向那个女孩子,笑着把大熊公仔送给了小女孩,小女孩抱着比她自己还高的大熊破涕为笑:“谢谢哥哥!”   “不谢啊,要好好对待熊宝宝哦。”   “嗯嗯!两位哥哥真好,你们一定要幸福啊!”   “哈?”叶凌云听了这句童言感到莫名其妙。   女孩妈妈一边道谢一边拉着女孩走。   “哥哥,”小女孩吃力地抱着大熊公仔,边走边回头,“那个哥哥看你的眼神那么温柔,一定是喜欢你呀!”   叶凌云听了这句话如鲠在喉,她尴尬地看向身边的肖染,结果就见灯光下的肖染似乎脸红了。   “喂,我们去坐摩天轮吧!”叶凌云用下巴指了指夜空中熠熠生辉的摩天轮,“据说是这个是全国最大的摩天轮,可以看到半个G市的夜景。”   把一大堆公仔玩具放在摩天轮里的座位上,肖染便打电话给杨婷,撒谎说他们已经到了家,然后叶凌云接过电话,唯唯诺诺地接受杨婷的训斥。   “唉,真是受不了杨婷,不就集体活动个人行动了嘛,竟然骂了我这么久。”   “她也是担心你,怕你出事。本来就是你不对。”   “好啦,我知道错了,心情不好嘛。”   “怎么就突然心情不好了,白天看你玩得开心得很啊。你大姨妈来了?不对啊,没到日子。”   “我内分泌紊乱不给啊,我今天就是来大姨妈了!”   “……”肖染皱了皱眉,识相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默记今天的日子,然后准备回去查一下,月经不调该怎么调理。   这个时候摩天轮已经快升到顶点了,叶凌云趴在窗户上啧啧感叹:“哇塞,真的是半个G市尽收眼底啊,视野太棒了,G市的江景好壮观啊!”   肖染看向另一边的窗户,夜幕下的灯火通明,把珠江影照得像一条银河,璀璨生辉。   真美,他的唇角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肖染,你有没有听说过摩天轮传说?如果一对恋人在摩天轮升到顶点的时候接吻,就会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这种胡编乱造的传言你也信?”肖染冷笑,“真是不经大脑的胡诌。如果是这样,那每对恋人都来坐一次摩天轮接一次吻,世上岂不就少了很多分手和离婚?可是,世道怎么可能那么温柔?感情被消磨殆尽了,该分开的就会分开,该离开的人,也不会再回头。”   “切,你这个人能不能浪漫一点啊?真不敢相信你曾经对我说过‘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怕也不要哭,我会难过的’这种话。”   肖染大惊。   “你……”   叶凌云回头狡黠一笑。   那天傍晚,旋转木马上,叶凌云靠在肖染怀里半睡半醒的时候,肖染将下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道:“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所以不要怕也不要哭,我会难过的。”   肖染以为那个时候的叶凌云睡着了没有听到,所以这么多年来只是默默履行着自己的承诺。   原来她听到了,而且这么多年一直记着。   肖染红了脸,羞恼地避开叶凌云的目光。   这个时候摩天轮已经升到了最顶点。   “诶,肖染,”叶凌云拍打着窗子,“你看那是不是星光大桥?”   “什么?”肖染往叶凌云那边挪了挪,“你脑袋让一下,我看不见。”   “喂,别推我头……”   叶凌云猛地回头,话却被肖染的唇堵了回去。   两人双唇相抵,呼吸交融。   灯火璀璨的夜色里,城市的最高点上,小小的摩天轮包间里,相识十六年的男孩女孩第一次发生了如此亲密的接触。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推开对方,对视一眼后又不约而同地避开对方的目光。   “那个不是星光大桥,是印海大桥。”   “……哦。” 作者有话要说:  好咯,你们要的糖~ ☆、圣诞求爱大作战   回家的公车上人很少。   叶凌云和肖染坐在后排,一人坐一边,都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任何的交流。   叶凌云细细打量着车窗上倒映的肖染的侧影,从校服外套衣领的针脚看到发顶几根不服贴的发丝。   即使闭上眼睛,也可以在心里描摹出他的样子。   无论她从哪个角度去画他,都一定会精准无比。   对于她来说,肖染就是这样的存在。   一颦一笑都刻在她心底的存在。   与这样熟悉得好似和自己是同一个人的男生接吻是什么样的体验呢?   她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本来以为和嘴唇碰到自己的手指是一个感觉。   没想到,在那一刻,她心悸了。   下了公车,还要走一段路。   11月底,深秋,紫荆花开满了整个小道。   二人并肩走着,叶凌云故意落后肖染小半步,他走一步,她就跟着走一步,细细观察着肖染的白色板鞋和自己的黑色板鞋。   初中有一段时间,她莫名其妙地迷上了玩滑板,还跟广场上一群玩滑板的青年玩到了一起,肖染也就顺势跟她一起玩了,这对“情侣”板鞋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大概有一年了吧,这一年里肖染个子长了不少,怎么鞋码就没变过呢?而且,果然是有洁癖的天蝎男,这小白鞋跟新的一样,再看看自己的黑鞋,一看就知道穿了很久,破破旧旧的。   咦呃,这么用心一对比,突然有点嫌弃这双鞋了,以后不穿这双了。   忽然肖染停下了脚步,叶凌云没反应过来,比他多走了两步,有些奇怪地回头看他。   “停下来干嘛?”   肖染不说话,只是突然抬起手臂,在她的头顶拂了一下,再一看,他的手里多了一片紫荆花花瓣。   “那只是个意外,不要放在心上。”   叶凌云顿了几秒,忽然哈哈大笑:“不就是不小心亲到了嘛,这有什么,鬼知道我们小时候有没有亲过,再说了,就咱俩的关系,只要你不嫌弃我脏,我有事没事亲下你也影响不到我们的感情的。”   “那你亲啊,我就站这儿不动。”   “啊——肖染,你变了,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肖染了,你开始学会耍流氓了!”   肖染掐住她的脸,拽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是啊,她怎么会在意呢。   他们可是比亲兄妹,不对,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最好的朋友啊。   肖染对着走出电梯的叶凌云挥挥手,挤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笑容就垮了下来,他想到在摩天轮里那个意外的吻,不自觉地用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自己的双唇,似乎想要回忆起那个时候唇上的温度。   可他已经不愿意再做她的“最好的朋友”。   叶凌云觉得和自己喜欢的男生打成一片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比如说,她得被迫参与顾成宇的圣诞求爱大作战。   肖染觉得被自己的情敌当成好哥们的感觉真的非常的别扭。   比如说,他要被迫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强装欢心。   自从秋游回来后,顾成宇就开始谋划他对于靳言的圣诞求爱大作战了,于是当初一块打球的几个人无论态度如何都被拉近了作战团队里。   肖染和叶凌云通通莫名其妙地被拉来当军师和壮丁。   每天中午,他和叶凌云的二人世界都会被这几个荷尔蒙过剩的男性生物给打破,无论他们两个坐到哪里去吃饭,这几个人总能找到他们,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他们围起来,自顾自地讨论。   最关键的是他们俩装沉默的行为还会被顾成宇定义为:不够哥们。   肖染真的很想回一句,谁和你是哥们啊?   可是他没有。   因为他不想留下叶凌云一个人在这个小团队里,用大笑来掩饰自己的落寞和孤单。   而且,他挺欣赏蔡伦的。   蔡景伦大多数时间也是沉默的,但关键时刻总能说出几句话拉回跑偏的思路,逻辑严谨,思维缜密,而且对化学极为痴迷,话不多的肖染和蔡景伦竟然非常聊得来,两个人甚至约过去实验室做化学实验。   很少有他聊得来的人,除了父母,从小一起长大的叶凌云,自来熟大话唠沈无忧,辅导他竞赛的初中数学老师,蔡景伦是第一个他在正常社交下结交的朋友。   慢慢的,他也就不再排斥莫名被纳入的这个小小交际圈。   但是他对这个交际圈的中心顾成宇依旧没什么好感。   因为他还是不能接受,叶凌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顾成宇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着。   顾成宇的圣诞求爱大作战在叶凌云看来还是很浪漫的,不过靳言怎么看就不知道了。   他伟大的设想就是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平安夜,一共24天,每天将一张明信片偷偷夹在靳言的课本里,每一张明信片上都只写一句话并属上日期,按照日期顺序将每句话拼起来看的话,就是一篇完整的情书。   “大鸣,你和阿言一个班,偷偷放明信片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yes,sir!”   “宇哥,你打算写什么啊?”叶凌云问。   “小孩子不要打听大人之间的事,继续往下听。”   然后,顾成宇要在这段时间内尽快改良好他自己曾经做的一个小机器人,除了要在上面装上彩灯,还要在机器人的脚上装荧光粉,并在平安夜晚上七点的时候,由叶凌云将靳言引到他们要举行圣诞party的地方,这个时候一片黑暗的party现场中间,小机器人忽然启动,在地上沿着“I ?U”的字迹跳舞,等荧光粉全部洒在字迹上后,再亮灯,接着就是顾成宇的举着鲜花的浪漫告白了。   叶凌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顾成宇是机器人发烧友,除了喜欢买机器人之外还喜欢自己动手做,而且做得都很有趣,这倒算是个新发现。   果然,顾成宇是个越是接触越是给人惊喜的人。   “阿伦、肖染你们这段时间午休时便来物理实验室和我一块进行机器人改造,阿凌你负责给机器人做造型设计和平安夜骗阿言出来,阿坤、大鸣你们准备party的场地布置,有异议吗?”   “我拒绝。”肖染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凭什么要浪费我午休的时间为你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少来了,你不是一直对数理化啊、计算机啊、机器工程这类很感兴趣么,这种依据数学、物理学、化学等学科的应用实践和开发设计应该是最能激发你的热情的事了吧。反正你中午一般都在看杂书,闲着也是闲着呗。”叶凌云嗤之以鼻,以她对肖染的了解,估计肖染又在没事找茬了,他要是不给别人找点不痛快他就不自在。   “就是啊,肖染一起呗,我们之前不是聊到了用废铝罐制备明矾么,如果一起做机器人的话见面时间就多了,可以讨论一下实验的设计方案啊。”蔡景伦说。   肖染紧绷的表情明显松动了。   “好,”顾成宇笑哈哈地宣布,“我宣布——圣诞求爱大作战正式开始!”   24天。   对于叶凌云他们来说,12月的前24天里,除了学校光秃秃的枝桠,刺骨寒冷的冬风,裹得越来越严实的冬衣之外,还有圣诞求爱大作战的紧张、刺激和甜蜜。   陈鸣师兄每天早上都要比平时起早半个小时,像做贼一样把装载着每日情话的明信片偷偷夹在靳言放在课桌里的语文课本里,靳言回来后就要一直偷偷盯着她直到她打开了语文课本之后才松下一口气。   叶凌云每天都在画纸上给机器人设计造型,可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顾成宇在这个时候却显得比肖染还要处女座:“这个地方不要用大红,用朱红色吧,不行不行,朱红色不好,还是用玫瑰红吧……算了算了,我回去发颜色编号给你,你照着那个涂。”“诶,这个十字架放在这里不好看,改到这里……嗯,算了,还是放回原来的位置吧。”   呵呵。   她回家后就对着肖染发誓:“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帮人做设计了!否则我就永远都嫁不出去,要嫁也只能嫁给你!”   “滚。”肖染直接抡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把她砸到了床上。   蔡景坤师兄每天就是在各个商铺看物资,他好歹也是蔡伦的哥哥,虽然没有弟弟的智商,但是性格还是有些相似的,比如说无比细心和精明。虽然顾成宇跟他说了物资金额没有上限,买多少就报销多少,但蔡坤还是无法克制住一买东西心里就开始噼里啪啦打的小算盘,无论是什么东西,他都要亲自去看去试,并且货比三家,不,是货比十家。   而顾成宇、蔡景伦还有肖染就是每天有事没事就缩在物理实验室里不出来,不仅是午休时间,连课间、晚饭时间、甚至晚上高二高三要晚修的时候他们仨都在做那个机器人。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仨也在讨论“这个电板怎么插”,“那个灯的线要怎么装才会发亮”这类叶凌云根本插不进嘴的问题。   连续十几天叶凌云都是自己乘公车回家的,她终于有点体会到当初她训练篮球赛时肖染一个人乘公车的寂寞了,不,也不能说是寂寞,应该是……不适应吧,就是感觉有点奇怪,有点别扭。虽然偶尔能碰到苏子莞,可是苏子莞总是旁敲侧击肖染的事情,叶凌云还没笨到这都看不出来苏子莞喜欢肖染的地步,于是更加怀念有肖染陪着放学的时光了。而且……苏子莞喜欢肖染,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危机感。   那么多女生都喜欢过肖染,可是唯一让叶凌云有这种感觉的就是苏子莞。   毕竟苏子莞那么漂亮温柔,而且俱她所说,她还和肖染聊过爱好什么的。   能和肖染聊到这种地步的女生,除了她叶凌云之外,苏子莞还是第一个。   可是,是什么样的危机感呢?   怕苏子莞会抢走肖染么?   拜托,肖染又不是她叶凌云的……   等等。   叶凌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她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也许,她和肖染的关系迟早会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而不复从前。   那种终日相伴,一直在一起的状态,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他们拥有了各自的爱人、生活、交际圈而慢慢被打破。   是不是终有一天,她和肖染会变成那种一年只有寥寥几通电话甚至不再联系的朋友?   12月24日的早读课时,叶凌云撑着脑袋,目光透过英语课本看向了她脑海中的她和肖染的未来。   太可怕了。   果然是近墨者黑,和肖染玩久了,就自动传染上他那个“无法接受生活中任何巨变的”的坏毛病了。   这个时候藏在校服裤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把叶凌云越飘越远的思绪扯了回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把课本立了起来,然后把脑袋埋在课本后面掏出了手机。   是靳言。   有意思,她还没找靳言呢,靳言就来找她了。   “阿凌,中午午饭时间能不能来一下实验楼楼顶?请你吃饭。——靳言” 作者有话要说:  要期末啦,紧张的期末月以及宝宝还要考四级,所以嘞,这个月的更新速度应该是两周一章这样哒嘿嘿嘿 ☆、平安夜   “宇哥,我好饿。”   蔡景坤的头搁在摆放着蛋糕的餐桌上,盯着一整桌的饭餐垂涎不已。   “忍着,女主角还没来呢,你敢动筷看我不弄死你。”   顾成宇站在料理台边上正帮着切辣椒,听到蔡景坤蔫蔫的声音后,便装作凶狠的样子回头威吓他。   “辣椒剁好了没有。”掌勺的肖染一手拿着锅柄,一手撑着腰,一脸不耐烦地问道。   “好了好了好了。”顾成宇立马换成狗腿子的表情给肖染送辣椒去了。   卧槽,表演变脸给谁看呢。   蔡景坤吐槽完后,跑到肖染旁边正在打鸡蛋的陈鸣那边,偷吃陈鸣刚刚买回来的小番茄。一边吃还一边躲在陈鸣边上,碎碎念道:“挡好点挡好点,别让宇哥看到了。”   顾成宇包下了一个厨房派对的场子,本来是想着要亲自做饭菜邀请众位一起吃的,可惜跟着家里的厨师苦练一月,做出来的东西依旧堪称顶级黑暗料理,但是他又希望能在靳言面前表示一下自己的良苦用心,所以就请了他们中两个会做菜的肖染和陈鸣当托儿,他就打打下手,到时撒谎说满桌菜都是他做的时候也能挺直了腰板说。   所有的菜都上了桌,被摆放在最中间的双层水果慕斯蛋糕上用红色的果酱写着大大的“merry Christmas”,还有一个用奶油做的圣诞老人立在蛋糕上。   “七点多了,阿凌她们怎么还没来?”蔡景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点不耐烦地看了看手表,他是负责装饰场地的,现在这间屋子里全都弥漫着圣诞和恋爱的味道,他逃了晚自习,从放学忙活到现在,结果主角还不来欣赏他的劳动成果,这让他等得有点焦躁了。   “我打个电话给阿凌。”顾成宇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肖染脱了围裙,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道:“不用打了,她手机下午的时候就没电了。”   顾成宇沉默了一会儿,深呼吸了几次,道:“那我直接打给阿言。”   “不是说要给惊喜么?”陈鸣有些担忧,顾成宇则回答:“可要是主角不来,再多的惊喜也是废的。”   靳言的手机也是关机。   五个大男孩纷纷静默,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盯着餐桌上的饭菜流口水,有的靠在烹饪台上装雕塑,就是没人说话。   最后陈鸣似乎想起了什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宇哥,我忽然想起来……今天下午,靳言就没有回学校……”   顾成宇“腾”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这时,排队的门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幸亏蔡景伦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动静,连忙关了灯。“嘘!人来了!快点准备啊!瞎逼逼啥呢?”   叶凌云循着顾成宇给她画的地图寻到了开派对的地方,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咖啡色围脖,神情有点复杂。   她刚打开派对房间的门,砰的一声,一个礼炮刹那打响,无尽的黑暗里突然有一盏红光乍现,接着,红光转变成橙色,然后按着七色的顺序轮流转换着。   那是一个会发光的小机器人。   “Dashing through the snow   o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over the fields we go   laughing all the way   bells on bob tail ring   making spirits bright   all what fun it is to ride and sing   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and what fun it is to all ride in a one horse open sleigh……”   小机器人闪烁着七彩的光,播放着纯洁可爱的童声版《Jingle bells》,每个关节都随着音乐摆动,然后在地面上沿着字迹跳舞。   地板上是用荧光粉写的硕大的“I U”,当U的最后一个弯勾上去后,音乐也刚好放完。   啪。   暖黄色的灯光骤然亮起,双眼还未适应光线的叶凌云被突如其来亮光刺激地睁不开眼。   “阿言,做我的女朋友……吧……”顾成宇的话越说越迟疑,他手里举着一支玫瑰,目光死死地盯着叶凌云身后,却没有见到自己日夜思慕的人。   “阿凌?”他有些迟疑地看向叶凌云。   叶凌云惭愧地低着头,不敢去看顾成宇的眼睛:“对不起,宇哥,阿言姐她不愿意来,我……辜负了你期望。”   顾成宇没有说话。   举着玫瑰花的手良久之后才黯然垂下。   将近一个月的精心准备,以主角没有到场而失败告终。   要负全责的,只能是她了吧。   叶凌云自责地想着。   可是顾成宇连一句指责的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了许久之后,又扬起阳光爽朗的笑容,招呼大家入席:“这么多天辛苦大家了,靳言没来就算了,就当作是咱们哥们儿一块办的一场平安夜party吧。快来啊,阿坤你不是饿得不成人形了么,快吃吧。阿凌,肖染,别杵在那里,快来吃蛋糕!”   肖染听到呼唤,目光从叶凌云脖子上多出来的围脖上收回,慢慢悠悠地坐在餐桌边上。   陈鸣见状,连忙附和,跑到叶凌云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入席内,蔡氏兄弟也不是不会看气氛的人,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放声说笑。大家一人戴着一个圣诞帽,抢菜,干杯,唱歌,吃完了饭就到房间里面玩飞镖,打麻将,玩桌游……就好像真的是一场人人都玩得很尽兴的圣诞派对一样。   肖染跟蔡景伦比赛射飞镖,可是他连着好几发都没掷到盘子上,惹的蔡景伦有些不痛快:“肖染,你认真点啊。”   “哦。”他满不在乎地应着,再一扔却是正中红心,“我去喝口水。”   他说着是去喝水,实际上却是走向了独自唱K的叶凌云。   她在唱《Silent Night》,一首关于平安夜的经典老歌。   “……Silent night! Holy night!平安夜,圣善夜。   Son of God, love's pure light. 神子爱,光皎洁。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 这是这是圣容的荣光普照,   With the dawn of redeeming grace, 救赎的宏恩黎明来到,   Jesus, Lord, at thy birth, 我主耶稣已降生,   Jesus, Lord, at thy birth. 我主耶稣已降生 ……”   肖染和叶凌云并肩坐着,叶凌云唱完整首曲子后,喃喃自语着:“救赎的宏恩将于黎明来到啊……”   “作战失败不是你的错。”肖染说。   叶凌云回过神,夸张地笑道:“我知道啊,反正我已经尽力了,放心,我不会钻牛角尖的。话说,今天是平安夜,你说圣诞老人会不会在今晚把礼物放进我的袜子里呢?”   “嗯,会的。”   她扭身忽然抱住肖染,着实把肖染吓了一大跳。   “圣诞快乐啊,肖染。”叶凌云埋首于他的胸前,一动不动。   “嗯,圣诞快乐。”肖染闭上眼,下颔蹭了蹭她柔软的发。   毕竟都是高中生,他们当中还有几个是逃了晚自习的,所以不敢胡闹太晚,九点的时候就收拾收拾互相告别回家了,肖染和叶凌云共乘一辆自行车,骑了一半,叶凌云一摸凉飕飕了脖颈,猛地想起了自己忘记了那条围脖,于是咋咋呼呼地喊他停车,说是落了东西。   “什么时候你才能改改你这丢三落四的坏毛病。”   “得了,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少来,已经这么晚了,你可别大意,小心遭暗算。”   “放心啦,那里离家又不远,走个十几分钟就到了,我一没钱二没色,谁吃饱了撑着暗算我。都快九点半了,你不是雷打不动九点洗澡的吗,赶紧回去吧。”叶凌云好说歹说才把肖染给说回去,看着肖染的背影,她暗自叹了口气。   回到开趴的地方,取回围脖,再出来的时候仿佛听见了什么声响,于是循声走去,却远远地看见坐在花坛边上的顾成宇。   一支玫瑰花躺在他的脚边,似乎还被踩了几脚,枯萎成一坨干瘪的垃圾。   顾成宇只是埋首于臂弯间,一只手拎着一个酒瓶,动也不动。   叶凌云站在墙根边上,看了他许久。   她想起了之前,顾成宇对她说的话:   “阿言她真的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我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她,她是、她是我的光。”   顾成宇,是真的很喜欢靳言啊。   肖染洗完澡,抱着衣服走去洗衣机,掏外套口袋的时候竟然掏出了一个小到没什么存在感的小礼盒。   把礼盒拆开来一看,是一个64G的U盘,银色的漆皮,上面刻了字:X&Y   这丫头,是在拥抱的时候偷偷塞进去的吧。   “肖染,今天是平安夜,我做了些点心,你送下去给云云,让她当明天的早餐。”肖妈妈远在厨房里喊着。   肖染应了一声,去端了点心,然后顺手把放在玄关的包装好的圣诞礼物一起拿上,下到16楼,结果敲门却没人开,打电话也没人接。现在才十点多,按道理来说叶凌云应该还没睡,在洗澡么,还是说根本就没回来?   想到这里,他有些担心,于是拆开了装在门铃下面的牛奶盒,拿出了放在里面的备用钥匙,把门给打开了。   他一进叶凌云家,就知道叶凌云已经回来了,因为他看见了玄关处踢得东一只西一只的黑色板鞋,打开客厅的灯,他大声道:“叶凌云,是我。”   没有回应。   他将点心和礼物一起放在餐桌上,然后直接走向叶凌云的房间。   房间的门没有关,也没有亮灯,但是他闻到了一股酒味。   巨大的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窗内的一片漆黑被窗外的亮光照亮了些许,他隐约看见了蜷缩在窗边的叶凌云,手刚摸到门旁边的开关,就听见叶凌云沙哑的声音:“别开灯,过来坐吧。”   肖染皱了皱眉,刚走了几步,就差点被躺在地板上的啤酒瓶子绊倒,他有些不悦,边走边说:“怎么喝酒了,明天不上课了?你作业写完了没就缩在这儿。”   “丫少废话,”叶凌云的声音喑哑,骂人也有气无力的,“跟我妈似的。”   “要是你妈,早把你腿打断了,估计你得哭爹喊娘地往我那儿跑。”   “滚蛋。”   肖染有些嫌弃坐在地板上,于是拿了几张她散落在地上的画纸垫在屁股底下。他背靠着玻璃窗,微微偏头,借着光能看到叶凌云漆黑的短发,和看向窗外,倒映着星点的漆黑双眸。   他不说话。   因为他知道,如果叶凌云想要说什么,她自己会开口。   “喝么。”叶凌云递了一个酒瓶子给肖染,还没等肖染接住,她就收了回去,“我真是傻了,你肯定不会喝的。”   “给我试试。”肖染夺过瓶子,迟疑了一下,还是喝了一大口,然后果然如叶凌云所预料的那样皱起了眉。   叶凌云轻笑出声:“特别难喝对不?可是心里难过的时候喝难喝的酒,却意外的爽快呢……肖染,给你一个机会,你只要现在问我说一句:‘怎么了’我就把我瞒着你的所有事情告诉你。”   “……”肖染作出一点也不在乎的表情道,“你想说就说,弄的好像我特别想知道你的隐私一样。”   “诶,你顺从一下我会死啊。靠,老子不说了。”   “好好好,你怎么了?”   叶凌云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她的声音依然沙哑,难听得像被烟熏过一样:“肖染,其实我喜欢顾成宇。”   “嗯,我知道。”   “你知道?”叶凌云音调瞬间高了八度,不过只是短暂的惊讶,她就重归平静,自嘲道,“原来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啊。那我今天没有请到靳言,你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的?”   “你不会。”   叶凌云笑笑:“如果别人知道我喜欢顾成宇的话,一定会以为我在故意使坏捣乱呢。也只有你会这么相信我。其实,我中午的时候是去见靳言了。”   “嗯,猜到了。”   “喂,跟你讲话很没意思诶。”   “围脖。”肖染淡淡地道。   叶凌云叹了一口气:“靳言今天跟我聊了很多,以前我只是想说如果宇哥喜欢靳言,我就帮他追,但实际上我是不甘心的。可是今天和靳言聊过之后,我发现其实我对宇哥的感情真的很肤浅呢,如果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了一起,我一定会祝福的。”    ☆、愿她与光同行   靳言找叶凌云是为了给她送圣诞礼物。   是她自己织的一条围脖。   虽然,织得很丑,还织出了好几个大洞,可毕竟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东西,算个心意。   咖啡色百搭。叶凌云自我安慰着,围在脖子上,意外地非常暖和,触感也是非常的柔软。   就像……靳言一样。   看起来高冷,却意外的温柔。   她们坐在实验大楼的天台上,一开始二人只是在吃靳言自己做的便当(说真的,超级美味),也许是冬日的阳光温暖得仿佛将二人之间的心防都融化了一样,慢慢的,靳言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即使每一句话都说得磕磕巴巴,十分费劲,但是这并不妨碍叶凌云理解她的意思,而且她从不催促,非常有耐心地听着靳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靳言说,叶凌云是她长这么大,唯一一个不嫉妒她美貌,不厌烦她口吃,不嫌弃她脑子笨的女生。   靳言本来一直都是生性温柔善良的女孩,会温暖地笑,会关心别人,没有什么脾气,即使伤心难过也要强装微笑,绝对不会让别人发现她的负面情绪。   她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快乐。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好。   尤其是心智还没有成熟的孩子,说出来的无心之语,犹如淬了毒的刀子,一刀刀地剜在这个无辜善良的女孩心上。   人性本恶,在靳言的童年里,这句话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你看她长得那个死样子,皮肤白得像鬼一样,头发也不好好梳,像《午夜凶铃》里的贞子,就那个吓死人的女鬼啊!”   “我我我我是个结结结结巴,说说说说说话累累累死别人,哈哈哈哈死结巴,摆样子给谁看呢,谁愿意和你做朋友啊!”   “你看那个靳言的成绩,数学差的不要太难看哦,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啊,脑子可是天生的,按我妈的话来说,这种人就叫花瓶,长大了以后可能还会是狐狸精,臭婊·子,这种人啊还是少接近的好。”   她也不是没有朋友,她对她的每个朋友都待以真心,可是那些所谓的朋友却各个两面三刀,表面上和她好得如同姐妹,背地里却散播谣言,讲她的坏话,还仗着是靳言朋友的身份,有事没事使唤她,要她去买早餐,去打饭,去欺负看不顺眼的其他小朋友,不愿意了就以绝交做威胁。   靳言的性格是有些懦弱的,要她跑腿这些都没有问题,可是让她做马仔欺负别人她是万万不敢下手的。   违抗她朋友的下场就是,她自己成为了被欺负的对象。   好朋友一夕之间成为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她宁愿欺负她的只是纯粹讨厌她的人,那样她的心里不会太难过。   她的“好朋友”们,号召班上的所有人孤立她,撕毁她的课本,在她的笔袋里放蟑螂,把她锁在厕所一天一夜,用小石子把她砸得头破血流……每次她鼓起勇气想要把这些情况告诉老师的时候,刚没说几句话,就因老师嫌弃她口吃浪费时间而被打发走。   没关系,这些她都能忍,咬咬牙就过去了。   也许,等她的“好朋友”出完了气,她们就能重归于好呢。   可是没有。   她美好的幻想打破于四年级。   她十岁的那一年。   稚嫩的,雪白的,美好的,毫无遮掩的女孩身体,被粗暴地展现在镜头前。   她的“好朋友”们在一条深巷里将她扒·光,并用手机录下了这极具侮辱性的视频和相片。   校园暴力,并非每个学校都有,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一个美丽又懦弱的女孩,因为一点点缺陷,成为了校园暴力的受害者。   这件事情对她的伤害极大,毫无疑问成为了她的童年阴影,而她现在能如此淡然地对叶凌云讲起这段往事,是因为顾成宇。   就像俗套的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任性不羁的插班生,意料之中的正义感爆棚,他在得知了这位无辜女孩的可怜遭遇后,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打抱不平。   就在被侵犯的第二天,靳言称病请假,而那些不堪的视频和相片也开始在暗地里传播。那一天,也是顾成宇转学到靳言他们那所私立小学的第一天。   顾成宇发现了这件事,直接找到了肇事人,夺下手机,上报老师。   据说肇事人和参与者家中背景很硬,可这件事情并没有被那些家长压下来。   因为顾成宇的背景更硬。   稀里糊涂的靳言母亲知道这件事后,天天在学校门口静坐抗议,结果就是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和精神损失费,而欺负了靳言的人全部勒令退学,纷纷转走。   然后学校里就开始流传关于顾成宇的谣言。   说他转学是因为之前打架打死了人。   说他之所以一点事都没有是因为家里有钱有势,用钱摆平了一切。   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跟道上的不良青年一块混了。   说他经常逃学去网吧过夜……   被孤立的人,从靳言变成了顾成宇。   可是顾成宇生性就阳光开朗,他就像是太阳,走到哪里都会不自觉地吸引一大票人向他聚拢,他不需要很聪明,不需要成绩很好,他为人正直、仗义、忠诚、开朗,还有点小任性,这些足够让他成为一个发光体。   孤立没有持续多久,大家就慢慢地被他的性格感染,和他成为朋友,还慢慢地都喊他老大,这个时候请了两个月假的靳言也回来了。   她变得沉默寡言。   她变得不再轻易向别人展露微笑。   她把自己装进了一个乌龟壳里,打死也不出来。   “靳言,你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要是有谁欺负你我顾成宇一定会为你出头。”某天中午,靳言坐在大树底下独自一人吃着自己做的便当,顾成宇突然从树枝上倒挂下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靳言,他们说你说话结巴,真的吗?我以前有个好朋友也是口吃,他是个小胖子,每次说话都急死人,特别可爱。”   “靳言,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讨厌我啊?我很令人讨厌么?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就是了。”   “靳言,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笑?你长得像个洋娃娃,笑起来也一定像洋娃娃一样好看。来,给小爷我笑一个……哎,你别走啊!”   ……   靳言再也没了朋友,可身边却多了一个聒噪又烦人的跟班。   “靳言,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地方?那你为什么不转学,去一个新的环境试试看呢?”   那是靳言第一次回答了顾成宇的问题:“我家,没钱。”   顾成宇喜笑颜开,他没有注意靳言回答的内容,只是说:“靳言,你的声音还蛮好听的嘛。”   “大大大大大家……都、都、都讨厌我,他们……说说说说我是死结巴,我我我……他们、欺负、负……我。”   为了说一句话,靳言已经憋红了脸,内心的自卑感又加重了几分。   “只要你变得强大了,态度强硬一点,让别人知道你不好欺负,别人就自然不会欺负你了。如果实在不行,你还有我啊,我会保护你的。我看电视剧里面都说,男人生来就要保护女人,我可是个小男子汉呢。”说完他挥了挥拳头,“看我的拳头是不是跟沙包一样大,不比周星驰的小吧?”   周星驰是谁?   靳言当时很想问,但是还是忍住了,周星驰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你只要一如既往地给别人摆冷脸,不过对我就稍微温柔一点点呗。”   靳言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板起了脸蛋,冷酷地甩头就走。   对于靳言来讲,顾成宇是她童年里唯一的美好。   初中后,靳言和顾成宇不在同一间中学。   情窦初开的少年们都抵挡不住靳言愈发出众的美貌,小小年纪的她,已经犹如出水的芙蓉,雪山的冰莲,惊艳四方。   她成为了男孩们追捧的女神,也毫不意外地成为了所有女孩的公敌。   比顾成宇对她还要好的男孩不少,她开始怀疑,也许顾成宇也仅仅只因为这副皮囊才对她如此执着。   “你不喜欢宇哥么?”   “……喜欢,很很很很……喜、喜欢。”   “那你为什么……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因为害怕。   害怕顾成宇得到她之后不会好好珍惜。   害怕顾成宇和那些追她的男生一样,只是把她看成一个需要攀上的高峰。   害怕顾成宇会像她原来的那些朋友一样,只要忤逆了她们的意思就能瞬间翻脸不认人,把她珍惜的情感贱踏于足下。   一旦开始,她便渴望长久,若是不能长久,她宁愿不要开始。   “那你为什么对我不一样?我只是首先对你示好了而已,为什么对我就这么不同?”   靳言说,因为叶凌云是个女孩。   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一个女孩对她的善意。男生对她好,也许只是因为她的美貌,或者异性相吸。而女孩对她的好,毫无嫉妒和私心的好,她从未体会过。她一直有个夙愿,就是有个朋友,她对爱情没有太大的期望,她只是想要一个朋友。可是童年带给她的阴影太大,她实在是不敢率先迈出那一步,为了不受到伤害,她宁愿龟缩到自己的壳里。   这么多年,除了那些追求者,没有人试图敲敲她的壳。   直到那夜深山里叶凌云仗义相助,直到那日中午叶凌云替她狠狠教训江若一,她终于敢将自己的脑袋稍微探出她的保护壳,去瞧一瞧这个仗义的,打扮得像男生的女孩子。   “阿言你,你这么做对宇哥不公平!你不能因为害怕不能长久,就否决了能够长久的可能性啊。”   靳言在叶凌云说完这句话后良久没有回答,最后只是笑笑,说,今晚的圣诞派对是不是阿宇又要做些什么?对不起,我不会去的,我不想给他留任何的希望。   “不能因为害怕不能长久,就否决了能够长久的可能性。”肖染细细琢磨着这句话,黑暗中神色是叶凌云看不见的沉重,“没想到你倒是说出了挺有道理的一句话。”   “我后来想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错了。很多女孩选择另一半的时候都会取决于安全感,宇哥没有给阿言足够的安全感,这才是阿言不敢接受他的原因吧。说不定以后,阿言会找到一个真正能给她安全感的人呢。”   “你觉得靳言不接受顾成宇,真的仅仅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么?我觉得她所说的这些,还不够……不够她对顾成宇那么的抵触,她不是跟你说了么,她喜欢顾成宇。”   叶凌云忽然想起了之前和靳言一起翻墙逛街的经历:“我记得以前阿言跟我说过,她……配不上顾成宇。”   两人陷入了沉思。   “你想怎么办?”肖染问。   “我不知道,我挺想帮帮他们的,说真的,我觉得他们不在一起都奇怪。”   “你那多管闲事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说了你多少次了,他们的感情问题让他们自己处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了,高中生谈恋爱本来就是早恋,你还去帮,小心适得其反。”肖染有些烦躁地站起身,往门口的开关走去,“你能不能关心一下你自己?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顾成宇靳言这些人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后,我们的传统就开始逐一被打破?无论早晚一起上下学,每周严格的运动计划,哪一样现在还能坚持?甚至我现在每周末打Boss的时候都凑不齐人。”   啪。   他带着些许怒意将房间的灯打了开来,刺得叶凌云连忙捂住眼睛阵阵哀嚎。   “顾成宇和靳言哪里只是出现在我的世界,我知道你喜欢保持常态,不喜欢脱离你控制的变化,但是你没有发现吗,你自己因为顾成宇这些人的出现也变了很多啊。虽然你说话依然很难听,而且半点情面也不给人家,但是最起码,你话变多了,比如说现在。”   “……”   “以前的你除了和我还有沈无忧混在一起,还会跟别人交流么?以前的你能够忍受的了超过四个人的小团体么?可是现在,你喜欢和景伦哥呆在一起讨论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理工知识,你对和大鸣哥他们聚在一起吵吵闹闹并不反感也从不出言讽刺,甚至在和四中的篮球赛上,从来不参与集体体育项目,从来就鄙视一群人追着球到处乱跑的你竟然破例参赛,挽救败局。你敢说你不喜欢这样的变化?”   “……”肖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突然瞥见叶凌云的着装,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她把外套毛衣通通脱去,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袖子挽到了肘部,衣领的扣子开了四颗,露出了里面白色的背心和精致的锁骨,着实有些……性感。   肖染脸微红,他咳嗽一声,说道:“你里面的这件衬衫是不是好多天没换过了?”   “诶?”话题转得太快,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是啊,你怎么知道?”   “有味儿了。”   叶凌云大窘,不敢相信地低头去闻。   肖染摇摇头,开始帮她捡地上的啤酒瓶:“你真是……等你爸妈回来问你的情况,我一定要把你夜间大量饮酒的事情上报。”   “诶,别别别,兄弟给条活路。”叶凌云赶紧从地上跳起来,讨好地摇着肖染的胳膊。   “看你表现。我就奇了怪了,别人感情问题你伤感个什么劲。”   “怎么就别人的感情问题了?我看到宇哥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喝闷酒,我心里是真难过啊,而且我也很为阿言难过,最关键的是我刚才坐在这里,借着酒劲,下了一个老大的决心,”叶凌云叹了口气,看向窗边的画架,“我要放弃宇哥了。我不会再把他当做少女怀春的对象,从此以后,宇哥是我的哥们,阿言是我的姐妹,他们若是能够在一起,我一定第一个祝福。”   “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喜欢上那个人的?”   “干你屁事。”   肖染顺着叶凌云的目光,也看向了立在窗边的画架。   画架上别着一副颜料还未干透,尚未完成的画作。   那是一个逆光的少女剪影。   背景是一片光明的橙黄,少女在光的正中间,能看见她飘扬的发和裙摆。   虽然未完成,却已经能从那鲜明的色彩和精致的构图里感受到希望。   置身黑暗的少女对光明的希望。   “愿她与光同行。”   叶凌云轻声说道,她痴痴地看着那副画,却没有注意到,将视线从画作上收回的肖染,望向她的温柔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补习老师是大魔王   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叶凌云睡得很早,但是睡眠质量却很差,还没等到闹钟大响和肖染的连环夺命call,她便头痛欲裂地起了床,犹如丧尸一般刷牙洗脸,收拾书包。   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除了一盒酸奶便空空如也了,她挠挠头,掏出手机,刚打算让肖染给她带点吃的,就瞥见放在餐桌上包装精美的一大堆东西。   走过去一看,一下子欣喜若狂:小泡芙、圣诞姜饼、摩卡杯、巧克力瑞士卷……真是够吃好几天了。   她咬了一口姜饼,口感薄而酥脆,一尝就知道是肖妈妈的手艺,她边吃边去拆放在点心盒旁边的礼盒,浅蓝色搭配着墨蓝色的绸缎,颜色搭配得赏心悦目,打开来一看,是个精美得不行的胡桃木调色板。   圣诞老人真的听到了她的愿望,把礼物塞在了她的袜子里呢。   “不能因为害怕不能长久,就否决了能够长久的可能性。”   肖染这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索了很久叶凌云说的那句话,于是很自然地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起床之后把脸浸在冷水里小半晌也依旧没有让他的脑袋清醒过来。   他迷迷糊糊地吃完早餐,迷迷糊糊地下了楼,迷迷糊糊地走过停车场,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山地车旁边倚靠着叶凌云。   真是活见鬼了,原来睡眠质量不好会导致幻觉啊,这么多年叶凌云可是从来都没有在早上等过他呢。   “肖染!!!”   幻觉里的叶凌云似乎也看见了他,特别兴奋地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自行车车棚里还有了回声,只见她大步朝他跑来,一个灵活敏捷的黑影铺天而下,一具沉甸甸的身体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叶凌云紧搂住他的脖颈,双腿夹在他的腰间,笑得眉眼弯弯:“圣诞快乐,我好喜欢你送的调色板!”   好……沉……   这丫头没吃错药吧?   肖染差点没被叶凌云巨大的冲力给击倒,将将稳住下盘,托住叶凌云的臀部,这才避免了再一次给她当肉垫的悲剧发生。   “猪,你知不知道你死沉死沉的,还不滚下来!”   “肖染肖染,还是你对我最好!我就不下来!”   平安夜办的那场圣诞派对,好像改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改变。   顾成宇还是那副无忧无虑,自由散漫的模样,叶凌云偶尔还是能看到他讨好地跟在靳言屁股后头,保持着锲而不舍的劲头,好像那个准备了许久的告白的失败,只是他万千失败的其中之一,不值一提。   午餐的时候肖染和叶凌云的二人世界照常被顾成宇这一大票人打破,每天的午餐时间都是肖染曾经无法忍受的吵闹,他依旧冷脸,却从不翻脸,有时眼底竟也有笑意。   冬日的午休,叶凌云嫌弃教室太冷,就会跑到实验楼楼顶找靳言聊天,两个人裹着棉衣晒太阳,听听歌,看看书,聊聊天,没有人打扰,很是惬意。   叶凌云喜欢靳言对着别人冷脸,只对她微笑的感觉,好像自己很特别一样。就像高冷学神肖染对谁都不苟言笑,只对她的时候才会表情鲜活,偶尔被她气得七窍生烟。   这让平凡的她,在心里的某个小角落里,偶尔会窃喜地认为,自己很特别。   就像她总是喜欢把自己打扮成男孩一样,究竟是因为这样的打扮适合自己的长相和性格,还是仅仅为了引起某些人的注意,让自己看上去有些特别,她已经分不太清楚了。   不过她经过了高中第一学期的期末考之后,便明白了,要引起某些人注意,只需要……   考砸。   当她刚领回试卷和排名,心如覆雪地打开家门后,便呆立在原地,她看见客厅里巨大的落地窗旁站着一个围着皮卡丘围裙的男人,正戴着塑胶手套,用绑在长棍上的海绵擦拭着外面的玻璃,动作夸张,甚是滑稽。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围着哆啦A梦围裙的女人提着一大袋垃圾从叶凌云的房间里风风火火地走了出来。   “老爹……老妈……?”   “云云回来啦,”老叶把长棍收回来,脱了塑胶手套和围裙,一边擦汗一边走向沙发,笑呵呵地招呼叶凌云过去跟他坐一块,然后高声喊着:“老婆我擦完了,累死我了。”   “叶凌云你给我死过来,看看你把家里弄成什么样,爸妈也就几天没回家,你就把家里弄成个猪圈一样,钟点工阿姨的效率都跟不上你捣乱的速度!”   明明是小半年好吗?什么“就几天”啊?   林女士把垃圾扔出去之后,回来看到叶凌云坐在沙发上,便大步走过去,拎着她的耳朵:“小丫头,你还好意思坐着,站起来!”   “老婆,这么久没见你闺女,别一上来就夹枪带棒的,吓着云云了。”   “还闺女呢,她再这么打扮下去,别人还真以为咱家养的是个儿子呢。”林女士坐到叶凌云刚才坐着的位置,眼睛一瞪,“站着。”   叶凌云屈服于一家之主林女士的淫威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从沙发上弹起来,反正沉默听话就不会挨揍。   “期末考成绩出来了吧?把成绩单交出来。”   “……嗯,这个嘛,成绩单放在学校了,忘记拿了。”叶凌云浑身冒冷汗,“呵呵”干笑两声,十分生硬地撒着小谎。   “哦,忘记拿了。”林女士也“呵呵”了两声,“没关系,我已经和你班主任通过电话了。叶凌云,是不是没有人管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叶凌云看向老叶,使了个谴责的眼色,老叶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做了比较夸张的狗带表情,叶凌云的心随着这个狗带的表情凉了半截。   “别看你爸,你爸也救不了你。”林女士环臂抱胸,往后一仰,叶凌云只能低着头,不敢看林女士那双犀利的眼睛,“期中考的时候,你是年级第4,现在呢,期末考,你竟然给我掉到了年级47名,你怎么搞的?看看你的数化生,你理科除了个物理还马马虎虎地看得过去,其他的全部考成一坨屎!数学,150分的卷子,90分的及格线你给我考101分,这刚过及格线的分数你也好意思给我看?你看看人家小染,满分!你俩光着屁股一起长大,天天腻在一块,你的智商怎么没有受到人家一点点的感染?你不是不知道爸妈给你取的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是希望你能够有凌云壮志,出人头地,以后好好地继承咱们家的君合律师事务所,现在你这个情况,怎么和小染一块考T大?我看你连S大法律系都考不上!你杨老师还说,你在学校表现得不是太好,跟高年级的学生混在一起,还跟着人家一块跟外头的垃圾中学里的垃圾打群架,不仅如此,还敢欺负女同学,顶撞老师,上语文课的时候睡觉,午休的时候老是不知道跑到哪里野去了……这些我都可以不管,你只要注意分寸就好了,我知道这些事情小染都跟你在一起,所以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可是为什么人家屡屡考第一,你却能掉这么多名?你比不了人家小染,好歹也要往他靠近啊,好的不学,坏的尽学会了!”   “肖染肖染肖染的烦死了!那么喜欢他就认他做儿子啊!你是不是以为简简单单和我班主任通个电话就能弥补你们在我生活里消失的这小半年啊?”叶凌云垂着脑袋有些忍不下去地大吼起来,林女士一个巴掌就呼了上去,叶凌云捂着生疼地脸站在原地不敢动。   “翻天啦,还敢吼,吼什么吼?我跟你讲,下个学期填分科志愿的时候,你别选理科了,选文科。还有不要以为,学文科就不用学数学了,你那个垃圾数学得给我好好补补。你啊,别想着和肖染一块考T大了,你要是能够踏上S大的分数线我就谢天谢地了!”   “好了好了老婆,别生气别生气。”老叶一边给林女士捏肩,一边给叶凌云使眼色,“赶紧回房间学习去。”   “爸妈,你们应该检讨你们自己!”叶凌云抬起头,眼中饱含热泪,但是她就是忍着,捂着脸上的巴掌印,拎着书包飞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哐当一声关上房门,声音大得震得地板抖了三抖。   “这丫头真是翻天了!你看看她什么态度!我跟你讲,她这个寒假别想着出去玩了,我得给她找个补习老师,让她好好补补。”   “好好好,补补补,但是你也不能一回来就开始训闺女啊,你想想看我们多久没回家了。”   “那怎么了,我们拼死工作赚钱都是为了谁?爸妈都这么累了,她怎么就不能懂点事,让我们省点心。我跟你讲,就是她当时鬼迷心窍报了天中,如果是云华哪里能让她这么胡来……”   客厅里父母的声音越来越小,叶凌云靠着房门,一点点地蜷成一小团,她硬生生地把眼泪全部憋了回去,瘪着嘴将脸埋在臂弯里。   真是讨厌死了……   她可不想要这样的注意。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坐在地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一边活动酸痛的身体,一边抱着衣服准备去洗澡,打开房门,发现自己房间对面的主卧门半开着,悄悄探头进去,老叶的呼噜打得震天响,林女士倚着老叶的肩膀安然入睡。   不过他们回来了,真好。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的叶凌云是被一阵暴虐的按门铃的声音给闹醒的。   她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当发现已经10点半的时候吓得又从床上滚了下来,一翻手机,发现果然有肖染的十几通未接来电,一脸哭丧地胡乱套上校服,外面的门铃声不绝如缕,她光着脚往门外跑,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什么人啊,再按就打人了!”   门一开,就见穿得人模狗样的肖染拿着基本数化生补习资料站在门外,一脸不爽的样子。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你不用上学吗?”   “你脑子进水了吧?”肖染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登堂入室,把几大本补习资料扔到她怀里,脱着鞋子说道,“都放寒假了,还上学?”   放寒假了啊……   叶凌云揉揉太阳穴,是诶,已经放寒假了,她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等等,那你拿着这堆王后雄和卷子来我家干什么?”   “你不知道么,我是你爸妈请来给你补习的家教。”   “我爸妈?”叶凌云当机的脑子终于重启了,她那俩不靠谱的爹娘昨天突然出现,把她骂了一通并且毫无例外地拿她和肖染好好地对比过一次后,确实是说要给她找个补习老师来着。   我去,是肖染?!   “上次忘在你房间的备用钥匙直接给我吧,省得我等你两个多小时,打电话又不接,按门铃也不应。”   “你应该预料到我上午起不来,诶,不对,你怎么就答应了我爸妈给我补习了,是不是兄弟啊?”   “又不是没给你补过习。你爸妈下了飞机就跟我爸妈讲了这件事了,还送了一款国外新出的游戏给我,看样子貌似是本来买给你的,结果你考太烂,就直接给我了。”   “靠!”叶凌云滚进洗手间开始洗漱,刷着牙口吃不清地道,“估计是我之前嚷着要的那款,臭小子你赚大发了,得好好补偿我。”   “你要玩直接上去找我就好了,”他直接走进她的房间,开始翻自己带过来的补习资料,“不过我答应了你爸妈,得帮你把上学期的内容巩固一遍,还要把下学期的内容全部过一遍,他们说,时间随我调配,我想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上课你得配合我。”   “牛逼——啊你。”洗完脸的叶凌云翻着白眼,不情不愿地拖着椅子坐在肖染身边,心里叫苦不迭。   当时初三的时候就是肖染给她补习的,那叫一个修罗地狱补习大法,做的题量是学校老师布置的三倍,而且一道他讲过的题如果错了第二遍就要被他用尺子打手心,有时候他还会时不时让她复述一遍多少多少分钟前他讲的内容,他们每天的补习时间不定,有时候一两个小时就结束了,有时候一整个白天都耗在房间里。   最关键的是,肖染总是嘲讽她,左一个“你是不是一根直肠通大脑”,右一个“你出门别说你认识我,我没有你这么蠢的朋友”,他还特别进入角色,老是严肃地板着脸,对她的插科打诨保持着绝对的漠视。   如果不是碍于这是老爹老妈的指示,叶凌云差点没跟肖染翻脸,幸好有效果,要不然她一定把肖染用尺子打她的次数一次性全部打回来!   “夭寿咯,一个小时两套卷子,你太高估我了好吗?”   叶凌云看着雪花片样的练习卷欲哭无泪。   “少废话,计时开始。”   “我不!!!”   “59分钟了。”   “我就不!!!”   一个小时后,叶凌云勉强做完一套半卷子,剩下半套卷子她本来打算摔笔不做的,结果没想到趁她做题的时候肖染把她家电脑设了密码,为了搞到电脑密码,她连题加答案抄了两遍。   “肖染我恨你。”   抄得手腕酸疼的叶凌云含泪咬牙。   大魔王,没人性。   肖染跟聋了一样,面无表情地用红笔唰唰圈出几处地方:“这里,三角函数的三倍角公式记错了,系数是4不是2,把所有的三倍角公式抄十遍;这里,立体几何求体积这里做复杂了,浪费时间,一般能分割就分割,补的方法在这里反而增加了题的难度,我给你圈了几道类似的题,你给我用最省事的方法做出来;这里,可笑,前面还是乘号呢,怎么到后面就成加号了……叶凌云你给我少犯这些低级错误好不好?请你对得起我为你浪费的宝贵时间行吗?”   “谁要你为我浪费时间了。”   叶凌云碎碎念,边抱怨,边抄那个恶心的三倍角公式。   “叶凌云,你爸妈去哪儿了?”   “今天工作日啊,除了去上班还能去哪儿。”   肖染静默了许久,他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叶凌云明明气出内伤却只能老老实实听话抄书,嘴里不甘心地嘀咕的样子。   “叶凌云,好好学,高二的时候你可别去了文科班。”他低声道。   你可得一直做我的同桌啊。   这时的叶凌云正在给某个立体图形画辅助线,她听到肖染的话之后冷笑了一声,负气地说道:“说不定为了摆脱你这尊大神的阴影,我真的会被你逼得去文科班。”   肖染的俊脸一下子黑了大半。   没心没肺的,这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连续三天,天天近五千字伺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逼着如此高冷的本少求你们给个评论收藏么,哼,就不!(话说你们真的不冒个泡按个爪咩?) 以及,前方高能预警,接下来的第四章会往死里虐所有的主角配角。不过,熬过第四章就好啦,后面就开始真正的甜宠了。 呵呵哒。(我很高冷的。) 啊,还有,本少是文科生啊,距离理科有点遥远了,所以只能勉强记得一些基础知识,但是具体哪个年级学习什么知识本少是真不记得了,切勿考据,切勿考据。。。 ☆、她不需要知道的真相   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   时间渐渐磨去了年少轻狂,也渐渐沉淀了冷暖自知。   究竟是时间造就了成长,还是成长让时间有了意义?   而每一个成长的开始,总是伴随着伤痛。   然后随着伤口的愈合,成长也就慢慢地完成。   也许,成长是一种美丽的疼痛。   但痛苦却是一种无奈的成长。   肖染的这种不定期、不定时、不定地点的补习方式虽然惨无人道,但若是碰上他心情好了,便会特赦叶凌云,给她时间放松。   偶尔趁家长都不在家的时候打游戏打到天昏地暗,偶尔给叶凌云拉拉大提琴,偶尔写个难到死的小游戏程序忽悠叶凌云玩,偶尔放叶凌云出去写生,偶尔一起溜出去逛街看电影……   幸好叶凌云表现得好,所以肖染心情好的时候还挺多的,谢天谢地,这个寒假过得还算滋润。   反正她爸妈回来了也跟没回来差不多,基本上天天都要加班、应酬,不到晚上九点以后,根本见不着人。   有爸妈跟没有爸妈,除了衣食无忧之外,有什么两样?   肖家。   叶凌云霸占了肖染房间里的大书桌做寒假作业,肖染一个人坐在落地窗边拉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修长挺拔的拉琴身影逆着光,显得格外优雅迷人。   叶凌云做完语文习题册后,便一手撑着脑袋痴迷地盯着肖染拉琴,一手拿着圆珠笔在一张草稿纸上涂涂画画。   迤逦华丽的经典名曲在肖染的演绎下,别有一番孤高傲气,人都说字如其人,要说乐如其人也非不可。   一曲终了,肖染回头看了一眼叶凌云,眉头一皱:“怎么就开始画画了,作业做完了么?”   “当然做完了,快吧,语文可是我的强项。”   他起身把琴收好,然后走到书桌边,抽出那张叶凌云涂鸦过的草稿纸,逆光的修长身影,精致的侧脸轮廓,优雅的拉琴动作,圆珠笔画出来的阴影处理技巧格外高超,而且画出来的动作一点也没受到圆珠笔的限制,非常的流畅自然,颇具动感。   “你的画倒是越画越好了。”   “有奖励么?”叶凌云满脸期待。   肖染又拿起她的语文习题册,粗略地翻了翻,然后放下:“下午想不想去星巴克做数学?顺便去买几件衣服吧,快过年了,你身上这件外套我都看你穿了两个冬天了。”   “好啊,我想喝Starbucks的抹茶拿铁!衣服的话,我先跟我妈报备一下,你等等我,我回家拿个□□,中午一块吃吧,反正你爸妈也上班没回来。”   肖染就这么看着叶凌云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什么也没带走,他满脸嫌弃地将她的书籍都叠放好,唯独抽出了那张他自己的画像涂鸦。   看了许久,他的唇角露出浅浅的笑容,走到书架边抽出英文版《月亮和六便士》,将画夹了进去。   G市冬日的街头,寒风不像北方那样凛冽如刀刃,却带着南方特有的湿气,冷到了骨髓里。   在这样的冬天里,坐在暖烘烘的咖啡厅里,捂着热乎乎的抹茶拿铁,听着肖染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讲数学压轴题……   果然是比较容易走神犯困的。   叶凌云挠挠头,脑子里好像和了浆糊一样,什么也没听明白,只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睡吧、睡吧、睡吧……她的目光往街边一斜,“啊”的一下叫出声,混沌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桌上的抹茶拿铁差点没洒了。   肖染被打断了,有些不悦地顺着叶凌云的视线看向窗外,也是一惊。   一张变形了的脸正好贴在他们旁边的玻璃窗上,对着他们谄媚地笑,看起来煞是恐怖。   叶凌云抚平自己幼小的心灵后,向贴在玻璃窗上的那张鬼脸挥了挥沙包一般大的拳头:“沈无忧你给我死进来!”   走进来的少年看起来像韩国明星一样时尚,他裹着一件藏青色的连帽大外套和黑色大围巾,整个脑袋都藏在外套大帽子里,只露出了一张惨白的脸,脖子上挂着一副耳机,下穿黑色修身牛仔裤,脚踩黑色铆钉靴,个子和肖染差不多高,身材修长略显消瘦,走路摇摇晃晃地没个正形,手里还攥着一个吃了一半的甜甜圈。   他笑嘻嘻地坐到叶凌云身边,将外套和围巾都脱下,露出浅棕色的短发,额前的刘海还用一根黑色的细皮筋扎了起来,夹在头顶,光洁饱满的大额头似乎能够反射灯光。   沈无忧侧身紧紧抱住叶凌云,情绪激动地道:“肖大神,凌哥哥,本公子真是想死你们了!”   肖染咳嗽了一声,狠狠地瞪了沈无忧一眼,沈无忧才搓着手把差点要泼咖啡到他脸上的叶凌云放开。   “无忧,你这头发……”叶凌云掐住沈无忧的下巴左看右看,沈无忧的脸长得也是极好看的,英俊之外带点女性的妩媚,比她雌雄莫辨的脸要稍显硬朗,皮肤吹弹可破,但肤色却是不健康的苍白,眼底还有两个遮不掉的黑眼圈,一看就是宅在家里天天熬夜所致。   “好看嘛?这个发色是不是很好看?我挑了可久的颜色。”   “好看个屁,看起来好骚。哎哟你还打耳洞了,沈无忧你这是走娘炮路线了啊,你们云华也不管管你?”   “这不寒假嘛,等开学再染回去。凌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是fashion,什么娘炮啊。”沈无忧嫌弃地推开叶凌云,讨好地看着肖染,“大神大神,你说是不是?”   肖染刚正在看一道题,头也没抬地冷笑了一声。   沈无忧只好郁闷地咬了一大口自己的甜甜圈。   可能是觉得有点无聊了,他伸头过去看肖染看的题:“你们在干嘛?跑到星巴克做作业?”   “给你凌哥补习。”肖染头也不抬地在纸上写出刚刚心算出的答案。   “噗哈哈哈哈,凌哥你又要大神给你补习啊,你现在的脑子真是越来越笨了!哎哟!”叶凌云一个拳头就砸在沈无忧头上,肖染忍俊不禁,“要你嘴贱。叶凌云,你坐过来,让他一个人呆着。”   叶凌云朝沈无忧做了个鬼脸,坐到肖染身边听他讲题,沈无忧闷闷地吃着自己的甜甜圈,吃完了又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含着,托着下巴斜眼去看题,抽了根吸管,沾了水在桌子上打草稿,然后暗自感慨,不愧是肖大神,这个思路倒是另辟蹊径,浅显易懂。想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叶凌云。   “我讲到这里,还不懂下面怎么做吗,真是笨死了。”   叶凌云额上青筋冒起,她舀起一大勺她的抹茶奶冻,直接捅到肖染的嘴里:“闭嘴,给我时间让我自己想!”   肖染神色晦暗不明,翘起二郎腿,靠在椅子的靠背上默默地看着叶凌云做题,沈无忧伸长了脖子,看着叶凌云卡到的那个式子,急得憋出内伤,但是又不敢提醒,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在草稿纸上算出了一堆恶心的数字。   肖染坐在一边好一会儿,拿出了一本杂志随便翻了翻,觉得有些无聊了,便起身又去买了些曲奇和蛋糕,回来的时候见叶凌云已经把题给解出来了,而沈无忧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她做复杂了,应该要怎么怎么样。   “嗯,答案是对的,奖励你一块饼干。”肖染扫了一眼叶凌云的解答,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曲奇,又给她抽了一张数学卷,看了看手表,“四十分钟,做完这套卷子。”   叶凌云咀嚼着饼干,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生无可恋地继续受数学折磨。   肖染轻笑一声,伸手抹去了她嘴角的饼干屑。   坐在他们对面的沈无忧心中恶寒。   “你原本没事做么?”肖染看向无所事事的沈无忧。   “本来只是出来吃点东西,然后去图书馆撸竞赛题的,这不正好碰见你们嘛,就不去图书馆了。”沈无忧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卷子,“大神你们学校应该有竞赛生培训吧?不用说我也知道大神你肯定是其中之一。”   “是啊,你大神他是我们级唯一一个被老师单独培养的竞赛生,不过老师也有另开竞赛补习班,你大神就没有去了。”叶凌云抬起头说。   “要你话多,赶紧做你的题。”肖染冷冷地瞥了一眼叶凌云,抬手就将她的头按了回去。   “那正好,我也混进了我们学校的竞赛班,这就是我们老师出的培训题,我有几道圈出来的不太确定,大神你帮我看看呗。”   肖染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接过题,开始在草稿纸上运算,沈无忧努力地探头去看,偶尔和肖染讨论一下,叶凌云分了点神去听他们在讨论什么,结果没头没尾地反而听得晕头转向,只好继续做自己的题。   忽然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是靳言打过来的,她跟肖染说了一声就出去接电话了。   沈无忧的目光随着叶凌云离去的身影而去,结果被肖染的一声低呵给吓了回神。   “怎么回事,不要走神。”   “诶,大神,”沈无忧用手遮住肖染眼前的试题,“你别瞒我,你和凌哥是不是在一起了?”   肖染手中的笔一顿,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也不作回应。   沈无忧一副“大兄弟你别害羞,哥们我都懂”的模样,大力拍了拍肖染的肩膀:“哎呀,我的话你就不用顾忌了,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我早就觉得你们之间有事儿,尤其是大神你,看凌哥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那露骨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宠溺眼神,明眼人一看就瞧出来了。你看,我在这你们都不收敛一下,互相喂食啦,抹饼干屑啦,摸头杀啦,哎呀真是肉麻死了。”   “沈无忧,你少说点话会死啊?”   “大神,在我眼里你也不是那么循规蹈矩的人啊,高中谈个恋爱这有什么,我们云华那样的学校照样有不怕死的谈地下情,再说了你俩看起来就跟兄弟一样,大人都发现不了的。”沈无忧闪烁着八卦之光的小眼睛眨巴眨巴,“反正我是早就看出来你喜欢凌哥了,你最近都不来一起打本,肯定是在熬夜给凌哥准备补习资料对不?这么多年,我就看着你背地里为凌哥做了那么多事,凌哥却大部分都不知道,你们不在一起那就是老天不开眼,在没在一起给个准话,都是男人嘛有什么好扭捏的?”   “……我会喜欢她?”肖染沉默地盯着沈无忧,沈无忧却是一副早已洞穿一切真相的表情,二人两两相望,肖染竟挨不住沈无忧的灼灼目光,于是神色有些黯淡,“别问了,我习惯这么对她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小事。”   “你们真没在一起啊?没道理啊。”沈无忧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不过也是,你是天蝎座,凌哥是白羊座,你们俩从星座上来讲确实不合适。我跟你说啊,白羊座的女生都有点直肠子、英雄主义,喜欢激情热烈,绝不喜欢拖拖拉拉、温情暧昧的追求方式,像大神你这样城府深,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擅长撩妹,渴望在爱情中掌握主导地位,喜欢放长线钓大鱼,慢慢诱惑自己看上的女人的蝎子,和白羊是最不合的了。”   “滚!你的星座理论什么时候准过?”   “怎么不准了?我告诉你啊,大神,白羊座的女生可是很勇于告白的,万一她喜欢上了别人,那就是想都不会想就扑上去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本来还被沈无忧说得稍微动摇的心思一下子又定了下来,肖染想到叶凌云暗恋顾成宇那畏畏缩缩,拖泥带水的模样,和沈无忧说的那个果敢争取爱情的女子简直截然相反,果然星座这种虚无缥缈毫无逻辑的东西是信不得的。   肖染继续去看他的题,沈无忧的话唠又犯了,而且越来越偏题,开始论证星座的合理性:“……我们学数学都知道,样本数据越多,归纳推论出来的事件结果就越准,星座学就是这样一个建立在大样本数据上的一门学问,我们要从一个个的个体中归纳出共性,这样呢……”沈无忧忽然停了下来,肖染也没有怎么在意。   沈无忧停下来是因为,他注意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背对着他坐在肖染背后,个子很小,有一头卷卷的长发,她穿着浅灰色的小斗篷和天鹅绒黑丝袜,是个看起来不太起眼的乖巧小女孩,她戴上一顶灰色的贝雷帽,起身的时候压低了帽檐,然后迅速离开,沈无忧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忽然大惊失色。   “大神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而那个女孩似乎发现了他的追赶,脚步也快了起来。   “……嗯,就这样把思路理清楚然后再慢慢说,结巴是不是就好很多了?……哈哈,对了阿言,我画了一幅油画,画的是你,我裱起来送给你好不好?……开玩笑,我画画可是很厉害的,什么样的画我都会画……”站在咖啡厅门口和靳言打电话的叶凌云先是看见一个个头矮小,背影熟悉的女孩子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然后就是像龙卷风一样跟着刮出去的沈无忧。   “林苗苗!”   沈无忧长手长腿的优势在这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林苗苗跑得飞快,专门往人多的地方挤,但还是被沈无忧像拎兔子一样扯住了后领。   “真是阴魂不散啊林苗苗,就知道是你这个八婆,大神在哪儿你就在那儿,我告诉你,我肖大神哪里是你这种偷窥狂能够染指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林苗苗挣脱不了,就去踢他的裆,沈无忧似乎早有戒备,另一只手制住了她弓起的腿,这个姿势导致他勾着腰,和林苗苗几乎脸贴着脸,沈无忧得意一笑:“就知道你要来这招,真是没长进。”   林苗苗也是一笑,像一只坐在树枝上睥睨众人的高贵黑猫,另一只膝盖狠狠地踢了上去。   蛋,   碎……   沈无忧浑身颤抖地渐渐滑坐在地,扯着林苗苗衣领的手沿着她的衣物渐渐垂下,在她的小包包那里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无力地护住自己受到攻击的部位。   “你也不过是个跟屁虫,我跟踪谁偷窥谁关你屁事,”林苗苗整理着自己被扯变形的衣服,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无忧,“死话唠,我警告你,你少碍我的事。”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闹市街走去,沈无忧“呵呵呵呵”地扶着电灯杆站起来,举着手里的东西,大喊一声:“死八婆,你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林苗苗不耐烦地回头,一看这可不得了,她连忙去翻自己的小包包,然后咬着牙冲了回来:“你还给我!”   沈无忧把手举高,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只有一米五几,蹦蹦跳跳去夺他手里东西的林苗苗:“哈哈哈,要你得意,小矮子,我看你没有录音笔怎么办!”   “沈无忧!”   “刚才我和肖大神的对话你录下来了吧,你这个习惯真是不好,作为你的前同桌我就代为保管了哈。”沈无忧嬉皮笑脸的一手举高,一手推着林苗苗的脸,林苗苗气得脸都憋红了,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也只以为是对小情侣在打情骂俏。   “录下了什么,你和肖染的对话?”叶凌云稍微垫垫脚就够到了沈无忧手里的录音笔,沈无忧还没反应过来,叶凌云就按下了开启键。   “反正我是早就看出来你喜欢凌哥了,你最近都不来一起打本,肯定是在熬夜给凌哥准备补习资料对不?这么多年,我就看着你背地里为凌哥做了那么多事,凌哥却大部分都不知道,你们不在一起那就是老天不开眼,在没在一起给个准话,都是男人嘛有什么好扭捏的?”   “我会喜欢她?别问了,我习惯这么对她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值得说的小事。”   “……”一向话唠的沈无忧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凌哥……那个,不是,我是瞎说的,你别乱想啊……”   林苗苗一脸愤恨地扯开抓着她脸的大手,抢过叶凌云手里的录音笔:“凌哥,还不懂么,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肖染喜欢了你那么那么久,你如果知道,就不要那么心安理得地接受他对你的好行吗,他一直都那么宠着你,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你真的一点都感受不到么?你这样跟那些储备胎的绿茶婊有什么两样?别以为你长得像男人就不是绿茶。自古竹马多备胎,这话说得可真不错。”   林苗苗此话一出,把沈无忧和叶凌云完全怔在当场。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叶凌云听完这番言论,只觉得脑袋当机,脑海里只有那句“肖染喜欢了你那么那么久”循环播放着。   “真的不懂么?好,我随便给你举例子:你以为肖染真的那么厉害,自己不用学就给你补习?他不打游戏,不玩编程,紧赶慢赶把自己的功课做完之后还要熬夜看你的学习进度,只是为了给你指定出最适合你的补习计划;   “你以为他很喜欢天中么?天中的学习氛围不算浓厚,社团活动太多,他那个喜静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应天中。但他为了你,想都没想就放弃了直升云华高中竞赛班的签约,来到这个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的天中;   “他不喜欢做菜,因为不喜欢煎鱼的时候爆出来的油,但是他看不惯你每天在家吃垃圾食品,有一顿没一顿的,所以初二那年一直苦练厨艺,甚至关注了美食贴吧,搜集了一堆菜谱;   “你以为他的那辆山地车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以为他用奖学金买的?还真不是,我告诉你吧,我调查过,那是他除了学习,靠自己赚的第一桶金。他和几个大学生一块参加了一个项目,把一个程序卖给了一个公司,他把他赚到的第一桶金全部花了,只为了一辆你中意的高级山地车。看你的样子是不知道了,那是,他那么骄傲,怎么会把他参加了一个不是他主持的项目的事情告诉你呢?   “其他的还有太多太多了,凌哥,你扪心自问,你又对肖染做过多少呢?就算你喜欢别人,也没见你为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奋不顾身啊!”   “够了,林苗苗你别说了!”沈无忧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去捂林苗苗的嘴,林苗苗不断挣扎,接着说,“我知道我很变态,我喜欢跟踪别人,窥探别人的隐私,可是你们天天腻在一起,我知道的东西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亏我以前还很喜欢你,觉得你又爷们又仗义,阳光热情,和那些矫揉造作的女生好不一样,结果呢,也就是个装傻玩弄别人感情的绿茶婊!你如果不喜欢肖染,就请你保持你们之间的距离,不要做让他误会的事,你们已经不像是小孩子了好吗?”   “林苗苗!”沈无忧大力把林苗苗拖走,独留叶凌云一个人傻站在街头。   林苗苗的话就像一把钥匙,把装着她没有看到的,甚至她假装没有看到的事情真相的盒子,打了开来。   肖染。   真的是这样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诶,你们别这样啊,真是一言不合就掉收藏啊。。。 本少难过了,不就是说第四章会很虐嘛。。。 本少心情变糟糕了,后妈模式要启动了,哼! ☆、第三者   回到咖啡厅的时候,叶凌云远远地看着专心算竞赛题的肖染,看着他冷峻的面部轮廓,微微蹙起的眉头和认真得似乎在闪光的星眸。   他的笔似乎从来都没有停顿过,思路如同江流一般随着钢笔宣泄于纸上,他偶尔会左手轻轻握拳抵着唇,似乎那样能够更加有助于他思考。   从明洁透亮的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懒懒散散的照在他的身上,她似乎都能看到肖染长长的睫毛上的绒光。   认真的男人真是好看。   她就站在门口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翻江倒海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   这么多年,肖染真的一直在默默喜欢着她么?   “凌哥。”不知道看了多久,沈无忧已经回来了,他站在叶凌云身后,有些手足无措。   叶凌云只是看着远远的肖染,淡然说道:“无忧,刚才的事情,保密。”   沈无忧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在自己的嘴唇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不说,绝对不说!”   肖染见沈无忧和叶凌云一块儿回来,什么也没问,只是在草稿纸上写下最后一笔,然后把卷子和草稿纸一块推到沈无忧面前:“每道题都给你用了三种解法,自己看吧,不懂再问。”   然后他托着下巴,斜睨着叶凌云,手指敲了敲她的卷子,随后掐着她的脸说:“发什么呆。”   叶凌云连忙挥开他的手:“你别碰我!”   声音有点大,还有点气急败坏,惹来的是肖染感到莫名其妙的沉默和沈无忧担惊受怕的尴尬小眼神。   方才叶凌云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又翻江倒海了,尴尬、愧疚等等复杂的心思涌上心头,她突然觉得她不能再好好的直视肖染了。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触碰,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和难为情。   她应该怎么面对这个她以为会是一辈子死党的男孩子?   是装作不知道,还是保持距离?   肖染只是“哦”了一声,也不再理她,喝了口咖啡,继续看他之前未看完的杂志。   学习完的三人离开咖啡厅,沈无忧缠着非要跟他们一块去买衣服,几个人逛了一家又一家,叶凌云发现肖染和沈无忧逛街的战斗力比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女生要强得多,他们两个跟模特一样标准的身材,挑衣服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穿什么都好看,天生的衣架子。   所以他们看中了什么,往身上一比划就买了下来。   “大神,你看这件外套的里衬摸起来很舒服呀,样式也很fashion,而且显高!”   “凌哥,你看这个围巾的颜色是不是很适合我的耳机?”   “大神大神,你手里这件长风衣好好看啊!我也想买一件!”   肖染沉默了一下:“那你买吧,我不想跟你撞衫。”   一条街逛下来,沈无忧和肖染的手上都大包小包的,只有叶凌云两手空空。以前她都是肖染买什么,她就跟着买件差不多的,但是今天逛街的时候,肖染觉得适合她的她通通拒绝,肖染以为叶凌云只是不喜欢,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沈无忧却站在一边冷汗直冒。   肖染站在街头,抬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光秃树杈上的彩灯一瞬间亮了起来,金银闪闪。   夜幕降临。   “叶凌云,你是不是想买女装?”肖染的目光稍稍从空中偏移,锁定了街边一家门面很大,霓虹灯很亮的女装店。   “哈?”叶凌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有没有搞错,她长这么大基本上没穿过女装好吗?   肖染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拖进了女装店。   叶凌云默默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骨节分明的大手,长期拉大提琴的手指指腹上有粗糙的老茧,磨着自己的手腕,也并没有丝毫不适。   真是温柔的力度啊。   肖染一进门,拉着她转了一圈,手里就多了几件衣服,有大衣,有风衣,也有套头圆领衫,都是叶凌云酷帅的风格,但多了几分女人味。   “先生,是给女朋友买的吗?可以把您女朋友的码数告诉我,我给您推荐几款我们店的新品。”导购员笑眯眯地迎上来。   肖染只是冷淡地向她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几件衣服一股脑塞进叶凌云手里:“拿去换。”   叶凌云犹豫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抱着衣服走去试衣间,余光瞥见了导购员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得不说,肖染的眼光真的很不错,每一件衣服不仅很搭她平日的风格,还都很合身,显得她又瘦又高,女装更是衬托出了她平时基本上没有的女性气质,以她这个学美术多年的人的审美来看,真的搭配得很好。   有一件藏青色的长风衣特别合叶凌云的口味,她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在镜子前照了许久,肖染和沈无忧坐在软皮沙发上看着她,肖染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把她身上同色的腰带抽了出来,向导购员要来一根白金色的腰带为她系上。   肖染几乎是以拥抱的姿势帮她系的,要是在以前,叶凌云并不会感到什么不自然,但是今天,叶凌云却觉得这个姿势无比的暧昧,她像投降一样举起双手,肖染微微低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上,几根不服贴的发丝扫过她的面庞,她满脸通红,大力推开肖染。   她的力气大,肖染被推得倒退了好几步,一脸莫名地看着叶凌云。   “我……我自己来就好。”   叶凌云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   在一旁的沈无忧扶额哀叹,他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想要提醒一下肖染,但是自己又对凌哥发了誓绝对不说,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神在不知不觉中和凌哥产生隔阂。   大神,无忧真是对不起你啊!   白金色的腰带简直就是整件衣服的点睛之笔,一件暗沉的风衣,因为一根腰带而点亮,显得更加活泼娇俏。   “好看,都买了吧。”   脱下衣服的叶凌云白了肖染一眼:“刷的又不是你的卡,真是不心疼。”   “以后等我有了卡,都给你刷,行了吧。”   肖染把挑中的衣服都抱起来递给导购员,让导购员拿去包好,却没有在意到叶凌云已经满脸通红得连耳朵也没有幸免。   真的会很在意啊。   叶凌云空手跟在肖染和沈无忧的身后,自己的几件新衣服都让肖染拎在了他的手上。   她低着头去踩肖染的影子,专挑脑袋去踩。   自己真的是有够迟钝的。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很多事情并不是好朋友会做的,而肖染,他的一举一动,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已经超越了好朋友的界线。   那些都是相濡以沫的恋人才会做的事情啊。   而自己习惯于他多年来无声的呵护,浑然不觉。   街边已经有店铺在放《恭喜发财》和《祝福你》了,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要过年了。   在16岁的那一个新年里,叶凌云知道了一个秘密。   一个她无论如何都不想知道的秘密。   一个让她和被她视作比亲人还要亲的人产生隔阂的秘密。   她抬头,肖染的背影,颀长但不瘦弱,肩膀宽厚,腰板很直,孤傲又温柔,是她在万千人海中都能一眼认出的背影。   她不想失去他。   就在肖染无知无觉的时候,叶凌云开始保持与他的距离。   比如要回了家里的备用钥匙,补习地点都选在图书馆和咖啡厅,开学了之后避免和肖染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下了课基本都不呆在课室里,上下学也会时常找借口让肖染先回去。   她基本上一门心思扑在了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终日与书本为伴。   叶凌云对他那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在几个月之后,终于被肖染察觉到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肖染,谢谢你借给我的笔记。”某天自习课下课后,苏子莞转过身来将一本物理笔记还给肖染,“我有几个地方不是太懂,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哪里?”肖染从书中抬起头,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苏子莞的请求。   叶凌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子莞和肖染走得越来越近。   好像是杨婷说什么要大家准备思考文理分科之后,苏子莞就愈发地频繁的找肖染问问题了,而且杨婷之前开班会课的时候说过大家要以四人小组的形式互帮互助,肖染也不好推托。   苏子莞的问题解决完毕后,肖染把笔记本扔给叶凌云:“帮我还给蔡景伦。”   “你自己不去。”   叶凌云翻了个大白眼,继续收自己的书包。   “我要做值日,起开。”肖染撸起自己的衬衫袖子,直接从叶凌云膝盖上跨了出去,走到门后面拿起了水桶去厕所装水。   叶凌云满脸的不耐烦,苏子莞见状便道:“凌哥,要不然我去还吧,蔡师兄的笔记是肖染替我借的,理应我去还并道谢的。”   “替你借的?”叶凌云有些惊讶,肖染什么时候对别人这么好了,转眼想一想也没什么不对劲,肖染虽然情商欠费,每天一副生人免近的欠揍样,但是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举手之劳的小事他是很乐意帮忙的。   不过,很少有人敢请肖染帮忙,所以她才会觉得惊讶。   苏子莞还是那么落落大方地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眸子亮晶晶的,盛满了善解人意。   她的美没有靳言那么神秘惊艳,却比靳言美得更大气自信。   叶凌云不知怎的,心好像被苏子莞这样善意大方的笑容给刺了一下。   “不必了,我跟景伦哥熟,举手之劳。”   “那替我道声谢,谢谢你,凌哥。”   叶凌云拿着那本物理笔记,爬上楼,刚走到高二1班,就见蔡景伦正拿着几本书从教室里走出来,她一声“景伦哥”还没有喊出口,就感觉有一阵龙卷风从身边刮了过去。   “蔡景伦,你混蛋!”   一个黑影直接往蔡景伦的脸上砸去。   叶凌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蔡景伦被一样事物砸到脸,鼻梁上架的眼镜被砸飞,跌落在地,镜片摔碎,镜架也断了。   然后那阵龙卷风哭着跑走,叶凌云只看见一颗小小的蘑菇头,和略带婴儿肥的白皙容颜。   “诶……站住!”叶凌云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跑去扶起蔡景伦,“景伦哥,你没事吧?……血……你流血了!”   蔡景伦捂着鼻梁,脸上被眼镜的碎片划出了几道口子。   “没事儿,没伤到眼睛。”   丢了眼镜的蔡景伦,眸子如同笼罩了一层雾一样朦胧,他四周寻找了一下,摸到了跌落在地上的那个罪魁祸首——一个铁制的铅笔盒。   “景伦哥?”   蔡景伦拿起那个铅笔盒,小小的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代了,但是被保存得很好,上面一只憨憨的小熊图案依旧干净漂亮。   他看着那个铅笔盒,默默不语,直到鼻血滴到那个小熊图案上,他才回过神来,搭上叶凌云的手,和她一同走去盥洗室处理伤口。   简单地经过了一些处理后,叶凌云看着破了相的蔡景伦忍俊不禁:“还别说,景伦哥你不戴眼镜好奇怪哦,但更帅一点倒是真的,比景坤哥帅哈哈哈。”   “有眼光。”蔡景伦淡然一笑,但是看起来并没有被叶凌云逗开心。   “刚刚……那个小丫头是谁啊?”叶凌云小心翼翼地问,她总觉得一个女孩子能发这么大的火,不是有杀父之仇,就是有夺夫之恨。   “咳,别提了,”他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里的那个铅笔盒,“一个邻居家的小妹妹,跟你同级来着。”   “你怎么招惹人家了,下手这么狠。”   “……”蔡景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开口了,“前段时间,她跟我告白了。”   “哟!景伦哥够有魅力的啊!然后呢,你拒绝她了?不喜欢?”   蔡景伦苦笑:“不是不喜欢,是没有料到,我们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为她喜欢我哥,而我哥也喜欢她。可是……”   “可是?”   “我刚交了一个女朋友。”   “……”好一场狗血大戏。   “但是,相当于地下情的那种,她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一直都对她很好,而我哥却老是逗她生气,所以对比之下她才会喜欢我吧,她误会了我对她的好。”   “可真的是误会么?”叶凌云思忖了很久还是说出了口,“哥,我看你不像是不喜欢那个女孩儿啊。”   蔡景伦一愣,他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阿凌,我不能喜欢她,她是我哥喜欢的女孩儿,而且我也有女朋友,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终成眷属,也并不是所有的青梅竹马都会互相产生好感,有时候喜欢也许只是因为习惯。”   “习惯?”   “那种互相陪伴,互相依赖的感觉,和情侣难道不是很像么?那种喜欢也许只是因为习惯,习惯了陪伴,习惯了依赖,所以才会有喜欢对方的错觉。青梅竹马在一起有很多种相处模式,不仅仅只有恋人那一条路,更多的不都是像兄弟姐妹么?就像你和肖染,虽然总是斗嘴冷战,但以你们之间的亲密程度,是没有人可以插足到你们之中的。有时候你们俩的关系,看起来比我和我哥还要好,就像一辈子的好兄弟一样。”   一辈子的好兄弟么?   “她应该是真的受伤了吧,才会把这个给扔掉。”蔡景伦无奈地看着手里的铅笔盒,发觉了叶凌云疑惑的目光,才解释道,“这是我十岁的时候攒了一个星期零花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叶凌云忽然觉得有些忧伤。   为那个女孩忧伤。   也为肖染忧伤。   其实,这么多年来,肖染的心里很不好受吧。   为了不改变二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心意藏起来。   因为即使情商为复数的他也懂得,对不喜欢自己的叶凌云告白,最后的结局很有可能是一拍两散,不复从前,就像蔡景伦和那个邻家女孩儿一样。   只能留下残破的眼镜和明明珍藏着美好记忆却惨遭丢弃的铅笔盒。   “我其实就是来还个笔记,肖染让我还给你的。”   “嗯,话说都快期末了,你们是要分科了对吗?想好选文还是选理了么?”   “嗯,”叶凌云答,“想好了。”   考完了分班考试后,肖染才知道叶凌云选了文科。   “为什么不跟我说?”得知了真相的肖染一直捱到凌晨才给叶凌云打电话。   那个晚上,叶凌云也睡不着。   “跟你说了,然后呢?你会怎样?劝我选理科?还是你和我一起考文科?”   “……”   “你不是说,喜欢理科么?”   “你难道不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么?”叶凌云陷在自己软软的枕头里,忽然有些悲凉,泪水忍不住从眼角流到发丝里,“你不是不知道我真正喜欢的事情,但我从来都没有选择权。你该知道,我当初趁我爸妈出差,把要填报的高中改成天中的时候我妈是怎么大发雷霆的。”   “叶凌云,你的人生不是为了你父母过的。”   “可是我如果真去画画了,估计他们要和我断绝关系呢。”叶凌云自嘲地道,“任性一次就够了。肖染,我要跟你一起考T大,我需要考上T大法律系。”   “叶凌云……”   “所以,我得选文科,只有在文科班,我才能和你站在一个高度,和你一起。”   电话那边是一阵静默。   “你啊,多大了人了,又不是离了我就活不了了,你也应该有自己的交际圈不是么。以后和新同桌可要好好相处。”   “叶凌云。”   “嗯?”   “我很讨厌你这样。”   诶?   叶凌云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手机,怎么就挂了?   怎么就讨厌了?   发什么神经。   不过这样是最好的吧?   还能够最自然地和肖染保持距离,不至于二人现在的这种关系遭到破坏。   肖染无聊地看着放映在墙上的老电影。   目光所及却是虚无。   他讨厌这样的叶凌云。   卑微。   卑微地渴望获得父母的注意。   卑微地渴望得到父母的赞扬。   明明有想法,却不敢去做。   畏手畏脚。   太讨厌了。   好像她的人生全是围着她的父母转的。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一样。   他的人生,不也几乎都是围着叶凌云在转?   自那一晚的电话后,叶凌云和肖染再无联系。   没有再见面,也没有一通电话。   因为叶凌云被父母扔去了美国的夏令营,而肖染则被扔去了暑期数学急训。   直到高二快要开学前的几天,叶凌云才回来,一边检查着自己暑假作业,一边开电脑上线游戏。   沈无忧一如既往地在线上。   肖染竟然也在。   集训完了么?   小徒弟阿冰也在呢。   【盛世凌云】:喂,你们在哪儿呢,无忧给个坐标,把我弄过去,你凌哥哥从万恶的美利坚回来了哈哈哈!   【无忧公子】:凌哥,你还是……别去打扰他们吧。   【盛世凌云】:?怎么,肖染他带着我的徒弟,我这个做师父的还不能去打扰他们?   【无忧公子】:凌哥,你还是亲自问大神吧,这事我不方便说。   叶凌云心中奇怪,什么意思啊,神神秘秘的。   正要去找肖染,就见肖染发了游戏私信过来。   【水九木】:你回来了。   【盛世凌云】:是啊,刚才无忧神神叨叨的说让我不要打扰你和我小徒弟,什么意思啊?   【水九木】:哦。   这个时候肖染竟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干嘛啊,什么事直接网上说啊。”   “网上说,不太正式,你是我兄弟,我得尊重你。”   “搞……搞什么啊?这么正式?”   “叶凌云,我有女朋友了。”   诶?   诶?!!! 作者有话要说:  唉,没有大纲的后果 ☆、避什么嫌,你是女的么   一家韩国烤肉店里,叶凌云一脸尴尬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一男一女。   男俊女美。   只是男生的神色冷淡,面无表情地张罗着烤着肉,而女生却眉眼温柔,漂亮的杏眸饱含深情,巧笑倩兮。   “子莞,我真没想到,把我这哥们收服的人竟然是你。”   叶凌云确实没有想到。   她幻想过究竟是什么样人才能够降伏得了肖染这个有处女座属性的天蝎男。   比他还处女的处女座?   还是才华横溢,自信果敢的女强人?   但真没想过是苏子莞这样温柔大方型的。   不过,这么想想,二人确实挺合适。   恐怕,只有这样贤妻良母型的女孩子,才能无条件地包容肖染身上那一大堆毛病吧。   “咳,这还不是万里长征胜利的第一步嘛,不过,我幻象过这一天无数次,却没想到真的实现了。”苏子莞向肖染莞尔一笑,浅浅的酒窝里盛满了幸福的酒,但肖染却没去看她,苏子莞牵着肖染的衣角扯了扯,肖染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对苏子莞敷衍地笑了笑,然后不动声色地拂开苏子莞的手。   可这在叶凌云眼里,却是毫无保留的秀恩爱撒狗粮。   “子莞,说说看,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怎么就暗生情愫了?我这个天天和肖染腻在一起的人竟然无知无觉!肖染这人啊就是太能藏事儿了,你跟我讲讲呗,他肯定不会跟我说的。”   苏子莞面色微红:“咳,怪不好意思的。”   “说嘛说嘛!”   “肖染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个人,估计是因为我……比较主动?或者比较处心积虑?哈哈哈。”   “哎哟,处心积虑呀,说说看。”   苏子莞犹豫了一会儿,偷偷地看了一眼肖染,肖染的注意力全在肉上,只是偶尔会抬眼偷瞄一下叶凌云,苏子莞的神色黯淡了一些,但又听到叶凌云不断催促,只好说道:“这不,我看到肖染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了,可是肖染不太理人,我这不就得往他朋友那下手嘛,之前上奥数课的时候我听到你们在后面谈论游戏,所以就披了个马甲去接近你,我就是那个阿冰,你徒弟。”   “是你啊!”   “你不是经常带着我和肖染一块打怪嘛,这样我就可以接近肖染了啊。”   “我说你怎么老缠着我,原来是打着这个注意,之前你老是旁敲侧击地谈起肖染,就是为了从我这里获取情报对不对?”   “所以……”苏子莞红着脸,低头羞涩一笑,那一低头的温柔,就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然后,就高一的时候考重点班啊,做班干部啊,参加学生会啊……这些其实都是为了吸引肖染的注意力,后来发现和你们乘一样的公交,就经常在车站等你们放学一起回家,然后聊了很多……总之,慢慢的,就这样……”   叶凌云吃着肖染夹在她碗里的烤肉,嗯……孜然放多了。   她把肉嚼烂,然后吞进去,舌尖的味道似乎蔓延到了心里。   好麻,好苦。   开学的前一天,肖染和叶凌云照例联机打游戏,叶凌云房门一关,就啪啪啪地敲着键盘,在虚拟世界里杀得昏天暗地。   “喂,你看上苏子莞哪点儿了?你之前不是很烦她么?……诶,杀他们的奶妈啊!”   “现在觉得不讨厌。”   游戏界面里的白衣飘飘的帅哥一个技能打过去,把对方的医师的最后一点血给打没了。   “不讨厌就在一起了?没发现啊,你对感情挺草率的嘛,看来你这个从不近女人身的人,是终于开始进入青春期了。不过你这样也是够风流,你可千万别学无忧玩弄小女孩的感情啊,省的我又多了个祸害女性的朋友。”   “不讨厌的意思你不懂么?”   “……”   懂啊,怎么会不懂。   不讨厌,对于肖染来说,不就是喜欢么。   就在叶凌云一个晃神的时候,自己被对方的剑士给干掉了,独留肖染一人对付五个敌人,肖染寡不敌众,支撑了好一会儿,最后只杀掉了对方三人,英勇战死。   叶凌云从耳麦里听到肖染摔鼠标的声音。   “喂,睡了。”   “嗯。”叶凌云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   第二天是高二开学第一天,叶凌云失眠了,睁眼到天明,一直等到闹钟响了,才慢悠悠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去洗手间洗漱,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就接到了肖染的电话。   “醒了?”   “嗯——啊,我刚起床呢。”叶凌云还是撒了个小谎,不想让肖染察觉到自己的反常。   “你自己骑我车上学吧,我和苏子莞坐公车回学校。”   “不好吧,那是你的车诶,我和你一块坐公车吧。”   肖染那边迟疑了一下:“你觉得,合适么?”   叶凌云走到电梯前,看到电梯正好停在30楼。   “肖染,我看错你了!”她恶狠狠地按掉电话,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对,气他重色轻友!   气他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兄弟了!   一直等到电梯从30楼降到1楼后,她才按亮了电梯的下行键。   不,是气自己吧?   叮铃。   电梯门缓缓打开,叶凌云抬眼看向电梯镜子里的自己。   硕大的黑眼圈,杂乱的短发,五官精致却气色极差。   那双眼睛,那双总是亮若星辰,充满活力的眼睛,如今黯淡得像淹没于宇宙中的星尘碎块,支离破碎,游离于真空中。   “真是尴尬啊。”叶凌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你怎么会以为,他喜欢你呢?”   分科之后,叶凌云根据高一下期末文六科的成绩排名,进了文科重点班8班,而肖染理所应当地留在了1班,两个班在同一层楼,却隔着十万八千里。   课业越来越重,叶凌云根本没心情也没时间走那么远去找肖染闲聊,而肖染自然是从来不懂得“主动”二字如何写的人,叶凌云不去找他,他也绝对不会来8班找她。   仔细想想,他们真的很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不再一起上下学,也不再一起吃饭。   自从肖染和苏子莞在一起后,叶凌云都不好意思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了,虽然苏子莞总是主动邀请叶凌云一块吃,但她还是拒绝了,偶尔和顾成宇他们几个坐在一块,偶尔去天台找靳言。   她没有必要拒绝,但是她心底就是有种强烈的抵触。   她不想看到肖染和苏子莞呆在一起。   她知道,苏子莞和肖染现在还是同班,也依旧是前后桌,肖染被杨婷任命为了学委,从来不热心班级事务,绝对不愿意做班干的肖染为什么会接受这一任命?用脑子想想都能猜到,是因为苏子莞。这样两个人就有更多机会接触,班长和学委,肯定有很多工作交叉。   唯一能够和肖染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的时候大概就是每天在教室办公室的那个短暂中午吧。   8班的英语老师也是杨婷,叶凌云因为英语成绩被班主任任命为英语科代,每天要到办公室帮老师登记和检查作业,有时候还要把周考的考试成绩录入电脑,杨婷中午经常不在,就把工作扔给叶凌云一个人。这个时候作为学委的肖染中午偶尔也会到办公室登记每科的作业缴交情况和成绩录入统计。   两个人挤在一张办公桌前,并肩而坐,各自处理自己的工作。   “诶,你这次英语周考竟然没拿第一!”叶凌云录入完本班的成绩后,将成绩汇到全级的成绩里,用Excel弄了排位,拉到最上面,然后大力拍着身边的肖染,幸灾乐祸地道。   “是,你第一。”肖染斜了一眼叶凌云,“好了,把电脑让给我。”   叶凌云把班里的作业一沓沓堆好,然后拿起肖染放在桌面上的表格,念着表格里1班的作业缴交情况,肖染则飞快地录入进电脑。   “最近是在准备竞赛么?很忙吧?”   “嗯,还好。”   “这次应该是为了明年高三数学、物理全国联赛的试手吧?好好考,只要这次考好了,就算明年没考进训练营,也可以高考加分。”   “你也不看看是谁。”肖染嗤笑一声,咬牙用力掐着叶凌云的脸,“考试我什么失过手?”   “喂!”叶凌云挥开肖染的手,肖染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连忙起身将表格塞进杨婷的资料袋,离去前又趁机揉乱了叶凌云的头发,躲开了叶凌云挥舞的拳头。   叶凌云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揉着自己被掐疼的脸,肯定掐红了。   这个人怎么都不知道避嫌啊,她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儿身,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女朋友的心情,诅咒你们两个人走不长远。   想到这里,叶凌云马上就“呸呸呸”地骂起自己来。   “叶凌云你是不是人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他可是你最好的兄弟,咒谁都不能咒肖染啊。”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   一个声音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的耳边,语气幽然森森,叶凌云吓得差点没跳到办公桌上:“林苗苗,你干嘛啊?”   林苗苗抱着基本校刊,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吓你。”   叶凌云怒火冲天地瞪着林苗苗。   现在林苗苗是她的现任同桌,8班的座位是按照成绩排的,好的和差的一块坐,比如第一名和最后一名同桌,第二和倒数第二同桌,以此类推,每次月考换一次,而她和林苗苗就像是磁铁一样,换了三次座位依旧紧紧贴在一起,非常稳定。   可两个人从同桌开始就没怎么说过话。   林苗苗为了跟踪和八卦,早就练就了一身减弱自己存在感的本领,比肖染还寡言少语。   而叶凌云不理林苗苗是因为她在生气,如果不是之前林苗苗说肖染喜欢她的那番话,她现在也不会对着肖染这么尴尬。   林苗苗看叶凌云的样子,语气稍软:“做完了就早点回班里午休吧。”   叶凌云一愣。   肖染和苏子莞在一起的事情应该是没有什么人知道的,他们表现的非常自然和疏离,除了吃饭上下学基本不怎么接触,就算林苗苗神通广大,但应该也是无法下定论的,否则校园里的绯闻早就满天飞了。既然如此,林苗苗不是一直把她当作绿茶婊讨厌着么,怎么突然这么友好地和她说话。   叶凌云略微迟疑地道:“额,你也是,你每天都在忙着校刊校报的事情,辛苦了。”   林苗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这一次林苗苗没有回答,只是临走的时候瞟了一眼她。   那一眼,含义不明,却能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善意。   高二开始就有晚自习了。   叶凌云其实不太喜欢晚自习,规矩太多,不能戴耳机听歌,不能背书背出声来,上厕所要登记名字……   可她习惯背书的时候念出声,也习惯了写作业的时候边听歌边写。   早早做完了作业,想背背历史,四周都是奋笔疾书,苦思冥想的,不好意思打扰身边的人,她便拿着笔记本,以上厕所为由出去背书。   坐在实验楼的楼梯口,借着楼道里的灯光,掏出耳机,听着最喜欢的组合的歌,轻声背着年表,当她几乎要完全沉浸在历史的海洋里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掐住了她的后颈。   “啊啊啊啊——”叶凌云反手就抓住那只大手,使劲来了一个过肩摔。   “叶……叶凌云……”   叶凌云惊魂未定,喘着气看着四仰八叉地倒在楼梯上的人,摘下耳机惊恐地喊道:“肖染?”   “你……下手够狠……”肖染扶着腰,愣是爬不起来。   叶凌云连忙把肖染搀扶起来,一边揉着他的后背和腰:“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嘛,你干嘛要吓我啊,活该!”   “合着还是我不对了?”   和叶凌云并肩坐在一层楼梯上,昏暗的楼道灯下,肖染的脸色很不好,可能真是摔疼了:“没摔伤吧?快把衣服掀起来给我看看,肯定摔出淤青了。”   “没事。”   肖染抓住叶凌云的手,阻止她去掀他衣服,温热的大手抓着她被秋风吹凉的手,指腹的老茧摩挲着她的肌肤,她愣了半晌,便抽出自己的双手,尴尬地别过头,问:“你怎么在这里?还从我后面冒出来。”   “我早就在这了,楼上。”说完肖染扬了扬手里的英语单词书。   “你不是过目不忘么,还用躲在楼梯口看书?”   “想一个人静静而已。”   叶凌云无声地“哦”了一句,戴上耳机,继续背自己的年表,结果肖染在身边,她倒是有些坐立不安了,一个年份都没有看进去。   肖染这时突然拿下了她的一只耳机,塞进了自己的耳朵。   “后街的《I want it that way》,怎么听起这歌了?”   “就……随机播放嘛。”   听了一会儿,肖染淡淡地说道:“循环了。”   “哦,按错了。”   肖染双手撑在身后,往后一仰,偷偷地去看叶凌云,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最近你都躲着我,怎么回事?”   “躲着你?”叶凌云转过头去看肖染,夸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干嘛躲着你啊?”   “我很久没跟你好好说过话了。”   “开玩笑,今天中午不才见过面么?”   “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肖染偏头想了想:“就是不一样,和以前不一样了。”见叶凌云不懂,他努力地从自己的词汇库里去找这种感觉的形容词,最后还是失败了。   “肖染。”   “嗯?”   “我觉得上了高二以来,你变了,变得更好了。你开始会关心班集体,会关心别人,说话越来越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比以前总是低气压的那个肖染更加开朗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总是把’傲慢’大大地写在脸上……嗯,总之变得没那么尖锐了,也许是因为子莞吧,自从她出现之后,我觉得你身上的棱角慢慢地被磨平,人家都说近朱者赤,和子莞在一起果然有好处。总跟我在一起,你就知道欺负我,和我斗嘴打架。”   “和她有什么关系?”肖染摸了摸鼻子,感到有点奇怪,“没有人可以改变我,除了我自己还有……”   “还有什么?”   肖染认真地看着叶凌云,直到叶凌云被看得不好意思扭过头去为止,才淡淡一笑,伸出手搂住叶凌云,大力将她搂紧怀里,用臂弯卡住她的脖子。   “诶,干嘛呢,你这个名草有主的人能不能注意点自己的行为?”   “哦,我知道了,你这段时间总是避着我该不会是为了避嫌吧?”   “避嫌……哈哈哈,我避嫌?”叶凌云扭头对着肖染狂笑一阵,结果被肖染的目光注视得老脸一红,“是,我是在避嫌,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女的,就算外表再怎么不像,可我毕竟是个如假包换的女的啊。别人也许不会多想,但是子莞误会了就不好了吧?”   “误会?误会什么?你避什么嫌啊,你是女的么?没人把你当女的看。”   “肖染!”   “好了。叶凌云我告诉你,你没有必要避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无论是谁当了我的女朋友,她们都不能否认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你永远是第一位。”   “诶?”   “无论是当学委,还是尽力对别人展现友好,不都是你当初要我做的么?你让我要有自己的交际圈,你要我和新同桌好好相处,我想告诉你,离了你,我也并非无法处理好自己的人际关系。以前的我只是不在乎,因为我有你。现在,我想离了你,也不能让你担心。”   “肖染,你……”   “叶凌云,不要避着我。我有了女友,并不是为了要把你越推越远。”   叶凌云紧贴在肖染的锁骨上,额头若有若无地触碰着他的下颔,耳机还挂在耳朵上,歌正好放到高潮:“That I want it that way…… Ain’t nothin’but a mistake.”   我想就这么算了吧……没什么只是一个错误。   肖染拿起掉下的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里,和叶凌云静静地听着歌。   叶凌云,我要怎么做,才不会让一切都变成错误?   真的不想就那么算了。   “肖染。”   苏子莞忽然现身在二人面前,正好看到肖染搂着叶凌云脖子,二人贴在一起听歌的模样,她笑容不变,只是微微僵硬了一下:“肖染,可算找到你了,你出来很久了,杨老师正找你呢。”   “哦。”肖染冷淡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放开叶凌云。   叶凌云急急忙忙地站起来:“子莞你别误会,我们刚在闹着玩呢。”   肖染已经走到苏子莞身边了,苏子莞忽然揽住肖染的臂弯:“怎么会呢,我知道你们关系好,误会什么呀?”   叶凌云略带尴尬地对着苏子莞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肖染,我们赶紧回去吧。凌哥,明天见。”   叶凌云挥挥手,看着苏子莞依偎在肖染身上,并肩离开的背影。   忽然微微地蹙起眉头,攥着笔记本的手无知无觉地慢慢攥紧,捏出了一道道不规则的褶皱。   心里这种刺痛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到离开了叶凌云的视线范围,肖染才突然顿住脚步。   “苏子莞,注意分寸。”   苏子莞咬着唇,慢慢地放开肖染的臂弯。   “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肖染看着苏子莞的视线清凌凌的,苏子莞只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慢慢的,他的目光才渐渐温柔起来:“总之,还是要谢谢你。”   说完,肖染便大步离去,苏子莞抬起头,望着肖染高大的背影,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她低声道:“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绝交   时光浅浅,日子在一沓沓试卷和逐渐加重的学业里慢慢地淌过,不见得有多恬静安然,若用兵荒马乱来形容这段日子还差不多。   转眼间又是初冬了。   高二的这个第一个学期,叶凌云深感吃力。   她本就不是天资聪颖之人,以为学了文科就能慢慢地追赶上肖染的脚步,但事情并没有她预料中的那么轻松简单。   文理每个月考的年级排名里,肖染的总分作为第一总是甩第二名老远,而叶凌云的分数和第二名却只有一两分之差。   像肖染那样保持第一名,实在是太累了。   每晚开夜车,每天强灌着极苦的速溶咖啡,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素质在下降,总有一种身体被掏空的疲惫感,可偏偏这段时间胖了好几斤。   这个周末,肖染和爸妈要出去钓鱼,本来喊上了她,但是临近期末考,她可不敢再放松,早早地就爬起来搭公车去图书馆,坐在公车上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肖家的车从车库里开到大马路上,她隔着玻璃窗去看那辆绝尘而去的宝马SUV,隐隐约约可以从后车窗里看到肖染的后脑勺。   宝马车越开越远,一下子就和公车拉开了巨大的差距,慢慢地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诶,肖染,你从来都不知道,我为了追上你的脚步有多辛苦。   额头抵在窗上,初冬的阳光暖洋洋的,身上的寒气慢慢被驱赶出体内,连续好多天开夜车的叶凌云在摇摇晃晃的公车里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公车忽然急促地刹了车,叶凌云才惊醒过来,惊慌失措地环视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   急急忙忙地下了车,站牌后是沙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咸咸的海风铺面而来,叶凌云连忙抱住胳膊,将脸埋进围脖里——好大的风。   怎么就跑到沿海路来了?   她自认倒霉地去看站牌,原来自己已经坐过了十多个站,这条沿海路也不知怎的,一个车影也没有,马路的对面也没有回程的公车站。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去,便沿着沙滩慢慢地走,南方初冬的海风,寒冷刺骨,风势极大,不过她身体底子好,倒不觉得特别冷,偶尔在沙滩里捡到一两个贝壳,把玩了一会儿,又重新扔回海里。   走过沿海的别墅区,这一片已经是很普通的居民区了,楼房都已经十分老旧,在崭新华丽的各大别墅区中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伛偻的老太太站在了一群年轻靓丽的小姑娘之中。   掏出电话,也不知道打给谁,手指不自觉地打出肖染手机号的前4位,手机便自动显示了“肖染”的名字。   要不要求助呢?   叶凌云想了想还是收起手机,准备回到车站,坐到总站然后再从总站坐到图书馆,可是一抬头就见到海边不远处的一处短崖上立着一个人。   看不清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从那海风吹得飘扬的墨发和高挑的身材来看是个年轻的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没有穿鞋,一只脚悬空在短崖外,颤颤巍巍地单脚独立在短崖边上。   短崖下面是一块块礁石,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卷起朵朵雪花。   “诶……”叶凌云愣了半晌,才大惊失色,迈开长腿发了疯一般地冲上短崖,朝那个女孩儿狂奔过去,“你你你不要想不开啊——小心!”   长臂一捞,揽住那个女孩儿的细腰,有力抱着她往后一倒,那个女孩轻如鸿毛,而叶凌云却用力过猛,直接抱着她原地像后滚了两圈。   “你一个女孩子轻轻的,怎么会想跳海自杀啊?”待叶凌云看清楚怀中的女孩,才惊讶道:“阿言,怎么是你?”   “我……我没没没想自杀。”   靳言只是想站在高点的地方吹吹海风,没有别的意思,她走去把放在岸边的鞋子穿好,然后坐在短崖边上,轻轻晃动着双腿,回头向叶凌云拍了拍身边,示意她也坐过来。   “阿言,你怎么也在这里?倒是巧了,我迷个路都能遇到你。”   “回家。”   “回家?你家不是在XX半山别墅区么,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靳言无言浅笑,青葱手指绕过吹乱的墨丝,轻轻地绕到自己的耳后。   叶凌云看着这一幕,竟是看呆了,也忘了自己还想问些什么,只是觉得,靳言那一笑,惊艳非常,又无端让人心疼非常,那一笑,就像是看透了世间的一切肮脏黑暗,而露出的无奈苍凉一笑。   “曾经的……家。”   远处,苍茫的海和灰暗的天接成一线,几只海鸥顺着风向飞过附近的港口轮渡,几艘货船缓缓驶出口岸,像一支支箭劈开了海水,卷起千堆雪。   靳言慢慢地走起来,向叶凌云伸出手,把她拉起来,叶凌云不明所以地跟着靳言穿过马路,走向那个普通的居民区。   走进那个居民区,叶凌云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住了,空空荡荡的,没有人迹,而且小区采光不太好,规划得也不好,只觉得逼仄黑暗。   “这是你以前的家啊?”   “嗯。”   叶凌云跟着靳言走进那狭窄的楼道,没有窗户也没有灯的楼道里即使在白天也是黑漆漆的一片,叶凌云抓着楼梯扶手,只能循着前方靳言的脚步声,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生怕踩空,走到五楼的时候,才见靳言将一个生了不少铁锈的铁门打开。   “直接、进来。”   叶凌云有些好奇地跟着走进去,这是间很普通民房,二室一厅一厕一厨,家具都披上了白布,空气中弥漫着灰尘。   靳言把客厅的床帘拉开,然后沙发上的白布掀起,自顾自地曲腿坐在上面,将脸埋在膝间,叶凌云不知怎的感觉到了一股迫人的低气压。   她因白布掀开而扬起的灰尘呛到,捂着口鼻咳嗽了几下,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靳言身边。   “来这里干什么?这真是你家啊?跟你现在的家差距很大嘛。”   “我,我……快没……没有家了。”   叶凌云一愣。   靳言下颔抵着双膝,望着窗外的亮光,即使说得磕磕巴巴,叶凌云还是能够体会到靳言语气里的嘲弄。   靳言说,我的家一直都是这里。   她说,我马上就快要没有家了,这里不久之后就要拆迁了。   她说,阿凌,你陪我和我的家告别好不好?   以后,再无我的容身之所。   叶凌云默默听着靳言结结巴巴地说着话,靳言一刻都没有回过头去看她,但是叶凌云知道,靳言在无声地哭泣。   在心里哭泣。   “阿言,你不会没有家的。”   叶凌云轻柔地将靳言揽进怀里,“只要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呀。”   家人么?   靳言在叶凌云的怀里讥讽一笑,黑灵灵的眸子黑得如同一方小潭,仿佛要滴出水,却偏偏是干涸的。   没有。   哪里来的家人?   她如是说道。   叶凌云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性格虽莽撞,却知道什么应该问,什么不应该问,她能够感受到怀中少女的无助和迷茫,还有深深的悲凉和怨念。   为什么呢?   叶凌云压下心中的疑惑,只得安抚地说道:“那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朋友的怀抱也可以是小小的港湾。”   靳言直起身,平直地看着叶凌云的眼睛:“你真好。”   “那当然,我们是朋友啊。”叶凌云笑容灿烂,像五月的骄阳,热烈又温暖。   靳言静静地看着叶凌云不作声,许久之后才露出浅笑。   朋友啊。   真好。   目光移到叶凌云的围脖上,靳言忍不住伸手去感受那条咖啡色围脖柔软的触感,浅浅的笑容给一直苍白的面庞增添了几分鲜活之色,犹如白雪一般的肌肤上也微微红润了些许。   “还戴、戴着呢。”   “是啊,你送我的嘛,很暖和。”   “丑。”   靳言修长的手指穿过围脖上几个明显的大洞,面带嫌弃。   “没办法,我只有你送我的这条围脖,即使再丑天气冷也得戴啊。”   “我我我是说,你、你丑!”   “啊啊啊啊,不要扯不要扯,要被勒断气啦!”   对于叶凌云来说,靳言真的是个有很多故事的女孩,不过那些故事应该都是被锁在潘多拉盒子里的禁忌之物,尘封多年。   叶凌云好奇,却又不敢去触碰那个盒子。   她生怕这一触碰会害人害己,她不想看见平时冷面如霜,却只在她面前浅笑害羞的靳言,因为她的无所忌惮,而露出之前那副嘲弄苍凉的表情。   “发什么呆?”   物理实验室里肖染正在摆弄他做的电路实验,电流表的指针摇摇晃晃,好不容易定了下来,他抬眼扫过电流表,对叶凌云报了一个数字,然后去调节电阻,结果回头的时候看见叶凌云两手托着脸,抵着实验台发呆。   回过神的叶凌云懵圈了几秒,才愣愣地问道:“额,多少来着?”   肖染不耐烦地报了一个数字,然后戳了戳叶凌云的脑门:“我是让你来帮忙的,不是要你来捣乱的。”   “喂,说的好像我很乐意来一样,明明是你求我过来的。我就奇了怪了,我一个文科生干什么来帮你一理科生做竞赛实验,你去找你女朋友去啊,我很忙的!”   “找她干什么?”   “她是你女朋友,你不找她找我?”叶凌云指着自己的鼻子呵呵一笑,一脸迟疑地看着肖染,“你跟子莞吵架了?”   肖染神情微僵,不过转瞬就扬着下巴,斜睨着叶凌云,戏谑一笑:“怎么,你巴不得我跟她吵架分手?”   叶凌云小脸一红:“你别冤枉好人!我怎么会这么想!”   刚才真是反被将了一军,叶凌云方寸大乱,她刚才那一问,确实抱着一丝小小的期望,她并不讨厌苏子莞,但是苏子莞的介入确实让她有些不自在,而且她打心眼里觉得肖染不会喜欢苏子莞。   可是她又对自己存在这样邪恶的小心思充满了罪恶感。   她算个什么,怎能胡乱猜测介入肖染的私生活呢?   “我看你是读书读魔怔了,一天到晚拿着本书也没看出背出个什么名堂来,还不如来接受接受理科思维的熏陶,让脑子活络点。”   “你以为我是你啊,天生脑子就好使,”叶凌云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我也不想这么累,你看我游戏都不怎么登了,运动也没怎么坚持下去,最近还胖了好几斤,可是,我不想让我爸妈失望。我爸妈读书都厉害,可是我却没遗传到他们的基因,只能靠笨鸟先飞,勉强维持好成绩了。”   “勤能补拙,但是方法也很重要。”   “道理我都懂,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叶凌云摊摊手,有些无奈。   “有些话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说,”肖染站在实验台边,双手撑着桌子,低头看着实验台上的电路板,叶凌云抬头看着肖染的侧脸,等待他的下文,“叶凌云,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人生目标,但是我肖染的朋友最起码要有自己的理想,你不是为叶叔和林姨而活,你要想想什么才是对你最好的,什么才是你所追求的。”   叶凌云低头沉默,手里的笔在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说过,我讨厌你这样,这个样子的你不配在我身边。”肖染看着叶凌云这副模样就来气,不知不觉就将话说重了,等醒悟过来想要说什么来挽救空气中的低压时,叶凌云冷笑了一声。   肖染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叶凌云。   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倔犟的眼里还燃起了一撮小小的火苗。   “肖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有想法,有能力,有执行力。你以前说,你喜欢计算机,你就真的开始自学编程,初中就能获得信息奥赛的全国大奖;你说你觉得互联网以后会是一块肥肉,你以后要往这个方向创业,我相信你也支持你。可我不过一介庸人,喜欢跟风随大流,喜欢听从我父母的话我怎么了?考个好点的大学,找份看起来体面但我不喜欢的工作,找个老实本分的对象,然后就这么过完一生,平凡、简单,多好。肖染,我跟不上你,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但是我真的跟不上你的脚步。你走得太快了,我真的很累……你会是一个太阳,即使你再怎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会有人不自觉地被你的光芒吸引,你和你的同类,也会互相被吸引,迟早有一天,你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比我优秀,比我可靠,比我更能够跟上你思路的人,到那个时候……”叶凌云忽然站起来,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不知不觉她已经梗咽了数次,肖染侧过身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她抓住肖染的衣袖,别开目光,藏住眼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火,“到那个时候,你会不会把我丢掉?”   “叶凌云,你在说什么傻话?”   “那我先把你丢掉好不好?”叶凌云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肖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自己是在幻听,“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把你丢掉,反正你也说了,我不配呆在你身边。你就去和你那个知书达理,大方漂亮,人见人爱的苏子莞好好在一起吧!肖染,我要跟你绝交!”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少最近心情不好,对更文不及时感到很抱歉,也对越来越虐越来越没有逻辑的剧情深感歉意。 ☆、罪孽   “叶凌云!”   叶凌云说完就背着包往外跑,她是校运会里短跑项目的常胜将军,跑起来跟一溜烟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影,反应慢半拍的肖染把手头的东西一扔,连忙追了出去。   两个如风一般的颀长少年一前一后地飞奔在实验楼的楼道里,肖染腿长,最后还是一把抓住了叶凌云的手腕。   “你放开!”   叶凌云用力去掰肖染抓着她手腕的手指,但是肖染的力气太大,她掰不动。   “我道歉。”肖染抓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身边一带,迫使叶凌云正视他的炙热的目光,“我向你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肖染就是这样,就算再骄傲,但是如果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就会第一时间认错道歉。   可是叶凌云不吃这套。   “你没有说错话。”叶凌云执拗地回视肖染,“是我,是我厌倦了你。我讨厌你对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讨厌你脾气古怪,性格别扭;讨厌你高高在上,总是骂我蠢;讨厌你……”   讨厌你这么多年陪在我身边为我做了这么多,却在我放弃顾成宇,快要喜欢上你的时候,和别人在了一起。   叶凌云,你承认吧,你喜欢上肖染了。   和对顾成宇肤浅的迷恋不一样的喜欢。   顾成宇有喜欢的人,你会欣然祝福,最多只有淡淡的失落和小小的在乎。   可是肖染有了女朋友,你会嫉妒,你嫉妒得发狂,你只要一看到肖染和苏子莞走在一起,你的心就像被千百只虫子咬噬,千疮百孔。   对于你来说,你的太阳从来都不是顾成宇,你心底深处真真在追逐的,一直都是肖染。   一直都是他。   “……你不要跟我犯矫情,我就当你在说气话,你好好冷静一下。”肖染迟疑了一下,看他的样子是的确是被叶凌云脱口而出的话给伤到了,但即使被伤到他也不愿意松手,而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再触到她的雷区。   “对,我就是矫情,这样矫情冲动脑子还笨的朋友,不要也罢不是么?”   “叶凌云你不要发神经!”肖染忍到最后还是爆发了,他很少这么大声说话,话音一落,楼道里还有回声,他怒视被吓得瞠目结舌的叶凌云,黑着脸咬牙切齿地道,“十几年交情你说断就断,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有点新时代的契约精神行不行,自说自话很有意思是不是?少给我无理取闹,这么多年我们就算闹得再不可开交也从来不会说’绝交’这两个字,你不要惹我生气。”   “你现在不已经在生气了么,你还能把我怎样?”叶凌云火气也上来了,就是梗着脖子不肯示弱,誓要无理取闹到底。   “你……”肖染被噎了一下,随即强将语气放平,“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火,我对我说的话道歉,但是你说的那一大通话我真的不明白,你矫情冲动脑子笨,我是很嫌弃,可只要是你,我通通照单全收。你说你追不上我,你为什么要追逐我的脚步?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我人生所有的目标,所有的规划,没有了你根本就进行不下去?我从来都没有在你的前面奔跑,我一直都想拉着你的手和你并肩同行。   肖染眼圈也微微泛红,他的话说到这里,就不敢再说下去了。   他怕这话一出口,就什么都挽救不回来了。   忽然附近传来一声巨响,硬生生地打断了僵持不下的两人。   “啊——”这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二人均被这巨响和尖叫吓了一跳,现在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初冬季节天黑得早,这个时候天已擦黑了一半,而学生们这个点大多都去饭堂吃晚饭了,实验楼这边基本不会有人走动,空荡荡的楼道里突然听到这样恐怖的声音,定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刚才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尴尬地松开对方,虽然还抱着对对方的怒气,但此时的注意力均被尖叫的来源给吸引。   循着声音的来源走去,走廊深处的女厕所里叫骂声不断。   “贱·人,你竟然敢咬我!给我往死里打!”   “狗娘养的婊·子,你就跟你妈那个婊·子一样下贱,你这张脸简直祸国殃民,毁了最好!”   “碰到你这副肮脏的身体我都觉得恶心,把她的衣服给我撕了,看看她身上那些令人作呕的痕迹,拍下来,看她以后怎么做人!”   叶凌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她想都没有想就冲进了女厕,一把抢过其中一个女生手里的手机,直接砸进了茅坑里。   “通通给我住手!”   带头欺负人的正是江若一,而受害者果不其然是靳言,她浑身湿透蜷缩在墙脚边山,脸上有红肿的巴掌印,校服外套被扒了下来,里衣也被撕开,半露香肩,肩上有着触目惊心的红痕。   可是靳言没有流泪,墨黑色的眸子是死一般的沉寂。   确认了靳言的安全之后,叶凌云猛地回头:“江若一你不要逼我动手!”   这句话一出,叶凌云惊讶地发现,江若一竟是泪流满面。   被害者神情麻木,而施暴者却泪流满面。   “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江若一攥着拳头朝叶凌云砸了过去,叶凌云闪身躲过,想要还手却忍不下心。   也许是因为,江若一的神情看起来着实不对劲,可就在叶凌云闪神之时,江若一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铁制的垃圾铲,直接朝叶凌云的脑袋抡了过去,厕所里空间有限,再加上叶凌云方才的愣神,就在垃圾铲快要拍到她脸上的时候,就在叶凌云要下腰躲过攻击的时候,垃圾铲停留在了她的脑袋左侧仅几厘米处。   肖染紧紧抓住了江若一的手腕,控制住了她的动作。   “这里是女厕所!信不信我说你性骚扰啊!”江若一像一个疯子一样拼命挣脱,还不断捶击着肖染。   肖染把江若一往门口一推,挡在叶凌云的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巾,大力擦拭着自己刚刚钳制住江若一手腕的那只手,一根根手指地擦拭着,一脸嫌恶:“我的人你也敢动?我从不打女人,不要逼我动手。”   “江若一,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对同学施暴,这件事捅出去了你别想好过,还有你这些狗腿们,一个都别想跑!”叶凌云从肖染后面探出一个脑袋,指着江若一恶狠狠地说道。   被推到在地的江若一嚎叫半天也起不来,她的那些跟班一边低声相劝,一边把江若一半扶半拖地弄出了女厕所。   “靳言,这是你欠我的!!!”被拖走的江若一还是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凄厉非常。   见人都差不多跑光了,叶凌云连忙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把靳言给裹了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们怎么把你弄成这样,”叶凌云胡乱顺了几把靳言凌乱的湿头发,把她的头发都撩到耳后,却见靳言抖如筛糠,“是不是很冷啊?你……你是不是想起了之前的事?不要怕,真的,我和肖染都在这儿呢,她们不能再伤害你了。来,起来,我们先出去。”   叶凌云扶着靳言走出女厕,肖染则默默跟在后面,三人回到刚才他们跑出来的实验室,叶凌云坐到靳言身边,一直垂着头的靳言抬头看了一眼叶凌云,那一眼,无比委屈,看得叶凌云十分心疼,靳言向前微微一倾,额头抵着叶凌云的肩膀,身子还是在抖。   “没事了,阿言,好了,我在你身边呢。”叶凌云一边安抚她,一边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肖染,见肖染正黑着脸死瞪着她,叶凌云随即回了一个鬼脸,“肖染,把你外套脱下来。”   “为什么?”   “要你脱你就脱,废什么话。”   肖染虽然一副不爽的样子,但是现在毕竟是叶凌云在跟他闹绝交,他觉得还是不要忤逆她为好,于是乖乖地把校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叶凌云,叶凌云接过外套便把它当作毛巾,给靳言擦头发使。   肖染看到叶凌云这个样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却也不好发作。   “阿言,你放心,我待会儿马上去跟老师反应情况,如果要请律师什么的包在我身上,她们把你欺负成这样,一定得受到惩罚!绝对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别!”靳言连忙揪住叶凌云,“别去!”   “为什么?”叶凌云给靳言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感到有些奇怪,“阿言,如果你一直忍气吞声,她们就会得寸进尺的。”   “不!”靳言大声打断叶凌云,然后低声说道,“这……这本就……就是我……我欠她的……”   “欠她?你欠她什么?你欠她什么她要这样对你?朝你泼水?扇你耳光?撕你衣服?群殴你?还有你身上那些红痕是怎么弄的,是不是她们……”   “叶凌云。”肖染忽然打断叶凌云,叶凌云气恼地大声回道,“干嘛啦?!”   “你先别问了。”   “凭什么?”叶凌云白了肖染一眼,继续对靳言说道,“阿言,你是不是怕江若一她家的势力?没有关系的,我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民事律师,以后如果她们再找你麻烦,你得机灵点,去找宇哥啊,大鸣哥啊,或者我和肖染,我们都会帮你的……”   “阿凌……”靳言紧紧地揪住叶凌云,“我……我求你……别、别管了……”   刚才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堵在厕所欺负的靳言,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却在叶凌云要为她伸张正义的时候,泣不成声。   这是……什么情况?   “谢谢……我、我先走了。”靳言低着头站起来,胡乱地擦去了泪水,披着叶凌云的外套往门外走,叶凌云不甘心地也站起身,问道,“为什么?阿言,告诉我,为什么?”   靳言的脚步微微一顿。   “全部、都是……我、我活该。”她眼角还有一滴泪珠没有擦拭,回头的时候那滴泪应声滑下,在实验室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绝美而又绝望。   “因为我活着,就是罪孽。”   这是叶凌云听过靳言所说过的话中,唯一一句没有磕巴的,就好像这句话是靳言天生就自带的,就好像这句话早已刻在她心上,在脑海里回闪过千千万万遍,所以她才能这么流畅,准确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活着即罪孽。 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本少于8.15-8.23要外出进行一周左右的田(gong)野(fei)考(lv)察(you),因为行程安排得很紧凑很累,所以这段时间要停更,不过有空的话我还是会码码字存稿的,24号双更补偿。 (不知道这次停更又会掉多少粉……能留下来的都是真爱,撒浪嘿哟~) ☆、倒数(上)   靳言跑走了,叶凌云有些担心,想要追出去,却被肖染拦了下来。   “你别犯蠢。”   “你什么意思?她把我看作是她唯一的朋友,我当然要去关心她照顾她了呀。”   “你还没懂么?”肖染一副看智障的表情,“你没有看到靳言身上的伤痕么?”   “怎么了?肯定是被江若一那个臭婆娘打的!”   “你确定?那些伤痕,有些已经青紫,应该是旧伤,她的身上还有很多疤痕,你都没有注意到么?以及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红痕,一看就是男女……”肖染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思索了很久,才从自己的词汇库里找出一个比较妥帖的形容词,“男女交`配……时才会有的痕迹。”   叶凌云对肖染的论断嗤之以鼻:“你有没有搞错啊,你眼睛都往哪里看了,那么一会儿功夫你就能把人家女孩子身上有什么痕迹都看完了?要不要脸啊?还有,什么‘男女交·配’,这个词亏你能讲出口,人家是女孩子,不要胡说八道行不行?我真是看错你了,肖染!”   “我从来不会说我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想,这种最基本的生理常识不要告诉我你不懂。她身上肯定发生了很多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你再去追问,甚至要去告诉老师把事情公之于众,难道不是伤口上撒盐么?”   叶凌云还想反驳,但脑海里浮现出靳言身上的那些伤痕,反驳之语噎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细细地思索,她不得不承认肖染并没有分析错误,她又想起了之前在饭堂,江若一又仗势欺人,她为靳言解围的那次。   那个时候,靳言在厕所换衣服的时候,身上有着触目惊心的淤青。   如果肖染说的都是事实,那么,靳言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在这个年轻美丽,自卑自闭的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触手可得的真相就如同洪水猛兽,叶凌云几乎想都不敢想……这件事情恐怕真的不能轻易地去告诉老师。   叶凌云心神不宁地看着肖染,即担忧又无助,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对视良久,她才突然想起来现在正在跟肖染闹别扭,于是有些不自然地把手里肖染的外套扔还给他,说了句:“我回教室晚自习了。”   “放学一起回去。”   “才不要嘞,谁要当你和苏子莞的电灯泡啊?还有,你搞清楚,我跟你绝交了,别那么熟络。”叶凌云回头朝肖染做了个鬼脸,徒留哭笑不得的肖染。   待叶凌云走了之后,肖染直接掏出手机打给沈无忧兴师问罪,语气冷淡,沈无忧都感觉从听筒里传来了一道寒气:“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不是说我有了女朋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会恢复正常么?她现在跟我闹绝交了,来来去去,感觉都和苏子莞有关。”   “哈?绝交?!”那边沈无忧鬼叫一声,震得肖染不得让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沈无忧则继续亢奋地说道,“大神,恭喜恭喜啊!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意思?”   “这说明凌哥在吃醋啊!来,我给你分析分析,如果她把你当作普通哥们,那么当知道你喜欢她她自然会尴尬,结果知道你有女朋友,是她自己误会了,她顶多不自然一段时间就能跟你亲密如初。但是如果她因为这件事情跟你闹绝交,相信我,绝壁是她在吃醋!知道你喜欢她的时候她虽然尴尬,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对将来你们两个发展的忐忑和幻象,而你突然有了女朋友,对她来讲简直是晴天霹雳,幻象破灭啊,她会以为自己在自作多情,你和苏子莞这蹩脚的演技她也会信以为真,她会觉得自己越来越多余,然后怨气日积月累,所以才会到现如今爆发。她会想与其继续自己一个人纠结,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这就是白羊座!性格火爆直爽,平日里粗手粗脚,但是遇到感情却会心细如针,敏感纠结!大神,这个时候你就要抓紧时间,好好哄 ,然后再表……”   “行了,挂了。”   挂了电话的肖染自嘲着摇摇头,自己怎么越来越堕落了,竟然沦落到相信沈无忧那套不靠谱的星座理论,不,是他竟然沦落到向沈无忧咨询情感问题。   真是病急乱投医。   还是想想怎么补救吧。   在还没有把握叶凌云会喜欢自己之前,还是保持朋友的关系比较好。   放了学之后,叶凌云一出课室,就看见在门口等她的肖染,叶凌云不理他,肖染也没生气,就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叶凌云走到车棚,肖染便跟着她走到车棚。   “你跟着我干什么,去找你的苏子莞去,你不是把车给我用了么,你自己去和苏子莞坐公车呀。”   “我让她先回去了。”肖染按住自行车的龙头,“我载你,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见肖染没有放手的意思,叶凌云干脆转身就走,肖染叹了口气,把车停回车棚,然后跟在叶凌云身后,保持着五步之远的距离。   叶凌云偷偷侧过头,看见街边车窗里肖染的身影,于是赌气故意不去公车站,而是徒步回家,没想到肖染也不去坐公车站,而是执着地跟在她的身后五步之远处。   初冬的夜晚,在寒风中暴走了几公里的叶凌云,憋了几个月的火不知为何慢慢地消散殆尽,快到家的时候,她忽然回头,肖染也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两人一人站在一个路灯之下,相视无言。   叶凌云问:“你怎么还跟着我?”   肖染回答道:“等你。”   “等我?等我干什么?”   “等你消气。”   “哼。”   “一个晚上了,也该不气了吧,你怎么这么小心眼。”   “你才小心眼呢!”   肖染耸耸肩:“好,我小心眼。”   肖染这么顺着自己,叶凌云反而觉得有点不自然,心也软了大半,她挠挠自己的短发,别过脸,有些不好意思问:“诶……我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肖染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何止,简直就是发神经。”   就知道肖染不会那么轻易事事迁就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想到这里,叶凌云便朝肖染挥了挥拳头。   “好啦。”肖染张开双手,“你要是还生气就真的是小气鬼了。”   叶凌云撅着嘴,但还是小跑着奔向肖染,然后原地起跳,整个人都扑在肖染身上,大大地熊抱住他,肖染嘴上虽一直叫唤着她“死沉死沉”的,但还是用力托住了她。。   “肖染,你以后再也不能说讨厌我,或者我不配你之类的话了!”   “那你也不许再说要把我丢掉之类绝交的话了。”   叶凌云这才展开笑颜,搂着肖染脖子的手移到他的发顶,胡乱地蹂·躏了一遍,然后迅速从肖染的身上跳下来,背着书包就跑。   “叶凌云你给我站住!”   很多年后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和肖染,叶凌云总是会哭笑不得。   年少的我们,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就能和好如初,可是现在的我们呢?   不过有一点永远都不会变,那就是,无论有多生气,总有和好的那一天。   因为,我们的心永远都紧系在一起。   关于靳言发生的那件事,叶凌云没有再告诉过别人,没有告诉顾成宇,也没有告诉老师,就这么息事宁人了,这好像也是靳言的意思,虽然叶凌云心里并不赞同,但是肖染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之后,据和靳言同班的陈鸣说,靳言请假了好久都没有来上课,高三元旦过后马上就要市调研了,现在长期请假肯定对考试会有影响,更何况靳言的成绩本来就不太好。   叶凌云很担心靳言,可是发短信打电话,靳言都没有回复。   慢慢的,月考和期末考分班的压力随即而来,隔壁班那个第一名的竞争力太过强悍,叶凌云只好把大量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这天正好是周末,叶凌云正好和肖染在图书馆做功课,就在她忘我地解数学题时,忘记静音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叶凌云一下子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她说了声抱歉,捧着手机跑到楼梯口接。   是靳言。   失联了那么久的靳言竟然打电话给她了。   而靳言这么多天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阿凌,我怀孕了。   多么无助和绝望的声音。   当叶凌云赶回学校的时候,就看见靳言一个人坐在校门口的花坛上,耷拉着脑袋,就好像灵魂都已被抽走,坐在那里的只是一具空壳一样。   “阿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凌云气喘吁吁的,靳言抬头看清叶凌云的身影后,黯淡的眸子里才亮起了一点点名为“希望”的光芒。   一间私人小诊所外,叶凌云拉住正要往里走的靳言。   “你考虑好了,我还是建议你去正规的大医院,这种小诊所不□□全。人流手术的钱不是太多,我会帮你凑齐的。”   靳言摇摇头,她说她不能留下病历,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眼里似乎有仇恨的火焰,她说,这个孩子,必须死,他的存在,就是灾难和诅咒。   那个时候,叶凌云的脑子简直就是一团乱麻。把靳言送进手术室后依旧处于当机状态。   她虽然从小就不太老实,调皮捣蛋,但一直都走在一条康庄正道之上。她的人生轨迹再正常普通不过,老老实实地读书升学,做五佳青年,三好学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未成年少女怀孕堕胎?这不是那些老套青春小说里才会有的情节么?这种事情她连想都不敢想,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发生在一个她心目中最为高洁如霜的女神靳言身上。   这让她不得不回想起肖染之前对靳言的诸多点到为止的猜测和推论。   靳言打电话给她求助的时候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可想而知,靳言她本人会多么慌张无助。   “撑住,你现在可是阿言唯一倚靠的人,不要怂!”   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叶凌云掐这自己左手食指和大拇指之间的肉,强迫自己不要害怕,要冷静。   靳言的手术费是她和肖染凑的,肖染不知道这事,只以为是叶凌云要买什么东西,因为靳言千叮万嘱过要保密。   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   还是无法平静下来的叶凌云焦灼地站起身,却不小心碰倒了身侧靳言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有笔记本、镜子、钱包、钥匙,还有一张明信片。   那张明信片叶凌云见过,是当初顾成宇在圣诞求爱大作战里写情书用的,那些明信片还是她陪顾成宇挑的,叶凌云没有战胜自己的窥视心理,还是翻到明信片的背面,偷看了两眼.   阿言:   这七年我一直在你的身后,下一个七年我想在你的身边。   12.24   阿宇   一年以来,这张明信片,阿言她一直都放在身边么?   晚上,靳言住在了叶凌云家。   正好父母又出差了,家里并没有人,叶凌云把虚弱的靳言安置在客房,递水敷毛巾,虽不熟练,但很是周到。   “来,喝点热水,肚子还疼么?”   嘴唇发白的靳言只是摇摇头,然后浅笑地看着叶凌云,眼神温和放松。   “怎么这样看我?”叶凌云有点不好意思。   “温暖,感动。”靳言答道,“好、好久,没人对、对我这么好了。”   “宇哥对你才是宇宙第一好,我算什么呀。”   提到顾成宇,靳言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不自觉地咬着下唇不说话。   见靳言的脸色有点变,叶凌云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感到可怕的猜测。   “那个……阿言……”   “嗯?”   叶凌云握紧手中的水杯,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把水杯搁在床头柜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阿言,我知道现在问你这些很不合时宜,但我实在是忍不了下去了!你告诉我,究竟是哪个王八蛋鳖孙,老子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靳言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见靳言这副模样,叶凌云脑海里的那个猜测挥之不去,反而越来越强烈。   “该不会是……是顾成宇?”   靳言终于有了强烈的反应,她拼命地摇着头:“不!不是阿宇!那是个、是个魔鬼!魔鬼!”   之后,靳言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她的声音凄厉,身躯抖如筛糠,仿佛真的看到了魔鬼一般惊惧。   叶凌云按住靳言的双肩,强迫靳言看着自己的眼睛:“阿言,我知道你一定是被强迫的是不是?你不能包庇施暴者,你要告诉我啊,我是你的朋友,你告诉我了我才能想办法帮你啊。”   “够了!”靳言不断扭动着身体,大力摆脱了叶凌云按住自己的双手,然后裹着被子缩到墙角,颤颤发抖,“别问了!你、你、你帮不了我!”说完,她把自己的头也蒙进了被子里。   见靳言这个样子,叶凌云有些后悔没忍住,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只好安抚她:“好,那我不问了,你赶紧修习,马上就要元旦了,新年新气象,我们把这些糟心事全部忘掉好不好?”   好一会儿,靳言的情绪才稳定下来,叶凌云扶着她让她重新躺好,临走的时候帮她掖好被角,靳言闭着眼,也不去看她,叶凌云只好叹了口气,无奈地离开房间,轻轻地为她带上房门。   叶凌云走了之后良久,靳言才缓缓睁开眼,她捂着肚子艰难地爬下床,将书包里的明信片拿了出来端详。   明信片的背面是一个穿着天鹅裙跳芭蕾舞的女孩剪影,那样优雅、舒展,如同公主般的身姿,应该就是她最初留在顾成宇心目中的样子吧。   可是曾经的那个小公主,那个虽然有口吃但是备受宠爱的小公主,那个温柔自信纯洁可爱的小公主,是怎么一步步地走向毁灭,成为了现在这副肮脏不堪的样子的?   现在的她就如同下水道的老鼠,染了瘟疫的母鸡,肮脏恶心得连自己看着都作呕。   她的人生,就这么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毁去,八年,她就这么因为那个笑容灿烂,如同小太阳的男孩,苦苦挣扎着活了八年,她死命咬着牙忍耐,因为他的笑容和鼓励是支撑她活下去的信念。   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   好辛苦,真的好辛苦。   把明信片翻过来,她默默读着上面的那一行字。   “这七年我一直在你的身后,下一个七年我想在你的身边。”   阿宇,我快支撑不下去了。   真的好累,好痛苦,我不想再坚持了。   如果你知道了我有多么肮脏,你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我么?   “阿宇……”靳言痛苦地闭上眼,将明信片埋在自己的怀里,“阿宇……”她喃喃。   这时,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忽然响了。   靳言睁开眼,缓缓地看向手机显示屏。   阿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答应的双更,尽量不食言。 ☆、倒数(下)   元旦前夕,靳言回学校了,就在她堕胎的两天后,叶凌云这么劝都没有用,靳言拖着虚弱的身子硬是要回学校。   “反正明天就是元旦放假 ,不如休息到元旦回来,你身体怎么吃得消?”   “我想,想回、回校。”   想回学校么?叶凌云想了想,会不会是靳言想顾成宇了所以才想回学校。可是靳言为什么不想回家呢?这两天来,没看见过她打过什么电话,对家也是闭口不谈,一副离家出走,爹娘不管的样子。   “你确定你不打电话给你爸爸?你在我家住了两天,你家里人肯定会急疯的。”   靳言那时正在穿鞋子,听到叶凌云的问题,忽然冷笑起来,再抬头时,竟是万分狰狞的表情,那个表情与一年前叶凌云在厕所看见的那个表情如出一辙,就好像看见了什么令人恶心肮脏的东西一样。   “爸爸?他、他早死了。”   肖染早已经站在车站等候,看到叶凌云和靳言来了,才礼貌性地向靳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听叶凌云说你生病了,还好吗?”   “嗯,很好。”   肖染看向靳言前面的叶凌云,叶凌云眼神飘忽,就是不看他,肖染再一看靳言,而靳言只是低着头,脸色无比苍白,肖染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但并未深究。三个人一起乘了公车,叶凌云四处张望了一下,醋劲十足地问肖染:“你怎么不等子莞一起?”   “分了。”肖染正看着单词书,头也不抬地答道。   “就分了?”叶凌云惊恐万状地瞪大眼睛,“怎么就分了。”   “你还不乐意了?”肖染白了叶凌云一眼。   “我、我怎么就乐意了?”叶凌云瞪回肖染,却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小开心,虽然强烈地抑制住了这个邪恶的小心思,但嘴角还是止不住地往上翘,“那、那你们还是前后桌,不尴尬么?”   “有什么好尴尬的。”   说到这里公车正好就到站了,肖染就直接快步下了公车,叶凌云拉着靳言紧跟其后,肖染回头看了一眼叶凌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淡淡一笑,目光随意一瞥,看到了报刊亭里的一份报纸。   报纸的头条是本城大财团老总江思明和他那个教育局局长老婆离婚的最新后续,局长老婆因出轨和转移财产,被法院判处了净身出户,江思明这场离婚官司赢得漂亮,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全部家产,还争得了女儿的抚养权。   肖染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却不知道和叶凌云紧跟在后面的靳言看到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后,死盯着报纸上的那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派斯文的中年男子的照片,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不露声色,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阿言!”顾成宇一接到陈鸣发来的消息便跑到靳言的班上去找她,可是没想到,还没走到12班,就看见一堆人闹哄哄的,似乎在围着看什么热闹。   顾成宇挤进人群一看,竟发现是江若一和靳言扭打在一起。   江若一把靳言按在地上,似乎要打靳言的耳光,而靳言正死死地箍住了江若一的手腕,两个人躺在地上僵持不下。   “臭婊·子你竟然还敢出现,你现在就跟我走,把你和你妈那个老婊·子这么多年做的那些肮脏恶心的事都说给法官听啊!还以为你跟你妈一起跑路了呢,没想到你还挺有胆量,竟然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陈鸣正在旁边拉扯江若一,可是江若一就像发了疯一样,毫无目标地拳打脚踢,简直就像是一条疯狗,陈鸣压根就不敢靠近,见到顾成宇来了,才如获大释,连忙扯着顾成宇去帮忙。   顾成宇看到靳言被按在地上欺负,当然是气不过了,也不顾什么绅士风度,也不管江若一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危险,即使身上已经被踹了好几脚,依旧直接把江若一从地上拽了起来,推到一边,护在靳言身前。   见江若一被拽了起来,陈鸣加上好几个同学都纷纷拉住还要冲上去的江若一。江若一歇斯底里地对着顾成宇咆哮,就像快要崩溃了一样。   “靳言,你有种就出来啊!你这个就知道躲在男人身后的婊子!”   顾成宇把靳言从地上扶起来,靳言惨白着脸,死死咬着下唇,默默地瞪着江若一。   “若一,”靳言轻声开口,“不、不是……只、只有你痛苦。”   江若一仰天长笑:“你痛苦?你有什么痛苦的?把我的人生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就是你!”   靳言看着江若一那充满仇恨的目光,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教导主任来了。   实验楼的天台上,顾成宇和靳言依靠着围墙边缘并肩而立,因为江若一的行径太过恶劣,并且有众多目击者,所以教导主任给江若一下了停课处分。   “阿言,没有受伤吧?”   靳言摇摇头。   “没有就好,也不知道江若一发什么神经,放心,她现在被停课了,欺负不到你了。”   靳言低头沉默。   看靳言这个样子,顾成宇便屈膝,两手撑着膝盖,仰着头去看靳言,和她鼻尖对着鼻尖,笑容温暖阳光:“不要不开心啦,有我在呢。”   “你、你干嘛!”靳言退后几步,红着脸看向一边。   顾成宇笑嘻嘻地道:“好啦,我不管你到底和江若一有什么恩怨,今天是12月31号,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我们一起去庆隆广场倒数好不好?新年新气象,我们去迎接新年,把这一年的霉运都去掉,开始崭新的一年,接下来的一年一定会好运连连的,我还想着我们考同一所大学呢,就算不能在同一所大学,也能去一个城市啊。”   靳言看着顾成宇不说话。   “我们一起离开G市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顾成宇低声说道,“我也知道你会答应的。”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顾成宇贱贱地笑道,“因为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靳言认真地看着顾成宇,并没有像顾成宇预料地那样翻脸走人,她的表情非常的严肃,甚至决绝。   “阿言,你别这样……看着我。看得我慎得慌。”   “阿宇,”靳言从书包里掏出明信片,将其递给顾成宇,“接、接、接下来的七年……”   “阿言,”顾成宇在看到靳言拿出那张明信片的时候激动地抓住靳言的双肩,“阿言,你是不是要答应我了?”   “你……你先回答我、我一个问题。”   “你问你问!”   “你、你到底,喜、喜欢我什么?”   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一定会在某个人心中无比重要。   重要到你在那个人心中会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你却不知道。   所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有时候你的一句话,会把那个视你如珍宝的人推向什么样的道路。   也许是绝路。   12月31日。   冬。   靳言站在海边那处短崖上,仰头望着天边的新月出神。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这么地厌恶憎恨自己。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个男孩子喜欢着她,像一笔浓郁的色彩,让她晦暗的世界变得那么那么的明媚。   这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自己还是有值得喜欢的地方。   结果呢?   她自嘲地笑了笑,开始脱自己的校服棉衣和外套,然后再脱去自己的毛衣,直到全身上下只剩内衣为止。   她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冬季海风的寒冷,借着海边灯塔的亮光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   有些是被殴打的淤青,有些是被皮带鞭打的鞭痕,有些是滴蜡留下的痕迹,有些是被小刀割的疤痕……   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伤疤了。   每一道,都代表着她所遭受的屈辱。   多么肮脏的一具身体啊。   “阿言怎么还没来啊?宇哥你不是说阿言会来的吗?”   广场上人山人海的,都在等着新年倒数,人群里叶凌云牵着肖染的衣角,踮着脚越过肖染的肩膀,大声问肖染前面的顾成宇。   顾成宇正捂着一边耳朵打电话,但是阿言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   叶凌云想要挤到顾成宇身边看看情况,但是肖染死死挡在她和顾成宇的中间,就是不让她过去。   “肖染你让我过去。”   “人太多了,你别乱动,老实呆着。”   他们几个知道顾成宇要来广场倒数的时候纷纷缠着要跟过来,顾成宇拦也拦不住,他转念一想,也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还可以给他这几个兄弟正式介绍他们这个已经定下来的大嫂。所以他们这几个兄弟各显神通,有翻家里窗户的,有死缠烂打要求父母同意的,好不容易都能聚齐来参加倒数活动。   叶凌云知道了定然是要来的,她倒是比较随性,反正家里也没人,想来自然是大摇大摆地来,后来考虑到顾成宇要给他们重新正式介绍大嫂,一猜就是宇哥搞定了靳言,怕自己对宇哥的执念未了,又会莫名心生醋意,便扯上了肖染一块前往。肖染性子静,本来是说什么都不会去的,但是一听顾成宇也在,便同意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想通了,不过大晚上的,多一个人作伴也安全点。   广场上临时搭建了一个大舞台,请了一些小明星在唱歌跳舞做表演,音响吵翻了天,下面站着的观众随着劲爆的音乐摇摆,一时热闹非凡。   这时正好最后一个节目表演完了,主持人讲完一堆类似于“难忘今宵”的结束语后,广场高楼的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大型的时钟图案。   “让我们告别2008,喜迎2009!请大家跟着我一起倒数!十——!”   “十——!”   倒数开始了,顾成宇这才有些失望地收起手机,强作微笑地对叶凌云说道:“倒数吧,不等了。”   “九——!”   靳言把衣服方方正正地叠好,然后将鞋子脱下放在衣服的一边,她背过身,看着从那个像贫民窟的小区里伸出来的起重机。   那里曾经是她的家,她在那个家里也是个受到宠爱的小公主。   每天都无忧无虑,每天都开开心心。   可是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家被毁了。   她的世界,也被残忍地摧毁了。   “八——!”   白天天台上,靳言问顾成宇:“你、你到底,喜、喜欢我什么?”   顾成宇笑得像七月的骄阳:“你忘记了?我见你的第一面时,我就确认是你了。你是我心中的雪莲啊。”   “冰莲?”   “嗯,最最最高洁无双的雪莲,生长在高寒之处,露寒香冷,融冰为泉,偕云为侣,最是纯洁无瑕。”   “纯洁……无暇么?”   顾成宇没有注意到靳言那双所有亮光瞬间熄灭的眸子。   “这都是我从书上看来的形容词,”顾成宇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这都是我的心里话,你是无人能够染指的冰雪美人,可是我认定你了,无论花多久,我都不会放弃你的。”   靳言看着顾成宇,不语。   “七——!”   靳言静静地看着快要被捣毁的小区,眼中毫无神采。   她拿起手机,无视列表里的一堆未接电话。   “五——!”   叶凌云的裤带震动了一下,但是她正趴在肖染的肩头大声地倒数,脸蛋被这热闹的气氛染得红扑扑的。   “三——!”   把手机握在手里的顾成宇突然看到靳言发来的短信,也不顾倒数,连忙接受短讯。   “二——!”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句话。   “看明信片。”   顾成宇这才想起来靳言递给他的那张明信片他一直没来得及仔细看,于是连忙掏出那张明信片,在自己端端正正的像小学生的字体下面,有一行隽秀的铅笔字句。   只有短短七个字:   “你是年少的欢喜。”   “一——!”   靳言背对着翻卷的浪花,对着这个世界露出她最后的微笑。   2009年的第一天的第一秒,烟花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绽放。   那处短崖下面传来一声巨大的水花声响。   然后一切的声响都被夜间涨潮和浪花的声音盖过。   短崖上徒留几件衣物和一双球鞋。   再见。   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死了死了终于死了,差不多了,这本书还有一小半就结束了,感动,撒花,啦啦啦啦~~~~ ☆、谣言   元旦三天假期里,顾成宇总是时不时地对着一张明信片傻笑。   不,准确地说是对着明信片上那一行铅笔小字傻笑。   你是年少的欢喜。   喜欢的少年是你。   这……算不算是靳言变相的表白呢?   一定是的。   追了那么久,总算是得到了一个答复。   顾成宇按耐不住自己想要见到靳言的急切心情,恨不得下一秒就出现在靳言的面前,只可惜,靳言家中无人,靳言的手机也一直关机。   没有关系,他可以等,反正阿言跑不了。   他闭着眼睛仿佛都能看到靳言那副冰山雪莲般圣洁高冷的模样,而她冰冷如霜的表情会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浮现出淡淡的羞涩和温暖。   等一等,再等一等,等假期结束了,靳言就会出现了。   在新年倒数的时候,叶凌云把她的手机给摔坏了,她刚把修好的手机拿到手,就连忙开了机,怕有什么遗漏的短讯和电话。   没想到还真有一条短讯,是靳言的,发送时间是2008年的最后一秒。   打开来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话。   “凌,一定要幸福。”   叶凌云皱了皱眉,不过随即又舒展开来。   阿言也真是的,不过就是一条新年祝福短信嘛,怎么写得跟绝别信似的。   她随即发了条短息过去:“新年倒数怎么没来?听说你被宇哥搞定了?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啊,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可是等了一整天都没有回复。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靳言不及时回复她短讯,所以叶凌云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元旦放假,叶凌云的父母破天荒地呆在家里过这个法定节假日,着实让她感到有些意外,意外之于也有些许小开心。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围着饭厅的餐桌吃妈妈做的菜,客厅里播放着本地新闻,大家聊着家常,互问近况,这才是叶凌云一直怀念的家的感觉。   也许是好不容易一家人能够一起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爸爸心情好,就给叶凌云讲他们这段时间办的案子,叶大状是经常跟人谈判,经常上法庭辩论的大律师,他的口才不用说,那是一等一的好,把一个案子讲的是一波三折,活灵活现。叶凌云听得入神,很是神往,便忽略了电视机里正在播放的新闻。   “本市某高三女学生疑不堪学业重负跳海身亡,沉尸三日终被打捞。”   摄像机给跳海地点,即沿海路的一处短崖留了一个特写,短崖上残留衣物,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依稀能够看清衣物的颜色和一双球鞋。   深蓝色的校服外套。   除了天中,G市再无此颜色的校服。   而那双球鞋……   翌日,叶凌云风风火火地冲下楼,肖染已经在楼下等候了,叶凌云直接跳上车,催促着肖染:“愣着干什么,赶紧的,快迟到啦!”   肖染细细地看着叶凌云的神色,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昨天看本地新闻了吗?”   “看了几眼,怎么了?”   “没什么。”   肖染跨坐上车,叶凌云微红着脸搂住了他,肖染一怔,低头看着交叠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抿嘴一笑,方才心中的疑虑被这轻轻一抱驱逐得一干二净。   也许是同款球鞋也说不定。   回到学校后,叶凌云觉得很不对劲。   大家都看起来神神秘秘的,他们三两成群地窃窃私语,好像都在讨论着同一个话题,却又对其非常忌讳,叶凌云把书包扔到自己的椅子上,正好和林苗苗的视线对上了。   林苗苗看叶凌云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欲言又止。   叶凌云满头的问号,可是林苗苗并没有要说的意思,叶凌云从桌子外面翻进座位里,翘着二郎腿揽住林苗苗的肩膀,把林苗苗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说吧。”   “说什么?”林苗苗翻开课本,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就快说,我很烦别人吞吞吐吐的。”   林苗苗这才转过头来看她,可是脸贴太近了,林苗苗被叶凌云这张放大了无数倍的的俊脸给吓了一跳,她挥开叶凌云的手,嘟囔着:“贴那么近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长了张引人发春的脸。”   “你说什么?”被推开的叶凌云正在书包里找肖染早上帮她带的酸奶,所以没听清林苗苗说的话。   “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林苗苗看叶凌云好像真的不知情,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靳言,你朋友,跳海自杀了。”   “噗——咳咳咳——”一口酸奶直接喷到了林苗苗的脸上,“对不起对不起……”叶凌云连忙找翻箱倒柜地找纸巾,林苗苗淡定地用校服袖子抹了把脸,“我没骗你,真的。”   叶凌云停下找纸巾的动作,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了没几声,笑声便戛然而止,她黑着脸对林苗苗说道:“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好笑吗?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你这样诅咒别人真的很过分。”   说罢就要站起来出去,似乎是不想再看见林苗苗,林苗苗从抽屉里拿出抽纸,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信不信随你,昨天的本地新闻里已经报道了,说本市高三女生在元旦零点的时候跳海自杀,沉尸三日才被当地出海的渔夫打捞上来,新闻里给了自杀的女孩放在海边的遗物一个特写,虽然打了马赛克,但是鞋子没有,从衣物的颜色看确实是我们学校的校服,而那双鞋子,阿迪黑白限量款,如果你看了新闻,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谁的。今天警察已经到校长室去了,记者早上也来了学校门口,但是被保安赶走了,估计你来的时候没看见吧。”   林苗苗说什么叶凌云都是不会信靳言已经死了的,这怎么可能呢,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好不好,元旦零点的时候靳言还跟她发短信来着,怎么可能会跳海身亡?   可是她虽然脑子里强迫着自己不要相信,心里却是拔凉一片。   那封短信。   那封祝她幸福的短信。   还没等叶凌云想明白,班主任便一脸沉重地走进课室,把她给喊走了。一路上,叶凌云低着头不敢说话,而班主任则对她嘱咐道:“你不要怕,待会警察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好了。”   警察?为什么警察要来找她?她犯了什么错么?   还是……   靳言去世的消息,让叶凌云在一朝一夕之间憔悴了不少,她成天沉默着,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的她,对这件事情讳莫至深。   全级的体锻课上,叶凌云和肖染并肩坐在双杠上,肖染看着脸色惨白的叶凌云,心里十分担心。   “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觉吧。人死不能复生,你糟蹋自己她也回不来。”   “睡不着。”叶凌云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靳言站在那个短崖的身影,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可还是抓不住她的手。”   她在那冰凉的海水里,该多么冷,多么孤独,多么害怕啊?   她在绝望中孤独痛苦地死去的同时,我在干什么?   我在喧嚣狂欢的人群里庆祝新的一年的来到。   我也没有及时看见她发来的最后的告别短信。   如果,如果我及时打电话过去的话,那么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靳言就不会死了?   “我才不会相信什么学业压力大,忍受不了排挤这样冠冕堂皇的屁话,靳言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这么多年她一直被欺负着,不可能这么突然就想不开。肖染,”叶凌云忽然抬头,无比严肃地看着肖染的眼睛,“我要找出她自杀的原因,一定有的,把这么好的女孩子逼上绝路的原因,我一定会找到的!”   肖染被叶凌云眼里的坚毅给感染,他点点头:“好。”   叶凌云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成宇打断了,只见顾成宇一脸阴沉地朝他们走过来,叶凌云从双杠上跳下来:“宇哥,你逃课了?”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叶凌云就被顾成宇揪住了衣领,按倒在地,顾成宇的双眼布满血丝,他几乎是贴着叶凌云的脸说道:“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是不是嫉妒靳言?你是不是嫉妒她长得比你漂亮,嫉妒她能得到我的心?我从来没想到你是心肠这么狠毒的人!”肖染直接把顾成宇掀翻在一旁,挡在叶凌云身前,“顾成宇你发什么神经!”   顾成宇从地上爬起来,看架势似乎要把叶凌云大卸八块才解气,可是肖染挡在叶凌云的前面,他近不了她的身,他只好略过肖染指着叶凌云,杀气腾腾地道:“亏我把你当兄弟,原来你对我一直打着别的主意。阿言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抹黑她,就不能还死者一个安宁吗?你一定要这么狠毒吗?就凭你处心积虑呆在我身边,处心积虑地接近靳言却又在她死后散布谣言,你就不配得到我的感情,不配得到我和靳言对你的好!”   肖染挥开顾成宇的手,回头看向懵圈的叶凌云,怒气蹭地就上来了,他上前揪住顾成宇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就算你女朋友死了,也不能随便迁怒别人,叶凌云做错什么了,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她也是你朋友,要发神经到别处去,我对你的忍耐度可没她对你的那么好。”   “你自己去问她,叶凌云,你为什么要跟警察说靳言之前堕过胎?为什么要这么抹黑她这样的女孩子?为什么要散布谣言?她……她可是像雪莲一样纯洁的女孩子,你怎么可以在她死后这么去玷污她的声誉?!”   “我……我没有……”   泪水慢慢地积聚在叶凌云的眼眶里,她死咬住嘴唇,强忍住泪水,这副模样的叶凌云让肖染一阵心疼,他推开顾成宇,回身蹲在叶凌云旁边,把叶凌云揽进怀里。   “我……我没有说谎……我只是想警察把忙调查而已……阿言是我的好朋友,我怎么可能散布谣言去污蔑她?警察说过会保密的,这件事除了警察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她怎么可能怀过孕?怎么可能!”顾成宇几近崩溃地大喊着,他想抓着叶凌云的肩膀问个清楚,可是肖染却一脸戒备着防着他,顾成宇跌坐在一片黄叶地上,失魂落魄地双手抱头,似乎头痛欲裂一般,抓着自己的头发,埋头于膝间,肩头耸动。   叶凌云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在肖染的怀里哭了出来,积蓄了好几天的痛苦、自责、内疚、心疼一下子宣泄出来。   那个只会在她面前腼腆地微笑的美丽女孩,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永远。   是的,顾成宇的火并非来得莫名其妙。   学校里真的开始在散播着靳言其实是被奸··污怀孕才自杀的传闻。   有人说她是在外面滥·交,有人说她是被六十岁的猥琐老板包养的小姐,有人说她是被轮·奸导致怀孕,这些谣言,怎么肮脏怎么恶毒就怎么散播。   而关于靳言堕胎谣言的源头,纷纷指向了叶凌云。   “散播谣言的人全校都是,源头已经不可考,不过有一点毫无疑问,确实是有人偷听了你和警察的谈话。”林苗苗小声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   “靳言堕胎的事……是真的吗”   叶凌云一记眼刀横过来,林苗苗这才识相地闭上嘴,不过没一会儿,她还是趴在叶凌云肩头,悄声说道:“现在有一个新的传闻,说那个孩子是你宇哥的。”   “你说什么?”叶凌云没忍住高声道,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上自习呢,你小声点。”林苗苗低声道,“不过如果是顾成宇的话,那总比那些奇奇怪怪的恶心传闻要好一些,我听说这个传闻是顾成宇自己放出来的,诶,是不是真的啊?”   “不可能,”叶凌云摇头,“不可能是宇哥的,宇哥可是把靳言当成不可亵渎的女神,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你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我只是陪她去堕了胎,并没有多问。”   “凌哥,你信不信我?”   “不信。”   林苗苗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才能发挥我的人脉帮你调查啊。”   叶凌云狐疑地看着林苗苗,林苗苗已经装模作样地翻开了数学作业,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两天后,叶凌云站在一栋高级公寓楼下,对照着林苗苗写给她的地址再次确认了一遍。   “凌哥,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江若一和靳言有亲戚关系?江若一是靳言的远方表妹!”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实在太忙。。。 ☆、喜欢过   江若一示意叶凌云喝水,自己捧着咖啡杯坐在窗台上发呆,落地窗外的光线太强,叶凌云几乎看不清逆着光的江若一的表情。   “你一个人在家啊?”叶凌云憋了好久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结果江若一根本就不理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反而更加尴尬了。江若一不理她,她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却在四处乱看,于是她的视线被书桌上一张合照所吸引:“诶,那是你爸爸吗,怎么有点眼熟呢?”   江若一这才有了反应,她站起来走到书桌边,把合照反扣在桌面:“乱看什么?”   “抱歉,还有,谢谢你放我进来。”   “少废话,你想说什么,快说,我还有事。”   叶凌云看江若一这个样子,也就不吞吞吐吐了,她也站起来,问道:“你应该知道了吧,阿言跳海自杀的事。我听说,你们是表姐妹,我想问问……”   “问什么?问她为什么会自杀吗?我不知道。”江若一冷笑地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不过,她早该死了,死得好,要我是她,早就去死了,只可惜她那个贱货老妈没跟着她一起去死。”   “你!”叶凌云听着江若一这般狠毒的话气得直发抖,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你是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咯?”   “你说什么?”刚才还一脸嘲讽的江若一脸色大变,“什么孩子?”   叶凌云冷冷地瞪着江若一,江若一咬着唇,脸色因为听到了“孩子”两个字变得非常难看,她把咖啡杯往桌子上一放,里面的咖啡飞溅到桌子上。   “我说了,你问我一点用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   “你们明明是亲戚,为什么仿佛有深仇大恨一样?”   “都说了,你能不能滚出去!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江若一随手就拿起桌上的书本往叶凌云身上扔去,叶凌云闪身避让,“江若一!人命关天,你究竟知道什么?”   “滚出去!”江若一高声尖叫,如同发了疯一般。   靳言的死,草草了事,叶凌云甚至不知道靳言的骨灰盒葬在什么地方。   一切的一切都重归于平静,一切的一切都重新回到原有的轨道,只有靳言,只有靳言永远的不在了。   她仿佛是从天上来的小仙女,现在又回到了天上去。   叶凌云事后想过很多,而且越想越不对劲,她跑到龙岩别墅区里靳言的家门口坐了一整天,可是没有人,就好像靳言的死让所有和她有关的一切都于人间蒸发。   那天是瓢泼大雨,她一个人坐在屋檐下,风带着雨拍在她的身上,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双臂,眼神空洞地看着被雨浸湿的地面,直到肖染撑着伞走到她的面前。   她又能怎么样呢?她还只是个孩子。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势,也没有人脉,甚至没有足够的阅历让她拥有面对这种事情的智慧。   她找不到靳言的母亲,她也无法让似乎知情的江若一开口,她明明怀疑过靳言曾经遭到过性```虐,可是她却对那个人是谁毫无头绪。   终究是该放弃了。   她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做不了。   深深的无力感侵蚀着她身体里的每一处神经,然后汇聚成一股力量,一股名为“不甘心”的力量,她不想继续这么无力下去,她想要变强大,她再也不想做一个身边的人受到了伤害,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废物。   她卯足了劲儿地学习,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所有的娱乐活动她都不再去碰,因为她深知,对于她来说,唯一能够变强的途径,就是学习,然后进入一个强者如林,精英满地的新环境里。   “阿凌阿凌,宇哥要被退学了!”   陈鸣慌慌张张地跑到叶凌云的班上找她,一起来的还有蔡氏兄弟。   “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吗?”   叶凌云很久都没再关注校园里的动态,每天几乎都只闷在教室里,除了本班同学,连肖染都见得少了,自然不知道顾成宇的事情。   “宇哥他自从靳言死了之后,一蹶不振,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旷课,到现在已经发展成天天在外面喝酒打架,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今早学校公布栏已经发布了对顾成宇’勒令退学,以示惩戒’的通知,可是我们怎么都联系不上宇哥!”   得知了顾成宇近况的叶凌云沉吟不语。   阿言,看来并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重回了原有轨道,还有那么一个人,对你的死迟迟无法释怀。   “阿凌,你怎么不说话?”蔡景坤见叶凌云这漠不关心的样子非常着急,“我们晚修请假,一起出去找他吧,我真的很怕他会被退学啊,如果能找到他让他回来,或许事情会有所转机。”   “是啊阿凌,咱们一块去吧?”蔡景伦跟着问道。   “不去。”叶凌云低着头道,“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他自甘堕落,我们何必多做无用功?”   叶凌云转身便回到班里继续做她的试卷,也不顾陈鸣他们在教室外的叫喊。   顾成宇,你真是没用啊。   握在手里的铅笔芯忽然断了,画到一半的辅助线多了一个又黑又深的污痕,叶凌云死咬着下唇,心神不宁。   纠结了一个下午的叶凌云最终还是寻了个借口逃了晚自习,她在街上游荡了一整晚,终于在四中附近的巷子里发见了浑身是伤的顾成宇。   “宇哥,你是不是被杨正明打了?我刚才看见他们一群人了,你没事吧?”   叶凌云伸手要去拉顾成宇,却被顾成宇用力甩开。   只见顾成宇阴冷地瞥了一眼叶凌云,把倒在身边地上的酒瓶拎了起来,靠墙而坐,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你、屁、事。”   叶凌云闻言失笑,心中一片悲凉:“是啊,一介懦夫的自垂自怜,关我屁事?只是可惜了阿言,喜欢了一个自甘堕落的废物。”   “你闭嘴!你没资格提她的名字!”   “你说我胡说八道诋毁她的声誉,我叶凌云绝不是那样的阴险小人,你不去查那个害她活不下去的王八蛋是谁,却对你身边的人乱发脾气,自暴自弃,我瞧不起你,你就是个废物,枉我叫你一声‘哥’!”   说完她取下自己的咖啡色的围脖,扔在顾成宇的身上,语气稍缓:“这是她亲手织的,她本来也想送你的一条的,只是因为一直织不好,便拆了又织,织了又拆,所以一直都没送给你。这个,算是给你留个念想吧,如果你真的那么爱她,就振作起来,不要让她对你失望。”   看顾成宇捧着围脖一动不动的样子,叶凌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就在她快要走出这个巷子的时候,她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微弱的:“阿凌。”   叶凌云转回身,可是顾成宇依旧保持着那副仿若丢了魂的模样。   那天晚上,她终究没有等到顾成宇的下文,只是在月光下,她仿佛看见了从顾成宇的眼角滑下的一颗水晶。   顾成宇还是被退学了,在那次之后,叶凌云已经有两个月没再见到过他,春季学期快要开始的时候,她才意外从林苗苗那里得知,顾成宇要去英国了。   悄无声息的,这个她大半个青春都喜欢着的男孩,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离开这片土地了,连一声告别的话都没有。   她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机场,偌大一个机场,她在其中焦急地寻找,急得她不知何时,眼眶之中已积满了泪水。   最仗义的大哥,竟然一句话不说就走,真是白叫了他一年多的哥,一点都不够意思,一点也不配做她的老大!   “阿凌——”   在安检口外焦急地找寻顾成宇身影的叶凌云忽然僵住,她缓缓地转过身,循声望去,眼里的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顾成宇就站在她的身后,长身玉立,一如既往的阳光开朗,笑容明亮,他扯了扯颈上戴着的咖啡色围脖,张开双臂大步走向叶凌云,叶凌云一下子就扑进他的怀里,头发被他好一顿□□。   “你不要脸!什么大哥,要走了都不说一声,一点都不仗义,我再也不认你这个老大了!”   顾成宇松开叶凌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这,这不是不好意思面对你们嘛,前段时间我太失态了,对不起啊。”   叶凌云含泪瘪着嘴瞪着顾成宇,过了好一会儿,才心软地哑声道:“好啦,我也没真生气,到了国外你自己照顾好你自己,回国的时候一定要联系我,我们可是兄弟啊。”   “啊,说到兄弟,”顾成宇有些尴尬地道,“那个……你真的喜欢我吗?有人跟我说你喜欢我,我那天才无意中说出、说出那样的话来的……”   叶凌云破涕为笑,那笑容十分坦然,因为就在那一刻,对于她来说,那段纠结隐忍的暗恋已经不再是她心中唯一的秘密和疙瘩,她已经可以很自然很坦荡对当事人这么说道:“是啊,我喜欢你,喜欢了你好多年呢,要不然我怎么会跟你混?”   “啊?真的……假的?”   “真的,很真很真,我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不过……”叶凌云大力拍了拍顾成宇的双肩,“也只是喜欢过啊,过去式了,现在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好兄弟。”   顾成宇见叶凌云这么坦然相告,已知叶凌云确实早已放下,于是傻愣愣地对着她笑:“好了,不说了,我要过安检了,再见!”   “再见!”叶凌云朝他挥手,顾成宇没走几步,忽然回过身贱兮兮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叶凌云一脚踹向他的屁股:“快滚!”   叶凌云就这么一直目送着顾成宇离开,就在他刚过安检的时候,忽然她的身后传来一声声“宇哥”的呼喊。   原来是陈鸣他们三个到了,就连肖染也跟在了他们身后,一副老大不爽的样子。   顾成宇回身朝他们卖力地挥着手,叶凌云不知怎的,忽然冲了上去,在安检口大喊道:“初一,半墙根,那天我真的很幸运!”   顾成宇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起,最后他逆着玻璃窗外的阳光背对着他们,举起手,在自己的脸侧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叶凌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望夫石啊?”肖染扯住她的后领,拖着便走,眉头皱得紧紧的,仿佛眉间那个“川”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一样。   “乱讲什么呢!你神经病啊!”叶凌云挣脱出肖染的魔爪,捂着被衣领勒疼的脖子连连咳嗽,肖染抿唇看着她,不发一言。   “喂,你怎么也跟来了,该不会是……没想到你嘴上说着讨厌他,其实心里也是十分舍不得宇哥的吧!”   “笑话!”肖染闻言后的表情十分精彩,叶凌云正好报了刚才肖染勒她脖子之仇,捂腹连声大笑。   肖染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冷笑道:“我是来看你笑话的,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以为,那个人不在了,你就会有机会。”   叶凌云一开始还没懂肖染这冷嘲热讽的意思,等她想明白了之后勃然大怒:“肖染你个白痴!”   肖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才白痴。”   叶凌云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就来气,转身快步便走,没走几步,她有跑了回来,狠狠地踩了肖染一脚,又匆匆跑走,边跑边喊:“大笨蛋!”   这两人的互动把旁边那三人看得一脸懵逼,肖染单脚在原地蹦哒着,直倒吸凉气,早已在心里把叶凌云剁了千万遍。   气呼呼地走了半晌的叶凌云忽然停了下来,越想越来气:“我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可她又转念一想,脸不自觉地有些发烧,“肖染那个大别扭,该不会是……是在吃醋吧?”   她晃晃脑袋,把这些乱七八糟地抛到脑后,想起了刚才和顾成宇的告别,还有她最后喊的那句话。   唉,不知道宇哥还记不记得,那年她才刚上初一时候的事。   那时是初一的体锻课,她当时正好和肖染大吵了一架,心情烦闷就离开了大操场在学校里乱走,后来她发现了一只猫,便追着那只猫一直跑到了一处半墙根,正好看见了逃课躲在那里做机器人的顾成宇。   “你不是我们级的吧,你在……逃课?”她问。   “小屁孩嚷嚷什么?”顾成宇正专心致志地给机器人安装电路板,不怎么搭理她。   “你为什么逃课?玩玩具吗?”叶凌云那个时候还没到叛逆期,经过小学老师六年的洗脑,虽顽劣不改,但逃课是绝对不敢的,因为在她看来觉得逃课就是天理难容、十恶不赦的坏事。   “小子,不懂就不要乱说话,”顾成宇站起身来,比还没发育的叶凌云高出了两个头,叶凌云当时有点害怕,还以为会被揍,没想到他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得像太阳一样耀眼,“无聊的课程有什么好上的?倒不如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追逐自己的理想来得有趣。”   那个时候的顾成宇就好像会发光一样呢,那光芒比太阳还要耀眼,他说的话是叶凌云从来都不敢想的事。   喜欢的事么?   自己的理想么?   她何尝不想,却又禁锢于自己给自己划的牢笼里,所以说出这样话的顾成宇,自由自在的模样在叶凌云看来,就如同天边最遥不可及的星辰一般,耀眼非凡不可触碰。   怦然心动,一见钟情,大概就是如此吧。   叶凌云跑出机场大厅,站在机场外的荒地里仰头等待,直到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强风吹起了着她的衣角,拂过身边及膝的杂草。   她也不知道那是不是顾成宇坐的飞机,但她直觉觉得那架就是。   她目送着飞机飞向天边,嘴里喃喃:“再见了,我的大半个青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晚上被渣浪的消息炸得根本就睡不着,连夜赶出了这篇文。 最初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走。 生命无常,不想留有遗憾,所以,云染,我会快速结束它,省的那些遗留在我脑子里的一个个故事还没写出来,我就狗带了。 最后,但愿那个可爱的帅气的粉红色骚年能一路走好。 ☆、做我的女人   所有的暗恋都是理性的,因为思前顾后想太多。   所有的暗恋又都不特别理性,因为你的情绪会随着那个人剧烈波动。   所有的暗恋都是妥协,怕失败,更怕往后的老死不相往来。   尤其是有着十多年交情的老友,即使互相喜欢,也不敢说出口。   因为爱情不像友情,激情迟早有一天会褪去。   到那个时候,爱人会不似爱人,友情也无法回到当初。   可是你知不知道?   人的一生起起伏伏,同行者换了又换,可我在乎的只有你是否在身边。   还好,我总是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属于你的温度。   还好,你一直都在。   1、做我的女人   时光总是飞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离靳言去世,顾成宇出国已经过去了两年的时间。   曾经一起打过球,干过架的几位师兄都散到了天南地北,能和他们见面的机会变得屈指可数,而在经过一整年紧张的高三复习备考后,叶凌云和肖染也都如愿进入了京都名牌大学T大。   “你说,你暗恋的那个人,好不容易熬过了传说中的T大魔鬼奥数冬令营,还拿了全国奥数比赛一等奖,却放弃了保送T大的资格,只是为了感受一下和大家一起奋战高考的感觉?”   宿舍里最咋咋呼呼的于萌情不自禁地将声音提高了N个分贝,两条腿激动地狂踢床板:“好苏啊~~~~~”   “你动静小点,1点了喂,要不然隔壁宿舍又来骂人了。”黑漆漆的宿舍里,叶凌云的脸有些烫,“苏什么苏,这算什么,他中考完后就能靠卖程序赚钱了,得个全国奥数一等奖对他来讲不跟玩儿似的。”   “萌萌说的不是你的竹马厉害,而是你竹马对你太好了!我看,十有□□他是怕不能跟你考上一个学校,这才放弃保送,以防你考砸了,他还可以跟你填一样的志愿。”另一个室友雨点边玩手机边说道。   “这还用说?我才不信什么‘一起奋战高考’这种托辞呢。”室友喜乐接着道,“你男神那么牛,还用奋战?肯定是为了你。”   “你们就知道瞎猜,唯恐天下不乱。”   叶凌云嘴上虽然这么说,却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就发生在大半年之前的高考。考第一门的时候,她紧张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考场,两条腿都在打颤,不停冒冷汗,连2B铅笔都拿不稳,那样子,真是要多怂有多怂。   她那时是真紧张,因为这一次大考承载了太多人的希冀,她高三的三次模拟大考,其排名都是刚刚够上T大的分数线,非常的悬,可是她的目标是T大中挺热门的法学专业,那分数是远远不够的。   然后考完第一门语文的后果就是,她作文没写完。   虽然出考场的时候她极力地不外露自己的情绪,可是再怎么忍又怎么逃得过肖染的眼睛,肖染什么都没说,只是按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额头抵着自己的肩膀,低声说:“我让你把我的学神之力都吸走,怎么样?”   叶凌云虽是心情极度沮丧,闻言却也忍俊不禁:“那我要吸得一丁点都不剩。”   或许真的是因为学神之力发挥了作用,接下来的每一科叶凌云都如有神助,超常发挥,超了T大分数线十多分,而相反,肖染却考得不是很好,他虽然依旧是学校的理科状元,可在省里却只排到了50多名,按照他之前的模拟考这是非常严重的发挥失常,要知道老师们可都指着这次学校能够出个省前十的状元,最奇怪的是他从小学开始就没丢过一分的数学这次高考竟然只有130多分,虽然按他的解释说是后一道压轴题开头有个重要步骤写错了,但叶凌云不是太相信。   其实,他是故意的吧?   叶凌云考完语文说没考好,下一科数学肖染就发挥失常,然后听到叶凌云说剩下几科考很好时,肖染的英语理综竟全都是满分。   这个人,真的很是嚣张啊。   不过,暑假回母校,看到二人放大的照片因文理状元而并排挂在校门口的时候,叶凌云产生了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也许是梦想成真的感觉吧,就好像在那一刻,她终于追上了那个她追逐了许久的人,她终于有了资格和他并肩而立。   “阿凌,你暗恋的那个竹马就是计科院软件工程系的肖染肖大神吧?”于萌猜道。   叶凌云有些心慌地道:“乱猜什么啊!”   “少来了,这个一猜就能猜到好伐,就算你从来没说过,我们都是长了眼睛的,整个T大跟你最铁的不就是肖染么?说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谁信啊?哎呀肖大神的颜真是可以舔一年,还记得之前军训的时候微博都炸了,就是因为有人偷拍了大神的脸。谁说会读书的都长得差,谁说T大就是歪瓜裂枣的聚集地?看看肖大神,看看我们叶凌云,啊呸!不过阿凌你得小心了,前几天我还撞见翻译学院的院花给他表白呢,学校里的那些妖艳贱货哪个不是对肖染虎视眈眈,你得先下手为墙啊!”   叶凌云不再理她们,可心里确实有些气闷。虽然从小到大暗恋明恋肖染的不胜其数,但是那会儿大家都比较含蓄,现在上了大学,这些个姑娘个个如狼似虎,好是凶猛,真怕肖染抵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呀。   她叹了口气,翻身将被子蒙住头,忽然手机震了一下,是肖染发来的短信。   “周日把时间空出来,带你去吃一家新开的西餐厅。”   周日?   叶凌云查了一下日历,脑子轰得一下炸得七窍生烟。   这这这……他这是要情人节请她吃饭呀……   “好了,睁眼。”   于萌把宿舍的全身镜推到叶凌云的面前,刚刷完睫毛膏的叶凌云睁开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这是我?”   “surprise~怎么样?”三个舍友围在她身边,笑眼弯弯,似乎想要在她的表情中找到些许惊醒和称赞。   可惜,惊喜没有,惊吓倒挺大的。   “……我不相信镜子里这个丑八怪是我!”   叶凌云惊恐地说道。镜子里的那个人,原本的利落短发用卷发棒微微弄卷,英气十足的剑眉修成了温柔的弧度,刷了棕色眼影和睫毛膏,还画了长长的黑眼线,和水红色的唇蜜。   “我要去洗脸!枉我这么信任你们,你们就这么把我的脸当颜料板!”   结果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三个舍友合力推出了宿舍门:“废什么话,都快迟到了还洗什么脸,没搞定肖染不许回来。”   叶凌云砰砰地砸门,可惜舍友是铁了心地不给她卸妆,她懊恼地裹紧身上肖染买给她的藏青色风衣,风衣里是一件米白色的长毛衣和酒红色的毛呢短裙,下身是天鹅绒裤袜和及膝的长筒高跟靴。   自从她不小心把肖染在情人节那天请她吃西餐的事说漏了嘴,舍友们就不停地怂恿她换回女孩子的装扮去约会,而且在一日之内把所有的所需服装都准备好,顺便软磨硬泡用尽各种方法激得叶凌云发了要在今日拿下肖染向他告白的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即使冷静下来后觉得甚为不妥的她,也没办法出尔反尔,只好硬着头皮上。   顶多……顶多就被拒绝而已嘛,到时候装作开玩笑打个哈哈就过去了,要是肖染敢因为这事跟她绝交或者嘲笑她,看她不揍死他。   只不过这丑到死的妆,估计会被肖染笑一年,他不会以为她是来搞笑的吧?   越想越心慌,她怎么就答应了要去表白呢?还有,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那么一两道目光投射在她身上啊,哎呀,这不合脚的高跟鞋,好难走啊……好险,又差点摔一跤……   就这么忐忐忑忑地走到校门口,正好看见在自动贩卖机买水的肖染,叶凌云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自己毛呢短裙的裙摆,但又突然惊觉自己这副样子太小女生,和平时大老爷们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于是连忙松开手,捋平裙子上被自己抓出来的褶子,大步迈向肖染。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今天穿的靴子,是将近十公分的细高跟,来的时候一路小心翼翼,这会儿一脚迈出去,鞋跟直接踏在一块不太平整的地方,她的脚往边上一崴,直接摔在了地上。   “哎哟!”   听到叶凌云不大不小的叫唤声,肖染漫不经心地朝倒在地上的叶凌云扫了一眼,便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朝叶凌云身后看去,似乎在等什么人,并打开了矿泉水瓶的瓶盖喝了几口水。   “死肖染,你瞎了啊,赶紧滚过来扶我!”   正喝着水的肖染这才定睛看向坐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叶凌云,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嘴里的水一下子都喷了出来。   “咳咳咳……哈、哈哈哈哈哈!”肖染指着叶凌云哈哈大笑,叶凌云从来没有看过肖染如此放肆地外露自己的情感,而且也不知道是在嘲笑她摔跤还是嘲笑她第一次画的妆。   她气的直接把从于萌那借的女式手包扔在了肖染身上,肖染稳稳接住手包,还是大笑得不能自已,叶凌云干脆直接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冲上去要掐他的脖子,肖染三两下制住行动不便的她的动作,然后认真地去看她的脸。   “你抽什么疯,把自己的脸当颜料板?还穿成这个样子?”肖染上下打量着叶凌云,“你该不会……把这次我请客当约会了吧?”   肖染一语戳中了叶凌云的心事,弄得叶凌云恼羞成怒:“你、你少自作多情,你不知道今天情人节啊,你、你带我去的那家西餐厅有情侣优惠,两人价钱减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还不是为了帮你省钱,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就是从来没画过妆,没穿过裙子么,你有必要这样嘲笑我吗,大不了以后不穿了呗。”   她甩开肖染,自顾自地往校门口的车站走,背过身去,掩去脸上的伤心和失望,精心的打扮结果换来的是心上人的嘲笑,真是……真是令人心寒,看她回去怎么弄死她那帮舍友,还说什么她这副模样绝对迷倒肖染,都画成鬼了还迷倒,恶心倒还差不多。   肖染看着叶凌云脚上的高跟鞋,还有她一瘸一拐地走路姿势,摇摇头,抢前几步,走到叶凌云身边,拱起手臂,抓着叶凌云的手,让她挽住自己的胳膊:“别生气,逗你玩呢。”   本来心里难受死了的叶凌云,被肖染这个举动又撩得心猿意马,她低着头,也不做声,只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真是大起大落。   叶凌云瘪着嘴不去看肖染,而肖染则用余光偷看着她,他虽然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一颗心却如小鹿乱撞一样,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叶凌云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这样的叶凌云……   真好看。   是漂亮的好看,不是帅气的好看。   因为个子高,骨架大,所以穿了修身的风衣和长筒靴,愈发显得她高挑挺拔,画的妆也特别合适,英气中带着冷艳,冷艳中又带着一些涉世不深的清纯,对男人的诱惑力绝对爆表,给她化妆的人,嗯,高手。   还有她身上这件他去年圣诞帮她挑的风衣,肖染从来都没看叶凌云穿过,这次倒还是第一次,不知为何,心里有一股愉悦感涌了上来,怎么样都压不下去。   这时,他发现路上有好几个男人在偷看叶凌云,眼神痴迷又猥琐,肖染眉头一紧,拨开叶凌云的手,把她的风衣领子立了起来,还将她的围脖往脸上拉了拉,然后直接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往自己的身上带,似乎是要宣誓主权一般。   “喂,贴那么近,你想干嘛?”叶凌云整个人突然被揽进肖染的臂弯里,惊讶之余,脸颊也莫名地开始发烫,这么冷的天,怎么那么燥呢?   肖染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后,也有些不自然,但又舍不得放开:“我穿少了,有点冷。你也穿少了,把自己捂严实点,小心感冒。”   “哦、哦。”   叶凌云重新低下头,任由肖染揽着自己,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两个人一同上了公车,人有些多,肖染不着痕迹地护着叶凌云,不让她和别的人有任何肢体接触,不过这样的后果就是,一刹车她就会撞在肖染的身上,他们平时搂搂抱抱,勾肩搭背,打起架来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次数多了去了,可现在只是不经意间的身体接触也会让人脸红心跳,好朋友变成自己喜欢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叶凌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自己对顾成宇的喜欢,即使那个时候,顾成宇和她有什么接触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心如擂鼓,那种喜欢更似是仰慕和向往,妹妹对哥哥的崇敬,而不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所以她怎么都无法鼓起勇气去追求他。   肖染不一样。   她即使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情感,却发现越是接触他,她对肖染的喜欢就会多添一分。   明明是那么让人讨厌的一个自大狂,可是就是越来越喜欢了怎么办?   “叶凌云,以后不许化妆了。”   叶凌云闻言嘴一瘪:“凭什么?”   “不许化,这身衣服也别穿出来。”   “你管不着!”   叶凌云瞪了一眼肖染,正好公车停了下来,叶凌云从肖染的臂弯里钻了出来,直接跑下了车,肖染没拉住她,可是公车上人好挤,他直接被关在了车门里,叶凌云在车站上恶狠狠地朝他挥了挥拳头,然后背过身去。   公车开走了,叶凌云把手揣在风衣口袋里,有些委屈地看着车牌里倒映着的自己。   真的有那么丑吗?   就算妆画的不好看,但这件风衣可是他帮忙挑的,他是不是不记得了?她平时从来都舍不得穿这件衣服,好不容易等到第二个冬天,特意穿出来给他看看,却被说不要再穿了。   她实在委屈伤心得直想掉眼泪,可是一想到哭了,那脸上这吓死人的妆就会花得更像鬼,于是死命咬住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北方凛冽的寒风里,她缓缓地沿着路边的花基往回走,在心里把肖染骂了千千万万遍,可是转念想想,以前的肖染不就经常这样打击她嫌弃她么,那个时候就算生气也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生气到伤心。   原来,单方面的把友情变质成爱情,受伤纠结的只能是自己。   友情不再像以前纯粹。   爱情又不可能如愿圆满。   “叶凌云!”   叶凌云脚步一顿。   那就结束吧。   以告白的方式结束他们这段已经扭曲了的关系吧。   不要玷污了他们之间最纯粹的友情,也不要玷污了她自己心目中最圣洁的爱情。   她缓缓地回过身,看见了身后撑着膝盖大喘气的肖染,看样子他是从下一个站一路跑回来的。   “肖染,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叶凌云眼含泪水,眼神忐忑又决然。   肖染直起身,忽然大步朝她走过来,叶凌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近了他的怀里。   他宽大的大衣将她紧紧地裹了住,她瞪大眼睛,下巴搁在他肩上无所适从。   “肖染……”   “嘘,什么都别说,听我说。”   似乎因为跑得太急太快,肖染的身上好像还冒着热气,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他身上传来的热乎乎的温度,让她觉得格外的温暖和舒心。   他们不是没有过拥抱,但是这么紧密的拥抱还是第一次。   肖染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好像生怕她跑掉就再也不回来一样。   “我是在嫉妒。”   “我不想别的男人也看到你这副模样,我会吃醋。”   “你知道我不太会说话,你别生气。”   叶凌云的眼睛已经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了,她没有幻听吧?肖染这是什么意思?吃醋?吃什么醋?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她今天很好看,他不想别人也看到这么好看的她?那……   “我忍够了,不想再忍了。”   “我们……结束吧,我不想再当你是朋友了。”   叶凌云千回百转的心思在这一刻停滞了。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什么叫做……结束吧……   肖染侧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鬓发。   “做我的女人,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做历史学系的女人二十四小时不睡觉,欠你们的国庆能还多少还多少。 我要拼命地撒糖抚平我受伤的心灵。 ☆、月亮和六便士      坐在“有间”西餐厅前台上的沈无忧一边咬着手指指尖,一边时不时看看手表,身边还围着三个年龄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都是一脸急切。   “大神怎么还没来?哎呀,就他那张嘴,指不定人在半路上就被气走了!”沈无忧悲叹道,“可惜了我的钱啊,押了三百块呢,就不应该跟你们赌!”   “无忧啊无忧,你那三百块钱我们就笑纳了,正好,肖老大也答应了表白失败就请咱们吃学校附近最贵的那家海鲜城,咱们这回真是赚到了!”其中一个梳着油光大背头的男孩幸灾乐祸地说道。   “呸,我也押了三百块赌老大表白成功呢,老猪你少咒咱们老大。”一个瘦高个的反手就打了大背头一巴掌。   一个带着镜片超厚的眼镜男孩不耐烦地把已经打起来的两人拉开,并说道:“我看无忧和竹竿这回是输定了,你们想想,老大和法学系那个伪系草认识了快二十年,要是早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还用等到现在?叶同学一看就是那种跟大老爷们没什么区别的女生,你们看她平时的行为举止,什么一个人扛着水桶上七楼,帮舍友痛揍负心汉,三招KO学校跆拳道社社长,一个人包下校运会六项女子项目金牌这一类的事,这么豪迈又有暴力倾向的女孩子,一般神经都比较大条,估计从来都没把咱们老大当过异性,我看这一次表白,成功可能性几乎为零,两个人还很有可能因此绝交呢!”   “四眼你瞎说个屁,信不信我拿马桶刷把你嘴堵上?我、我凌哥……”沈无忧心里也没谱,但是一想到自己押的三百块就心疼,觉得四眼就是在找他晦气,于是死鸭子嘴硬,“凌、凌哥她虽然看起来很豪迈爽朗,但是她也有超级超级小女生一面的,你们这都是以貌取人,我凌哥也是可以很温柔很贤惠很小鸟依人的好不好?去去去,不许再说了,再说我就动手了!”   老猪、竹竿和四眼这三个男孩儿都是肖染的舍友,虽然肖染性格别扭,嘴不饶人,但毕竟是年龄相仿又志趣相近的同龄人,大家笑笑闹闹,从来没有住过集体宿舍的肖染也渐渐融入了这个小集体,和这几个舍友玩得特别好,再加上肖染无论专业还是其他方面都是让人心服口服的优秀,久而久之宿舍里的人都开始自觉地喊他声老大,以表钦佩。   而作为肖染和叶凌云的小跟班,沈无忧自然而然地跟他俩北上京都,也自然而然地跟着肖染一起报了软件工程,虽然不同班,但也经常一块儿玩。他自认为当今社会潮流最吃香的就是IT精英,技术流很踏实,没有太多花花肠子,深受广大新女性青睐。于是他以把妹为目的,勤加学习,还做了大学路一家大型电脑城的兼职,反正他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那张只能忽悠忽悠小女孩的小白脸,在短短半年之内,已经糟蹋了京都大学路一带的好几个大美女,被甩了的还依旧对他死心塌地,不得不说是一介人才。   身后的三个男生吵成一锅粥,时刻注意窗外情况的沈无忧连忙挥手:“诶,闭嘴闭嘴,我看见大神了!”   肖染果然出现了,他在“有间”西餐厅外看了一眼门口写着优惠套餐的小黑板后才推门而进。   沈无忧等人一窝蜂地冲上去,沈无忧向肖染身后四处张望,肖染身后只有一个穿着藏蓝色风衣的高挑女郎,沈无忧下意识地朝她看了几眼,然后焦急道:“大神你怎么才来啊?完了完了,你该不会真把凌哥半路气走了吧,怎么不见凌哥呢?”他仔细地打量着肖染的表情,肖染一如既往地板着脸,但是十分熟悉肖染的沈无忧能够察觉到他眉眼之间的喜悦,本来心想着自己三百块钱肯定飞了,这会儿又燃起了希望。   “沈无忧你瞎啊?你凌哥不就在这儿么?”   叶凌云一个手包砸在沈无忧的脑袋上,沈无忧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头了,而是满脸惊恐地看着叶凌云:“凌、凌哥?我去,你受刺激啦!”他冲到叶凌云的身边,围着她绕了好几圈,“哎哟喂,瞧你这小裙子,瞧你这高跟长筒靴,瞧你这妆化的,啧啧啧,这哪里是凌哥,这是凌妹妹啊。”   “滚,敢占我便宜,找死啊?”沈无忧身手敏捷地跳到肖染身边,拿肖染当挡箭牌,这才逃过了叶凌云的魔爪,“凌哥你别动气,你看你穿那么高的高跟鞋,动作太大摔着了就不好了。”   肖染拽着沈无忧的领子把他拉远,另一只手向后微微一伸,叶凌云有些迟疑,她又看了看围在他们身边的肖染的三个室友,有些不好意思,便站在原地不动,见叶凌云没有上前,肖染便直接走到叶凌云的身边,抓起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并将两只交握的手在这四个八卦群众面前特意摇了摇:“无忧,我们俩点情侣套餐,除了半价还有什么福利么?”   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告白成功了的意思吗!   沈无忧激动得便要跳起来去抱肖染,结果被肖染闪身躲开,他又去抱叶凌云,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又被肖染杀人的眼神逼得退了回去,于是他悻悻地搭住竹竿的肩膀,大力拍着竹竿的胸脯,说道:“恭喜大神凌哥二十年感情开花结果,终成眷属,也恭喜我和竹竿赚了一大笔,福利没有,包厢已经准备好了,我亲自领两位上楼,别误了两位的良辰吉时。”   “平时觉得你语言功底挺好,怎么这会儿尽乱说话,什么开花结果、终成眷属、良辰吉时的,又不是结婚。”   叶凌云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小开心,肖染的大手握住她的手之后就再也没松开,他们掌心紧贴着掌心,就像两人的心紧贴在一起一样。   “有间”西餐厅是沈无忧的舅舅在京都新开的一家店,店长是沈无忧的表哥,自打西餐厅开业以来,沈无忧就天天来这里蹭吃蹭喝,不过吃人嘴软,于是沈无忧便在学校里到处给舅舅家拉客。这里的装潢低调大气,环境清幽,宽敞舒适,而且食物非常美味,肖染和几个舍友来过这里一次,便喜欢上了这里,本想说带着叶凌云来吃一次,结果沈无忧和几个舍友早就看出他对叶凌云的心思,几个人拉着肖染彻夜不眠,伴酒深谈,酒过三巡,肖染早已醉眼朦胧,几人趁机聊起叶凌云,肖染在酒精的作用下,敞开了心胸,那几人便百般相劝激将,肖染借着酒意,这才决定要在情人节这天向她表白。待第二天肖染酒醒过后,听了沈无忧手机里的录音,这才幡然想起了自己所言,虽悔不当初,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才精心策划了一番告白,结果谁料想到自己竟在半路上把叶凌云气走了,虽然这番匆忙的告白和原本策划的不一样,但好歹结果是好的,肖染这才舒了一口气。   二人上了楼上的二人包厢,里面早已经布置完毕,有蜡烛,有玫瑰,有小彩灯,有小提琴演奏,肖染帮她拉好凳子,叶凌云欣然坐下,撑着脑袋听了会儿音乐,觉得索然无味,便请小提琴手下去了。她叠好自己的餐巾,啧啧叹道:“没想到,大神准备的表白看起来也这么俗,一点新颖的地方都没有。”   肖染毫不在意地切着牛排,切好了之后放在叶凌云面前,拿过她面前的那盘继续切,边切边道:“形式不重要,也就走个流程,不过我这辈子也就只会为了你一个人干这些蠢事。”   本来想看肖染害臊的叶凌云,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反倒害臊地手脚不知道该放哪里。   肖染嘴角微微上扬:“事实证明,连过场都不用走,你也能成为我的人。”   “你再说信不信我立刻跟你分手!”叶凌云害臊地拿起桌上的玫瑰花瓣就往肖染身上扔。   叶凌云不禁想起之前他们在路边的紧紧相拥,那是她始料未及的,尤其是肖染那一声轻轻的“做我的女人”,对于叶凌云来说更是五雷轰顶,她已经顾不得吐槽肖染那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霸道总裁台词,因为那个鬓发上的轻吻已经让她的身体酥了半边,幸福来得太突然,她的眼泪含在眼里憋不回去又怕流出来花了妆,于是肖染便看到了她水汪汪的眼睛,那样的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撩得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住了她。   叶凌云没有拒绝。   这个吻没有深入,只是唇瓣相抵,互相吸吮。   她唇上的唇蜜有着甜腻的香味,二人只觉得这样的亲吻,唇齿留香,很是甜蜜。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却比那次在摩天轮的意外之吻要怦然心动得多。   被吻得晕头转向的叶凌云并没有回复那个问题,但是肖染已经从她的眼神中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与她额头相抵,眉眼之间是浅浅的笑意。   “真好。”他低声道。   “说吧,你究竟喜欢我多久了?我记得高一还是高二的时候沈无忧不小心跟我说漏过嘴,你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对我十分倾心了?”叶凌云想到那个浅浅的吻就有些害羞,于是连忙扯开话题,想要确定肖染喜欢自己很久了,以便掌握这段感情的主动权。   “不知道。”肖染老老实实地答道,“对你的感情发生变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成为了我心中最特别的人。”   叶凌云脸依旧红扑扑的,但是听到这样的答案说不得意是假的:“那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呢?”   叶凌云不说话了,烛光把他的脸染成温暖的色调,像一幅绝美的油画印在她的心里。   “因为害怕。”叶凌云想了很久,才回答道,这个回答让肖染不自觉地放下了手里的刀叉,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叶凌云的视线,两人相视苦笑。   没有人比他们更有默契,他们心中的忧虑和担心,只需要这么对视一眼,便能彼此明白。   爱情远没有友情坚固。   如果彼此为朋友,那就会有保持距离的冷静和自持,懂得什么雷池不可以踏入,懂得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应该涉及的范围。   如果是恋人,像他们性格都比较主动霸道这样的,一定是忍不了把对方的事情置身事外,他们会迫切地想要和对方融为一体,而物极必反,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暴露出更多的缺点,其中很有可能就是让对方无法接受的,这样的后果,只有分开,甚至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他们怎么舍得分开?   但如果事情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不分开,只会让双方更难堪,更尴尬,甚至两看生厌。   他们近二十年来的感情,他们希望能够好好的呵护它,好好的保护它,可是从朋友变成恋人,他们的感情在未来就会变成未知,变得难以掌控。   肖染最讨厌的就是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和生活中有什么事情发生巨变,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率先迈出了那一步。   叶凌云的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   “无关顾成宇,无关苏子莞,只是害怕’我喜欢你’这句话说出了口,以后遭遇的变数我会承受不了。那时,我只想做一只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装聋作哑,以求维持现状,只要现在的我们还和原来一样就好。现在,我想明白了,未来是无法预测的,如果踏出这一步,也许以后你会甩了我或者你根本就会拒绝我,可如果我没有踏出这一步,我会后悔一辈子,后悔自己从来没有把握住和你相守的机会。”叶凌云撑着脑袋轻声说道,“我是个看起来很勇敢很强大的人,但是我其实非常懦弱和胆小,谢谢你先向我迈出了这一步,要不然今天一整天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你开口。”   她的坚强勇敢只是她为了掩饰自己缺乏安全感的面具,从小大人们的高要求和父母之爱的缺少,让她强迫使自己看上去强悍叛逆,可是真正了解她的都知道她有多敏感和脆弱。   “以后,我在你身边,你不用太强悍。我们是朋友的时候,你总是想要和我旗鼓相当,跟我并肩而立,现在,我们是恋人,除了可以并肩而立,我希望你偶尔也可以依赖我,退后一步,让我为你遮风挡雨。”   叶凌云心中感动,她微微向前探了探,握住肖染的的手,大拇指在他的手上轻轻抚摸,肖染反手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我觉得,我还是要保持这段感情的主动权。”   叶凌云没反应过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肖染,肖染失笑道:“我可忍不了你这么挑逗我……以后,调戏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做比较好。”   她这才明白,肖染这话的意思是在说她刚刚摸他手是在挑逗勾引他,她大呼冤枉:“肖染,其实你说喜欢我只是因为你想、想耍流氓吧?”   肖染站起身来,走到叶凌云身边,握着她的手不松,他俯下身,低声道:“错了,是只想对你一个人耍流氓。”   他低下头,唇快要贴上她的时候,却被叶凌云用手指挡住:“臭流氓,再亲的话我口红又要花了!”   肖染一把制住她两只手,低笑道:“你现在受制于人,反抗无效。”   再一低头,刚要亲到的时候,沈无忧突然冲了进来。   肖染背脊微微一僵,缓缓直起身来,一记眼刀“嗖”的一下插到沈无忧的身上。沈无忧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敲门了,你们自己没听到!不怪我!你们继续!”   “什么事?”肖染冷声问道。   沈无忧仍然闭着眼睛,只是一只手拎着一个礼盒向肖染伸去:“我给你送你准备的礼物啊,你昨天晚上不还练了一晚上的告白词儿吗?”   叶凌云听到这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肖染冷着脸把礼盒夺过来,推着沈无忧的脸把他给赶了出去,关上房门后,叶凌云笑嘻嘻地问道:“你倒是很郑重其事嘛,又是礼物又是练词儿的。”哪像她,什么都没准备,就被舍友扫地出门。   “你知道我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要做,就提前准备到百分之百能成功的地步。”肖染拿着礼盒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以后也一样,我不会让我们都不希望的事情发生,虽然没有经验,但我会当一个好男友的。”   “谁说你没经验,苏子莞呢?”听到这里,叶凌云故意酸道。   肖染这时尴尬了一下,似乎这才想起来有苏子莞这个人,他有些不自然地道:“那个不算,别打岔。”   叶凌云当年因为吃醋,所以根本就没有特意去了解过肖染和苏子莞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再说了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他们两个也敞开心扉在了一起,她也就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了。   “好了,不说别的,先把礼物给我,是什么啊?”   叶凌云好奇地接过肖染手里的礼盒,拿出来掂了掂,像是一本书。   “你给我的礼物就是一本书?”   “拆开来看看。”   叶凌云把包装纸拆开,顿时惊喜非常:“英国绝版的《月亮和六便士》!这个版本都绝版几十年了,你怎么拿到的。”   “我妈去英国交流的时候在旧书店淘到的。喜欢吗?”   “喜欢。”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泛黄的书页,却还不忘追问,“那你准备好的告白词儿呢?”   “没有。”   “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没有答应你,咱们还是做回哥们吧。”   肖染失笑道:“真是服了你了,你就一定要看我的笑话么?”   “我想看看说情话的肖染是什么样子的嘛。”   肖染摇摇头,抿了一口红酒,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从《月亮和六便士》的字里行间里总是能看出毛姆对爱情的蔑视和对女人的厌恶,也许那是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一段美好的爱情。   他说,‘我们每个人生在世界上都是孤独的。每个人都被囚禁在一座铁塔里,只能靠一些符号同别人传达自己的思想;而这些符号并没有共同的价值,因此它们的意义是模糊的、不确定的。我们非常可怜地想把自己心中的财富传送给别人,但是他们却没有接受这些财富的能力。因此我们只能孤独的行走,尽管身体相互依傍却并不在一起,既不了解别的人也不能为别人所了解。 ‘可是,我有你,我从来不觉得我在这个世界上是孤独的,我的很多思想你确实比较笨,无法理解,但只要你在我的身边,我就觉得很满足了。   他说,‘爱情在男人身上只不过是一个插曲,尽管也有少数男人把爱情当作世界上的头等大事,但这些人常常是一些索然寡味的人’。可是,我有你,我宁愿做一个索然寡味的人,因为比起有你在的未来,什么都微不足道。   他说,‘在爱情的事上如果你考虑起自尊心来,那只能有一个原因:实际上你还是最爱自己。’对你,我早就把我的自尊心扔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我爱你超过了我自己。”   叶凌云听完捧腹大笑:“少来了,这是沈无忧给你写的词吧!一听就是他的套路!喂,表白真诚一点好吗?”   “只有下面这一句是我写的,听好了,”肖染这时的表情无比的严肃,他看着叶凌云,是她从未察觉到的深情,“他说,‘满地都是六便士,可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叶凌云,你就是我的月亮。”    ☆、腻   叶凌云和肖染并肩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京都的二月份和G市的二月份就好像在不同的半球,两个南方人在室外冻得如同两条冰棍,可是两个人丝毫没有要加快脚步的意思,平日里的这两个大长腿,走起路来两袖带风,今儿个就像京都马路上的法拉利,空有先进配置,跟那奇瑞□□没什么两样,龟速前进。   “平时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硬是走了半个小时,诶,肖染,这就是谈恋爱吗?”终于走到了女生宿舍楼下,叶凌云跳到肖染前面,双手搂着肖染的脖子问道。   “那你嫌走得太久了吗?”肖染双手依旧插在衣服口袋里,微微笑着道。   叶凌云摇头:“不,我是嫌时间过得太快,感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怎么都不够,真想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   “别腻歪,快回去休息吧。”肖染掏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叶凌云的脸,肖染是易冷体质,手即使一直揣在口袋里,依旧凉如冰块,叶凌云心疼地握住那只手,道,“别在冷风里吹了,你也赶紧回去,别着凉了。”   她习惯性地拍了拍肖染的肩膀,刚要走又被肖染拉住:“没有goodbye kiss吗?”   叶凌云啧啧几声:“还说我腻歪,我就说你跟我在一起就是为了耍流氓。不亲,就是不亲!”   她轻轻挣脱开肖染,几步跑进宿舍楼,回头的时候朝肖染做了一个鬼脸,肖染只是站在原地,目光不离她身,像春天的溪流一样温柔。   她光速冲回宿舍,几个舍友正边吃零食边围着一台电脑看多年前流行的台湾小言,叶凌云一回来,便各个兴奋地咂巴这嘴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   “成了成了,这回你们得请我吃饭!”叶凌云懒得一个个问题地回复,捧着电话跑到阳台上,低头向下看。   肖染还在下面,仰着头看她笑。   “好啦,我到宿舍了,你还不走啊?”拨通肖染的电话,叶凌云柔声道。   “嗯,要走了。明天早上我没课,去蹭你们法理学。”   “我们法理学很无聊的诶。”   “给你带早餐啊笨蛋,你们一宿舍的人都是懒鬼,尽知道赖床,到时候又起晚了吃不上早餐,你胃不好,你自己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那只能我多费费心了。”   几个舍友这时通通跑了出来,一个个地探头往下看,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很是兴奋,叶凌云把她们一个个推回宿舍,然后继续跟肖染讲电话。   “我其实是跟她们打了赌的,她们明明输了还这么高兴,疯疯癫癫的真是有毛病。”   “有她们帮我照顾你挺好的,替我好好谢谢你宿舍这几个神助攻。”   “我也要谢谢你宿舍那几个,能跟你肖染成为朋友真是了不起,看见你越来越有人情味的,挺好。”   这时忽然有白色的雪花飘落在了叶凌云的鼻尖上,触热化成了水珠,慢慢的整座城市开始飘起了雪。   “下雪了,肖染你快回去。”   隔着越下越大的雪,肖染的目光从未离过叶凌云:“早点睡,这段时间是你生理期,别着凉。”   “行,知道了。”   “嗯,那这样,挂了。”   “等等。”   肖染“嗯?”了一声。   “明天见,mua。”她连忙挂了电话回到屋内,不敢去看楼下肖染的表情,肖染听到那声亲吻哑然失笑。   谈恋爱,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大大咧咧,豪迈大方的叶凌云犹如小女生一样羞涩可爱。   冷漠犀利,不可一世的他自己会时刻无微不至地体贴她。   而且一分开,就会开始想念。   第二天清晨,全宿舍是被宿舍电话,准确的说,是被隔壁宿舍敲门投诉才醒的。   昨夜这几个女孩子又开卧谈会开到了凌晨两三点,早上七点钟四只手机的闹钟轮番轰炸,却是怎么也闹不醒,还好肖染锲而不舍地给她们宿舍打电话,宿舍座机电话的铃声就跟学校那个破喇叭一样吵,隔壁宿舍都被吵得受不了,这才砸门把她们给弄醒。   叶凌云冲下宿舍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宿舍楼下花道旁的肖染,他倚着一辆单车正听歌看书,从宿舍楼里出来的女生有意无意都会去瞟几眼肖染,认识肖染的还会壮着胆子上去跟他打招呼。   肖染已经不像以前小时候一样那么自负高傲了,虽然现在他依旧对生人冷淡疏离,但基本的礼貌还是有的。每个跟他打招呼的女生,他都会礼节性地点头,算是回了一个招呼。   真是久违了。   叶凌云朝肖染跑过去,肖染看到她这才微微露出笑意,抬手抚平她头顶上翘起来的一撮顽皮的头发:“真是好久没看到你早上急急忙忙冲出来的样子了。”   以前他们总是一起上学,肖染总是会在楼下备好早餐等她,无论她起得早还是晚,总是一下楼就能看见他,风雨无阻。   后来上了大学,两个人的宿舍竟在不同的宿舍区,离得那叫一个天南地北,再加上两个人不同专业,课表都不一样,早上基本上碰不到一块。肖染有早课的时候,叶凌云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叶凌云有早课的时候,一般都赶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洗漱穿衣下楼骑车上教学楼一连串动作十分钟就能搞定,早餐是从来都顾不上的,肖染也基本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上了一个学期的大学,早上能够听到肖染追魂夺命喊起床call,一下楼就能看见肖染在楼下倚着自行车故作忧郁青年,伸手就能拿到热腾腾的早餐,还真是……   久违了啊。   叶凌云窜上自行车的后座,寒冷的冬天里,喝着一直被肖染捂在大衣里的热腾腾豆浆,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暖暖的。   恋爱的不同也许就在于,即使是做以前每天都会一起做的小事,也因为心境的改变,而变得无比甜蜜。   学校风云人物忽然莅临法学系的课堂,自然是引人注目的,肖染却已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他们俩到的时候已经算晚的了,教室里已经没什么空位,他眼尖先找着了一个两人的座位,跟在后面的叶凌云一看连忙抢上前坐了进去。   旁边的人不是谁,正是法学系的系花赵含韵,学校出了名的妖娆妩媚,身材火辣,大冬天的,呢毛黑大衣里只穿了极其修身的白衬衣和小西裤,以显示着她浑圆美丽的胸器和圆润挺翘的臀部,也不怕冻着。   叶凌云本来对她也没什么意见,甚至因为觉得她长得赏心悦目,两人关系还不错,可坏就坏在,赵含韵是肖染的追求者之一。她曾经专门找过叶凌云打探肖染的一些基本情况,甚至还让她帮忙制造和肖染相处的机会,只可惜叶凌云那个时候早就对肖染“心怀不轨”,打探情况还好,制造机会就免了。要是让肖染坐在赵含韵的旁边,指不定赵含韵要作出什么事呢,毕竟赵含韵还是有叶凌云所没有的好身材的。   赵含韵对肖染的追求还是挺狂热的,时不时就要出现在肖染面前搔首弄姿一番,没事送个小礼物,给他们宿舍打个电话什么的,这次肖染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班上,甚至差点就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弄得她以为是自己不懈的努力终于让肖染注意到了自己。   赵含韵本想矜持地好好听一听课,但老教授的口音实在让人听不下去,她也因为狂喜心思早已跑到了九霄云外,没忍住便戳了戳身边的叶凌云。   “够意思,明天请你吃饭。”赵含韵低声对叶凌云说道。   叶凌云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待会课间,你和肖染换个位置好不好?帮人帮到底嘛。”   这下叶凌云终于明白过来了,赵含韵误会肖染来听课是她叶凌云给他们制造的机会了。   叶凌云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赵含韵,好像说肖染是自己的男朋友会被误会她炫耀,但不说自己心里又不舒服,正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肖染忽然把一个暖水袋塞进她的大衣里,捂住她的腹部。   “天冷,别受寒了。”   暖水袋暖暖的,不像刚打好热水时那么烫,估计是肖染专门让它晾了一会儿才给她用的。原来谈起恋爱来的肖染这么的贴心啊,可是转念一想,肖染对她一直都很体贴细心,只是她平时没有注意到而已。   “虽然肖大神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对朋友还真是体贴,估计是面冷心热的那种人,不知道他当起男朋友来是个什么样子。”   赵含韵撑着脑袋,跳过叶凌云,偷偷地打量着肖染,面带□□,在她那张美艳的脸上显得格外好看。   叶凌云一下子紧张起来了,以前还没意识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有那么多竞争者,还个个都挺有竞争力的。   斜了一眼身边用电脑写代码的肖染,心中有些愤愤不平,怎么上了大学之后肖染的追求者越来越多,反倒是自己,竟然没有一个追求她的男生,连女生都没有,从小到大,她这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不知迷倒了多少无知小女孩,怎么长大了反倒是一个都没有?   难道是自己长残了?   叶凌云没有意识到的是,上了大学的她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又酷又帅又爷们,她心里对肖染满满的喜欢早就让她变得柔和又羞涩,小女生姿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而越来越有人情味,越来越成熟,身板越来越高大的肖染则变得越来越有吸引力,走过之地,半颗少女心都不留,俗称“少女杀手”。   “一直盯着我看干吗?”肖染一眼都没有看叶凌云,敲击键盘的手指也没有停下来,却从余光中感受到了叶凌云的注视,忽然发问把叶凌云吓了一跳,还没等叶凌云回答,他忽然凑到叶凌云的耳边,温热的呼吸缓缓地拂过她的耳根,惹得她一阵脸红心跳,“想非礼?我不介意。”   “上课呢!”叶凌云掐着肖染的脸,轻声道,“我是在想怎么把你这张脸给毁了,省得招蜂引蝶惹得我不高兴。”   “怎么了?”   “喏,我旁边的女孩是我们系的系花,也是你的狂热追求者,她想我和你换个座位。”   肖染疑惑地看了一眼赵含韵,似乎在自己的人脸数据库里搜索这个人,但显然一无所获。   “行。”   “行什么行,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放心,”肖染伸出一只胳膊,把叶凌云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在她耳边说道,“我喜欢的是你这种平板身材。抱起来还不会被胸硌着。”   “流氓!”   课间的时候,叶凌云不情不愿地和肖染换了座位,倒不是不相信肖染,只是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的女孩往他旁边这么一坐,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见肖染换到了自己的身边,赵含韵又是心慌又是激动,酝酿了好久,这才用甜蜜柔软的声音对肖染说道:“你好肖染,我是赵含韵,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   肖染的目光没离电脑屏幕,冷淡地回答道:“不认识。”   赵含韵早就摸熟了肖染的性子,这点挫折还是接受得了的。   “没关系,现在就认识了啊,我是凌云的朋友,你是来陪她上课的吧?”   肖染这才把目光移向赵含韵,冷默的脸庞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就连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都多了一丝温柔:“嗯,阿凌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一直在旁边偷听的叶凌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肖染喊她的昵称,平时两个人互喊全名都习惯了,尤其是方才肖染的那声“阿凌”听在她的耳里,酥得好像一块甜糕,和他平时说话的腔调实在不太一样。   赵含韵见肖染搭理她,而且神情也有些放软,激动得不能自已,赶紧再接再厉:“你对朋友真好,刚才还看你给凌云递暖水袋呢,真体贴。”   “你误会了,”肖染淡淡地回道,他往椅背上一靠,当着赵含韵的面抬手揉了揉叶凌云的发顶,满眼的宠溺,“我对朋友其实都不怎么样,只对女朋友好。可能这就是……重色轻友吧。”说完,他对赵含韵微微一笑,然后回头用赵含韵可以听到声音对叶凌云说道:“阿凌,中午把你舍友都叫出来一起吃个饭,我请客,我们的事,总是要见见家长的。”   肖染挡住了赵含韵,但是叶凌云已经看到了赵含韵的娇颜慢慢扭曲的模样。   段位真高,这杀伤力,小的佩服。   叶凌云对着肖染抱拳做鬼脸,肖染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揉着她头发的手移到她那张嫩出水的小脸上,用力掐了掐,然后继续敲他的代码去了。   叶凌云揉着自己的脸,回想着肖染刚才的话只觉得忍不住地想笑。   这么一想,对付情敌直接让男人出马,感觉自己的段位才叫真高呢,这叫什么,兵不血自己的刃,借自己男人的刀杀情敌。   谈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从昨晚到现在,叶凌云感觉自己一直都浸泡在一个蜜罐里,和肖染挂钩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能让她酥了骨头,甜进五脏六腑。   如果是这样,那还不赖。    ☆、傻   “我去,大神真这么说?”   肖染说到做到,下了课之后,就带叶凌云的舍友们去吃学校门口的海鲜城,肖染走在前头,叶凌云则跟在后面,和舍友们讲着悄悄话,把刚才法理学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她们几个。   于是总是咋咋呼呼的于萌大惊小怪地大喊了一声,话一出口,就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雨点“啧啧”两声,说道:“腹黑,太腹黑了。”   “怎么就腹黑了?”于萌没忍住,为肖染打抱不平起来,“简直帅炸了,经得住美女的诱惑方能体现出大神对我们阿凌的一片痴心嘛。做得好,做得太好了!”她说完提高嗓音,对着前面的肖染说道,“大神,你听到了吗?我于萌绝对双手双脚支持你!”   “怎么说话呢,我就不是美女了吗?”叶凌云道。   喜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就你那剃得快看见青皮的头发,我没叫你大老爷们都是在给你面子。充其量算是个悍妇吧,这还是夸你呢。”   “找死啊?”叶凌云佯装生气地挥挥拳头,“没大没小的。”   餐桌上的于萌一边看着餐牌一边一个劲地挑好听的说:“现在的女孩子,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女孩子都言情小说看多了吧,真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能勾搭上学校最帅最有能力的大神了吗?以为打打网游,看看大神打球,找大神修电脑,往大神身边坐一坐,就万事大吉了吗?天真,太天真了,真以为青梅竹马就是炮灰吗?我看吧,天降怎么都比不过从小长到大的感情,一见钟情终归不现实……诶大神是不是随便点啊?”   “于萌你悠着点。”叶凌云瞪了一眼于萌。   “哎哟,这么快就转变阵营,心疼你老公的钱包啦?”   兴许是于萌那句“老公”极大地取悦了肖染,肖染按住叶凌云,略带笑意地说道:“随便点,别理她。”   “诶!点单!”   于萌回头,对着大厅里的服务员挥了挥手中的餐牌,一个身材窈窕的长发女孩儿走了过来,叶凌云一抬头,看清女服务员的脸后,有了那么一瞬的愣怔,那个女孩儿灿烂的笑容也顿了一下。   “服务员来两打生蚝,一打阿拉斯加蟹,哎呀大神我想吃鲍鱼你请么……行行行不点不点,我怕我还没吃上一口就被阿凌给打死了,嗯……再来个白灼虾吧,服务员,你怎么不记呀?”   那个女孩这才反应过来,道了一声抱歉。   “好久不见了,子莞。”叶凌云轻声道。   肖染闻言抬头,面容清冷,只是冷淡地朝苏子莞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苏子莞看着依偎在一起的肖染和叶凌云,温柔笑道。   吃到一半,叶凌云去了一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苏子莞在洗手。   “子莞。”   苏子莞也看到了叶凌云笑着回道:“凌哥。”   “最近过得好吗?在这里打工?”   “嗯。”   叶凌云觉得自己和苏子莞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是自己男友的前女友,当时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就不舒服,高三太过忙碌更是没再有什么交集了,就算当年有前后桌和一起打网游的情谊,但毕竟好久没怎么联系了,这么突然相见,有点尴尬。   就在叶凌云快要离开洗手间的时候,身后的苏子莞突然问道:“凌哥,你和肖染,是在一起了么?”   叶凌云没有回答。   苏子莞依旧跟以前一样大方又温柔,“真好,他终于如愿以偿。”   叶凌云回头,有些疑惑。   两个人慢慢走到饭店的后门处,只见苏子莞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打火机,动作娴熟地点着了一根香烟,抽了一口,缓缓呼出烟雾,遮住了表情,她将香烟夹在手指之间,背脊靠在墙上,竟有一种颓废黯然的美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叶凌云不找痕迹地皱了皱眉。   “一直都抽,只是不常抽。”苏子莞淡淡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昨天。”   苏子莞失笑:“昨天吗?”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好笑。”苏子莞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可是叶凌云感受不到苏子莞的一点笑意,“以前我以为,肖染是个万能的人,他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只有对于感情他有点不在行。谁知道,哪里是不在行,简直就是到了傻的地步。”   苏子莞笑盈盈地看向叶凌云:“我早就知道他喜欢你了。可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一直拖到了现在才在一起。不过还好,他终究没有放过你。祝福你们。”   “谢谢。”叶凌云说道,“你说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凌哥,我真的很羡慕你,非常地羡慕你。”苏子莞的笑里多了自嘲和无奈,“我很喜欢肖染,喜欢到痴迷的程度。即使是现在我依旧很喜欢他,来京都上学也是因为他,我考不上T大就只能去隔壁的外语大学,就算不在同一所大学,就算他从头到尾喜欢的人都是你,我都不想放弃喜欢他的心情,能够和他在同一座城市呼吸同一片雾霾,我已经很满足了。凌哥,我是不是很傻?”   叶凌云不置可否。   “我傻到甚至为了他去使坏,当年是我告诉顾成宇你喜欢他的,也是我告诉了他你跟警察说了靳言堕胎的那件事,因为当时我就在你们隔壁的办公室帮老师做事,偷听到了。”   “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想帮肖染,既然肖染怎么样都不会喜欢我,那为什么不帮他。我不想看到他为你伤心难过又隐忍不发的样子,所以我想断了你对顾成宇的念想,让你看到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把心都挖出来对你好的是肖染。凌哥,我傻吗?”   “子莞……”叶凌云一阵心疼,爱而不得的心情她能够理解,不会心如刀割,但会如虫蚁噬咬,麻痒难耐,时不时疼一下,若是爱得够深,就会如慢性病一般慢慢地渐入膏肓。   “可是肖染比我更傻。他怕他的喜欢会打扰到你,他怕他的喜欢给你造成负担,他怕他的喜欢会把你推向离他更远的地方,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爱着你,呵护着你,又不想让你感觉到,他甚至为了隐瞒自己对你的喜欢,让我帮他演戏。凌哥,我和肖染从来就没有在过一起,我们只是合伙骗你,只是为了让你安心不要乱想,他不想因为他的情感让你徒增烦恼。是我一直在猛烈地没脸没皮地追求他,他如果不是为了哄骗你,是理都不会理我的。他爱了你那么多年,你们兜兜转转终于走到了一块,我是真心地祝福你们。”   傻子。   叶凌云回到餐桌上,静静地看着肖染。   无论多聪明的人,在感情里总是难免会犯一犯傻。   肖染,你怎么会想出这种烂主意来欺骗我呢?   肖染注意到了叶凌云的目光,也静静地回视她,偷偷掐了掐她的手,以示疑问。   “喂,你们几个吃得差不多了吧,赶紧回宿舍去。”   叶凌云伸手赶人,三个舍友似乎注意到了他俩的小动作,坏笑着火速撤退,给他俩留二人空间。   肖染结完帐,走到在门口等他的叶凌云身边。   “想说什么?”   叶凌云挽着肖染的胳膊,说道:“肖染,你说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平日里就是一起吃吃饭,上上课,玩游戏什么的,现在是恋人了除了可以干一些羞羞的事情之外好像也没什么不同,那等我们牵手就像牵自己的手,接吻也不再有激情的时候,爱情还会在吗?我们真的是认识太久太久了,那么熟悉对方,一点恋爱的神秘感都没有。到那个时候,我们会怎样啊?”   “笨,不会有那个时候。那么多恋人都是因为神秘感和激情消逝了才厌倦了对方,可我们早就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却依旧在了一起,这说明我们早已经熬过了所谓的几年之痒。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我们是刚刚热恋的情侣,激情还未褪去,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是老夫老妻,是朋友也是亲人。这才是我坚信我们的感情牢不可破的原因,因为即使我们这么熟了,却总能从对方身上找到新鲜的感觉。而且……”肖染用指尖勾起叶凌云的下巴,脸微微靠近,“我发誓,你的身体,我绝对不会厌倦。”   说完就重重地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次的吻可没以前那两次那么的纯情,直接攻城略池,两相交缠。   “傻瓜,怎么会问我这样的蠢问题?”   “我就是傻,所以才这辈子都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啊。肖染,我怎么会这么这么喜欢你啊?”   肖染身体一震,又接着深吻她,吻得她晕头转向,几近窒息。   因为深爱,所以才会犯傻。   爱情中的我们,都是傻子。   不求回报,不求结果,但求从心。   为了爱的人,我们能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傻事。   傻得可爱又可怜。 ☆、为你,我愿意   虽然现在的叶凌云已经谈起了恋爱,但由于从小就被当成男孩养,她是一点也没有乖巧可爱女朋友的样子。   依旧是那样大大咧咧,该和朋友聚的时候就和朋友聚,该玩社团的时候就玩社团,该学习的时候就学习。   肖染从来都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她不会缠着肖染,不会天天和他腻在一起,她的生活丰富多彩,她绝对不会把时间全部耗在谈恋爱上。而且她和肖染都那么熟了,要是还天天呆在一块,肯定很快就会两看生厌。   可是,无法否认的是,肖染是叶凌云的生活中最必不可少的部分。   她无法想象没有肖染的日子。   那样就没有人每天准时在楼下给她备好热腾腾的早餐,没有人在图书馆给她找好一堆她应该看的书,没有人会在她骄傲自满的时候嘲讽她提醒她,没有人会在她低落的时候用最言简意赅的犀利言语开解她,没有人会在她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给她最温暖的怀抱……   可是仔细想想,并不是真的没有人能这样对她,只是她心里认定了这些事情只能由肖染完成,就是这么简单。   她不需要随时随地都和他在一起,只要她想他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就好。   “你这样哪里像一个热恋中的人啊?哪个女孩子刚谈恋爱的时候不跟八爪鱼一样缠着男方啊,你这样有尽到女朋友的职责么?”   食堂里,于萌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指责叶凌云的做法。   她认为,叶凌云太不把肖染当回事了。   “都认识多少年的人了,要是老是腻在一起一定会腻的。我总觉得,肖染比起恋人,更像是我的亲人吧。”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学校那些……”   “于萌!”雨点和喜乐同时打断了于萌的话头,叶凌云狐疑地把自己的三个好舍友看了一遍,轻轻放下筷子,问道,“学校哪些?”   雨点赶紧打圆场:“没什么,萌萌瞎说呢,吃饭吃饭。”   “学校是不是又有什么难听的谣言了?”   于萌惊讶道:“你怎么知道?你也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啦?”   “不用听也猜得到好伐,又不是第一天上学。再说了,肖染从小到大就是众人焦点,跟他扯上关系的女孩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评价。谣言总是对女性十分苛刻,这种事情,我最懂了。”   她抬头不知道看向哪里,于萌觉得就在那一瞬间,叶凌云的目光好像穿越了人海,去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叶凌云想起了靳言。   那个孩子,生前就是女生的众矢之的,即使死后也不得安宁,受尽流言蜚语的侵扰。   多漂亮都没有用。只要你和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有点儿关系,马上就会有不好的言论流出。   性格随和的,人们会说她婊。   性格高冷的,人们会说她装。   性格火爆的,人们会说她蠢。   朋友很多的,人们会说她贱。   反正怎么难听怎么来,叶凌云小时候听到的关于自己的流言也不少,所以非常了解女人的嫉妒心。   “估计也就是说我是死同性恋,援~交,玩的男人一大堆却还是勾搭上肖染的婊~子之类的话吧?”   舍友三人瞪着叶凌云说不出话来,于萌感慨:“真是神了。”   “这有什么难的?一般套路而已。”   “你不生气?那些话真的很过分诶,我看就是那个赵含韵传出去的。你们的事那么低调,除了她一个外人还有谁知道?都有人寄恐吓信来宿舍了,骂你不男不女同性恋,不要被我找到证据,要不然我肯定找人把她脑袋套住暴打一顿。”   叶凌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侧,那里的头发之前被修剪得几乎快要看见青皮,现在稍微长长了一点点,但依旧很短。   “有什么好生气的?”叶凌云说道。   最近肖染很忙。   但是在忙什么叶凌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在忙教授安排的一个项目。毕竟肖染的编程能力真的很厉害,和他的同班同学完全不是一个水准。   他们一开始本来还可以保持每天见一面,每晚通电话,可是这段时间肖染仿佛消失在了叶凌云的生活里,叶凌云知道他不喜欢在忙碌的时候有人打扰,也就不去找他。而且她最近因为加了ACG协会和画社的原因,迷上了板绘,每天练习板绘玩得不亦乐乎。   “在品德消失的时候,人们的野心膨胀、私欲泛滥,贪婪的欲望会变得不可遏制。过去人们遵守法律,现在人们反抗法律;人们把规则视为束缚,把谨慎视为胆怯。公共财产被私人巧取豪夺,整个共和国成了人们竞相瓜分的对象。人们为所欲为,什么坏事都做的出来……”   昨夜画画画到半夜三点多,早课上的叶凌云睡得□□,可就在讲台上的老师讲到孟德斯鸠的关于民主共和制的论断时,却忽然醒转过来,她下巴搁在手臂上,双眼空洞地盯着黑板,明明什么都没听,但唯有这段话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在心里不断地重复着:“在品德消失的时候,人们的野心膨胀、私欲泛滥,贪婪的欲望会变得不可遏制。”   忽然有点悲凉,悲凉到眸中有了泪意。   突然就好想靳言了。   也突然就好想见到肖染了。   好想一下子扑进肖染温暖的怀抱里,只有这样她才能安下心。   “诶,那个是不是肖染?”   “是是是,真的是!”   叶凌云连忙顺着前面两个女生的讨论向走廊看去,果然看到肖染抱着一两本书特别缓慢地从教室旁走过。   特别的缓慢。   仿佛拨开云雾一般,刚才莫名的伤感一下子烟消云散,她偷笑着合上书本,装作是去上厕所,连忙从教室后门跑了出去。   可是走廊上却没了肖染的人影。   叶凌云挠了挠头,试探性地快步往前走,快到走廊尽头的时候,一股力量将她一下子拖进了一间教室。   是无比熟悉的洗衣粉的味道。   清爽,干净,温暖。   她被抵在门边的墙上,肖染紧紧地抱着她,热烈地亲吻着她,她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   呼吸交缠,紧密地仿佛要融入对方的骨血。   良久,他才停下来,紧紧地拥着她,和她额头抵着额头。   “忙完了?”叶凌云微喘着问道。   “嗯。”   “让我看看你。我好想你。”   “唔,”肖染轻笑,“我也是,好想好想。”   叶凌云捧起肖染的脸,让微光投在他躲在阴暗里的脸庞上。   刚才在亲吻的时候她闻到了牙膏和剃须水的味道,还有特别浓郁的幽莲沐浴露的香气,显然是他刚刚才整理好自己,然后匆忙赶过来的。   肖染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可是隐约能看到他眼底黯淡的青色,和打底白衬衫的领子上略有些凌乱的褶痕。   “你多久没好好休息了?看起来这么疲惫?”   “没事。”肖染握住叶凌云的双手,淡笑道,“值得。”   “怎么,得到什么好处了?”   “嗯,”即使面有疲态,可叶凌云能看得出来肖染心情很不错,“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带你去个地方。”   “惊喜吗?”   “嗯。”   叶凌云笑得眉眼弯弯,然后又缩到肖染的怀里去了。   下午跟随肖染走到学校附近的出租公寓,这一带的公寓有些老旧,小胡同尽显京都古韵,进入其中一栋,走到四楼的时候,肖染将一扇门打了开来。   这是一间三四十平米的公寓,一室一卫,看起来刚装修过,墙壁地板看起来都很新,只是还没有布置过,摆在房间里的二手家具略显凌乱。   “你租的公寓?哪里来的钱?”   “这段时间忙的项目,赚了不少,而且我算是进入了教授的常规队伍,以后都会有稳定的收入。”   “你不是和你舍友相处得挺好的么?怎么就突然退宿了?”   “不是突然。我早就想出来单住了,我喜欢有自己的空间,多人宿终归是不安静,我还是不太适应。不过我也没退宿,有空的话还是会回去一下的。”肖染从裤带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叶凌云,“以后,你没事也能过来,可以安心学习和画画。我也可以做饭给你吃。”   “真的?”叶凌云听到肖染要做饭给她吃,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你这里好像还没有收拾干净,要不要我帮忙?”   肖染从后面搂住叶凌云,不说话。   “我去买清洁用品、窗帘、床垫,你去买各种厨具,开工吧!”   肖染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搂着她不放。   “肖染?”叶凌云侧过头,疑惑地看向他。   他亲了亲她鬓发,说道:“叶凌云,你不用为了我改变自己,真的。”   叶凌云一怔:“这你都看出来了?”   “我们多少年的交情?你就是剪个指甲我都能看出来。”   叶凌云低下头,唇角泛起笑意。   自从谣言四起之后,她就开始潜移默化地改变自己,她开始留头发,现在再摸摸鬓角上方的头发,已经不再像小刺猬一样刺手;开始学化淡妆,已经学会了打粉底化唇妆和眼妆;开始喷香水,是很清淡的茉莉花香;开始穿略休闲的女装,偶尔还会穿裙子,以求慢慢过渡到纯女装;就连粗口都很少讲了,有时候社团、班级里的体力活也不会抢着去做了……   “没关系,我愿意的。”她玩着自己精心修剪过的指甲,“为了你,我是愿意的。我可不想以后咱们站在一起,人家还以为我们只是兄弟,你是我的男朋友,没有人可以觊觎属于我的人。”   肖染轻笑,眸色清湛。   “你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干嘛?你嫌弃我变回女生么?”叶凌云一下子就不开心了,转过身来,抬头撅起嘴,一副若是没有给出让她满意的答案就手撕了他的表情。   殊不知,这个样子的她,小女生情态尽显。   “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是在挑战我的自控力,我会受不了的。我怕我会忍不住让你住进来。”肖染双手掐住她的脸颊,“那就太快了,这样不好。”   “切。”叶凌云的脸瞬间通红。   什么嘛。   对我,你的自控力不是一向很好么,要不然这么多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叶凌云。”   “嗯?”   “为你,我也愿意。”   “愿意什么?”   “……”   肖染看着挥舞着扫帚跑来跑去的叶凌云,不回答。   傻瓜。   愿意为了养你而不辞辛劳啊。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11月12日,祝母校92岁生日快乐! ☆、最好的生日礼物   大一大二就这么浅浅淡淡地过去了。   没有什么特别浓烈的事情发生,叶凌云和肖染的情感之路,细水长流,仿佛温柔了时光。   他们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现在的肖染每天都提着电脑包,收敛了轻狂,增添了成熟和稳重,岁月似乎慢慢地将他的棱角磨圆,只是偶尔他有礼亲和的谈吐中无法磨灭的是他眼里的疏离和傲然。   有时候叶凌云觉得肖染还是那个穿着白色校服衬衫,站在家楼下边看书边听音乐,等她上学的淡漠少年。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淡漠少年。   而她穿起了女装,学会了化妆,但依旧没有续起长发,只是将自己的短发烫卷染黄,成为了学校最耀眼最时髦的美女学姐。   但她还是那个可以扛着水桶一口气上七楼,校运会拿女子全能第一,把跆拳道社一脚KO,豪迈率真的女汉子。   也是只属于肖染一个的,女汉子。   叶凌云像一阵龙卷风一般,刮进了肖染的独立公寓。   可惜没有人。   房间照例被肖染打扫得一尘不染,整洁有序,无论前一天叶凌云怎么把这里糟蹋成猪窝一样,第二天一定会恢复得整整齐齐。   叶凌云有些委屈。   她现在在君合事务所的北京分所实习,因为靳言的关系,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专攻刑法方向,可是实习的过程里,她看到了太多的社会黑暗面。   弑父,□□同事,抢劫杀人,毒杀室友……   每一个案子都有它背后的无奈和人性的扭曲。   可最扭曲的是,身为律师,却要违背自己的道义去为自己的辩护人说话,争取减刑。   恶心。   她越来越身心疲惫,她从来都没有在这项工作中得到一丁点的乐趣。   可就在她每天疲惫不堪,心里难受的时候,肖染总是不在。   他也忙着兼职,每天都很晚回来,一回来话也没说上几句就去洗澡,洗完澡坐在床上,她还没开始发泄自己的负能量,肖染就已经挨着枕头睡着了。她只好帮他掖好被子,关上灯,黯然离开。   蹬掉高跟鞋,刚想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但又想到肖染最不喜欢她穿着外衣就蹭他的床,于是把衣服脱掉,顺手换上了他挂在衣柜最外面的衬衫,这才倒在了他的床上。   被肖染独有的味道包裹着,叶凌云才能渐渐把今天在工作中受到的气慢慢自我中和。   今天是肖染的生日,过一会儿要记得去拿蛋糕和布置房间的彩带。   叶凌云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可是倦意侵蚀着她的意识,她在不断的自我提醒中渐渐沉睡。   直到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叶凌云才模模糊糊地醒过来。   朦胧中,看见黑暗里一个男人正在宽衣解带。   这个男人有着令人安心的宽阔肩膀,蜂腰猿背,鹤势螂形,就是对他完美身材的最好形容。   “回来了?”也许是刚醒来,叶凌云的嗓子有些喑哑,她伸手把床头柜上的灯打开,正好看到裸着上半身背对着她的肖染。   “嗯,正要去洗澡。”   他回身,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便拿着衣服去卫生间洗澡了。   叶凌云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以后,她才猛然惊醒。   糟糕,她给肖染准备的生日surprise!   睡过头了!   她连忙跳下床,可就在那一刻,肖染擦着头发出来了。   正好就看见她穿着他的衬衫,下身只穿着条内裤的性感模样。   二人两两相望,皆不做声。   静默。   “啊!肖染你快背过身去!不许看!”   叶凌云尖叫着去拿掸在椅背上的西装裙,可手却被肖染紧紧扣住。   肖染从头到尾地把叶凌云打量了个遍,忽然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紧扣住她的腰,顺带将她的臀部往自己身上按。   他眸色深沉,冰凉的水珠顺着他湿润的发,从他的脸颊两侧缓缓划过,然后滴落在叶凌云的脖颈上,顺势滑进了她的内衣里。   叶凌云浑身一颤。   “你……给我准备的就是这个么?”   “???”   叶凌云紧紧地贴着肖染的滚烫的身体,火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包裹住同样滚烫的她,她明显地感受到了,身下某一个硬物抵住了她同样敏感的部位。   她的脑袋已经要被羞得当机了好吗!   她根本就不能反应过来去回答肖染的问话!   肖染的黑眸深沉得像深潭,犹如漩涡一般将她的七魂六魄都吸了进去。   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虽然她并不知道点头代表了什么。   肖染的吻就落了下来。   叶凌云不傻。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她来不及阻止,也不想阻止。   两年来,肖染从来都无比地尊重她,从不逾矩,她最晚只能在他的公寓里待到十点,他们也试过倒在床上吻得忘情,可他刚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就会停下来跑去卫生间冲冷水澡,即使她先玩火,他也一定会克制住自己。   他心疼她。   也尊重她。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她今天给肖染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支质地非常好,轻重也很合适的限量版金笔,上面还刻了他俩名字的英文缩写:X&Y,她希望他以后能时常把这支金笔带在身上,这样就好像把她天天带在了身上一样。   可是如果这么误打误撞地被误会她把自己当成生日礼物的话,她也不想解释。   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早就连自己的一生都默默地托付给了他,这种事情,迟早也是要做的。   她回应着肖染的热吻,野蛮地扒掉了肖染的睡衣,而她自己衬衫的扣子也被一颗颗地解开,肖染的吻下移,他贪婪地吸吮着她锁骨上的肌肤,双手也缓缓伸到她的身后,似乎在那里卡了一会儿,他有些疑惑地停下亲吻,摸索了好一会儿才解开了她的内衣扣。   叶凌云羞红着脸轻笑,肖染报复性地咬住她的胸前的尖端,惹得她连连求饶。   他们俩的动作都是生涩的。   生涩地摸索,生涩地贴向对方。   就在他的手移到她的内裤的时候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叶凌云有些迷茫地问。   “等我。”肖染忽然起身,穿上被当做睡衣的T恤,又将一件外套系在腰间,低头在她唇上一吻,开门便急急忙忙跑了出去。   “喂!”   叶凌云披着衬衫从床上坐起来,事做到一半就跑是什么意思啊,她都做好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的准备了,难道自己平板的身材真的对他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么?   脸上的潮红慢慢褪去,她的脸色也慢慢地变得煞白,委屈和难堪化作酸涩涌上眼眶,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出来。   肖染很快就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看到了坐在床上抱着自己哭的叶凌云。   委屈地缩成一小团,让人不得不心疼。   “怎么哭了?是不是……你不愿意?”肖染试探性地坐到叶凌云身边,轻声问。   “是你不愿意吧,你跑什么呀,我有这么没吸引力么!”叶凌云委委屈屈,带着哭腔避开肖染的怀抱。   “傻瓜。”肖染不由分说地揽住她,低头去吻她的耳垂,“你把我撩成这样,还想不负责帮我泄火么,想得美,知道我刚才在便利店买保险套的时候有多尴尬么?”   “嗯?”叶凌云泪眼婆娑地看向他,却一下子被他按倒在床上。   她刚披上的衣服直接被扔到了地上,他三下五除二把自己的衣物除去,然后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猛烈地轻吻她。   就在她莫名其妙地被吻到意识游离,只能连连喘息的时候,他忽然大力将她翻过身来,并轻轻托起了她的臀部,然后半褪下了她的内裤。   “干、干、干、干吗!?我们是第一次,第一次就挑战这种姿势么?”   肖染有些迷惑:“从生理学角度来看,后入式不才是最容易达到性~高~潮和最大程度上增加双方快感的理想化姿势么?”   “……除了这个姿势,你还知道什么其他的么?”   “你在质疑我的学习能力么?”肖染沉默了一会儿后,咬牙切齿道。   关于性的基本知识,肖染确实没有特意去了解过,不过生理学教材他还是能倒背如流的,理论知识他具备,他的实践操作能力也一向很强,被叶凌云质疑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肖染,我们的第一次,我想看着你。”叶凌云放软语气,“我想感受到你的呼吸,感受到你的心跳。”   肖染听得心头砰砰直跳,自然是应允,将她又翻了回来,与她紧紧相拥。   两个人的心跳声都重如擂鼓,她闭上眼,在被贯穿的那一刻,低声叫了出来,指甲也掐入了他背上的肌肉里。   也许是在那一刻,她才真正地和她最心爱的人融为了一体吧。   从此,再也不分开。   从此,再也分不开。   折腾到半夜,二人才浑身是汗地相拥睡去。   叶凌云就像被肖染带领着踏足了新天地,展开了一段瑰丽神奇的冒险,从一开始的疼痛,到麻痒,再到后来真正的快感如浪花般一波波涌来。   她真正地成为了一个女人。   “叶凌云。”   “嗯?”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叶凌云轻笑。   “我爱你。”肖染的嗓音低沉,他在她耳边微乎其微地说道。   良久,只听闻一声低喃:   “我也爱你,永永远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会不会被禁啊,第一次写肉好惶恐……我冒着生命危险,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儿写着隐晦的肉啊…… ☆、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有些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像偷尝禁果的亚当和夏娃,尝到了甜头,就再也禁不住诱惑。   两个人索性就同居了。   衣柜里有了两个人的衣服,洗手台上有了一对洗漱杯和牙刷,书柜上多了法学的专业书籍……整间屋子里都是属于他们俩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感觉很奇妙,又很和谐,仿佛理应如此。   他们认识二十年,相恋两年,住在一起并没有像那些小情侣一般羞涩拘谨,两个人就像老夫老妻一样,生活随意,气氛温馨,只有在夜晚温存的时候才会充满激情。   毕竟他们也只是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不过住在一起之后,叶凌云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真的不是当贤妻良母的料。反倒是肖染,很适合这个角色。早上起床,从来都是肖染给她做早餐,在她睡眼朦胧的时候帮她打领带,出门的时候留在家里给她一个告别吻,谁叫她实习的工作更忙碌呢?她是真正地被肖染宠上了天,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哄着让着,除了脑子还能用之外,叶凌云觉得自己都快成废人一个了。   没有什么比忙碌了一天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后,能够轻轻松松地躺在家里的小床上看弱智综艺节目,等自己的爱人回家更幸福了吧。   如果有,那就是一回来,发现他已经做好饭菜,并为她留下了一盏暖黄色的灯,而他就坐在沙发上看书,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归家。   在叶凌云心中,那个几十平米的小出租屋已经是她的家了。   可是这份工作她却是真的越来越讨厌了。   这就是她为之奋斗多年,渴望多年的职业么?   父亲和母亲每天都在忙碌这些毫无美感,枯燥乏味的事情所以才总是不回家么?   值得么?   她前不久刚过了传说中最难的考试之一——司法考试,也考取了律师执照,不用再做助理,已经可以自己经手一些case了。自从肖染知道她厌烦刑事案件之后,便劝她往经济方面转,她也依言照做了,但是找上她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要据理力争,磨破嘴皮子,只为了帮自己的当事人争取多几千块钱。双方都不相让,她自己说来说去都厌烦了,每天都这样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难免脾气越来越暴躁。   可又无处撒气。   虽然她暗暗发过誓绝对不把外面受的气带回家里,但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发脾气。   毕竟肖染是唯一一个,在他面前她能够放下全身戒备,肆无忌惮胡搅蛮缠的人。   只因仗着他爱她。   有时候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都会揪着不放,肖染若是偶露疲态没有认真听她讲的话她就会火冒三丈,大闹几天,肖染是多么骄傲的人,但是在她面前,他从来都会放低姿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有时候还一吻封喉,他无止境地包容着坏脾气的她,无论他自己有多忙有多累,他总是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   叶凌云明白肖染对她的好。   可被宠久了,有时候就会得意忘形。   甚至,养成习惯。   习惯,胡搅蛮缠。   那天已经晚上8点了,叶凌云才从事务所回来。   往常,只要她加班,肖染一定会打电话给她,或者直接来接她,可是这一次,叶凌云都快走到家楼下了,肖染的手机依旧是正在通话中。   这小子,跟谁煲电话粥呢?   悄悄地走到家门口,公寓的隔音不太好,就听见肖染在屋里讲电话。   “不,这不行。”   “你为什么擅作主张做出安排?我不去。”   “不,不要告诉她。”   “先保密。”   “她快回来了,先挂了。”   “好,知道了,你多保重。”   肖染的话音刚落,叶凌云就打开了房门。   肖染站在书桌边上,刚挂了电话,正在喝咖啡,手还在桌上的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下,听到动静才回头,就看见叶凌云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   “回来了,吃了饭没?”   肖染淡淡地笑道,自然而然地帮她提公文包、脱西装外套,顺势低头要亲亲她的脸蛋,却被她侧身躲过。   “怎么了?”肖染对叶凌云突如其来的疏离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刚才在跟谁讲电话?”叶凌云推开肖染,自己把外套搭在衣帽架上,脸色极其不好地说道,“语气听起来很熟络嘛。”   肖染迟疑了一下:“没谁,反正你也认识。”   “既然我认识,那告诉我也无妨咯。”   “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去吃饭,然后洗个澡就去睡觉。”肖染顾左右而言他,揉了揉叶凌云的发顶,走回书桌边上,喝着咖啡继续敲代码。   肖染这种明显要回避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叶凌云,她面色铁青地走到肖染身边伸出手:“手机。”   “干什么?”   “把手机给我,我要看你刚刚在跟谁讲电话。”   “叶凌云,乖,别闹。”   “闹?你说我在闹?明明是你有事瞒着我!你连手机都不给我看了?”   “可是你平时也从来不看我手机啊。”   肖染的手机铃又响了,叶凌云侧眼一瞧,是沈无忧,她刚想去抢手机,却被肖染挡下,肖染皱着眉走到门外去接电话,叶凌云一个人留在家里气得跳脚。   “肖染,你有种出去就再也别回来了!”   接下来好几天,叶凌云都不理肖染。   她就是生气,究竟是什么事肖染才会瞒着她?   还瞒得这么理直气壮!丝毫没有悔意!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之间有秘密不能告诉对方了?   然后她开始胡思乱想。   他已经有一天没有扫地拖地了。   他已经渐渐地很少来接她下班了。   他已经慢慢地不怎么跟她说话,一天到晚就对着电脑。   他已经不会在她面前接电话发短信,整日都不知道在跟什么人接触。   他最近做的菜重复了,他以前每周七天的菜单都是固定的,这几天竟然没按照菜单来!   根据以上种种反常情况,叶凌云得出了结论:肖染没有以前那么爱她了!   他肯定有事儿!   所以每次肖染挤上床,想要靠上床来缓解冷战气氛的时候,都会被叶凌云踢下去,她甚至好几次威胁他说,要是他还不认罪,她就离家出走。   肖染简直因这个脾气与日俱增的叶凌云而伤透了脑筋。   “我不怎么会哄人,叶凌云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以前我做顿饭,跟她亲热一下,她自己就气消了,我也不知道这次怎么会气这么久。”   肖染把沈无忧约到学校附近的酒吧喝酒解闷,叶凌云的脾气他了解得很,只是这次生这么大的气,他还是有些束手无措。   沈无忧说:“我看,你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她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我想,凌哥她也不在乎这么几年。”   “我在乎。”肖染蹙眉,有些凝重地说道,“ 对于我来说,出国不是必要的,我不想留她一个人,也不想她因为这件事烦心,虽然间接地她已经开始因为这事生气了。上次她听到我跟我爸讲电话,有些误会,然后就生气了。”   “那就实话实说呗,教授都把推荐信发出去了,你爸妈也很赞同这件事啊。”   “所以没经过我同意就要把我送出国?”肖染喝了一杯又一杯,显然是有些烦躁,“我不想走,所以我不想叶凌云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她肯定会怂恿我走。”   “哥哥诶,那是麻省理工诶,理工科生梦寐以求的学术殿堂啊!多好的机会啊,我想要还求不来呢。”   “我们学软件的,重要的是创新、实践,而不是科研。”   估计是酒喝得有些猛,肖染有些头疼,便离开吧台,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一下,一出来,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宇哥,你喝醉了。”   肖染浑身一震。   他霍然抬起头来,一个包间里走出来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是叶凌云。   而她搀扶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即使多年未见,他也依旧忘不了这个男人是谁。   顾成宇。   拜这个男人所赐,他肖染的青春可是充满了纠结和隐忍。   “阿凌……”顾成宇忽然抱住叶凌云,眼神迷离,然后就低头吻了下去,肖染的瞳孔瞬间缩紧,他的拳头一下子攥起来,刚要冲上去,就看见叶凌云把顾成宇推开,狠狠地甩了顾成宇一巴掌:“你疯啦!顾成宇你给我清醒点!”   肖染这才默默地退出那条走道。   回到家后,肖染已经缩在被窝里了,他面对墙壁,背对着外面。   叶凌云吸了吸鼻子,微微皱眉。   “喂,你喝酒了?”   肖染不说话。   “下去打地铺,谁许你睡床啦?”说完她往前探身,去掀他的被子。   肖染忽然间从床上坐起来,长臂一捞,把她拽到床上,然后狠狠地去擦她的嘴唇,叶凌云觉得嘴唇火辣辣地疼,可是手脚都被钳制住,动弹不得。   “你干嘛啊!”   “叶凌云,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些什么?”   “解释什么?是你应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吧?”   肖染眼眶通红,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直接把叶凌云按在了床上,她在这个凶狠无比的吻里似乎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接下来,叶凌云深刻地认识到,之前她把肖染踢下床,完全是因为肖染在让着她,就算她是大力怪,可是肖染发起狠来的力气,真心斗不过。   他完全没有耐心去解她的扣子,直接撕开了她的衬衫,丝毫不管她的喊叫和撕打。   凶狠,残暴,完全不顾她的感受。   和之前每一次的温柔、刺激、合拍都完全不一样。   事后,她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在床上蜷缩成一小团,脸色苍白,死咬着嘴唇。   而肖染只穿着内裤,沉默地靠着床头。   忽然,叶凌云冷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她转头,恶狠狠地看着肖染,“强·暴我开心吗?”   一声“强·暴”深深地刺痛了肖染的心。   犹如利刃,狠狠地将他的心剖成好几瓣一般。   他五指插-进发间,嗓音喑哑:“对不起。”   他把叶凌云从被子里抱出来,抱着她走进浴室,打开花洒,拿着毛巾温柔又细致地为她擦拭身体,她的下身已经红肿,肖染闭上眼,暗自后悔,愈发自责和怜惜她。   叶凌云□□疼得腿都站不住,可她也不支撑着肖染,而是靠着浴室的玻璃门,冷冷淡淡地看着肖染,肖染也是神色淡漠地为她披上浴袍,低头系着腰带。   “叶凌云,我们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吧。”   “嗯,过几天我搬回宿舍住。”   “还有,”肖染抿着唇,即使叶凌云不愿意,还是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背,“大四我会去美国交换。我这几天一直瞒着你的就是这件事。”   本来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的叶凌云挣扎出来,用力推了他一下,肖染后退了几步,却不去直视她的眼睛。   “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什么时候我们之间连这种事都不能说了么?”   “那你扪心自问,你没有瞒着我的事?”   “没有。”叶凌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肖染这才与她对视,眸色深沉,面露失望。   “总之,我会去美国一段时间……”   “行,你走吧。”叶凌云打断了肖染的话,“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我不稀罕。”   她直接离开浴室,翻箱倒柜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也不管现在已经半夜三更了。   肖染把“我尽量在那边呆一年就回来,这段时间里自己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等我”的这一句话咽了回去,他冷眼看着叶凌云收拾行李,拳头攥得紧紧的,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叶凌云和肖染从来都没有冷战过那么长的时间。   整整101天。   肖染最终还是走了。   一句话都没留的走了。   叶凌云哭着跑到机场的时候,只看见了飞机消失在云层里的最后一点尾巴。   而她苦苦等到肖染降落到美国之后,不惜国际长途,直接电话给他拨了过去,结果,她的电话被按掉了。   后来又打了好几次,肖染的手机就直接关机了。   之后,再也没有打通过。   所以,肖染这个王八蛋是铁了心地不再理她了么?   即使出国了,连一句报平安都吝啬于给她么?   叶凌云连着一周深夜买醉,连事务所的工作都放置在了一边。   痛苦得日夜难寐,心如刀割,难以为继。   她对他的思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强烈和纠结。   如果她当初没有和肖染成为情侣,那他们最起码现在还能时常通电话,聊视频了不是么?   那她就不会想他想到发疯,恨他恨到发狂。   行!有种别回来!   肖染,你个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坏蛋!   “我叶凌云发誓,要是我再犯贱去找肖染那个王八蛋,我就去学他留下来的食谱上所有的菜!” ☆、你回来,我想你   “你爱我吗?”   “爱。”   “那你会爱我多久?”   “......”   傻瓜,时光就是我给你的答案啊。   我会爱你,永永远远。   即使生命的终结把我们分开,我对你的爱也绝对不会消失,它会存留在这个世界上,由我们的孩子一代代一代代地传下去,直到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1、你回来,我想你   两年零一百二十三天。   这是肖染离开的日子。   叶凌云一天天靠着数日子过活,一天天抱着对肖染来电的期望过活,可是那个没良心的,杳无音讯。   仿佛那个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陪伴她的男人,那个曾经和她整晚抵死缠绵的男人,永远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大学毕业后,叶凌云就回到了G市,在她父母的君合律师事务所工作,她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开始照着肖染的食谱学做菜,她从一个只会煮白饭下面条的料理界白痴,变成了像肖染一样能做几十道美味菜肴的半个小专家。   可是每一道菜总好像少了些什么,和肖染做给她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其实肖染去美国没多久,叶凌云就从沈无忧那里得知了肖染为什么要瞒着她出国的事,因为肖爸爸肖妈妈没经过肖染同意就要送他去麻省,而肖染舍不得她所以并不愿意走,想要自己去解决,可没想到叶凌云坏脾气发作,胡搅蛮缠,也不听他好好解释,直接就把他逼走了。   叶凌云知道是自己错怪了他,又自责又内疚,但心里就是憋了一口气下不去。就算是她错了,难道他就不能先打电话给她么?为什么当初在机场不接她电话,还换手机号?只要他先给她打电话,她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立刻买机票飞去波士顿找他。   就好像小孩子赌气一样,明明心里想得要命,想得整晚整晚地失眠,想得有时候泡了一杯意式特浓咖啡都会想起他掉眼泪,可她就是不肯先服软。   幼稚得要命。   但王八蛋肖染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他又怎么会至今一通电话也不打,毕了业还继续在那边读研,近三年从未回过国内?   现在的叶凌云,虽然还算是职场新人,但是贵在工作经验丰富,又是事务所的大小姐,美丽明艳,性格豪爽,工作能力强,追求者实在不少。   有大企业的青年老总,也有杰出的青年律师,每个人的条件都不差,对她也都很好,可她从来都是拒绝的,拒绝的理由也只有一个:“我有男朋友,我很爱他。”   本来就是,她和肖染从来都没有分过手,那么他们就还是男女朋友。   “叔叔阿姨,我又来蹭饭啦。”   叶凌云提着买好的菜,叮咚叮咚地按着肖染家的门铃。   她得空的时候就跑来肖爸爸肖妈妈家献殷勤,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旁敲侧击肖染的近况,他们两家都知道这俩孩子正在谈恋爱,肖氏夫妇也早就把叶凌云当成儿媳妇、亲女儿地看待,但没有人知道他们俩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过联系了。   “云云啊,肖染那孩子电话也不怎么往家里来,每天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两年多了,就没回过家,真是的,他有没有跟你讲他最近怎么样啊?”   听到肖爸爸的问话,叶凌云滴溜转着自己的眼珠子,生生把一块红烧肉吞了进去:“他……他挺好的,这不是学业事业都要兼顾,忙不过来嘛。”   “孩子在外面闯荡,有自己忙的了,顾不上家里很正常,你操什么多余的心。”肖妈妈冷淡地说道,语气和肖染如出一辙。   “是是是,老婆教训的是,这不,我这老妈子的心一时半会儿改不掉嘛。”乐呵呵地说完,肖爸爸给叶凌云夹了一大块糖醋排骨,“这个臭小子,等他一毕业我就让他滚回来娶你,这么多年也不回来看我们云云,我们云云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要是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抢不走,叔叔你放心。我倒是怕肖染在美国那个花花世界里找不着北呢。”   “他敢!我这就打电话给他!”   “老肖,消停点,孩子看着呢。”肖妈妈一脸嫌弃,肖爸爸这才抿着嘴不再说话,看到这一幕,叶凌云咬着筷子痴痴地笑,既羡慕,又伤感。   叔叔阿姨,真是幸福啊。   什么时候才能又听到肖染对她的嫌弃呢?   这时,手机忽然一震,叶凌云低头扫了一眼,笑容渐渐消失。   “江若一今日回国。”   叶凌云的房间里一直挂着一幅油画。   印象画派的手法。   沉迷于光与影的配合。   画上是一个逆着光跳舞的女孩儿。   手脚修长,姿态优雅万千,长发飞舞,是真真正正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儿,她奋勇地、张扬地舒展自己的身体,虽然只是一幅画,却仿佛感受得到她那喷张的生命力和活力,就好像要从画里活过来一样。   “靳言,”叶凌云端着一杯咖啡,靠在书桌边上,静静地看着书柜旁,挂在她和肖染的相片墙边上的油画,“我和宇哥,从来,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她回想起了肖染出国前的几个月,顾成宇的突然回国。   他们在酒吧地包厢里喝着酒,互问近况,他们都尽力不去触碰原先的那些回忆,因为那些回忆里,有他们都不愿意提起的人。   那个人,只要一想到她,他们俩的心就会抽痛。   可是顾成宇喝醉了。   他抱着空酒瓶,在叶凌云面前十分地失态。   因为他在哭。   顾成宇一共只在她面前哭过两次,两次都与靳言有关。   第一次是得知靳言死的时候,第二次是颓废地找人打架浑身是伤跌坐在小巷子里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呢,她曾经觉得是个小太阳一样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曾经,他是个肆意张扬,无法无天的男孩子,可是现在的他,被丢到国外,被逼着学自己不喜欢的经济,被迫放弃了自己一切的喜好,被严格地管制着,不再是当初那个翱翔九天的大鹏,而是变成了跟她一样的笼子中的金丝雀。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放弃了自己成为一个优秀工程师的理想,而是我对于靳言的死无能为力。”顾成宇抓住叶凌云的手,“帮我,阿凌,我求求你,帮我!我要为她报仇,我要为她讨回公道!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这件事情日日夜夜地困扰着我,每天晚上我仿佛都能梦见靳言在对我哭,她那么温柔呢么与世无争的女孩子,一定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才会不得安宁。”   怎么可能不帮?   宇哥,你不知道的是,其实我也一样,有时候夜不能寐,就是因为梦到了靳言的脸。   她在冰冷地海水里,只露出脖颈以上的部位,她对着她呼救,对着她哭喊。   撕心裂肺的绝望和痛苦。   宇哥,你不知道的是,我坚持从事法律行业,不仅仅是家里的逼迫,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替靳言报仇。   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只是个孩子,我们的能力有限,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我们说的话,也没有人想听我们说的话。   只有掌握了话语权,只有变得更加强大,变得别人无法忽视你的时候,你才有可能,把这间陈年命案重新拿上桌上明谈。   江若一,是她和顾成宇谈过之后,一致认为的最好的突破点。   她是靳言的表姐,却对靳言恨之入骨,得知靳言死后并不惊讶,甚至大呼痛快,她一定是知情人之一。   后来,叶凌云参加工作后,根据慢慢积攒的人脉,她开始暗自调查已经出国留学多年的江若一家世。   并不难查。   江若一的父亲就是百汇集团的老总江思明,而她的母亲是G市教育局局长靳□□,七年前,也就是叶凌云高二的时候,江思明和靳□□之间的离婚案当时可是闹得全国皆知,沸沸扬扬,靳□□因为出轨和转移财产,被法院判处了净身出户,江思明是那一次离婚案的最大受益者,甚至靳□□手里的股份都全部转移回了他的手上。   新闻出的时间,正好是年底。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段时间就是靳言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又突然出现被江若一撕打的时候。   没过多久,靳言就跳海了。   然后再将靳言身上的性~虐痕迹,怀孕堕胎,江若一对靳言的仇恨,以及这些时间点很巧合的事件串起来一起看,他们不得不怀疑——   江思明。   可是要怎么证明?   他们目前无法找到靳言的母亲,也就是江若一的舅母霍燕,也不能找到任何证人和证据去证明他们的猜想。   直到不久后,父亲接了一个案子,是关于商业秘密泄露窃取的经济大案,百汇集团正是被告,而他们是原告的辩护律师,她便趁机派人秘密调查江思明的资产。   果不其然。   江思明果然有问题。   在他的秘书名下有一套秘密房产,正是靳言之前所住的地方。   她在看到这份资料之后,愤怒、痛苦、恶心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她气得发疯,痛苦得要命,可是为什么在她精神最为脆弱,最需要支持的时候,肖染却不在她的身边?   她根本就懒得再去维护自己的尊严,也顾不上继续赌气,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翻出早就旁敲侧击得到的肖染新号码,毫不犹豫地就直接拨了过去。   没人接,便直接发了一个facetime申请过去。   申请通过了,手机屏里是放大的肖染那张清俊依旧的脸。   泪水夺眶而出。   “肖染,你回来!我认输了,你回来好不好?我好想你!”   你回来,我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准备好,今天晓季要通宵更文,争取明天完结,可能会连更六章左右,算是大爆炸更新吧 爱我吗? ☆、久别   龚正是G省刑警队大队长,幽默风趣,阳刚正气。   冯轶是G省人民检察院的青年检察官,敏锐细致,斯文优雅。   这两个人都是G省司法系统里最瞩目,最能干的杰出青年。   他们也还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叶凌云曾经的追求者。   只不过因为叶凌云斩钉截铁的拒绝,三个人后来又合作过好几个案子,便成为了经常能出去撸串喝啤酒的酒肉朋友。   “阿凌,怎么突然约我们俩出来?还在这么贵的地方?”   龚正糙惯了,好像是刚出完任务,浑身是汗,他将T恤的袖子撩了起来,对着粤菜酒楼包间里的空调猛吹,匀称有力的古铜色手臂肌肉还汗津津的,男子气概爆棚。待他回头看向叶凌云的时候,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可以把世间所有的罪恶和阴暗看穿。这个男人,永远都是那么的神采奕奕,像一个火球一般光亮灼人。   “自然是有事要说了。”   冯轶动作熟练地进行着岭南人的就餐仪式,用热茶一一烫过碗筷之后,温和地说道。他穿着浅色的西装,袖口还有一颗精致的限量袖口,带着一副金丝边的方眼镜,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有条有理,优雅自然。就连他的长相都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柔和淡雅,不张扬,很内敛,却不能忽视这份淡雅的俊美。   “是的。我找二位来,是想你们帮我一个忙。”叶凌云穿着她的小西装,神色凝重地说道。   龚正豪爽道:“什么忙直说就是,请客没必要请这么高档的。咱俩谁跟谁啊。”   “我想请二位重新调查一件七年前的少女跳海自杀案。”   冯轶加菜的手一顿,问道:“莫非不是自杀,是他杀?”   “那倒不是,只是我想请你们调查这个少女自杀的原因。她是我年少时的好友,我一直都怀疑,她生前遭受了长期的性~虐待。可是由于海水把身上的痕迹全部洗干净了,又缺乏人证物证,所以我至今无法证明我的猜想。”   “这恐怕有些麻烦。如果是怀疑他杀那还比较容易申请重新调查,可如果只是重查自杀动机,这……上头恐怕不批。”龚正面露难色。   “我知道。但我现在查到了些东西,可以初步证实我的猜想。只可惜证据仍然不足。我找二位来,是因为这个嫌疑人逍遥法外,很有可能还在继续危害社会,我猜测这个人有严重的恋童癖,萝莉情结非常深,如果死了一个长期的性伴侣,那他一定会寻找下一个目标。这中间一定会伴随着性~侵幼女或者少女,甚至于卖~淫和买卖儿童的恶性犯罪事件,二位是G省司法系统里最杰出的精英,我想一定是不会置之不理的吧。”   “行,这事儿我会往组织上汇报,”龚正十分严肃地点头说道,“不过你最好把详细情况告诉我,还有那个嫌疑人的名字,这样批下来的机会比较大。”   叶凌云冷笑一声:“这个人,你们一定认识。”   “是谁?”   “G省知名人士,百汇集团董事长,江思明。”   龚正和冯轶二人一听到“江思明”三个字,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我靠,又是他?”   叶凌云一脸沉重地回到事务所。   刚才吃饭的时候龚正和冯轶惊讶的神情她看在眼里,只是龚正在爆了一句粗之后就开始和冯轶顾左右而言他,直到招架不住叶凌云经过训练的盘问,这才含糊地告诉她:“总之,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也会死很惨。”   冯轶立刻结束了这个话题:“好了,关于江思明性~侵幼女、少女案,我们需要你帮忙提供更多的证据才会立案,放心,他得意的日子不多了。”   根据这两个人的只言片语,她可以很容易地就得出结论:目前这两个人涉及的案子,肯定与江思明有关。   而且,是大案。   能与江思明有关的大案,如果不是她说的这个案子,那么只有可能涉及经济犯罪。   “叶律师叶律师叶律师,你总算回来了!”   事务所里的法务助理小刘踩着高跟鞋蹭蹭蹭地跑到叶凌云面前,她这么高声一喊,茶水间里休息的同事们便纷纷出来把她团团围住。   叶凌云一脸防备样:“你们想干嘛?”   小刘扯着叶凌云的袖子,八卦地问道:“叶律师,原来你真的有男朋友啊?”   “就是,我们以前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不想谈恋爱的借口呢,没想到是真的啊?”   “太不够意思了啊,小叶,这么帅的男朋友竟然从来不带过来给我们看看!以后让那个帅哥常来啊!”   “诶诶诶,你说叶大状和徐大壮知不知道他们女儿有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啊,气质也好,穿的衣服看起来价格也不菲,而且很有品位啊,就不知道是做什么职业的。”   男朋友?   叶凌云的思绪早就已经飞到肖染身上了,她不理同事们的你一言我一语,只是抓住小刘的肩膀,有些失态地大声问道:“他在哪里?!”   小刘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指向会客厅。   叶凌云不由分说地冲向小刘所指的地方,也许是跑得太急,地板太滑,高跟鞋的跟又太高,就在她快要跑到会客厅门口的时候,忽然鞋跟一崴,整个人就扑倒在了地上。   众人皆哗,纷纷要冲上去扶她。   这时,会客厅的门开了。   一双雪白得仿佛全新的耐克球鞋出现在叶凌云眼前。   目光微微向上挪,看见的是纤细性感的脚踝和藏青色的裤腿。   不用再往上看了。   肖染。   肖染一打开门就看到趴伏在地上的叶凌云。   正好就趴在他的跟前。   他微微一愣,嘴里自然而然地就说道:“不用行这么大的礼,爱妃平身。”   “肖染你滚!”   叶凌云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肖染却直接把她扳正,公主抱了起来。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办公室在哪儿?”   叶凌云红着脸指了个方向,肖染便向不远处围观的群众礼节性地淡淡一笑,然后大步走向叶凌云的办公室。   先把她放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然后锁上门,拉上百叶窗,肖染快步走向已经把高跟鞋蹬掉的叶凌云,低头就吻了下去。   叶凌云热烈地迎合着他,双手缠上他的脖颈,二人吻得激情火热,就好像是要把着几年来欠下的温存一次性补偿个遍。   良久,叶凌云才微微喘息着蜷缩在肖染的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膀,缺失了的安全感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边。   “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你的味道变了,是不是换洗衣粉和沐浴露了?”   “你的味道也变了,开始喷香水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分开只是昨天的事情一样。   叶凌云抬起头,鼻尖蹭了蹭他光滑的下巴:“还以为你会马不停蹄地来见我,结果还是把自己打扮好了才来。我在你心里不过如此。”   肖染大呼冤枉:“你跟我通完电话后,我第一时间就买了机票,本来是想直接来见你的,但想想毕竟可能会见到你的同事还有叔叔阿姨,所以才回了一趟家。难道你想看我胡子拉碴,衣冠不整的邋遢模样么?这不丢你的面子么?”   叶凌云“哼”了一声,缩在肖染的怀里不肯动,她贪婪地呼吸着肖染身上干净舒爽的味道,贪婪地感受着只属于他的温暖。   “肖染……晚上……我们去……”   “云云开门,不是叫你等我回来来我一趟办公室么,磨磨蹭蹭的。”   叶凌云惊得一下子弹了起来,肖染抱住她把她按回自己的怀里,佯装恼道:“乱动什么?脚崴了就好好坐着。”   说罢便起身去开门,门外的男人西装笔挺,面庞方正,浓眉大眼,一副刚正不阿的社会精英模样,叶凌云眉宇间的英气和这个男人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叶叔叔,好久不见。”   叶林辉在看到肖染之后微微一怔,好像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女儿的办公室里突然出现了肖染,不过归根结底是久经沙场的资深律师,这点小惊讶他又怎么会表现出来:“小染?你回国了?”   “是的,叶叔叔,小染过几天亲自上门拜访您。”   叶林辉笑声洪亮,大力拍着肖染的肩膀:“什么拜访不拜访,从小到大你不都是三天两头来我们家玩嘛。怎么长大了反倒生份起来了?以后都是一家人,跟我还客气什么?”   叶林辉自然是知道肖染和叶凌云的事的。不过敏锐如他,又怎么可能没从肖染出国却从未回来过一次这件事上看出端倪来。这一次,肖染突然的出现,两个人秘密地躲在办公室,聪明如他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俩孩子早已和好如初。   肖染和自家女儿青梅竹马,虽说叶林辉在两个孩子上中学之后就忙得顾不上家,但也算是看着他俩长大的,肖染的脾气秉性,对叶凌云的感情,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早就把肖染当作是自己的女婿看待。   一声“一家人”,是对肖染的提醒和嘱托,也是他心中的期望。   “爸!你找我什么事?”叶凌云光着脚站了起来,她的脚崴得不严重,于是便自己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叶林辉的身边,挽住叶林辉的手臂。   叶林辉看到叶凌云的脸,脸色突然晦暗不明,阴晴莫变,而肖染抬眸注意到叶凌云的脸时,也不由地忐忑不安起来。   只有叶凌云浑然不自知。   “哦,关于百汇集团老总的那个案子,我的一些老朋友偷偷跟我漏了些风,只怕他不久之后会有大麻烦。我们把上诉时间往后拖一点,等他大麻烦缠身之后我们再上诉,这样百汇法律部那帮臭小子便会分身乏术,我们赢得也会轻松一点。”   大麻烦?   叶凌云心道,果然如此。   这时叶林辉突然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眼神示意了一下叶凌云,可是叶凌云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并没有注意到。   “哦,还有,之前在玉耀花园买的那套新房子,装修完了之后我一次都没去看过,你帮我去瞧一瞧那边布置得怎么样,钟点工有没有偷懒,晚上顺便就住在那边当看家了。那个,小染没事的话也跟着一块去看看吧,算是帮叔叔的忙。”   “好。”   叶林辉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叶凌云的办公室,走时肖染如释重负忽然说道:“谢谢叔叔。”叶林辉头也不回地像肖染挥了挥手。   叶凌云二丈摸不找头脑:“怎么突然要我去玉耀那边住,还要你跟我一块去?我爸脑子都在想什么啊?”   肖染推着她走到一块明洁如镜的窗户前,叶凌云不明所以,直到她看见自己的唇上的口红花了一大片。   “啊啊啊啊啊!” ☆、让他去死   叶林辉这是在故意给他们俩制造独处的机会。   肖染和叶凌云又不傻。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更别提他们是久别了快三年。   两个人一到家,就打得火热,衣服随地乱扔,仿佛迫不及待地就要和对方融为一体。   最后二人扑倒在床上,进入的那一刻,身体之间久违的熟悉和契合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服的闷哼。   一次次的□□,犹如一朵朵浪花拍打上岸,他们抵死缠绵,仿佛再也不愿意分开。   二人一起洗完澡,叶凌云便跑进厨房,跃跃欲试地要给肖染做饭。   “你学会做菜了?”   “不要小看我!你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糖醋鱼、清蒸鲈鱼、松鼠桂鱼、四川水煮鱼和麻辣鱼片,这些都是肖染常做给她的菜,她一一都做了出来。   “做这么多干什么,又吃不完。”   “你吃就是了,我每次下厨的时候都想着,我又学会了一道菜,不知道肖染觉得怎么样,可是你都不在。”她的语气慢慢地低落下去,不过马上又高兴起来,“还好现在你在了,赶紧尝尝。”   肖染过意不去地握住叶凌云的手,每一道菜都夹了一小口,放在嘴里慢慢地嚼。   “怎么样?”   “好吃,”肖染笑道,“进步超级大。”   “是吗?”叶凌云有些苦恼地道,“可我总觉得跟你做的有些不一样。”   “少了甜酒,你重辛辣,可是那个口感太冲,我受不了,所以我习惯加甜酒调味。”   叶凌云撑在饭桌上,眸色沉湛地看着肖染,然后撅起嘴,往前凑了凑,在他鼻尖上吻了吻。   明明吃不了辣,但每一次都会在她面前面不改色地把最油最辣的菜咽下去,是为了让她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好了,当前最重要的是讨论江思明那件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肖染把叶凌云拉到自己身边,她一个旋身便跌坐在他的大腿上,被他圈在怀里。叶凌云便把今天和龚正冯轶的事情,还有之前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完完整整地给肖染缕了一遍。   肖染抱着叶凌云沉吟了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江若一依旧还是最好的突破口。   不过他的分析更加的透彻:“这种社会渣滓,多行不义必自毙,都不用我们出马,他也春风得意不了多久。根据你说的那两个朋友的态度,还有叶叔叔所言,估计警方已经开始在调查他了,而且罪可能不小。”   “经济犯罪么?”   “估计是,回国之前我上网看过国内的股市,一直号称中华第一股的百汇C股突然走低,从一只优绩股突然成为一只百病缠身的退市股,你现在主要负责经济纠纷方面的案子,这件反常事件后面可能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是说……洗钱?”   “很有可能里面涉嫌重大走~私。”   “可是有必要么?他自己的公司的生意本来就做得风生水起,而且他又是公众人物,做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容易受到警方注意的蠢事为什么要做?”   “如果,他只是一颗棋子呢?”   叶凌云拳头紧握,陷入思索之中。   “事情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当然很多核心机密也是我们所触碰不到的,我们不用管这些,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落实他强~奸~幼女罪犯的身份,把他送进监狱。”   “还不够。”叶凌云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让他身败名裂,然后去死。只要能够抓到关键性的证据,我就能告到他死缓都没可能。血债血偿,一命换一命,不亏。”   叶凌云气得浑身发抖,肖染紧紧地抱住她,温暖的怀抱似乎给了她力量:“七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给阿言报仇,我力量渺小,但我从来没有放弃,好不容易查到江思明的身上,可是证据又不足。”   “人证,我们需要人证。”肖染道。   “可是江若一会帮我们指正她的父亲么?”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回国?”肖染的逻辑一直都要比叶凌云严密,于是便帮着叶凌云条分缕析。   “现在我们有三件事需要去做:   一是说服江若一,让她作为近亲属聘请你为靳言的代理人报警上诉,虽然这件事看起来不可能,但可以一试。你想一想,江若一是在加拿大修习金融的,不可能不关注自家股票的状况,如此反常的股市情况,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背后出了问题,按照常理推测,江思明肯定会让她躲在国外避风头,但她却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肖染这么一提,叶凌云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   “你再回忆一下,从我们认识靳言和江若一开始,江若一就对靳言百般刁难,而靳言对江若一百般忍让,甚至说过是她对不起江若一,这是否说明,江若一实际上是知道自己父亲和自己表姐之间关系的?你再联想当时闹得满城风雨的离婚案,靳明~慧因出轨、转移财产而净身出户,明明有着奸~淫外甥女恶行的江思明却成为这场离婚案的最大受益者,你觉得江若一会怎么想?这个充满利益、谎言、欺骗的家庭早就支离破碎,你还指望着江若一对自己的父母亲抱有什么期望么?如果有,那也是金钱利益上的。但很有可能江思明即将倒台,身为百汇大小姐,她要怎么样保住自己在公司的地位?”   “只有撇清关系,大义灭亲。”叶凌云脑子跟得快,立刻明白了肖染的意思。她突然想起来,靳言出事后,她去找过江若一,在看到书桌上一张一家三口的照片时,江若一愤怒地直接盖上了那张相片。叶凌云叹了一口气,心想江若一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也是可怜,顿时对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的厌恶减轻了不少。   “所以,你对付她要先以利诱之,再夸大实情恐吓她,威逼利诱最是有效。”肖染见叶凌云点头,便继续说下去,“二是必须找到靳言的母亲霍燕,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涉嫌逼女卖~淫。被江思明杀人灭口的可能性不太大,毕竟这两个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但是很有可能被藏在了乡下,或者囚禁在某处。她才是最重要的人证,也很有可能手上握有物证,这件事你需要找你那个刑警队大队长帮忙。”   “明白,那第三件呢?”   “如果前两件事情都成功了,那么这个第三件事就是警方的事了。江思明很有可能患有深度心理变态,我严重怀疑他在失去靳言这一个禁~脔之后,还会寻找其他的目标。他很有可能是惯犯,警方如果重视起这个案件,那么就会顺藤摸瓜,我们最后只需要在检察官起诉之后,为靳言争取到最好的结果就行。江思明,哼,跑不掉的。”   约见江若一的预约电话早就打过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回音。   叶凌云却是一点都不急。   直到她某天翻阅报纸的时候,看到大字标题:“百汇集团董事长江思明在会议中被警方逮捕,原因不明。”   她才露出来一丝了然的笑容。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江若一就会自己来找她了。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叶凌云余光一扫,冷笑起来。   “你好,我是君合叶凌云,叶律师。”   “……好久不见,叶凌云,”那边的声音似乎有些疲惫,“我是江若一。” ☆、还没完   百汇集团坐落于G市GDB,是一栋耸立云霄,满是资本主义铜臭味的玻璃大楼,大楼倒映着天上的白云,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不知道给这个城市带来了多少光污染。   叶凌云跟着接待员走进一间会客室,等待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了熟人。   算得上是老同学了吧。   江若一穿着浅色的西服套装,头发也蓄长了不少烫成了大波浪,不再像以前一样姿容平庸得如果不是因为太嚣张就根本不起眼的小女孩,而是变成了成熟有魅力的大女人。   “老同学见面,客套话我也就不多说了。你约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你给我的秘书留下的那四个字’我能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请你说清楚。”   江若一一开口,叶凌云便收回了刚才的想法,江若一还是和当年一样,嚣张跋扈,不懂礼貌。   “你父亲的事,一定让你很头痛吧?”   江若一的面色果然剧变。   “我来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你帮我一个忙,我便助你不受你父亲的波及,并且拿到百汇集团的实权。”   “什么意思?”   “不要妄想你父亲能够平安从派出所出来了,他只会直接进去。我在警局还有检察院都有不少朋友、同学,打探一些内部消息还是做得到的。江思明,江董事长,涉嫌洗钱、套汇、窃取商业机密,甚至窝藏、转移、隐瞒毒品、毒赃罪。这几项罪名加起来,关他个十几年是肯定的了,罚款罚到倾家荡产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是说你们父女情深,你想要去填这个无底洞?”   叶凌云这段话,三分实,七分虚,目前江思明的案件还处于侦查阶段,案件进展是绝对的对外保密,所以江思明犯了什么罪都是她推测或者夸大其实的。不过联想到股市暴跌不久后的一桩上了报纸的重大贩·毒集团破获的新闻,让叶凌云不得不怀疑江思明很有可能是这个贩·毒集团洗钱环节的重要人物。   这段话果然起了效果,江若一神色凝重地问道:“你……是要帮我?”   “对。”   “那条件是什么,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鱼儿上钩了。   “靳言和你父亲的事,你知道多少?”   江若一腾地一下站起来,面色铁青:“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我和你也已经没有什么要谈的必要了。”   叶凌云坐在原位不动,冷笑道:“你最好跟我合作,因为这件事只对你有莫大的好处,对我却不是特别的重要。你知道强~□□女是多大的罪么?情节恶劣的,手段残忍的,时间长的,逼到受害者自杀或者神经失常的,是可以判到死刑的。那么知情不报,可以隐瞒的人,那可就是从犯了。”   江若一咬着唇,身体一怔,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调查了七年,该有的证据还是有的,该知道的真相也知道了不少,我没冤枉你爸,也没有冤枉你。我叶凌云不才,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贵在从小就接受了把黑的说成白的专业训练,也贵在从小人缘就不错,一不小心在司法系统里混得还蛮熟。你不跟我合作,难保我一不小心连着你一块告。”   “你真当我傻啊,如果你真的有证据,还用来找我?你直接去告啊,我怕你么?”   叶凌云心下咯噔一声,但面上依旧镇静悠然:“你可以试试。我只是看在靳言的份上才想要帮你一把,你不乐意,我也无所谓。唉,可惜了靳言,她从来没有要害你家庭不幸的意思,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却从来都忍让着你,她视你为表妹,你却视她为仇人。我说江若一,你真的没有一次做梦梦到过靳言么?你爸还有你对她造成了多大的身心伤害,你真的这么坦坦荡荡,一点都不愧疚么?”   “够了!”江若一冷汗涔涔,似乎不想再听下去。   “好,我帮你。”冷静下来之后,江若一下定决心回答道,“只要不会波及到我,我愿意指证我父亲。”   叶凌云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江若一。   谁说她从来都没有梦到过靳言?她梦到过的,而且不止一两次,她几乎是天天都会梦见靳言。   她甚至因为这个,在上大学的时候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其实,靳言的死真的和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一开始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靳言的时候。   那时她们大概才十岁不到吧,靳言那个搔首弄姿的妈妈带着她来到了他们家的时候,江若一的心里就不好受。   因为靳言太漂亮了,如同冰山雪莲一般冰清玉洁,高贵得像一个公主。可是她江若一才是公主啊。她的父亲是大财团的董事长,母亲是政府高官,家境优越的她为什么会在靳言的面前自惭形秽?靳言才是那个死了老子,要寄人篱下的灰姑娘啊。   而让江若一开始讨厌,甚至憎恨靳言的是她父亲的眼神。   她觉得江思明对靳言的妈妈霍燕有意思。   那种眼神,贪婪又渴望,令小小的江若一感到十分的恶心。   而那段时间,正好就是她父亲和母亲争吵不休最厉害的时候,后来,她的母亲干脆就直接搬到了家里的另一套房产里。   父母不合,江若一早就习惯了,可是这一次,他们是大打出手,靳□□被凳子砸得头破血流,她和靳言躲在房间里,恰巧把这一幕通通看在眼里。   直觉告诉她,让她父母闹成这样的就是霍燕。   她对霍燕的憎恨毫无例外地也转移到了靳言的身上。   如果没有霍燕和靳言的投奔,她的家庭也不会这样!   于是,她开始百般作弄靳言,甚至是对霍燕恶作剧,最后这对母女终于忍受不了江若一的仇视,离开了江家,可让江若一想不到的是,原来江思明在外面又添置了一套房产,就是为了金屋藏娇,偷偷地养着这对母女。   而于此同时,她也获知了她的母亲在外面也有了男人。   年纪轻轻的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崩塌了。   她原来以为自己什么都有,可是为什么一夜之间,她变得一无所有了呢?   这个家,再也没有人回来了,再也没有会关心她了。   只有不断地闯祸、欺负人、打架,她的父母才会来管一管她,可是到了后来,连管教打骂他们都不屑对江若一做了。   她真正地成为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娃。   直到高中之后,靳言和她念了同一所学校,她便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和怒火发泄在了靳言的身上。   她只针对靳言。   因为一切的开端都是因为她们母女,因为是靳言抢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父爱。   可是当她发现,抢走父亲的不是霍燕,而是靳言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的父亲。   她虽然仇恨,但又十分敬仰的父亲。   竟然是个恋童癖,还是一个奸~淫未成年少女的强~奸犯!   因为她无意中发现了,她父亲藏在房间壁画后的保险柜里的照片。   那些令人作呕,触目惊心的照片。   主角全部是靳言。   从幼童到少女的照片,通通都有,每一张都是她脱光了衣服被□□的画面。   手脚被绑的、双腿吊起的、浑身鞭痕的、囚禁在笼子里的……太多太多,每一张都惨不忍睹。   所以,从靳言母女来到她家的那一刻开始,被她父亲盯上的,不是霍燕,而是十岁都没到,却已经出落的十分美丽的靳言么?   可就在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被江思明发现了。   而那个时候,她父母正在开始闹离婚。   父亲跟她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最后全部都会留给她,她是他的女儿,最爱的唯一的女儿,如果她背叛了他,他就一无所有了。   他说,靳□□才是个贱人,在外面的情人一个又一个,还开始转移他的财产,却一点也没有为他们女儿留下半毛钱的意思,如果她以后想继续衣食无忧地做大小姐,就不要申张,他会为她夺回一切。   他还说,他跟靳言只是玩玩,这只是他的一个小小癖好,无伤大雅,是靳言那个贱货自愿的,要不然她又怎么会这么多年从未逃跑过?他给她吃给她穿给她钱给她上好学校,这是她应该做的回报。   于是江若一昧着良心,为江思明隐瞒了住了这件事。   于是江思明营造出了一个兢兢业业为家努力赚钱的好男人形象,而靳□□变成了一个处心积虑破坏家庭的贱女人,江思明赢得非常漂亮,也如他所说,他拿到了更多的钱。   可是不久之后,靳言跳海自杀了。   江若一忽然很害怕。   靳言真的是自愿的吗?   这种任人□□,出卖身体的事情,真的会有小女孩自愿吗?   可还没等她想清楚,纠结完,她就被江思明放逐到了加拿大,没有他的允许不许回国。   如果不是这回股市出了事,江思明自顾不暇,她根本找不到空子回来。   她觉得江思明应该遭到报应。   不过她最关心的是自己应得的财产。   毕竟如果已经对感情彻底失去了期望,那金钱才是最让人安心的东西,不是吗?   “那些照片呢?”叶凌云抓住江若一的肩膀,有些失态地大声问道,“照片呢?那些是很重要的物证,求求你拿出来!”   “没有了,在我被发现之后,爸爸就把照片当着我的面全部烧了。”   “不……”叶凌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个时候数码相机并不流行,用的都是胶片相机,他没有烧胶卷对不对,那我们只要找到胶卷就可以了不是吗?”   “我……我不知道,自从那一次事件之后,家里所有的保险柜都换成了我不知道的密码,我也不知道他的胶卷会藏在哪里。”   “那就去找啊!”   叶凌云攥紧拳头,下唇似乎都被她咬出了一道血痕。   阿言,你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江若一果然如叶凌云所说报了警,并且聘请她为全权代理人。   她是靳言的亲表妹,是靳言除了有犯罪嫌疑的母亲之外,最亲的亲人之一。   江若一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在指证自己的父亲,她在大义灭亲。   而她也清楚的知道,她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好处。   最直接的好处,就是撇清和江思明的关系,这样她在公司的形象会变得刚正不阿,正义凛然。   而成为了被害人的代理人,叶凌云的动作也就更加的方便。   而龚正也向上级申请到了通缉令,全国通缉霍燕。   不久之后,江思明的判决书下来了,出乎意料地和叶凌云的猜测罪名一致,他真的犯了洗钱、套汇、窃取商业机密以及窝藏、转移、隐瞒毒品、毒赃罪,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贩毒,但却是G省重大贩毒集团的洗钱成员。由于情节严重,被判有期徒刑17年,罚款1.2亿。   叶凌云看着电脑里的电子版判决书,右手攥紧了鼠标,紧得仿佛要把鼠标捏碎了一样。   江思明,还没完。   咱们走着瞧。 ☆、第二个七年   叶凌云发着微信,给顾成宇汇报案件的最新进展。   “你还和顾成宇保持联系?”肖染瞟到叶凌云的手机内容,有些不悦地说道。   叶凌云现在哪里注意得到肖染的小情绪,随口回道:“帮靳言报仇一直是我和宇哥最大的心愿,这件事当然要知会给他啊,他后天就从英国回来了,后天,也是开庭的日子。”   发完消息之后,她关上了手机。   斩钉截铁的说道:“也是我送江思明上西天的日子。”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调查,警方终于找到了霍燕。   她确实被囚禁在G市边缘的一个小镇上,而且早就已经神经失常,每天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婆子送饭为生。   而她确实已经连最基本的说话逻辑能力都丧失了,每天只会重复一句话:“阿言你别来找我,我是你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而据送饭的老婆子所说,霍燕虽然已经神志不清,但她有一个很宝贵的东西,时常抱在手里,睡觉的时候就藏在枕头底下。   是一个上了锁的小盒子。   里面是什么,恐怕只有霍燕她自己知道了吧。   而且,警方也果真找到了一个被江思明长期性~虐的14岁少女,据悉,这个女孩已经被囚禁了四年,是被那个贩毒团伙从乡下拐卖的。   如果不是江思明经济犯罪被抓,恐怕这个女孩永无重见天日的那一天了。   出于保护未成年少女,靳言并没有要求这个女孩当庭与江思明对质,只用她给警方录的口供当做是证据之一。   出庭的时候,叶凌云和冯轶坐在一起,冯轶虽然干什么事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但是唯有在法庭上,不,准确地说唯有在控诉穷凶极恶的罪犯的时候,他的话语才是严肃和犀利的,冰冷得好似一把古剑,通体生寒。   这也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江思明。   和各种照片上的光鲜亮丽不一样,他被剃了平头,姿态伛偻地穿着橙色的囚服坐在被告人的位置上,显得格外的苍老和猥琐。   “以上为被告人江思明强~奸未成年少女、幼童的案件的详细经过,谢谢审判长、合议庭。”冯轶读完案宗,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扫过江思明之后,这才缓缓坐下。   叶凌云用充满仇恨和愤怒的眼神看着江思明,而江思明只是低着头,只有他的辩护律师还在为他据理力争。   审判长听完辩护律师的发言之后对叶凌云说道:“被害人代理律师,现在请你发言。”   “尊敬的审判长、合议庭,我现在需要呈上我的两样关键性证物。证物01,是一卷胶片,”叶凌云点开PPT ,将证物的照片投影在屏幕上,“这是被告人的女儿江若一提供的,这卷年代久远的胶片藏在被告人江思明原先的秘书刘思辰家中的保险柜里,经过鉴证科比对,上面确实留有被告人的指纹,比对报告也在证物袋中。而胶卷里的内容全部都是已故被害人被虐待的照片。照片过于残忍,为了尊重被害人的隐私,我只截取了被害人头部的照片,”PPT一切换,果然是靳言苍白的小脸和隐忍的表情,“这张照片可以清晰地显示,照片的女主人公正是已故被害人靳言。”   说完,她就看到旁观席里一下子站起来的顾成宇,他的眼眶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可他一站起来,就被肖染给按了下去。   “证物02,是已故被害人靳言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本藏在其母亲霍燕一直保存的一个小盒子里,纪录了从靳言十岁开始一直到十七岁的各种事情。鉴证科也将日记本里的字迹和靳言在学校留下的字迹进行了比对,确认这本日记的确出自靳言之手。   以下,是我截取的日记中的一些片段。   20xx年3月2日   妈妈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家里。妈妈告诉我,这些人是我的亲戚,是我的小姑姑和小姑父,而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我的小表妹江若一。以后我们要和他们一起住。   我很害怕,但又很期待。我是个结巴,从小到大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不知道表妹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20xx年3月8日   今天姑姑家里没有人,我喝了妈妈给我准备好的牛奶,突然觉得有些晕,便早早的睡下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小姑父在我的床边睡着了,而我什么都没有穿,只觉得下面特别疼,特别特别的疼,我坐起来的时候,发现我的大腿上全是血。   我吓得大哭起来。   20xx年3月29日   我知道,小姑父并不像别人认为的那样好。   他是一个魔鬼。   他总是趁没有人的时候摸我的大腿,撩我的裙子,可我只能吓得大哭,却制止不了他,也无从反抗。   因为妈妈说,为了她,我必须这么做。   否则我们两个人就只能等死。   20xx年6月9日   表妹很讨厌我。   所以妈妈把我带到了一个特别豪华的别墅里。   我可以穿很漂亮的裙子,可以吃很好吃而料理。   然而我根本就开心不起来,因为这里,有那个男人。   20xx年4月6日   江思明那个老混蛋又发明了一种新玩法,他把我的双腿吊起来然后虐~打我。   他还建了一个房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刑具,只要他来到这栋别墅,我就不得安宁。   真恶心。   可是没有办法,我不愿意了妈妈就跪在我面前哭。   我好想问问妈妈,对于她来说,我究竟是她的女儿,还是摇钱树?   20xx年12月1日   有一个男孩子,他一直在追求我。   而我早在很早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他。   可是,如果他知道我是一个这么肮脏的女人,他还会喜欢我么?   会么?   一定不会。   因为我自己都恶心自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憎恶我自己。   20xx年11月21日   我又被打了,这个老混蛋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真的恶心得想要作呕。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我和妈妈被送到了乡下,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   听说他正在和舅母闹离婚。   我真想跑出去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可是如果这样,妈妈该怎么办?   20xx年12月27日   我怀孕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冷笑。   这个老不死的竟然还有生育能力,真是有趣。   可是我还是很害怕,我一定要打掉它,这个种简直就是罪恶的化身。   如果被妈妈知道了,她一定会威胁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只为了和若一争家产。   可是我一定不能让阿宇知道这件事,要不然他就会瞧不起我,再也不爱我了。   找阿凌。对,找阿凌。只有她能帮我,我最信任的人只有她。   20xx年12月30日。   老混蛋的官司竟然赢了。   竟然没有人查到我的身上。   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难过。   庆幸这件事还是一个秘密,难过老混蛋得不到应有的惩罚。   我可以去上学了,我好想阿宇。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阿宇,即使堕完胎之后很痛很难受,我还是想去见他。   20xx年12月31日……”   叶凌云读到这里时,已经泪眼婆娑了,她抬头看向旁听席的顾成宇,只见顾成宇早就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而一直和顾成宇不对付的肖染竟然搭着顾成宇的肩膀,用他蹩脚的方式去安慰他。   “20xx年12月31日   阿宇跟我说过:这七年我一直在你的身后,下一个七年我想在你的身边。   可是阿宇你不知道,这七年来其实是我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如果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   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马上要新年了,我决定,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够放下所有的一切,妈妈的死活我也不想顾了。   因为下一个七年,我也想在你的身边啊。   可是,我问你,你究竟喜欢我什么的时候,你竟然回答我说,我是你心中的雪莲,是最最最高洁无双、纯洁无暇的雪莲。   多么讽刺啊,你竟然对我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女人说,喜欢我的纯洁无暇。   我真的想要……放下这一切了。”   顾成宇推开肖染,直接朝江思明冲了过去,他揪出江思明的衣领,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满脸泪痕地怒吼道:“你把靳言还给我!你个王八蛋把靳言还给我!啊——啊——”武警把顾成宇脱开,场面一下子有些失控,叶凌云含着泪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发狂的顾成宇。   七年。   顾成宇和靳言相识于微时,一直到靳言离世。   正好七年。   而今年,是他们相识的第二个七年。   他们从来都是互相喜欢,都是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对方。   如果没有江思明,是不是他们早就幸福地在了一起,也许现在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不过让顾成宇最难以接受也许是,靳言的死和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如果当初,他没有说出那句弄巧成拙的表白,是不是现在靳言还会视他为生的动力,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可惜,没有如果。   在传了江若一、刘思辰等证人之后,法官当庭作出了判决。   “本院认为:被告人江思明长期以来囚禁、虐待、性~侵害未满14周岁幼女直致其成年,并导致被害人自杀,其行为已经构成强~奸~幼女罪。G市人民检察院指控罪名成立。由于被告人手段残忍,情节恶劣,并且多次作案,所以对其从重处罚。故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7条、第236条第2款规定,判决如下:   被告人犯强~□□女罪,判处死~刑。如不服本判决,可于接到判决书之次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提出上诉。”   离开法院的时候,叶凌云回头看向人民法院的标志,那只象征着公平和正义的天平,似乎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她忽然想起来康德的一句话:“我赞叹和敬畏的就只有我头上的星空,和我心中的道德。”   道德泯灭之后的人,就只能变成江思明那样害人害己的魔鬼吧?   江思明执行死刑的那一天,叶凌云把申请拿回来的靳言日记本交给了顾成宇。   “霍燕仅存的最后一点良心,大概就是为她的女儿保存下来了这本重要的日记本了吧。我想,还是由宇哥来保存它,最为合适吧。”   顾成宇将日记本死死地护在怀里,仿佛他怀里抱着的是他喜欢了两个七年的女孩一般。   顾成宇没有说错,靳言真的是最最最高洁无双,最最最纯洁无暇的雪莲。   她对顾成宇的感情,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纯净无瑕。   她是多么地珍惜顾成宇,多么地珍惜叶凌云,可是最后,这个像病毒缠着她七年的梦魇,还是剥夺了她的生命。   可是在顾成宇和叶凌云的心里,靳言从来没有离去过。   她依旧是那个笑容腼腆,不爱说话,安静美好的女孩。   她永远在他们的身边。 ☆、云染阡陌(尾声)   江思明死后,霍燕在精神病院也意外坠亡了。   靳言的事情算是真真正正地告一段落。   叶凌云终于把一个压在她心中七年的大石头给放下了。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肖染就赶回美国去了,他可是请了一个多月的假,现在要赶回去完成他的学业。   自打肖染回美国之后,他和叶凌云每天都要视频通话,腻歪得很。   忽然有一天,叶凌云说,她要做一个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接下来要消失两天。   肖染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为叶凌云咋咋呼呼,三分钟热度的性格,他最是了解,什么事都要夸大其词,估计“再也不熬夜”也会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不过,还真有可能。   因此,肖染对叶凌云的这句话嗤之以鼻。   直到他从学校回到别墅,所有人对他大喊一声“surprise”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叶凌云说的“最重要的决定”是什么。   叶凌云和黄太太并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起来相谈甚欢,她穿着休闲连衣裙和大外套,戴着一顶画家帽,对他笑得像五月的骄阳。   两个人并肩走到连接着波士顿查尔斯河上的朗费罗桥边,呼吸着这座历史名城的空气。   “肖染,这真的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重要的决定,我跟我爸妈辞职了,我不干了!”她张开双臂对着天空说道,“人这辈子这么短,就应该跟自己最爱的人一起生活,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情。我想成为一个画家,周游列国看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周游列国啊……”肖染蹙眉思索着。   “你放心,也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在外面,我希望未来的每一年,我们俩都能抽出几十天的时间来到国外散心,我写生,你就在我的边上看书,年年都去不同的地方,一直到老了走不动了为止。不过,做了画家之后,我可能就要穷困潦倒了,你要养我。”   “好,我养你。”   肖染从后面抱住叶凌云,发自肺腑地承诺道。   叶凌云自此也住在了黄太太家,和肖染住在同一间房。   肖染上课、上班的时候,她就自己背着画板出去写生,半年慢慢地过去了,叶凌云的一些画作竟然得到了当地美术学院教授的赞赏,其作品竟有幸能够陈列在美国一个着名画家的画展上。   她的名气开始渐渐地传回了国内,国内外的画廊纷纷开始向她买画。   叶凌云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因为她从来都觉得自己对画画才是真正地具有天赋。   而肖染也一直都鼓励她往这方面发展。   马上就要度过她在美国第一个情人节了。   这也是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七个纪念日。   肖染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过什么情人节?   两个人出去吃餐饭,便慢慢地走了回来,叶凌云生着闷气,因为她觉得肖染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一点都不浪漫。   “喂。”   叶凌云不理。   “叶凌云?”   叶凌云还是不理他。   两个人渐渐走到朗费罗桥上,肖染笑着忽然用风衣将她裹进怀里,叶凌云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老老实实地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叶凌云,我要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嗯,请问。”   “叶凌云女士,你愿不愿意做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诶?   诶诶??   叶凌云拧着他的腰回答道:“肖染,没有戒指没有鲜花,你就敢向我求婚?!找死吗?”   肖染笑着躲闪,忽然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还在笑闹的叶凌云,忽然安静了下来,无比惊讶地看着那个小盒子。   肖染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颗闪亮的钻石戒指,他单膝跪下,对着叶凌云说道:“叶凌云女士,你愿意嫁给我吗?没有鲜花,只有戒指和我。”   叶凌云抿着唇,轻哼了一声,直接从小盒子里拿出戒指,嘴里还碎碎念道:“都老夫老妻了,还整这些肉麻,也不害臊。”   肖染“哈哈哈哈”爽朗地大笑起来,他抱起叶凌云转起来,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喜不自禁。   “叶凌云,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对着天空大喊,似乎想要全世界的人都做他和她的见证人。   毕业之后,肖染和叶凌云立刻回到了国内,并且在双方家长洽谈之后第一时间扯了证。   肖染在把叶凌云牢牢地攥在手心里之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旅。   他在美国的时候就结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好友,在那边成立了工作室,与很多大公司都有过非常好的合作,算是小有名气。   现在整个团队全部回到了中国,工作室晋升为有限公司,肖染作为唯一的法人,给公司取名为“阡陌”。   阡陌科技公司成立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开发手机APP,因为理念创新,简单好用,得到了非常大的下载量,公司获利巨大,并真正地成为了业内新秀。   在获得了手机APP的第一桶金后,肖染开始扩大公司规模,并且往网游的方向转型,叶凌云作为老板娘,被聘请为公司的艺术总监。   她在大学的时候UI设计、游戏美工、板绘都不是学着玩的,这个总监的名头还真不是挂牌,她还真起到了很大的用处,最起码他们最新推出的网游,在美术设计上是一致得到了好评的。   短短五年,阡陌科技成长飞快,肖染也成为了财经新闻里经常出现的人物,肖染年纪轻,长得帅,又多金,是众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可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早就结婚了。   而总裁夫人,是国内之名青年画家,长相漂亮,气质出众,两个人是绝对的金童玉女。   肖染给叶凌云在艺术街上开了一间画廊,取名“云染”,叶凌云没事的时候就去画廊走走,偶尔在那里画画,那里是她一天中最能够得到平静的地方。   某天,肖染和叶凌云在床上温存的时候,叶凌云忽然很认真地问肖染:“肖染,我们要个孩子吧!”   “为什么?两个人不好吗?”   “我想,我们的爱情需要我们的孩子传下去。即使生命的终结迫使我们分开,但是我们的爱情可以永远留存在这个世界上,靠着我们的孩子一代代一代代地传下去。”   肖染想了想,只好问道:“我想要女儿。”   “我也是,”叶凌云贼贼地笑道,“要是生个像你的儿子,我怕会被气死。”   两个人最好的状态,莫过于表面互相嫌弃,心中不离不弃了吧。   人生的阡陌之上,谢谢你一直都在。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